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道剑
卫夫只觉得自己的脸再一次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心情跌入谷底的他,一甩袖子也离开了,这劳什子的论武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谢谢。”玲珑子略带歉意的说道。
“谢谢哥哥”湘铃怯生生的躲在玲珑子背后。
萧殊微笑着摸了摸湘铃的头,蹲下身子将她小脸上的残留的泥水和泪痕擦去,拔起易寒剑,交到湘铃的手中道“收剑吧,别再弄丢了。”
“嗯。”湘铃使劲点了点头,把易寒剑收回了剑鞘,也许是萧殊的语气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原本紧绷的神经这一刻终于是松了下来,有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湘铃,我们回家。”暮离凰急忙拉过湘铃,她心中虽然感激萧殊插手,但那笑剑客的一言一行无一不让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被肆意的戏耍,心中五味陈杂,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哥哥姐姐再见。”湘铃使劲挥着手,师徒两人消失在雨中。
“真是冷淡,只希望今日之事莫要在她心中留下伤痕才是,不然那笑剑客便是她过不去的一道坎。”萧殊叹了口气。
“她尚且年幼,心智不成熟,难过一时是难免,但若说成为心障却是不会,说起来,你原本的要求是什么?”玲珑子笑吟吟的问道,满头斑白长发愈发超逸。
“当时随口一提罢了。”萧殊捡起被玲珑子扔在一旁的伞,递还给她道“莫要着凉了,现在我可是你名义上的师父。”
玲珑子接过伞,嫣然一笑道“是,萧师。”
“算了,还是叫我萧殊吧,听着怪别扭的,你不是已经找到自己的路了吗,我教不了你什么,师父之名空有头衔罢了。”萧殊淡然道,玲珑子身上不再有强行修习忘我的违和感,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境。
看着萧殊远去的背影,玲珑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教我的已经够多了。”
天玑子无故逝去,张道全抬棺离去,笑剑客也不久留,三位天玄境的高手的离开让论武显得有些无味,剩下的一些门派在年轻一辈论武结束之后便也离开了,大家此刻心中所期待的不再是后三日的论武,而是三个月后青云剑冢的论道。
卫夫心中索然无味,也懒得再管论武如何举行,只是做做形式,让门内弟子打理,只要别闹出人命一切都好说,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原本热闹非凡的天苍派,派众离去近半,天玑子死了这可是大事,笑剑客对上了张道全也是大事,各个门派一时间作鸟兽散,剩下的门派都只是一些小门小户,不是想借此机会扬名一把就是有恩怨未了,只可惜少了看客也无甚有趣。
次日午时,萧殊和玲珑子如约来到镜湖。
湖上只有一舟随波飘荡,笑剑客一人闭目坐在船头垂钓,天晴风朗,确是一个钓鱼的好时间,但少了平时那些来往船只,显得有些空荡萧瑟。
两人踏波而行,落在舟上,玲珑子自是轻功不凡,但萧殊却有些跌跌撞撞,即便这些天也有修习,可进步程度却不尽如人意,一脚踏在船上,船身不住摇晃,惊扰了鱼群。
笑剑客看到玲珑子不禁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望着那四散的鱼群,收起了鱼竿,手凭空一推,平静漂浮的小舟立时如鸿雁一般,两岸风光飞速掠过,可即便这么快的速度,这船依旧平稳,只留下一道水波,未惊起一丝浪涛。
天玄境对于内元的控制和把握体现的淋漓尽致,若是一个地玄境之人,也可以让小舟行的那么快,但绝对不会如此平稳,指不定还会掀起惊涛怒浪。
