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道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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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么收尾?难不成你要仿照百年前,各国讨伐西斯帝国那般,不死不休?”赫茜冷声质问道。
“所谓战争,说到底无非两个字,利益,现今各国互相制衡,轻易不会开战,但这种和平的局面已经持续了太久,我不过是轻轻推了一把,您放心,战争的主旨并非仇恨,几个使臣的死活实在算不了什么,只要南玉国肯妥协,这场战争持续不了多久,没有死斗的必要,所以我有个想法,希望赫茜大人能听一听。”
他并非好战残暴的人,童年的遭遇至今仍是脑中挥之不去的噩梦,他见过被长矛贯穿的妇孺,他见过被当众剥皮抽骨的士兵,他还见过流离失所,饥肠辘辘,到最后演变成人吃人的地狱,战争成就了无数的英雄,他们沐浴在荣光下,承载着所谓的希望,每一次挥剑都有人为之呐喊,欢呼。
流传下来的故事,无一不是描绘英雄如何强大,军队如何团结,最后众志成城战胜敌人,对战胜国的民众而言,它写的并没有错,因为战败国已经不存在了,士兵尽数斩杀,民众成了随意被贩卖的奴隶,孩子从出生起就被套上了枷锁,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故事,只有绝望而已。
虽然这场战争无法避免,但叶月还是想尽可能的减少伤亡,所以在开战之前,他打算先派使臣前往南玉国进行谈判,至于派谁去,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我不是傀,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这么拘束。”赫茜淡然说道。
“战争一旦开启,若不杀个尸山血海,杀到其中一方退缩畏惧,便不会停止,所以在那之前,我认为可以先与南玉国进行谈判,若是南玉国明进退,知分寸,我便会代表七国与之签署和平条约,如此是最好的结局。”叶月平静的说道。
“谈判你有人选了?”赫茜反问道。
叶月没有回答,只是冷笑着,他将目光投向了屹立在夜色下的风息堡,思绪再度回到了葬礼的那一天。
国王葬礼前夜,风息堡。
一场宴会,夺去了诺家父子的性命,就连传奇剑士诺赫也葬身其中,若说没有半点问题,亚当头一个不信,他甚至怀疑这就是叶月一手策划的,可没有证据,所有的猜测都只能压在心底,如果这真是叶月的手段,那这个少年该是何等残忍猜忌,因此他不敢告诉任何人,追查也是无从下手。
诺兰公爵的次子诺茗和女儿诺芩,两天前在诸多侍卫和仆从的跟随下赶到北风城,比诺言小了足足三岁,年仅十二的诺茗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他平静的接受了叶月的说辞,再一次向叶月表明了诺家的忠诚,将诺家的军队全权交由叶月指挥,相应的,他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公爵之位。
诺茗面色平静的坐在椅子上,眺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书桌上摆着一封信笺,妹妹诺芩则站在他的身边,她只有九岁而已,这对兄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兄长和叔叔,别看只死了四个人,但这对诺家的影响却是巨大的,诺赫,诺兰一死,麾下的领主们会怎么想,他们真的会服从自己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公爵吗?
北风城的军队中有十万属于诺家,其余十万则属于麾下领主,失去了冰原剑豪的威慑,失去了诺兰,单以军队数量来论,即便加上留守各个主城的军队,也不过二十万左右,诺家依然强大,但这种强大不再是绝对的,不再是令人畏惧的,如果北叶国分崩离析,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北境的诺家,一旦麾下领主联手反叛,军队上并不逊色,他诺茗拿什么抵抗?
表面上亲如兄弟,背后捅刀子的事太多了,霍伊的例子还在眼前,诺茗虽然只有十二岁,但他深知人心难测,诺家掌控诸多主城,本就遭人嫉恨,若非父亲和诺赫叔叔,北境哪会这么太平,但现在一切都变了,诺茗只觉得如履薄冰,一步踏错都有可能让诺家陷入无底深渊。
诺茗深思之际,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他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亲自起身开门,毕恭毕敬站在一旁,微笑着道“亚当叔叔,您来了。”
他这番举动让亚当心中一暖,此刻诺茗已经继承了公爵之位,按理来说,他此刻的地位远在亚当之上,况且两人本就没有血亲,说白了就是外人,但诺茗却依旧把自己当成叔叔看待。
“抱歉”
亚当沉默了许久,只说出两个字,难抑心中愧疚,他真的很后悔,为什么那天不去参加宴会,如果自己也跟去的话,说不定
“您不必愧疚,这不是您的错,我还不曾听闻罗兰宫的宴会有人能下毒,谁能想得到呢?”
