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道剑
“你大可以试试。”黑使冷笑一声,他不管自己能不能敌的过这个人,但若想要带走白使,却是莫怪他翻脸。
遍地的尸体,只剩下恐惧牢牢攥住他们的心神。
“啊!”
终于第一个人,他丢掉了手中的剑,转身企图逃离这个地狱,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他们都不想打了,为什么我还要继续送死?
明明不是对手,为什么要来?
情绪在传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逃跑。
没有人想继续面对白使,但是白使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虽然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但本能却依旧驱动着他的剑,不断的挥出,再也没有留力去压抑体内的毒,剑气纵横肆虐,每一道都精准破入他们的咽喉。
片刻间,只余三三两两的人还站着,两眼无神,全身都是鲜血。
白使望着手中的剑,无尽的疲惫涌上心头,总算,他从刚才的状态挣脱了出来,那种感觉,就像心神沉入了水底,那个握剑的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而是恶鬼,而此刻,这个恶鬼杀够了,再一次把身体交还给了自己。
“死了都死了,死的好,嘿嘿”其中一人开心的拍起了手,他瞪大了眼睛,在满地的尸堆中不停地翻找。
“师父,师娘,师弟,师兄嘿嘿,都死了,好啊”他拿起一把剑,刺入了自己的胸口,嘴角溢着血沫,看向白使,却笑了出来“你追不上我的,哈哈,你追不上我!”
“怎么了,你还同情他们不成?”蒙面人身法极快,一瞬间就来到白使身旁。
“”白使对他的话丝毫没有反应,此刻的他内元紊乱不定,但片刻之后就恢复如初,体内的毒素也好似根本不存在一般,眼神不断在迷离,空洞,冰冷之间变幻。
“你还好吧?”黑使一边警惕着蒙面人,一边询问白使,即便是他此刻也摸不准白使的情况到底如何。
“我?”白使轻笑一声,他当然好,刚才一役虽然耗尽了他的体力,但那种彻底被心魔控制后的体会,却也让他明白了,为何那么多次生死体悟,都难以沉入第七剑的心境,自我,只有忘记自我,不被任何事物所束缚,才可以做到极致。
“有意思,你的剑好像不同了。”蒙面人看着面前的白使,感觉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但他同为剑修,这种程度的变化瞒得过那些武林人士,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当初我问我徒弟,何为上乘,原来我也没明白所谓的差距到底在哪,但现在我知道了,抛开一切的觉悟,这就是他们和我之间的差距,也是你和我之间的差距。”白使的眼神再一次由冰冷转为空洞,肃杀之意犹如寒风掠起。
“哼,不知所谓!”蒙面人一弹手中长剑,杀意顿起。
黑使刚要动手,却闻白使道“不必,试剑。”
两人身影顿时消失在原地,蒙面人虽然口上轻巧,但面纱下却只余凝重之色,此刻白使身上的剑意不同方才,也不同于自己以往遇见的任何一个人,很危险,他的直觉告诉他。
赤红内劲环绕周身,手中长剑如风斩出,速度之快让人肉眼难见,一瞬间已然不知出了多少剑,但白使却在剑影中闪转腾挪,三尺软剑竟顺着自己的剑法而动,穿插在每一个间隙之中,不断的朝自己刺来,心中一时骇然。
迅速抽身后撤,但他退的快,白使的剑更快,眨眼间双方已然交接数十招,无奈之下,再退三分,那蒙面人周身斗篷已然破破烂烂,无数浅浅的剑伤遍布全身。
“好哈哈,好,如此地步还能伤我,可惜了,我向往更大世界,此处再好的对手,也不过镜花水月,一触就破。”蒙面人丝毫没有愤怒,仰天大笑,他对此刻的白使有所忌惮,也不愿再以身试剑,转身就走。
本就强弩之末的身体再也站不住,白使拄着剑,慢慢坐了下来,黑使刚要上去扶他,手还未触及,剑刃已经在他的侧脸划开一道浅浅的伤口,鲜血顺着脸颊落下。
“我早该想到,不,我已经想到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做出决断。”白使眼神空洞,语气冰冷,剑刃依旧指着黑使。
