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道剑






    蔷薇有些不甘心,难道就任凭对方肆无忌惮,现在北风城人心惶惶,诺家和皇室剑拔弩张,不都是他们背地里搞的鬼。

    “湫老师管不管我不知道,但我要管,我还要把他们一个个的全都揪出来,不管他势力有多大,有多厉害,我只知道,他们杀了我和秋年的父母,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他们的。”墨玲儿冷声道,澄澈秋眸中透着杀意。

    “可是,到底该怎么办?”

    蔷薇毫无头绪,她也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可事到如今真的没有办法,说白了,她们四个人不过是灵宛的学生和老师,没有立场去干涉王权政治,这件事明面上和她们几个没有任何关系。

    萧殊忽然笑道“想这么多做什么,交给能管的人去管就好了。”

    “什么意思?”

    其余三人完全不理解萧殊再说什么,直到她们看见站在门外的两人,诺言和一位高大健硕的身着铠甲的男子。

    温热的红茶入口,纳兰半阖眼眸靠坐在椅子上,初春的寒意尽数被炉火驱散,桌子上摆着的是两封信,里面的内容他已经看过了,只待将这信公诸于众,诺家反叛之举便可坐实,到时候不管诺兰是否真的刺杀叶北,他也不可能从牢狱中出来了。

    这个时候只要安静的等就好了,等傀先生回来,便可以将诺家的势力连根拔起,至于皇后,也不过是一颗早就安排的棋子罢了,毕竟是他把这个女人介绍给叶北的,想不到当年的无意之举,反倒成了现今最关键的一步。

    一个长得漂亮的妓女罢了,只需要稍稍教她一些贵族的礼仪,打扮一番,就成了贵族小姐,任谁也不会去怀疑当今皇后出身居然如此低贱,至于月和紫罗,到底是不是叶北的孩子呢,这就有待商榷了,只要她听话,自然是名正言顺,可如果她不听话,也许就成了两个杂种。

    欺君,低贱,妓女,乱交,这些词一旦被加诸在身,就一辈子也拿不掉了,她和孩子都将接受诸神的审判,被扒光衣服游街,受尽屈辱,唯有烈火才能洗清罪孽。

    可笑叶北身为君主,却连身边的人到底是什么样都不了解,这种人怎么可能管理好一个国家,昏迷已是最好的结局,只需等到诺家覆灭,‘月’登位,到时候这个国家自然是他纳兰说了算,区区公爵之位真的还不够。

    不过霍伊的出逃倒是出人意料,以纳兰对霍伊的了解,他到死都不会知道为什么,出逃只有一个原因,有人告诉了他,至于这个人是谁也不难猜,既然这个蠢货擅作主张杀了乐诗夫人,那么就只有诺言了。

    想来诺言已经知道了。

    可即便他知道了又能如何?没有证据,没有证人,一切都是霍伊和诺言的诬陷,狗急跳墙想要反咬一口罢了,有人会因为反贼的诬陷而去怀疑一位忠心的公爵吗?

    不会的。

    骤雨狂风下的公爵府依然沉浸在一片安乐之中。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悄然而至,他绕开了所有的护卫,宽大的黑色衣袍遮掩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灵巧的身法,几个跳跃就来到了公爵府二楼的阳台外。

    苍白的闪电在窗帘上映出了他削瘦的身形,宛如鬼影一般,下一刻又消失不见了。

    “你来做什么?”

    “你猜啊。”

    冷笑,剑出!

    纳兰瞪大了眼睛,任凭他怎么都猜不到,这个人居然会动手杀自己,只可惜他的疑惑再也得不到解答,仅仅粘连着皮肉的头颅被他轻轻一推,滚碌碌的掉在了地上,鲜血飞溅在窗帘上,茶杯中,还有来者的衣袍上。

    纳兰公爵不是什么庸人,他的灵武起码已经到了绝意水准,只不过他身为公爵,不像年轻时候有时间去修行,这才止步不前,可即便如此,若去灵宛当个老师也绰绰有余。

    只可惜,两个境界的差距,让他毫无抵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把剑划过自己的脖子。

    “纳兰大人,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人最忌讳的就是身为棋子而不自知,就如你一般。”

    窗户破碎的声音,来人带走了那两份信,消失在了暴雨之中,不过这也惊动了公爵府的守卫。

    “什么人?!”

