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道剑
那红伞飞去。
“大侠是回来救我了吗?”萧殊站起身子,稍稍运了运内元,那么沉重的伤势居然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之多。
“我还不是怕你打不过他!”小叫花背对着萧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强忍着哭腔。
他一醒过来发现自己被藏在了碎石下,爬出来之后,才发觉这山路上遍地都是干枯的尸体,可一想到萧殊还在山顶,还是忍住了逃走的念头,蹑手蹑脚的避开每一具尸体,等他来到山顶,正好见到萧殊一人面色惨白的静坐,整个云寺已经成了废墟,他不敢打扰,只能在一旁静待,生怕惊扰了萧殊。
“大侠说的是,我还真打不过他,幸亏你赶回来把他给吓跑了。”萧殊笑道,手一招,那红伞晃晃悠悠的自天边落了下来,回到了他的手中。
“你知道就好!你还要带我去见神仙呢,可不准死了!”小叫花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了下来。
“萧施主?”晓月见萧殊转醒,连忙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妖魔神通广大,他深怕萧殊此刻也中了什么妖术。
“弥罗的境界远高于你我,我自认不是他的对手,若张真人在世或可一敌,现如今只怕”萧殊眉头紧锁,自己的境界离天人只差一个契机,但就是这一点点的差距,让他在面对弥罗之时全无办法。
“他要寻的汪越,莫非就是崇玉在位之时的那位国师?相传他是仙人下凡,早已修得长生,超脱轮回之外,不再五行之中,和尚也是早有耳闻。”晓月询问道,能让那个所谓鬼道渊妖魔来寻的除了被传为仙人的国师汪越之外,他再想不出其他。
萧殊心中有所顾虑,他不知道那个妖魔是否真的离去,故而只是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他。”
“和尚与天玑子有几分交情,此事也是听他所说,奈何唉。”晓月叹了口气,这等妖魔哪里是凡人能够解决的,转而看向那碎了一地的佛像,愈发的无奈。
“萧要饭的你不是认识神仙嘛,让他去制服这个妖魔不就好了吗?”小叫花出声问道。
“萧施主认识汪越?”晓月心思极快,这世上能被称为神仙的除了汪越还能有谁,可话才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立刻噤声,最后两个字完全是用内元传音,只有萧殊能够听到。
萧殊闭目凝神片刻,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周遭一片静谧,无论风声还是雨声都消失不见,每一滴雨都逐渐由下落转为静止,就连小叫花和晓月两人都是一动不动,好像成了木雕一般,可就在眨眼之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弥罗的确已经远遁了。
“萧施主的境界实在大大超出了和尚的想象,难怪那妖魔说你快要飞升。”小叫花感觉不出来,但晓月到底是天玄境,方才那个瞬间他能感觉到一股玄之又玄的意念掠过,就好像被一双眼睛扫过一样。
“若非晓月师父指点,小子也无能再上一步。”萧殊超越了天玄境之后,忘我意境更上了一层,心念所及,宛如亲眼所见。
“如何?”晓月慎之又慎的问道。
“不瞒晓月师父,我的确和汪越有一些纠葛,但他已经消失了好几年,实在是无从找起,不过至多四年后,汪越一定会出现。”萧殊肯定的说道。
“四年吗?可四年之后,这世间还是和尚认识的世间吗?唉,也罢,和尚一介凡夫,怎干预的了仙魔之事。”晓月看着遍地的尸体心中愈发沉重。
“南北小师父曾说过,万事皆有因果,与其自扰乱心,不如顺其自然。”萧殊说道。
“哈哈,萧施主说得对,和尚庸人自扰,当真白修这么多年佛法,和尚有个问题想要问萧施主,不知萧施主方才是如何击退那妖魔的,和尚山下看到一朵金莲,可差点以为菩萨下凡了。”晓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暂时压下了心绪。
萧殊抬起手,晃了晃手腕上的佛珠道“昨夜正想说,奈何事发突然,若非这串佛珠,我萧殊只怕也成了这遍地尸体中的一个了。”
“金莲是这佛珠所显?”晓月虽然知道感觉这串佛珠神异,但却不曾想过竟有如此大的能为,能让妖魔退避这该是何等法宝。