诺茗瞥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三叶徽纹旗帜,说了一半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亚当能想到的事,他一样心知肚明,可怀疑又能如何呢,难不成去质问叶月?难不成和皇室撕破脸皮?
即便这么做了,又能得到什么?
自他得知父母,兄长,叔叔皆死在北风城的那一刻起,诺茗就失去了冲动的资本,作为公爵之位的合法继承人,他现在必须肩负起整个家族,将一切情绪压在心底,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诺茗当然想要查出真相,想要为家人报仇,可他做不到,首先他没有任何证据,其次叶月已经给出了一套看似合理的说辞,是真是假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叶月需要借助诺家坐稳王座,诺茗也一样需要借助王权的名义震慑麾下的领主们,稳住诺家在北境的地位。
亚当如何不明白诺茗的意思,到底是怎样巨大的压力让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变成了这样,在这双波澜不惊的眼眸中他只看到了身不由己的悲哀,只看到了不得不妥协,不得不隐忍的无奈。
诺茗能够压抑情绪,但比他还要小三岁的诺芩却做不到,她不敢哭出声,只能强忍着悲伤,隔着衣服死死掐着自己的手臂,可即便如此,眼泪仍是不由自主的落下,亚当不由的长叹了一口气,所以他当初才不愿意留在北风城,不愿意陷入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沼泽中。
亚当正想安慰几句,诺茗面色忽然转冷,他对着自己的亲生妹妹厉声道“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诺芩,你给我好好记住,诺家的族徽不是麋鹿!不是兔子!是嗜血的冰原狼!哪怕是死,狼也不会哭!”
诺茗的声音不大,但他言语中的杀意却让诺芩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发颤,她死死的咬着嘴唇,眼神逐渐发狠,强行忍住了眼泪,默默的点了点头。
诺茗走到墙边扯下三叶旗帜,将其抛入燃烧着的壁炉之中,眼中倒映着愈演愈烈的火光“叶月陛下说的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有一句话我很赞同,血债必偿。”
但他不知道的是,今夜被燃烧殆尽的不只是三叶旗帜,还有叶月的耐心,无主的风息堡内想要安插几颗棋子,策反几个仆人,对于身为帝王的叶月来说易如反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手握庞大军队的诺家对于皇室而言从来都是一柄没有护手的剑,伤人锋利,伤己亦是如此。
第297章 借刀杀人·破碎篇()
那一夜诺兰房间内三人的对谈,叶月一清二楚。
那一天的葬礼,诺茗并未及时赶到,但叶月却没有提及半个字,也没有表露半点不满,恰恰相反,葬礼结束以后,他特地带群臣去了风息堡,理由是为了亲自向诺茗道歉。
当天晚宴,除了叶月之外,没有谁认识诺茗,诺岑这对兄妹,但他们认得冰原狼徽纹,也认得象征着北叶国公爵身份的纯金三叶徽纹,他的年纪比叶月看上去还要小,但他所表现出来的从容和淡漠却比叶月更甚,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刚刚痛失双亲的孩子。
“陛下,我得知噩耗便于与妹妹昼夜兼程赶来,昨日深夜方才赶到,想来无人知晓,也没人通知我今日是先帝葬礼,未能前往实在有失礼数,还请陛下责罚。”
诺茗取下礼帽,对着叶月弯身行礼,目光低垂注视着地面,避开了与这位猜忌心极重的陛下目光对视,无论父亲为何而死,叶月脱不了关系,但现在他不会去问,不会多想。
“这种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诺茗,宴会一事我真的万分抱歉,诺兰大人待我如子,我亦敬他如父,你的兄长是我最好的朋友,诺赫骑士更是北叶国的传奇,他们死的不明不白,我与你一样痛心,我无法承诺太多,但你可以放心,这笔血仇,我叶月必让南玉国血债血偿!”
