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道剑
“回去吧,想吃糖葫芦吗?”白使笑道。
亭子外的雨小了起来,天也渐渐的暗了下来,船只和街道两边的商铺也都点亮了烛火,红彤彤的映在湖面。
“恩!”萧殊虽入了境界,但却不是如同白使一般逐步领会,而是被拔苗助长一样,强行带入,故仍有些稚气。
一些原本收了摊去避雨的小商小贩,为了生计又在街上摆起了摊,毕竟地段这个东西,如果你不摆,那别人就会来,这年头,你占道摆自有官府驱赶,一条街上能摆的空地本就那么多。
“多少钱一串?”萧殊看着那一串串又圆又红的糖葫芦,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两文钱。”那小贩瞥了一眼萧殊,懒洋洋的说道。
“少爷我包下了。”
白使刚要说话,一个身着仆从衣饰的男子却先一步走上来,一把从小贩手中夺过插满糖葫芦的竹竿,然后扔下了一锭银子。
“姑娘要买糖葫芦吗?”
一只手搭在白使肩上,白使黛眉微蹙,转头见一名男子,身材高挑,怕是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衣服是上好的冰蓝丝绸,绣着雅致梅花纹滚边与剔透的玉簪交相辉映,腰系玉带,手持折扇,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却难掩眉目间的痞气。
萧殊见白使嘴角一弯,便知这个公子哥怕是难以好过了。
“人家口涩,想吃点酸甜,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明明是我与弟弟先来的。”莺声雀语人心醉,美人嗔怒惹怜惜,便是萧殊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何况这个少爷。
那少爷一时呆愣,竟说不出话来。
白使冷哼一声,他才惊觉,连忙赔笑道“但是我已经买下了,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是严少爷先买的。”那小贩不敢得罪,只得连声称是。
第4章 命中注定·阴阳双生作鼎()
“姑娘若想要,我自当双手奉上,但小生却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能否答应?”严少爷厚着脸皮道,这偌大安都,什么样的女子他没见过,但和眼前人一比,都要黯然三分,雨后相遇,这莫不是上天赐予他缘分。
“什么?”白使笑着问道,眸子中透着异样的吸引力,这等魅惑之术,区区一个大家少爷那里吃得消,直被迷的神魂颠倒,就连边上的仆从也一个个的状若呆傻。
“小生想请姑娘一游这月湾湖,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严少爷此刻完全无法将眼睛从白使身上挪开,这城中有谁不知道他的名字,哪个女子会拒绝他的邀请,根本不等白使作答,就伸出手去揽白使的腰。
“不赏。”白使轻轻将那少爷不规矩的手打落,一抹剑气顺着指尖,在那少爷手上点出一红,然后沿着手中经脉不断的蔓延。
“啊!”严少爷感觉自己的手就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一丝丝凉意顺着手掌蔓延开来,抬手一看,却发现破了个口子,正要发作,面前人已经不见了,而自己的仆从全都倒地不起,仿佛见了鬼一般。
“师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何必如此反应。”萧殊抱着糖葫芦的竹竿,一边从上拿下一根,特别满足的舔着。
“哦?那不如你去陪他游湖如何,我便把这魅惑之术也传了你,他定爱的你死去活来。”白使一巴掌拍在萧殊后脑勺,打的萧殊一个踉跄,差点把手中糖葫芦给甩了出去。
不知为何,吃着自己最喜欢的糖葫芦,明明应该开心,但萧殊却发现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他不明白,但从前的习惯,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开心,应该
“你尚不能自由的掌握境界,被影响是在所难免。”白使一眼就看出了萧殊的困惑,你想要比别人强,就要付出的别人多,承受的比别人多,没有捷径可走。
“师父,你笑的时候真的开心吗?”萧殊经常看到白使笑,但他从来没有感受到其中有一丝开心的成分。