    “有刺客!”

    “有人行刺纳兰大人!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把凶手找出来!”

    整个公爵府乱作一团,任谁也想不到,有人这么大胆子敢夜闯公爵府行刺纳兰,故此平日里守卫们也是颇为松懈,但能担任公爵护卫的人实力自然也是不弱,行动起来井然有序,不到片刻,四面八方涌出来的守卫就将公爵府围成了铁桶一般。

    还别说,他们真就找到了,六个身穿雨衣带着口罩的人,鬼鬼祟祟的躲在墙角后,被他们抓了个正着,这都不用问,凶手就是这群人了,最起码在他们眼中是这样。

    “喂喂喂,这和计划的不一样啊”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先离开再说。”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护卫,旁若无人,这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真当他们手中的刀剑是玩具不成?

    “抓住他们!一个也别放过,生死不论!”

    墨玲儿和蔷薇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施展了同一个咒术,泛着蓝光的灵阵成型的瞬间,原本已经让人目不能视的狂风变得宛如钢刃一般,夹杂着暴雨朝着守卫卷席。

    碎石泥水卷地而起,遮掩了视线,就连声音也被风雨声所覆盖,一时间公爵府内乱成一团,四阶咒术风刃,想要伤人不现实,干扰视听却已经足够了。

    “喂,你看准了在打!”

    “谁在砍我?”

    看不清,听不见,守卫们变得束手束脚,这种情况别说抓人了,就连路都走不稳,一时间自顾不暇。

    萧殊无意伤人,几次出手都仅仅只是将挡在面前的护卫击晕,这风雨对他来说自然无碍,红叶剑出,再大的风雨也近不了身,如果不是考虑到墨秋年他们,连动手都没必要,这些护卫怎可能拦的下他。

    片刻功夫,他们就逃出了公爵府。

    墨秋年气喘吁吁的靠着墙坐在地上,也不管地面有多脏,他是真的没力气了,这一会功夫跑了足有两三里路,幸亏对方没追出来,不然还真就跑不动了。

    蔷薇和墨玲儿也相差不多,皆是面色惨白,喘不上气来,倚着墙半天说不出话,她们都是灵法士,在体能上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所以说让你们别跟来,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了。”

    萧殊依旧面色如常,以他的体能,再跑个千八百里也没问题,诺言有伤,墨秋年伤也没好透,蔷薇和墨玲儿就算来了也帮不上忙,非要跟来。

    “怎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蔷薇眯着眼睛,话都说不利索,扶着腰不停的喘气,长时间淋雨让她的眼睛又涩又酸,嘴唇也冻得发白。

    “让你们跟来才是冒险。”萧殊心中暗叹。

    “这怎么回事啊,我们还没行动就被发现了?计划不是这样的啊。”

    墨秋年一头雾水,他们几个才溜进去,还没进一步动作,怎么就暴露了,明明一路上也没被人发现,简直失败的莫名其妙。

    “诺言呢?”墨玲儿忽然问道。

第112章 落叶为谁·傀儡篇() 
“我再问一遍,诺言在哪?”

    萧殊徒手抓住了迎面的钢剑,稍一用力,尖锐的撕裂声响起,宽厚的钢剑直接被捏的变了形。

    这下子着实有点吓到这个守卫了,也是平日里安生日子过惯了,全凭着一股子狠劲劈了一剑,在他看来,萧殊这个面貌太过年轻,比诺言也大不了多少,估摸着应该用了什么手段偷袭了自己朋友,再厉害还能比守卫军首领方夜厉害吗?

    只可惜他猜错了,原本的自信和勇气也随着手中钢剑的变形,消失的无影无踪,卖命这种事说说就得了,真要赔上命,那多少钱也买不回来,忠心这种东西对于雇佣兵而言,本就是不存在,在战争中,只要你出双倍的钱,他们就可以保持中立,当你出到三倍的钱,他们甚至能战场倒戈。

    “不要杀我,我全都告诉你,诺言和方夜都被抓去地牢了,纳兰大人的弟弟纳什在亲自审问,他们打算明天把诺言和方夜送交皇室审判,并借此瓦解风息堡的抵抗。”守卫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萧殊,这个时候保命最要紧,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地牢在哪?”