萧殊将这串佛珠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晓月,只可惜晓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佛珠绝非此界之物,且与佛门有莫大渊源,指不定就是那位修成正果之人的法宝。
这一日,常年不见雨的岳州,下了一场大雨,明明是夏初,却寒如腊月一样,数百年历史的云寺毁于一旦,至余下了十余名僧人。
云寺周遭,零零散散的走尸朝着最近的芜城而去,他们嗅得到活人的气息,哪怕隔着数百里,灼热的鲜血便如路标一样,指引着它们前行。
一道红芒以着肉眼难及的速度,划过天际,在灰蒙蒙的天空撕出一道血痕,无论是暴雨还是雷霆,都不能让其慢上半分,萧殊完全不顾形象的半躺其上,斜望着身下山河,剑罡自发不绝,风雨难侵。
“真的会飞啊我们去哪呀?”小叫花张大了嘴,抱着萧殊的手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掉下去,可看到身边掠过的云雾,下方壮阔的山河,又不禁心中激动。
“玄机门。”萧殊轻笑道。
第63章 转眼五年·旦夕祸福难料()
胤州乱葬岗,一座石雕的道者像被尘埃覆盖,面前摆放着许多供奉品,甚至有人替石像撑了一把伞在地上,按理说这些年风吹日晒下来,这把伞也早应该变得破破烂烂,可这石像上的伞虽然旧了些,却还没到破烂的程度。
今日,这石像的脸部裂开了一道缝隙,细密的碎石滚落下来,淡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诶,你看这石像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
“哪有不一样,你是不是晒晕了,眼睛花了?”
苗丹和田乐两个人站在石像前端详了半天,这石像五年前就出现在此了,不知从何而来,何人雕刻,只是凭空出现,传说那天整座乱葬岗晃动个没完,他们村子在七八里外都感觉的到,心以为是妖魔,没有人敢出门,隔了有三四天,实在是没了动静才敢出来,毕竟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聚集了附近好些村落的猎户,樵夫,足有十几个人一块来的这,到了一看果真不得了,这个乱葬岗完全变了模样,所有的棺木被平推散乱在一旁,方圆一里之内深陷足有三四丈,呈现一个巨大的圆坑模样。
在这圆坑中间,除了那些碎散的白骨之外,就只剩下了这一座石雕道人像,手持拂尘,闭目盘膝而坐,道韵天成,一时间被传为神话,不少人都慕名而来,去寺庙道观求神拜佛他们早就厌倦了,从没有哪个仙佛真正回应过他们的祈求,可这一次,这座无名道像再一次勾起了他们对神明的期待,鼎盛时期甚至比佛寺的香客都要多。
原本不便的圆坑,四周也被人给填平放了坡,其实也不光是为了朝拜方便,本身就是一条直路通山,要是绕上半圈那多麻烦。
奈何时光流转,五六年过去了,莫说普渡众生,救灾救难了,哪怕是小小的求子也不曾有人如愿,再看这座石像,好像也没有那么神奇,和寺庙中道观那些死气沉沉的神像别无二致,原本打算替这石像盖一座道观的计划也就此搁浅了下来,前来朝拜的人愈发的少了,直至今日真正有心的人,只剩下了一个。
“我没记错啊,这石像昨天明明是完好的,可你看现在,它脸上多了一道裂痕。”田乐摩挲着胡子茬啦的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你当它是在寺庙道观中?风吹不到,雨淋不到,还天天有一堆和尚道士围着转,这是在露天,别说它裂开一道缝,就是什么时候成了碎石一堆,我也不奇怪。”苗丹蹲下身子,摸了摸这石像的脸,还真有一道细长的裂缝,一直从眉心处开裂到手肘。
“你这话说给我听听就得了,可别给晚晴听到,她准得和你急。”田乐说道。
“嘿,我还就说了怎么着,一天天跟吃了迷魂药似得,天天来给这破石头上香扫灰,老子当初求它让家里的婆娘生个娃,结果什么反应都没有,它要是灵,我也天天拜啊,可说到底不就是块破石头嘛,我就是把它打碎了,又能怎么样?”苗丹嗤笑道,从一旁的木柴中拿出一根,重重的敲在石像的发冠上,只闻当的一声,石像倒是没事,这个木柴断成了两节,震得他手生疼。
“你别说,还挺结实。”苗丹心中还有些不服气,他一个樵夫本就是一身死力气,这让一个石像给治了,那还说得过去?顺手就要抽出腰间的斧头。
“行了行了,你这个人,迟早得遭天谴。”田乐连忙拉住他。