“我身不由己,为了那些药,我也必须动手,否则你真的认为此地可助你压制阴毒?”黑使不闪不避,没有丝毫抵抗的意思,若白使真要杀他,他也无话可说。
“我知晓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但到底也是养育了你我十余年,便是此刻反目,不谈旧情,又如何奈何得了他,如同这些人与你我的差距,我们与他的差距亦如天堑。”黑使自嘲的笑了笑,明知仇人是谁,却无可奈何,甚至还要为了药物为他办事,这岂非最大的讽刺,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忍受,不然不出一个月,他与白使便会因功法,癫狂而死。
“若无法杀他,便是死于他手又有何妨,总好过受人所制。”白使淡淡然的说道,原本对于黑使欺骗的愤怒,不知不觉就消散了,片刻也无法逗留在脑海。
“那便去找他吧,我也有些事不明白。”黑使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犹豫了一下,再次伸手去扶白使,这次白使没有拒绝。
“这地方也污秽了,该走了。”白使环顾四周,原本世外之地,还是难逃江湖纷扰,成了血海尸山,到底是自己的错,还是他们的错,他也说不清,也许冥冥中自有因果吧。
第3章 一世韶光·剑上几番情仇()
一番整理才发现,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带,几件衣服,一些粮食和碎银便是他们全部的行李,也没有马匹,四人走了数日才到了山下,白使他们也没有穿着自己招牌式的衣服,不然一路上非打过去不可。
北莽山下往南沿官道十里便是安都,乃是沐州最大的城郡,非同萧殊从小长大的南城,这里才是真正的气象万千,城中间的月湾湖直通桓海,来往船只密密麻麻,一些女子梳妆打扮在船上揽客,却也不知是个什么场所。
湖周边的商铺买卖常常通宵达旦,金银财帛,每每交易动辄千万,大街及诸巷坊,大小铺席,连门俱是,无空虚之屋。
“今日先休息吧。”白使虽然无碍,但看到萧殊和方堇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没办法,只得去找了家客栈,但到底是没什么钱,四人只开了一间房。
萧殊和方堇却是第一次到大城市,虽然很累,而且外面还下着绵绵细雨,但还是阻止不了想出去的心。
白使放下行李,把簪子拆了下来,任由长发散落,一路上的雨虽小,但还是打湿了头发,这么束着着实有些难受。
“小殊,你和我来。”白使撑起随身带着的红伞道。
萧殊应了声,雀跃的朝外跑去,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看方堇,方堇一脸犹豫的看了看黑使又看了看萧殊。
“想出门我带你去,先去吃点东西吧。”黑使有些无奈,他最不擅长和小孩打交道,你严肃点,他不开心,你随着他,他就蹬鼻子上脸。
夏至。
小雨淅沥,原本有些闷热的的天气却变得阴冷,本就穿的不多的萧殊,此刻感觉有些凉飕飕的,和白使共撑一把伞才注意到,自己又长高了不少,原本只到白使胸口,现在仅比他矮一个头了。
“你恨我吗?”被丝丝雨水打湿的白发贴在脸上,白使眼中有些迷茫,但转眼又恢复成空洞,原本他在意的,不在意的,都无法在他心中留下痕迹,便是那报仇的执念,不知不觉间也淡去了。
萧殊沉默不语,他真的恨过面前这个人吗,白使说他杀了自己的养母,但三个月的相处,让萧殊觉得面前这个人,不会那样做,至少,以前的白使不会,但现在的白使,让他觉得有些陌生,虽说本就不熟悉,但此刻却多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
“以前我总以为,报仇便是全部,回头在看,执念罢了,但有些事,你便是看透了,看清了,也要去做,不是因为恨,只是为了不后悔。”白使又笑了,这次他笑的一点也不媚,如同长夜冷灯,自明而已。
冷灯看剑,剑上几番情仇。逐恨流年欢若何?梦一世韶光,十方不觅,斑斑白发衣。
白使已然心知自己此去,莫说报仇,便是想活都难,但此刻他已入了境界,而报仇却是他唯一的执念,若逃避,心境破,便是更加恐怖的一件事,他将陷入疯狂的杀戮,直至死去,他的决定,在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你有什么非完成不可的心事吗?”白使低头问道。
“杀你,等你报了仇之后。”萧殊丝毫没有避讳。
“除此之外呢?”白使轻笑,丝毫没有在意。