    “一楼西侧内厅,那有一个往下的楼梯。”

    守卫话只说了一半,公爵府的地牢,守卫森严程度可比外头要恐怖的多,毫不夸张的说,如果纳兰住在地牢,基本上没人能刺杀的了他,他当然不可能真心帮萧殊,巴不得萧殊自不量力也被抓起来才好。

    不过这些也用不着他费心了,无形气劲径直打在咽喉处,当即就把他给击昏了过去。

    萧殊随手扔掉了手中的变形的钢剑,不再理会这两个守卫,转身来到纳兰那具无头尸体面前,细细打量着尸体的伤口,非常光滑,一切而过完全没有任何阻隔,也没有反抗的痕迹。

    若这一切都是傀的安排,那这个杀了纳兰的人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不是夜就是那个跟在他身边的黑发男子,如此轻易的出入公爵府不被察觉,且让纳兰公爵毫无反抗之力,对方的实力委实可怖。

    但此刻无暇细想,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暴露了倒没关系,可蔷薇她们要是被那个人供出来,等到明天,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对方既然是傀的暗子,自然也不会硬气的帮他们隐瞒,眼下这一幕估摸着也正中下怀,巴不得和盘托出。

    念及此处,萧殊心中主意把定,一团红芒凝聚在手化作长剑,灵力汇聚,挥剑朝身下斩出,宛如实质的灵力尽数被红叶剑所吸收,化作一道宏大的剑罡直灌而下,二层地面顿时倾塌,破出一道狭长的裂口。

    萧殊身子一纵,直接落在了满是守卫的一楼大厅内。

    既然此间事已难善了,也无需再躲躲藏藏。

    公爵府地牢内,一间间的阴森铁牢林立,诸多守卫看护,其中不乏灵道高深之人,想要从这个地方逃出去难于登天。

    此处是纳兰公爵特地建造的,专门为了那些与其做对者而设立,宫廷大臣虽有不少人知情,但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多言,权大过了法,说了又能如何,平白让人记恨,当初也只有诺兰敢直言不讳。

    此处的刑法比皇室牢狱更甚,本就是法外之地,故此鲜有人能熬过一天,自然也没有人活着出去过。

    诺言被打的遍体鳞伤,粗大的铁锁贯穿了他的肩胛,将其牢牢固定在铁架上,就连脚筋也被挑断了,堂堂诺家的少爷,短短数日便沦落至此,只能说世事无常。

    “诺言少爷,你当真是好手段,我哥今早才围攻风息堡,你晚上就带人将他刺杀了,实在是出人意料,想来你们诺家父子当初刺杀陛下的时候,亦是如此果断吧,也对,征战之时的诺兰大人可谓残酷至极,你们诺家从头到脚,血里流的只有凉薄和残忍吧,这一点你继承的倒是很像。”

    纳什的脸上没有半点悲伤,披散的长发下是阴鸷的眼眸,极薄的嘴唇微微弯曲,他可是一点也不怪诺言,恰恰相反,他还要感谢诺言才是,纳兰无妻无子,一心扑在了政权上,可既然他现在死了,这公爵理所当然也就成了他纳什。

    纳兰平日里总是责罚打骂他,说他没出息,不思进取,至今连个爵位都没有,所作所为让家族蒙羞,可现在呢,没出息的人还活着,那个有出息的却已经凉透了。

    “我说了纳兰不是我杀的。”

    诺言气息紊乱,声音微不可闻,原本伤就没好,现在更是伤上加伤,失血过多,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待遇,他根本就受不住。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方夜已经全都交代了,说起来,我也讨厌我哥,可他毕竟是我家人,就这么死在你手上未免有点不合适吧。”

    “诺言少爷,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宰了替我哥报仇,这是名正言顺的,何况你们诺家本就是叛乱之人,听说那个蠢蛋霍伊把你母亲给杀了,哈哈,偏偏放过了你,这下可好,你又把我哥给杀了,你说这算不算因果报应,我在跟你说话呢,看着我!”

    纳什冷笑着,伸手轻轻扯了扯诺言身上的铁锁,顿时疼得诺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冷汗不停的往下流。

    “绿叶子,落在您的额头,抹去痕迹,黄叶子,落在您的衣服,伤口掩盖,红叶子,落在您的坟墓,拉下帷幕,今夜,大雨灌满了厅堂,将鲜血冲淡,明日一切都会如初”

    诺言没有回应,反倒轻轻哼起了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