落道剑
“云策君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剑阁十二宫吗,哈哈,原来你还记得,我”
话未尽,魂已散,这具让珩玉深恶痛绝的邪魔身躯,化作点点萤光散去,在殒命的刹那,忽现殊胜异象,清幽异香扑鼻,原本尸体消散的地方竟是三朵清莲盛开,其上隐约可见晶莹水珠,花瓣轻轻摇曳,似是要随风而去。
长云渺茫,拈来素馨告青天,黄土一抔,斟来熟酒祭九泉。名树繁华,哪堪人世一聚散,残阳落照,悲欢一曲风唱晚。
“天颂三莲,云策君,你一世为仙,修得天颂,终是没有以你最厌恶的邪魔模样死去,若来世重修仙道,愿你不再受那闲言蜚语,道心如一,无劫无难。”
天颂三莲,所有的诋毁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仙者终不堕恶道,初心不改,神将散未散之际,便会凝作三花,百兽悲鸣,仙鹤泣血,以此告慰仙者的逝去。
“这怎会如此?”
萧殊全然不解,自己费劲手段也伤不了珩玉分毫,他怎么突然就身陨道消了,忽然风起,吹的莲花摇曳,更吹的萧殊一阵心寒,此刻他才发觉,周遭结界早已散去。
“珩玉早已死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梦醒了,神自然也就散了。”
玄一弯下身子,素手轻触莲花,忽然一阵暴风袭来,三莲根本经受不住,若非玄一护持,霎时就要飘零散落,玄一猛地转身怒视白君,杀意攀升至顶点,但片刻之后她又恢复了淡然冷漠的神情“今日珩玉道陨,我不欲让他莲花染血,你莫要再逼我。”
萧殊正欲开口,忽觉一阵心悸,眼前这三莲花瓣竟是化作无数柄金色利剑斩来,有那么一瞬间,这股玄妙剑意近乎让他失神,那种感觉,犹如渺小的蚂蚁抬头看到了星河灿烂。
持剑的手微动,似乎已经来不及抵挡,利刃临头刺下,虽然只是一瞬间,可萧殊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这一世他还从未在剑道上输的如此彻底过,不过放弃抵抗绝非是他的作风,否则萧殊也修不成忘我心境。
萧殊催动丹元,左手死死握住临头的剑刃,不过剑刃力道大的出乎意料,即便他竭尽全力,也无法阻止这一剑的来势,只得侧头避开,却仍是被剑刃划破了脸颊,一缕白发飘落,萧殊心中惊觉,立刻飞身而退,右手立时出剑,剑劲如浪潮汹涌,秋风扫落叶般将周遭剑刃一一打飞了出去。
飞散的金色剑刃再次散去,化作漫天飞花,紧随萧殊而去。
红叶剑微微鸣蝉,这不是兴奋,也不是畏惧,更像是一种跃跃欲试,仿佛再催促萧殊与之交手,萧殊紧了紧右手,再度挥剑斩出,猩红剑罡横扫飞花,然而这看似狂暴的剑罡从飞花中穿过时,狂风骤起,飞花四散开去,可若细细看去,竟连一片花瓣都没有伤到。
下个瞬间,飞花及身,剑意笼罩,一道金芒升起,宛如初阳,飞花中,一位道人身形飘忽,右手持金色道剑,左手持拂尘,金瞳金眉,头戴道士的太极八卦帽巾,身着淡金色道袍,白发及腰,神色孤傲。
“千峰云雪散,初阳燎空。”
语尽剑落,萧殊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个道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魂散的珩玉,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单单剑意便已经全方面被压制了,这一剑落下,如何抵挡得了?可他方才不是死了吗,怎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念及此处,萧殊心念百转,他余光瞥向一侧,果然不见了,不单单是玄一,就连白君也不知何时消失了,他当即将红叶剑收回识海,对着珩玉朗声道“前辈剑道超绝,更是修得无相境,您若心中恨我,要杀我,尽管动手便是,我认输。”
说完这番话,萧殊便放弃了抵抗,闭目而立,任由珩玉剑落。
道人闻言不禁眉头微皱,手中金剑将要斩下之际,再度化作飞花,轻飘飘的落在萧殊肩头,他拂尘一挥,叹了口气道“我不是珩玉,又怎来恨你一说,我要谢你才是。”
“谢我?”