“吃糖葫芦算吗?”萧殊犹豫了一会,确实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自己非要去做的事了。
两人绕湖而行,也不知走了多久,行至一亭,白使把伞收了起来,然而小亭难避风雨,虽说入夏,但天气还未炎热,萧殊单手挡在额前,雨水还是不住打的往眼里钻,又涩又酸,一个孤零零的小亭子,连雨都挡不住,城虽繁华,总有一隅清冷。
“你在哪?”白使突然问道,
萧殊一愣,随即答道“安都啊。”
“你在哪?”白使再问,语气却重了三分。
“安都月湾湖边的一处凉亭。”
白使听罢,一把抓起萧殊,然后与其一起纵入湖水中,冰冷的湖水让萧殊一瞬间迷失了方向感,而白使却仍不断的带着他往下潜,月湾湖深十余丈,巨大的压力让萧殊感觉胸口都快要裂开了,挣扎之际他企图挣脱白使的手,却突然发现,白使不见了,只余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水中。
想要拼命朝上游,可冰冷的湖水让他失了气力,三脚猫的水性根本不够看,手脚胡乱的划动,却没有丝毫的浮力,身子反而还在一点点的往下沉去。
“会死”萧殊心中想着,却无可奈何,此刻莫名回想起白使刚才的问题。
我在哪?
湖中?
窒息之际,一只手拽住了萧殊的衣领,一把将他拎出了水面,再次落在亭子中,萧殊立刻将肚子里的水全都呕了出来,可眼中却只剩下迷惘,他忘了自己在哪,他甚至记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失去了感受,失去了记忆,一片空白。
“许是我错了?”白使看着萧殊状若痴傻,轻叹一声,到底还是自己太过自私,强行将自己的意愿加在他身上。
“什么?”萧殊突然应声道,他终于回过神来,但却总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东西,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但无论他怎么想,也说不清,自己忘了些什么,只是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萧殊不懂,但白使却知道,他此刻已入意境,虽是初步,但不知多少人便是死在了这一步上,若方才再晚一步,萧殊不是死路一条,就是痴傻一生,但到底,他还是成功了。
“你在哪?”白使淡然问道,悲喜仅一瞬就消失了,一丝痕迹也无,无论是脸上还是心中。
“我?”萧殊茫然反问,这一刻,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他记得自己是萧殊,但萧殊是谁?他不记得了,面前人是白使,但白使又是谁?他也想不起来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自己记得一切,但这一切离自己总有一段距离,无法切身的感受,无法产生任何的情绪。
白使从伞中抽出一柄细剑,猩红剑身宽一指,满刃花纹毕露,剑柄处仅缠白布,没有护手“此剑因其形状之故,未归入名剑之列,但实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挥剑而出,其刃状若游丝,只闻一声脆响,那凉亭石柱上出现了一道深不可见的裂纹,未有注入内劲,单凭剑刃便一切而断,唯有恐怖二字可形容。
“这是剑君瑜子涵的佩剑,但后不知为何弃剑,为师亦是机缘巧合得到此剑,今日便赠与你了。”白使将剑收入伞柄之中,将伞抛给萧殊。
萧殊接过伞,红色伞面上纹着寥寥枫叶,仔细一看,还有一排小字:秋枫伞,红叶剑,霜雪独饮,古今几明月。残红折,芳菲歇,一夕烟水,何处寻故人?
“这剑叫红叶?”萧殊问道。
“为师也不知,瑜子涵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成了剑仙,早已不再俗世。”白使本也是不信剑仙一说,那瑜子涵不是死于江湖泥潭之中,便是在那个角落,早就垂垂老矣,但自北莽一战之后,他却有些动摇了。
“剑仙?”
“以剑成道的人,超凡脱俗,不存于俗世之间。”
“回去吧,想吃糖葫芦吗?”白使笑道。
亭子外的雨小了起来,天也渐渐的暗了下来,船只和街道两边的商铺也都点亮了烛火,红彤彤的映在湖面。
“恩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