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道剑
雨水冲刷着脸庞,狰狞的闪电划过,映衬着他们失神的眼眸,明明刚才还在商量着如何瓜分诺家的封地,现在却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跪在肮脏的泥地上,一路的拖拽磨得脖子全都是血,但这点疼痛已经无所谓了。
谁能想到就在不久前他还是一位高高在上的伯爵,仅仅因为一个错误的选择,原本拥有的便如泡沫一般砰然碎裂。
“诺赫大人,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
罗索有些拘谨的站在诺赫身旁,小心翼翼的问道,不为其他,就因为诺赫手中那把冰狼剑,他越看越觉得心头有些发慌,他忽然感觉,这雨真的好冷,即便穿着雨披他依旧浑身打颤。
诺赫没有理会罗索,他转过身注视着身前近二十万的士兵“这些人曾是你们的领主,你们宣誓效忠的人,但你们好好看清楚他们现在的模样,背叛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可以接受你们的效忠,那是因为你们没得选,可他们有,只是很可惜,他们选错了,不忠之人该如何处置,我想你们都知道。”
诺赫冷眼一瞥,罗索以及他身后的六位封臣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远比这雨水还要冷上十倍不止。
他什么意思?
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不可能的,我明明没有犯错,这么多人的牺牲只是为了换取你的信任,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怎么可能会失败?
一定是我想多了,一定是的。
“兄长曾告诉过我,若你要杀一个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必须看着对方的眼睛,聆听他最后的话,并且亲自动手,罗索伯爵,您觉得有必要吗?”诺赫嘴角带笑的看向罗索。
“这诺兰大人所说自然是没错。”罗索已经分不清额头是雨水还是冷汗。
就算他怀疑我又怎么样,他没有证据怎么敢动手,我好歹也是伯爵,即便是陛下要杀我,也必须出示罪证,并且进行司法审判
然而这些想法,在他抬头直视诺赫那湛蓝色的眼眸时便破灭了。
“所以这就是你最后的话了吗?”
冰蓝色的剑锋斩过,如同微风拂面,罗索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熟悉臃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第134章 审判之日·傀儡篇()
厚重的铁门外传来响声,诺兰心中明白,这一天最终还是来了,但他并没有任何畏惧,他的双手双脚的关节都被铁锁贯穿,被牢牢绑在十字铁架上,就算如此那些人依旧不放心,设下诸多咒术来封锁他体内的灵核,现在的诺兰比普通人还要不如,手脚麻木,全身钝痛,就连睁眼都要花费莫大的气力。
“沐白大人,我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您。”
刺眼的火光让诺兰不由的眯起了眼睛,他虽然看不清来人的面孔,但依旧知道对方是谁,阴暗的地牢让他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但他知道今天就是审判之日。
为了尽可能的让他衰弱,别说食物了,连水都没有一口,加上许久没有说话,诺兰的声音变得嘶哑而干涩,如同钝刀摩擦石板发出的声响。
“抱歉,诺兰大人,您这几日受了诸多痛楚,但我实在无能为力,您也知道,我虽掌管司法,但现今唉。”
沐白将火炬插到墙边的铁架子上,原本就干瘦的脸颊变得更加憔悴,他来看过诺兰许多次,简短的几次交谈后他便知晓,叶北绝不可能是诺兰行刺,可他实在是有心无力,帮不了诺兰。
“当初我受陛下诏命,离开白狼城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这地牢的阴森肮脏远出我的意料,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比阴沟里的老鼠都要不如,只怕还迟钝的多。”诺兰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
“诺兰大人,您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若您真的死在北风城,那北叶国将不得安宁,您和陛下数十年的努力必然付之一炬,届时还有谁能来平定战乱?”
