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凌霄
迎面走来的明明是个少年,他却觉得一座冰山碾压而来,一股寒气直透骨髓,一时竟连呼吸都有些生疼,一句话哽在喉头硬是说不出口。
陈岳收回目光,大步走入门中。陈峰见他向东院而去,长长松了口气,立即催马进门。跟着回来的一众护卫却是脸色煞白,现在陈炼龙归大海,陈岳态度不明,哪里还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刚出来的一众护院更是莫名其妙,今天唱得是哪一出,该大张旗鼓进门的二爷居然跳墙,该前呼后拥进门的峰少爷居然骑马而逃,而该藏头缩尾的岳少爷却是大摇大摆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一个领班的壮汉不禁上前问道:“嘿,赵六,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
跟着陈炼出门的这帮小厮以赵六为首,忽然之间,他便有了主意,身子一个激灵,似才回过神来,顿时热泪盈眶,冲上前一把抓住壮汉的手,嚎啕大哭道:“哎哟喂,弟兄们,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们了呢”
“到底怎么了?”众人更加诧异,纷纷围拢过来。
赵六倒吸一口凉气,痛心疾首道:“峰少爷闯祸了我们跟着去拜庄,峰少爷见猎心喜,居然要**一个隐门的女弟子,差点就让人家给废了。二爷为峰少爷出头,差点让人家当场打死要不是岳少爷也在那园子里做事,拿出了好几粒‘元气丹’、好几把‘飞剑’和好几篇‘秘籍’出来求情,我们怕是回不来了”
众人纷纷色变,这雍城内外,居然有人敢不给陈家面子?不过看见众人满身狼狈,又不得不信。须发花白的老管事皱眉跟来,脸色一沉喝道:“不许胡说,这种事也是可以乱讲的吗!”
赵六略一盘算,哭得更加委屈:“我说的都是真的就这样,还要赔人家三千两银子呢!不信你们去问岳少爷,要不是岳少爷舍命相救,人家只怕都打过来了!”
众小厮反应过来,为今之计就是摸黑陈峰父子,在他们发难之前借助陈家其他的势力将他们搬倒,于是纷纷附和:“是啊!我们也没想到峰少爷如此大胆,居然敢当众侮辱隐门女弟子”
“都是二爷惯的,要不是岳少爷,陈家灭族只在旦夕呀!”
“你们是没看见隐门中人的手段啊!那真是翻手呼风,覆手凝冰,以二爷的修为,在人家一个小姑娘手下都没走过三十招啊!”
“二爷在人家面前,就跟一条狗似的,最后施展出了血脉之力,你们猜怎么着”
“人家使出了一招法术,法术呀,我的天!抬手凝出一杆冰枪,就把二爷钉在了地上”
“哎呀呀,那手段,只怕换了我们老太爷,也只有受死的份啊!”
一时众口一词,听锝二十几个小厮目瞪口呆。门房管事眉头紧锁,忽然一掌拍在外围一个青年背上喝道:“小狗子,你抖什么!”
“他们说的是真的”肖狗娃正是此时当班的小厮,闻言颤声说道:“刚才我看见二爷破衣烂衫坐在轿子上,右肩头都是血”
众人面面相觑,再不怀疑陈峰父子为家族闯了大祸,陈家这次真的遇到了大麻烦
“韩老,您看”众小厮纷纷看向他们的管事,陈家得势,他们才能跟着沾光。陈家要是败了,最先倒霉的绝对是他们。平时送往迎来,他们可没少得罪人
“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事,都回去当你们的差事。陈家在一天,就有你们一口饭吃,都散了!”韩老陈着脸冷哼一声,拂袖进了宅门,直奔正院而去。众小厮心中惴惴,也各自散去。
正院前后是三座大屋,东西两侧又各有三座小院,东边住着“八爷”、“二爷”和“三爷”,西边则住着“四爷”、“五爷”和“六爷”。韩老和正院的门房打了声招呼,便径直走向东边第三座小院。
小院和正院之间开着一扇月洞门,门内一条碎石小路通向北边一座五间正屋,迎面是一座三间厢房,墙壁刷得雪白,墙前种着一片紫竹,竹叶一片苍翠。整座院子七八丈见方,虽然不大,布置却十分雅致。
三爷陈烁正坐在竹阴下一张石桌前,桌上三菜一汤,还有一只酒酒,怀里正搂着一个一个青衣丫鬟,甚是惬意。
见有人来,丫鬟大惊要跑,脸色红白变化。陈烁却将她按在身上,冲着来人笑道:“老韩啊,你来得正好,坐下来喝一杯?”