镜湖并非是一个死湖,各个河流水道连通着整个霖州,如蛛网遍布,只是恰好此处汇聚到一起,成了湖,故而霖州的渔民很多,亦被称作水乡,在霖州最快的不是骑马,而是走水路,因为水路才是真正四通八达,而且小道捷径甚多。
半日之后,再不见人世烟尘,朦胧远山罩着一层薄薄轻纱,影影绰绰,在那烟云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犹如几笔淡墨点缀在天边。
小舟逐渐慢行,这世外仙境一般的景象,不由让人不由神往遐思,玲珑子取下腰间玉箫,悠远飘渺的箫声应和着此境此景,更有一番风情。
少了一分幽怨缠绵,多了一抹悠然忘情,就连萧殊都不由闭上眼睛,打着节拍。
“此曲虽好,却少了三分情,若有琴瑟相合,方称绝音。”笑剑客不合时宜的插嘴道。
箫声戛然而止,玲珑子久久没有放下手中玉箫,出神的望着远处青山,半响忽而一笑道“生而往复,不过百年,有情又如何?忘情又如何?坟头一抔土,俱是空。”
“你看的倒是透,只可惜生而为人,如何避得开情仇二字?”笑剑客似有所感,叹息了一声,全然不像平常那个性格轻佻的他。
玲珑子静静的望着山水,她心中没有答案,天玑子的逝去,不仅仅带走了她十年的寿元,更让她直面自己的无能,生死面前区区凡人有多么无力,情有何用?能生死人肉白骨吗?徒扰心绪罢了。
“忘情,这才是你的所见吗?”萧殊看了眼那苍茫天际,目光所及,空,还是空。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看走了眼,萧殊总觉得玲珑子的白发比昨天更多了三分,好好的一头青丝此刻大片斑白,恍若一个老人,他无法体会玲珑子的心境,但他知道,这不会比忘我好受多少,甚至更决绝,当一个人决定忘情之时,也许正应了那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小舟靠岸在一处人迹鲜至的山脚,笑剑客此时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只是独自一人在前方带路,左转右拐,轻车熟路的穿行在林间蹊径,这座山并不大,方圆不过十里,不过半刻中,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零零散散的开着一些小花,草丘边的歪树枝繁叶茂,一个少年倚靠着大树,嘴里叼着一根草,闭着眼睛安睡。
笑剑客转头示意两人噤声,悄无声息的走上前去,脱下自己的衣袍,弯下身子,轻轻披在那少年身上。
“哥哥你回来了?”少年仍是被惊醒了,睡意朦胧的揉了揉眼睛。
“说了多少次,别在这睡,怎么就是不听?”笑剑客故作生气的伸出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
那少年嘿嘿一笑,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道“这睡的舒服,睡屋里我总是做恶梦,哥哥,他们是嗯?那把红伞我好像在哪见过。”
“没事了,你去玩吧,哥哥会处理的。”笑剑客不想多说什么,摸了摸少年的头,从怀里取出一个木头玩偶递给他,到底是孩童心性,一见到玩具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兴高采烈的拿了就跑。
“你们是笑剑客的儿子?”萧殊缓步走到那颗歪树下,就在那少年安睡的旁边,立着一块石碑,家父陆惜文之墓。
“是,我名陆念青,字思秋。”陆念青摘下了那白色面具,面容刚毅,剑眉星目,但能看出来年不过三十。
“我没记错的话,笑剑客前辈若在世已然年过八十,并未娶妻,为何”玲珑子话还没说完,心中已经猜到了大半。
“为何?他欠我们的,临死他都看着自己画的那个女子,说什么终于解脱了,真以为这一身功力便能抵消他欠下的债吗?可怜家母郁郁而终,一世痴情等了他数十年,却连个正名都没有,宁撒灰喂鱼,也不愿与他葬在一起,生怕惊扰了他死后美梦!”陆念青面容有些扭曲的吼道,这一刻他不用再装那个恶人了,摘下面具之后,他只是陆念青。
又是一个情字,这个字到底害了多少人?
什么武功境界,都不堪一击,至死都难以休止,因果循环,情生恨,恨作仇,生而为人真当逃不开吗?