沐白摇头长叹,他不过区区学士罢了,叶北昏迷之后,宫廷内他再也说不上话,那些大臣有意无意的排斥他,皇后也刻意疏远,对他的建议不闻不问。
“沐白大人,您要做什么?”诺兰惊讶的看着沐白用钥试图将他身上的锁链解下,要知道私放重犯这种罪可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我一个老头,没有妻妾子女,什么罪担不起?大不了就是个死,上天堂也好,下地狱也罢,还真就不在乎,当了一辈子的学士,只想为北叶国,为民众尽点心力,只愿您离开北风城之后,再也不要回来,他们实在受不起无休无止的战火了。”
沐白手心全是汗水,他真就不害怕吗?不,他害怕极了,沐白主掌司法,他很清楚私放重犯的罪名,自己又会面对怎么样的刑法,但他更清楚,若是诺兰死在北风城,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一朝战火起,数十年内再也别想安生,北叶国将沦为地狱,最后无论谁胜谁负,战争所带来的苦难都难以弥补。
诺兰虚弱摇了摇头,冷笑道“沐白大人,您现在放了我,就不怕是放虎归山,回去之后率军北上来一次真正的反叛吗?”
“您不会的,您是经历过战争的人,比我更清楚这会带来什么后果,权利并非您所求,否则您当初根本不需要帮助陛下,大可以自立为王,但是您没有,反而帮陛下平定内乱,击退外敌,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皇后会笃定是您行刺陛下,为什么两位殿下都会诬陷大人您,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诺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沐白最为清楚,叶北登位之前,他诺家在北境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皇室,先王见了诺兰的父亲都要平礼相待,不敢有丝毫得罪,这样一个家族,诺兰如果有反叛之心,只需振臂一呼,叶北本就是私生子,拿什么和他争?
可他没有这么做,甘愿成为叶北的引路人,铺路石,甚至愿意离开白狼城,来到御前帮助叶北处理事物,又或者说,当一个人质。
“沐白大人,我很钦佩您愿意牺牲的勇气,但您真的以为放了我,这一切便会休止吗?不,这一切远没有结束,我不知道是谁在陷害我,但对方的目的显而易见,他就是想发动政变,控制权力更迭,只要我诺家还存在一天,他便不会善罢甘休,战争早就开始了,如何结束?”
诺兰摇头苦笑,沐白终究只是一位学士,他有高尚的品德,公正的心,但却没有敏锐的洞察力,他更不知道所谓的战争并非只有狼烟和鲜血,还有那吞噬人心的暗流。
“已经开始了吗”
沐白愣在原地,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有些喘不上气,原来自己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
“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北境的水越来越浑浊,谁也不知道下一把剑落下,死的又会是谁,连陛下都没能幸免,更何况我诺兰,沐白大人,我劝您一句,早些离开北方,这个地方已经容不下您这一类人了。”
七层地牢象征着七层地狱,无论是过道还是牢狱内都没有丁点亮光,但凡被关在这的人,再也不能见到光亮,听到人声,除了折磨之外,就只剩下漫无天日的黑暗和孤寂,在这里饥饿和痛苦并不是最大的敌人,安静才是,没有任何声响,看不见任何东西,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自己。
没有多少人能够挨过去,许多人甚至等不到审判就已经疯了,他们巴不得有人来审问,来折磨,哪怕是死,他们都不愿意再忍受这日复一日的孤寂。
沐白近乎难以想象诺兰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举着火炬,麻木不仁的沿着幽邃的地道朝外走去,两旁厚重的铁门内时不时发出尖叫声,哭喊声,诡异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这不是地牢,这就是地狱。
三小时后,黎明时分。
诺兰被六名御前侍卫带离了地牢,原本柔和的阳光在他看来显得有些刺眼,他挣脱了侍卫的手臂,努力站直了身体,扶着墙壁蹒跚的走上楼梯,他是北风城的诺兰公爵,北境的守护者,即便手脚都被人打断也不需要人搀扶。
沐白已经等在外头,他是主掌司法的人,今日的审判必须到场,可他几乎不忍心直视诺兰的眼睛,他第一次明知对方无罪却不得不将其送往一场必死的审判。
城墙上的守卫,仆人,侍女,商人注视着这一切,他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北风城要审判一位公爵,审判那位铁血的北境守护。