萧殊不由的心中一定,他知道自己猜对了,此地早已经不是北境冰原,自己不知何时被拖入了境界之中,若非玄一与白君不见了,恐怕自己根本察觉不到,而且这道人出剑虽是恐怖,却没有半分杀意,想来也不是真的要取自己性命。
“没错,若不是你那番话激了珩玉,他至始至终都不会明白,任由他如此下去的话,道心不复,魔障横生,若他真入了魔的话,我亦是在劫难逃,他虽身陨道消,却得天颂三莲,这一世也算不负初心了,我自然要谢你了。”道人神色黯然道。
“世人都晓神仙好,唉。”
道人这番话非但没有减弱萧殊的愧疚,反倒让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萧殊伸手接住一片飞花,心中怅然,世人总说神仙好,飞天遁地,长生不死,万般自在,可自己所见的仙人们,怎会有如此多的身不由己,汪越是如此,珩玉,玄一又是如此,所谓仙道,实在让人心寒。
“世人向来只见繁花,不见风雨,他们总以为神仙无所不能,跳出生死轮回,逍遥自在,了无牵挂,无拘无束,却不见道人日夜苦修仍抵不过天劫一道雷霆的无奈,不见道人因果缠身,明知死境却无可奈何的绝望,少年人,仙道绝非是你想的那般轻松,境界之间有大恐怖,珩玉今日身陨道消,又何尝不是他的劫数,诸般因果加身,纵天数模糊,他又岂会不知此局凶险,奈何,奈何”道人言语间尽是无奈。
“既然前辈不是珩玉,敢问您是?”萧殊回神问道。
“我是他的元神道剑,素问,当初珩玉本打算将我留在剑阁,是我执意要跟他来,这些年若不是他苦苦支撑,保我不受魔元侵染,恐怕我早就神消了。”素问悲戚道。
这时萧殊才明白,为何方才红叶剑会鸣蝉不休,原来面前这位道人竟是珩玉的元神道剑,难怪剑意如此纯粹,这么说来难不成红叶剑也
萧殊心念一动,红芒自眉心飞出,红叶剑悬于身前,仍是鸣颤不休,似是在应和萧殊的剑意,又似在挑衅素问,若非萧殊剑意压制,恐怕红叶剑早就飞出去了。
“哼,你这小剑怎如此狂妄,真要与我比较,再随你主人修个万年吧。”
素问冷哼一声,剑鸣霎时响彻天地,彻底盖过了红叶剑的鸣颤声,就连萧殊都有些失神,红叶剑这才乖乖的回到萧殊手中,它总算感受到了两者的差距。
“呃素问前辈,抱歉了。”
萧殊尴尬的替红叶剑道了个歉,心中可谓古怪到了极点,随着剑道修为的加深,他早就察觉红叶有灵,不属凡剑,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元神道剑竟还能化作人形,若真到了那一天,红叶剑也化作人形与自己面对面时又该是何等诡异的场景?
“少年人,你飞升误入虚灵界,这背后恐怕不是什么巧合,封禁一事你已经都知道了,我也不再赘述,此番入你识海本也有私心,珩玉虽死,但我想将他的天颂三莲带回登仙道去,让那群伪仙好好看看,这个道心有瑕的人可比他们要强的多。”
第226章 是伞非剑·虚渊篇()
“既是如此,素问前辈怎见面就动手,莫非想试试小子的实力不成?再者,封禁一事连珩玉和玄一前辈都没有办法,小子区区结丹境又如何能破除的了?”萧殊不解问道。
“我出手可不是为了测你实力,而是为了亲眼看看你所修的剑道如何,珩玉他这一世在仙法道术上并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可谓天赋平平,全靠苦修,但他在剑道上却不弱于任何人,九阳剑诀是他一生的心血,于情于理我都不希望它就此失传。”素问轻描淡写的说道。
“前辈的意思是要将九阳剑诀传于我?恕晚辈不懂,珩玉前辈生前座下难道没有弟子不成?纵是没收徒,亦可将剑诀留在太虚宗或剑阁,将来自会有传人出现,何来失传一说?”
萧殊非但没有喜悦,反倒心生疑惑,珩玉修得无相境,换句话说就类似于凡尘境的天玄境,几乎站在了登仙道的顶端,如此修者座下岂会没有弟子?况且太虚宗和剑阁又岂会任由九阳剑诀失传?