“若有一天,为师能离开这个纷杂的江湖,也许”白使轻笑一声,笑自己痴心妄想,笑自己不自量力。
回到客栈。
萧殊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条街安静的吓人,虽然是晚上,但商铺都关门,客栈不点灯,平常这个时间,理应很热闹才对。
白使上前敲了敲客栈的门,却无人应声,唯有夜风冷冷。
本就杀人无数的白使对杀意最是敏感,自方才他敲门时,三三两两的窸窣声音哪里逃得过他的耳朵,怕是已经待他们多时了。
“还不出来?”白使一声冷喝。
“不愧是师尊的得意弟子,鼎炉之选。”话音未落,三十七名身着黑衣的蒙面人纷纷从两边屋顶跳下,为首者虽也蒙面,但萧殊一眼就认出了那柄剑,正是北莽一役的那个蒙面人。
“呵”白使冷笑,若就孤身一人他自是不惧,但对方挑中此刻,自己怕是难以顾全萧殊,而且黑使与方堇大概已经被他们带走
“随我回去吧,莫要让师尊久等了。”为首的蒙面人非常自信,没有人可以在这三十六个人的联手下逃脱,何况还有他压阵,黑使便是先例,何况还有师尊给的东西,白使便是仙人在世,今天也得跟他们走。
白使轻握剑柄,那三十六名黑衣人反应极快,顿时将白使和萧殊围在中心,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站位,以三,六,九,十八分四层,任你如何身法了得,剑法卓绝,想从中冲出去却是难如上青天。
萧殊眼中空洞,前所未有的压力,让他瞬间完全沉入了忘我,唯剩下手中剑和面前的敌人。
“秋月!”白使喝到,萧殊瞬间拔剑朝身前黑衣人点出,但萧殊的出剑速度远不及白使,那黑衣人身子一扭,反手就是一剑刺去,其余二人齐齐而动,分别出剑刺向萧殊周身破绽。
在这一刻白使也出剑了,那剑快若惊雷,瞬间挑开了刺向萧殊身后的利刃,如毒蛇紧随那躲闪的黑衣人,几乎刹那便要取下那黑衣人的首级。
然而外圈六人立刻补上空隙,六剑齐出,想要拦下白使,可就在这时,才发现自己拦到的不过一抹剑影,还来不及讶异。
“秋风!”白使再喝,萧殊应声而动,手中细剑舞成一片光影,顷刻将那六剑挡下,那六名黑衣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萧殊缠住,白使抓住这个瞬间,剑势化虚为实,一剑横扫而出,剑气呈环状斩出。
即便反应再快,此刻也唯有收剑作守势,三十六人均被一剑扫出三丈之外。
就在这黑衣人想再度上前时,那蒙面人却摆了摆手道“他们杀你不易,但杀这个小鬼却不难,我不喜欢把事情做绝,白使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我可以跟你们走,但他”白使当然知晓,便是只有自己一人也难从这三十六人手里安然离去,更何况还带着萧殊。
“我跟你们去。”萧殊抢先说道,他不可能放下方堇不管,黑使都被他们带走,方堇如何幸免,仅此一点,自己也是非去不可。
“服下此药。”
翠色玉瓶抛向白使,里面是无色无味的液体,白使也不犹豫,一仰头就喝了个干净,但刚入口他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们先回去吧。”那蒙面人道,可那三十六人却如充耳未闻,其中一人走出来道“仙人有命,回去,一个都不能少。”
“师尊他心急,你们便先回去告知他,我后脚便到。”那蒙面人愠怒道。
“这好吧,我们走。”
话音落那三十六人顿时做鸟兽散,窜入夜色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什么意思?”白使眯着眼睛,他不知面前人到底是作何打算。
但那蒙面人却没有回答,而是摇了摇头,带头走进了客栈,打开门血腥味直扑而来,里面原本吃饭的客人,小二,掌柜,无一例外全都死于非命,若非萧殊心入忘我,非将胃吐个干净不可。
原本热闹安详的都城,在此处竟成地狱,若是以前,白使必然全都归咎在自己身上,但此刻,他仅仅只是皱了皱眉,既无能改变什么,何须自责,不过安慰自己的举措罢了,他不需要。
三人来到二楼,打开房间门,黑使和方堇均在里面,不过方堇却是在床上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过去,黑使则盘膝而坐,豆大的汗珠不断落下,面色痛苦。
“杀伐过盛,阳灵早已圆满,他发作时间比你短得多,若非这些年靠药硬撑,早以丹成人亡。”那蒙面人上前坐在黑使身后,将内劲缓缓灌入其中,助其压下阳毒。