叶月双手扶起诺茗,言语间多是关怀之意,诺茗则毕恭毕敬,非常听话的点了点头,两人真如亲兄弟一般,但这一幕在不同人眼中却代表着完全不同的含义。
在公侯眼中,诺茗不但继承了公爵之位,而且表明了对叶月的忠诚,这其实是可以理解的,诺家现在是什么处境,很多人心知肚明,诺茗根本没得选,他必须把诺家和皇室绑在一起,彼此借势,保住王权的地位就等于保住了诺家在北境的地位,诺茗的选择合情合理。
在叶月眼中,他丝毫不意外诺茗的表态,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无论诺茗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都必须与自己合作,不过之前他倒也有些担心,毕竟诺茗的父母,叔叔,兄弟皆死在北风城,他生怕这个十二岁的男孩会因此失去理智,做出什么愚蠢的决定,不过现在看来,自己是多虑了,诺兰的子嗣没有一个是蠢货,相反,无论是诺言还是诺茗,他们都聪明的让人忌惮。
在诺茗眼中,叶月的承诺和关心是那么的可笑,这个人戴了太多的面具,他的笑容苍白可怖,他的声音宛如毒蛇吐信,你无法分辨到底那一句话出自他的真心,到底哪一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哪一个笑容又藏着杀意,他真的很难想像,诺言哥哥以前居然和这样一个人成为了朋友。
“诸位大人,我知道你们对我光复旧神教的决定很不满,但我再强调一遍,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同意,只是告知你们罢了,今夜过后,旧神教在北叶国将不再受到歧视与压迫,当年父亲打压旧神教是对是错,我不予评价,但我认为世人是需要信仰的,上神存在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宣扬的精神,我知道当年北叶国有许多旧神教的信徒受到了难以想象的欺压,以至于连正常的生活都无法继续下去,但他们真的有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吗?据我所知,没有,他们中的很多人,只吃素食,从不杀生,更别说犯罪了,为什么他们要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我真的不明白,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叶月环视了一圈,无人应声。
解释?
徒瑟侯爵面色阴沉的坐在席位上,面皮微微的抽动了几下,打压旧神教是叶北的决定,他们只能服从,至于为什么打压旧神教,根本无所谓,反正教会权利再大,真正受到威胁的是皇室,又不是他们这些权贵,不过那几年旧神教的下场的确惨烈,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了,曾有位主城的伯爵,明面上反对旧神教,私底下却偷偷救济了许多的神职人员,可也不知怎么的,这件事就传到了叶北耳里。
下场可想而知,据说他的城堡,从地面到天顶都被染成了血色,被他救济的神职人员也没有一个能逃的掉,皆是死状可怖,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私底下帮旧神教。
徒瑟的想法正是绝大多数公侯心中所想,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可不是别人给的,正是你的老子,叶北一手促成的,你现在却来问我们为什么,简直令人发笑,你叶月无非是想找个理由光复旧神教,利用教会残存的影响力进一步稳固王权,什么现任教宗,说的好听,不过是你手中的傀儡罢了。
面对众人的沉默,叶月一口喝干了杯中红酒,他意有所指的说道“我有两个愿望,第一个愿望,是让南玉国血债血偿,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没有人是懦夫,所以我不担心,至于第二个愿望”
说到这,叶月轻轻放下酒杯,他环视了一圈神色阴冷的说道“我希望各位从今天起认清我的身份,今天是父亲的葬礼,我什么都不追究,但今天过后,希望各位好自为之。”
这番话说的重吗?
若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手中毫无底牌的皇子,这番话他是断然不敢说的,得罪诸侯旧党,对于一个刚刚继承帝位的人来说是非常不可取的行为,但他手中握着诺家军队,背后又有赫茜与瑰莉,全然没有必要给这些对自己不满的臣子好脸色看,他就是要让这些人明白,现今谁才是北叶国的王。
那天,也是他着手清洗旧党势力的开始,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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