“天谴,那好啊,尽管来呗,这年头西旱,南涝的,哪个地方不遭灾?就连我们这皇城宝地一年四季都反常的很,活都活不下去了,还怕它什么天谴,再说了,老子连个儿子都没有。”苗丹也就做个样子,真要用斧头去劈,指不定这石像还没劈碎自个这斧头先遭了难。
天将将黑了下来,远处一个拿着竹篮的小姑娘由远及近的走的过来,他们俩人也是背起起一旁木柴,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木丫头,又来拜它啊?”田乐打了声招呼。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木晚晴本也算得上书香门第,虽然不住在城中,可家境过得去,奈何父母因病而逝,家中偏偏还有一个弟弟要养活,一年到头全靠着卖刺绣过活了,每天都到深夜,次日天不亮就得赶到皇城去,活的比他们累多了,不过她的一手刺绣却巧夺天工,花鸟龙蛇均是栩栩如生,故此生活也算过得去,田乐和苗丹看在眼里,也颇为佩服这个小姑娘。
若要苗丹说,只要木丫头愿意,他都能收养她,反正家里婆娘也生不出个娃,不过却被委婉的拒绝了,木晚晴从不愿意麻烦别人。
“嗯。”木晚晴停下脚步,含笑朝他们点了点头,清秀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这有什么”苗丹刚想说话,田乐反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对着木晚晴道“晚晴啊,天色也不早了,你一个女孩子家,也早些回去,如果方便的话不妨来我家吃饭吧,正好买了条鱼,可鲜了。”
“晚晴还得教燕青念书,是要早些回去的,回来时已经带了些饭食,就不打扰了。”木晚晴委婉的拒绝道。
“那我一会给你端碗鱼汤过去吧。”田乐说道。
“嗯,谢谢田叔。”木晚晴不忍再拒绝,人家本也是一番好意,更何况燕青也总是闹着想吃些别的,一日三餐总是吃豆叶白菜,她虽然吃得下,可燕青还在长身体,的确是差了些。
告别了两人,木晚晴沿着圆坑边的斜坡走了下去,来到石像前,蹲下身子从竹篮中拿出一块半湿的白布仔仔细细的擦着石像上的灰尘,看到那道裂缝之时不由的‘咦’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太过在意,把那把伞的灰抖了个干净,重新撑在石像头顶。
“小女木晚晴多谢道长三年前救了燕青一命,无以为谢,唯有三炷清香,一些瓜果。”木晚晴从竹篮中拿出三炷香点上,插在石像面前,看了眼篮中的三个柰子,犹豫了一会拿出了两个,毕恭毕敬的摆在石像前,俯下身子拜了三拜。
三年如一日,木晚晴每日回家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来此处拜石像,不为其他,只为三年前那次求医无门。
父母早逝,迫于生活,木晚晴只能以刺绣为生,一姐一弟两人颇为拮据,幸亏一直以来相安无事,邻里之间也较为友善,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三年前的一天,弟弟却突然得了病,自己刺绣得来的钱根本不够医治,无奈只得卖光了家中能卖的东西,每天买药治病。
但不知为何吃了药当天的确有所好转,可第二天又会卧床不起,高烧不退,直到把钱都花完了也治不好,没了钱,那些挂着悬壶济世的大夫就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别说药了,门都不让进了,任凭她一个小丫头说破了嘴,跪木了膝盖,门该不开还是不开,该赶人还是赶人。
村子里的老人告诉她一些偏方,她就一个人背着竹篓上山采药,熬药给弟弟喝,那段日子还得兼顾刺绣,是她活得最累的时候,木晚晴每日睁眼闭眼都想着,如果自己也得了病该多好,就能和弟弟一起去黄泉下找父母了,一家人团聚,哪怕是死也值得了。
屋内房梁上挂着三尺白绫,上面绣着一家四口和和睦睦的模样,这是自从父母离世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如释重负,轻着脚步随意游荡,看一看这个自己来过一遭的世间。
她看到原本许多人祭拜的石像,现今在没有人来供奉,孤零零的立在圆坑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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