“我且问你,何为剑?何为道?何为剑道?”素问反问道。
“剑为兵,兵为凶器,无论理由是什么,剑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故而剑为杀,至于道,生老病死,花开花谢,一棵树,一条河,一段情,万事万物皆为道,道是源,是规律,亦是变化,小子浅薄难以描述,还请前辈不要见笑,至于剑道,剑本就是道的一部分,故而剑道这个说法虽然没错,但若是想以剑证道,却是骑驴找驴罢了,对剑者而言,剑便是道,道便是剑,无物可证,无道可证。”萧殊思索了良久说道。
“有此悟性,也难怪你的剑会如此轻狂,你是不是觉得,这种道理连你这个初入仙道的人都懂,登仙道的仙人们岂会不明白?那我便告诉你,他们不懂何为剑,他们只知如何避劫,如何推演天数,如何延寿,剑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杀人利器而已,这种想法本是没错的,然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珩玉的那几个弟子,在我看来无一人有资格学九阳剑诀,至于剑阁,那可不是什么授徒的宗门。”
素问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却只有一句话是重点,珩玉的弟子们根本没资格学九阳剑诀,他看不上,也教不了。
“前辈如此青睐,小子惶恐,只是”
萧殊并非不愿意学九阳剑诀,只是他有心创造属于自己的剑,好不容易摆脱凡尘剑道的影响,此刻若再学九阳剑诀,自己的剑又会受其影响,到时候再想摆脱,恐怕难矣。
“如你这般心气高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别人苦求都学不到的九阳剑诀,你竟还要拒绝不成?”
素问只觉得荒缪,九阳剑诀名震仙魔两道,谁人不知,纵是在剑阁那也排的上号,小小结丹境剑修竟还想着如何委婉拒绝,岂非可笑?
“素问前辈好意,萧殊心领,不过凡尘境时曾有一位道人说过,仙凡最大的区在于道的铭刻,唯有成就此身的道,方能称仙,那些只知道修习功法,追寻前人者根本称不上仙,无非是一群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罢了,纵然得天地之造化,明日月之玄机,可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道,便没有立身天道的根本,一旦劫临,必死无疑,小子虽只是区区结丹境,算不得什么,但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望前辈见谅。”萧殊不卑不亢的说道。
“区区凡尘境的道人竟能说出这番话,他的道号是什么?”素问蹙眉问道。
“本名不知,他说自己叫王半仙,当时不觉,现在想来,他或许也是一位下凡的仙人。”萧殊感慨道。
“王半仙?想来应该只是个化名,你说‘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见过其他仙人?”
素问抓住了萧殊这番话中的一个关键点,心中震惊不已,凡尘境虽广袤无边,可天地元力比登仙道要稀薄太多,红尘浊气更是让修者忌讳,莫说仙人了,便是鬼道渊的妖魔也不愿意去,怎么听萧殊说来好像还不止一个仙人似得。
“小子的确还见过一位仙人和一位妖魔,那位仙人名唤汪越,道号北辰君,妖魔名唤弥罗”萧殊也没有太多隐瞒,将凡尘境发生的种种告之了素问。
素问听罢蹙眉思索了许久,北辰君和弥罗他都不曾听闻,这倒也不奇怪,毕竟自己和珩玉离开登仙道千万年之久,纵然对仙人来说,也是太长了,只是这一仙一魔,还有那不知身份的王半仙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牵连,鬼道渊不顾天道,强行封闭凡尘天门,真的只是为了这个北辰君不成?
“那道人说的是不错,前人道,后人若只是学,终有尽头,但你却是理解错了,我且问你,若你从来没有接触过剑道,无人领进门,谈何成就自己的剑道?若人人皆是如你这般,又有多少道能流传下来?自古师授道一,弟子学一,明二,悟三,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唯有如此方成百家争鸣,你的想法是没错,却忽略了最关键的点,那道人所言阐明了仙凡的区别,可难道他就没有告诉你,仙本是凡成,何为凡?凡便是学的阶段,若是学都不学,却妄言要明悟自身的道,岂非贻笑大方?”
素问这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萧殊立于原地,似被雷霆击中一般,久久没有应声,素问所言并没有错,如果没有白使教自己剑法的话,自己连剑都不会用,遑论明悟自己的剑道,自己对别人的剑道讳莫如深,原因还在于当年南城那一夜强开天门,剑聚百万,最后却因为无法驾驭如此庞杂的剑道,被天雷打散了剑龙,以至于他很长一段时间内甚至无法握剑。
别人的剑道终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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