玲珑子沉默不言。
“你要找的人早就死了,红叶我也不过是机缘巧合得到罢了。”萧殊丝毫不理会陆念青惊愕的神情,自怀中取出那把木梳,轻轻放在陆惜文的碑前。
“若你和那人没关系,这木梳又是什么!?”陆念青仍不死心,一把夺过木梳,这陈年发黄的木梳如何禁得起他这般握捏,顷刻碎成两半,纷纷木屑飘落在那墓碑之上。
“哥哥你怎么了?”少年手里抓着木偶,有些呆愣的看着那个一向温柔的哥哥此刻青筋毕露,一脸狰狞的模样。
“没事,没事了。”陆念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其实你并不恨笑剑客,不然也不会带我们来到这,而是早就动手杀了我们。”玲珑子走上前,轻轻拂去那墓碑上的碎屑。
“不,不是这样的,我就是要当着他的面杀了那个让他心心念念了大半辈子的人!这么多年他何曾正眼看过我们?一天到晚只知道画这个人!”陆念青低声吼道,手一挥,那小木屋内飞出密密麻麻不下百张画。
画中全都是紫衣女子
雪中舞剑,乘舟觅江,挥毫题字,煮水饮茶
第37章 重回沐州·神机妙算是半仙()
必出世者,方能入世,不则世缘易坠;必入世者,方能出世,不则空趣难持。
玥历十年六月三日这一天,时隔三年,萧殊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沐州南城,曾经的客栈此时早已成了他人商铺,街道还是原来的样,可那个总是和自己讨价还价的买糖葫芦的人却不见了。
本应该熟悉的地方,变得如此那么陌生,萧殊走在街道上,一步一看,对比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故地依旧,唯有人不再。
本该伤感,心却无涟漪,本应怀念,只作了轻笑。
“身不由己是无奈,可若心不由己,才是伤心,我总是问你后悔吗?事到如今,却连自己也回答不上来。”玲珑子也在笑,一般模样的笑容,看不出半分笑意,只是苍白。
“何为心境?”萧殊回头问道,嘴角仍带着笑。
“凡取境,道取心,心境双成,乃可通玄。”玲珑子犹记得当初天玑子所说三玄的紧要,可自己偏偏就困在了这句话上,一困就是十余年,玲珑二字何其讽刺。
“眼所见,心所感,这便是心境,可我心有寄托,故而所见难入心,转眼即忘。”萧殊淡然道,这是此时此刻他对自己心境的解读,也正因如此,方能明确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至于陷入疯癫。
萧殊曾经一度迷失在忘我之中,那段时间他分不清真实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和自己隔离着,什么都感受不到,喜怒哀乐似乎根本不曾存在,他挣扎着想要抓住曾经那个萧殊,可惜无论再怎么追,都只看到一个越来越远的背影,自己则慢慢沉入了水底被淹没。
直至那一日遇到天玑子
不知此刻,钟山余雪是否融尽,漫山松柏又可曾知晓陪了它们半世的老人再也不会坐在半山腰焚香品茗,独奏素琴。
“哎哟。”
迎面一个人也不知是绊到了什么东西,直接一头撞了过来,萧殊一个侧身避开,却仍被那人拉住了衣袖,不过也没什么用,依旧重重的摔了一跤。
“你扶我一把能怎么样,非看着我摔一跤啊?真是世风日下!”那人大声呼痛,一只手抓着萧殊的衣袖不放,萧殊低头看去,却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瘦的老者,穿着白衣长衫,仙风道骨的样子,手持竹竿,上面挂着一面白布,写着四个大字,神机妙算,金光灿灿,生怕人看不见,就连摔倒了也是一只手举起白幡,宁可脸着地也坚决不让招牌沾了灰。
萧殊有些无语的看着他牢牢抓着自己衣袖的的手,只得将他扶了起来,刚想要走却又被那老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少年人莫急啊。”那老人咧着嘴一笑,配着须发上的灰尘,原本的仙姿烟消云散,真是要多猥琐看上去就有多猥琐。
“还有什么事?”萧殊手腕微微一挣,竟然纹丝不动。
看着萧殊越来越冰冷的眼神,那老人干笑了几声,连忙松开手,顺便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见你一副匆忙的样子,想来是在寻什么东西或人吧?”
萧殊听了也不置可否,这种江湖骗子他小时候见的多了,最爱干的事就是和小堇一块当面拆穿,然后看着他面皮青一块红一块,气得说不出话来才是好玩。
玲珑子会心一笑,走到那老人身旁仔细端详了一番那白幡的上四个金灿灿的大字道“神机妙算,老丈如此夸口?”
“你这姑娘怎么如此说话,这沐州谁不知我王半仙的名头,吉凶祸福,风水因缘就没有本仙算不了的,怎的夸口了?”王半仙吹胡子瞪眼的连连拄着竹竿。
“既然如此,那半仙替我算一算如何?”玲珑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半仙,这种半吊子的江湖骗子在她这个玄机七子面前,简直就是自投罗网,既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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