沐白既想快点到主审厅,却又不得不因为诺兰的身体状况而放慢脚步,那一双双眼睛就如同尖锐的长矛刺穿了沐白的心脏,让他羞愧难当,他只能强迫自己注视着地面,不去看周围的人,不去看诺兰,沉默不言的低头带路。
主审厅的两侧早已经站满了贵族和骑士,他们都是此次的陪审员,一张张都是老面孔了,现在他们都等着看自己的下场,往日讨好的嘴脸只剩下戏虐的笑容和窃窃私语。
诺兰嘴角挂着冷笑,他可不在乎这群人的看法,今天这场审判不过就是做戏罢了,结果如何显而易见,若非法典中规定了必须进行审判,恐怕自己已经身处刑场了。
“皇后,诺兰公爵身体不便,能否给他一把椅子。”沐白恭敬的行了个礼,他实在看不下去诺兰拖着这样一幅身子,勉强撑着桌台受审的模样。
“沐白大人,今日你才是主审,该如何做不需要我的允许,还有一点请你记住,诺兰已经不是公爵了,他只是一名罪犯。”
皇后端坐在沐白的左侧,她的脸就像被蜡封住一样,没有半点表情变化,语气也是毫无起伏,她的身边站着一位金发男子,身着黑色的斗篷,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在场没有多少人认识他,但若是纳兰还活着,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傀。
御前侍卫取来一把椅子放在诺兰身前,诺兰却是摇了摇头,他用手撑着身子,转头看向皇后道“不必了,想审什么怎么审,你们直接开始吧。”
沐白叹了口气,坐到了主位上,清了清嗓子“诺兰,灵宛的开学舞会上,你可有行刺陛下,导致陛下中毒,现在仍昏迷不醒。”
“我若是说没有,皇后可信?”诺兰冷眼望着皇后。
皇后似乎察觉到了诺兰的眼神,她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言。
沐白招了招手,两位御前侍卫将月皇子和紫罗公主带了进来,诺兰不解的看着这两个孩子,他真的不明白这两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就是他刺杀我的父亲,我绝对不会看错的,当时我和紫罗就站在父亲身后,他甚至想连我们也一块杀了。”月斩钉截铁的说道,言语中充满了对诺兰的仇恨,他恶狠狠的瞪着诺兰,仿佛巴不得现在就把他碎尸万段。
“两位殿下,能否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诺兰是如何刺杀陛下的,两位殿下有什么明确的证据吗?”
这件事他必须要追根究底,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希望能保下诺兰,月和紫罗的证言他是不信的,这两个孩子太容易被骗了,若诺兰真想刺杀叶北,又何至于被两个小孩发现身份。
第135章 审判之末·傀儡篇()
“当时情况混乱,一片漆黑,两位殿下能够勉强辨认出诺兰已是不易,沐白大人又何必为难,证据和证人就在外头,随时等您传唤。”
沐白是什么心思,傀一清二楚,只可惜这场审判的过程和结局都已经注定了,谁都改变不了,想要证明诺兰谋反还不简单吗,金钱和权利下,你想要什么证据都可以。
被带上来的是一位侍女,她显得有些惶恐,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她不敢抬头看诺兰,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该说什么,该怎么说,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证人吗?哈哈,何必大费周章,直接宣布结果不是更省事,省的浪费诸位大人的时间。”诺兰冷笑道。
“请认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你已经不再是北叶国的公爵,只是一名接受审判的罪人,何时说话,何时闭嘴,应该不需要提醒吧,丹尼丝,你不必害怕,他已经不再是你侍奉的家主了,把你听到的,看到的都说出来。”傀轻描淡写的问道。
“诸位大人,皇后,诺兰大人,不,诺兰他的确蓄意谋反,舞会前一天,我在他的书房外听的一清二楚,他说自己不该只是一个公爵,北叶国若没有他根本不可能安定,陛下也根本登不上王位,言语中对陛下非常不满。”丹尼丝陈述道。
“他想要得到王位,书房内不止他一个人,他在和什么人密谋,意图在舞会上行刺陛下,并且利用两位殿下教父的这个身份,成为摄政者,清洗宫廷内反对他的大臣,将北叶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若是月皇子不听话,便连他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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