“他身体早就产生了抗药性,我还真不知道是怎么样他才能坚持这么久。”在蒙面人的帮助下,黑使面色逐渐缓和。
“怎么,你不想做个乖徒弟了?”白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方才那药入口便知,那外面一幕不过是他作戏罢了。
“我本来是想当个乖徒儿的,可惜啊,我这样的凡人在师尊眼中确实还不如一条狗来的有意思。”蒙面人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把面纱拿了下来,面纱下的脸上遍布着烧伤的痕迹,双眼失明,状若恶鬼,根本看不出本来面貌。
“若非师尊,我也活不了那么久,但玄非是个贪心的人,当不了乖徒儿,辜负了师尊的期望。”玄非自言自语道,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痕。
“原来是你。”白使总算想了起来,这个幼时一直当鬼的玩伴,只是自他和黑使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告诉你也无妨,你与黑使不过师尊的鼎炉罢了,当年血案表面上是朝堂打压武林世家,但江湖门派众多,武当,青城之流更是一州独大,何必偏偏挑你们动手?”玄非再次把面纱戴上。
“武当,青城何人敢动?若朝堂真敢朝他们下手,到时打压不成,反惹一身骚,我族当初虽势大,但终归没有高手坐镇,且亦商亦派,正好下手。”白使冷声道。
“崇玉虽打下江山,但年事已高,此刻只求国安,何以敢肃清江湖,徒惹动荡?”玄非嗤笑道。
“这么说来,此事非是朝堂所为?”白使有些不解。
“不,就是崇玉的旨意,但却是师尊许以一世之寿,让其下旨罢了,若真是崇玉本意,你与黑使何以幸免?”玄非一语道出了当年惨案的真相。
“呵哈哈,可笑我这些年竟还当他是无奈之举,未曾想”黑使本还在调息,听闻此言差点行功差错,面色一片青白。
“你二人阴阳双生,自小便被师尊视为鼎炉人选,有此一难,命中注定。”玄非淡然道。
“你”黑使正要发作,奈何此刻力匮神乏,一怒之下面色更白三分。
“你不生气?”玄非讶异的看着白使,却见他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我?”白使笑着摇了摇头,心无所碍,再无什么事可牵动他的情绪。
“忘我之境,看来心魔已无法扰你,阴灵圆满,师尊最大的失策便是对你的放任,黑使容易为情绪所左右,但你却不会。”玄非笑道,白使的成长远远超乎他的意料。
第5章 仙凡之别·一尺一鼎断一命()
玄非这时才注意到一旁站立已久,自顾自吃着糖葫芦的萧殊,一方面是讶异此子如此年纪便有此身手,另一方面却是在萧殊身上也感受到了那股子意境。
“你如此教他,虽是速成,但物极必反,此子尚且年幼,若将来心境变化,难逃心魔之厄。”玄非叹息道,黑白二人便是最好的例子,过早的拥有了不符阅历心智的武力,以至于心魔丛生,难以自拔。
萧殊听到玄非之言,也不反驳,他不懂什么心境变化,也不懂什么物极必反,他只想着保护方堇,若有机会能寻得那梦中红衣人便是他最大的奢望。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白使不再想听这些废话,两人早已多年未有联系,更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此前更是立场分明。
“杀了汪越。”玄非冷声道。
三日后。
胤州皇城内,白玉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清晨,袅袅雾气升腾笼罩着宫殿,檀木飞檐,龙凤欲腾,一层层浮雕皆由青玉所刻,沿着笔直的大道望去,陌头花絮夕纷纷,琼阁如天隔紫云。
而在着皇城清早之际,一名老人身着玄衫漫步其中,近了再看,却又不似老人,虽白发但面容清俊,举手投足间沉着有力,而他身边还跟着一位老者,身着明黄长袍,领和袖皆为青石色,秀金龙其上,两肩,身前身后正龙各一,襟行四龙,下缀八宝立水,绣工细腻,繁复却不杂乱,虽年过五十,眉眼间仍有杀伐之气。
“陛下,该上早朝了。”那白发道人对崇玉说道。
“人生五十,朕半生予战乱,半生予江山,虽登极位,然西有图夏诸国,北有匈人,一日都不得安歇,却也羡慕你等修道之人,青灯点香,古籍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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