韩老老脸一红,压低声音着急道:“哎呀我的三爷,出事了”
“哦?”陈烁神情微正,这才放手。丫鬟赶紧起身整好衣衫,匆匆一礼说道:“奴婢去给韩老拿双筷子”飞也似地逃回了厢房。
韩老四下看了一眼,略整思绪后压低声音说道:“今天上午二爷带着峰少爷出城拜庄,峰少爷对一个隐门女弟子无礼,连带着二爷也差点被人打死。欠了人家三千两银子,这才由岳少爷保回来。”
陈烁眉头一皱,一拍桌子骂道:“这个畜生,我就知道他早晚会惹出事来。二哥教子无方,我看他这回还能赖谁!走,你去告诉爹,我去账房支银子,岳哥现在在哪里!非把这件事情办实了不可,我看他怎么向全族交代!”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三章 网()
三爷和韩老商量几句后,便匆匆出了院子。厢房门随后打开,青衣侍女拿着一双筷子探头出来,四下看了看,脸色一沉也快步出了小院。
这座小院正对陈府正院的前院,前院两侧还有两座五间厢房,出了月洞门,就是东厢房的南墙,窗棂正高高撑起。
窗前是一张大书案,案头书册狼藉,案前一个精灵般的少女正支肘托腮看着账本,娇嫩的俏脸上愁云密布,手边一盘精致的盖浇饭也只吃了几口。
“姑娘姑娘!”青衣侍女凑到窗前小心地唤了两声,屋中少女目光一亮,立即探出身子左右望了望,低声问道:“什么事。”正是陈老太爷跟前最得宠的小妾,芳菲。
青衣丫鬟满脸紧张,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匆匆逃回了院子。
芳菲眉开眼笑,顿时就有了胃口,将账本一扔便拿起了筷子
吃过午饭,她去了后面的院子。
陈府正院分前、中、后三进,前院是处理庶务和接待贵客的地方,中院是族长夫妻的住处,如今只住着陈老太爷一个人,后院则挤着陈老太爷的十三房小妾。
前后院间也只隔了一扇月洞门,进门是一座小小的花园,一派姹紫嫣红。芳菲刚进院子,正想去老爷子跟前吹吹风,只听正屋中哐当一声脆响,老太爷愤怒的咆哮声随后响起:“把那个畜生给我绑过来!”
她立即顿住脚步,转身就往回走,嘴角笑意莫名。当男人生气的时候,只有傻女人才会往前凑。一旦男人发现自己在你面前失态了,那你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东院浓荫砸地,百花怒放。陈岳再次回到“望岳居”,推开屋门不由一怔,屋子竟然被重新布置过了,家具全部换成了精美的雕花红木,一应摆设琳琅满目,窗台房梁纤尘不染,床上还挂着流苏纱帐。
“这屋子换给别人了?”陈岳满心差异,打开柜子,见从前穿过的旧衣裳仍在,这才意识到这是为自己准备的。
他摇了摇头,心里一阵唏嘘,一个人在书桌前坐下,神识铺展开去。
陈峰正在自己院中歇斯底里地咆哮,几个丫鬟小厮正忙着给他洗澡换衣服;陈炼则正在医馆处理伤势,脸色一片阴沉,十几个武师先后赶来探望,显然都是他的死党
门房的韩管事先去了三爷院中,说了几句话后便去了老太爷屋里。只见他躬身作揖向老太爷说了几句,老太爷便暴跳如雷,一把将手边一只酒杯摔得粉碎
三爷则去了外院账房,和账房管事一阵争执后,又气冲冲地回了自己院子,嘴角却扬起了一丝莫名的冷笑。他走之后,账房几个小厮先后借故离开,纷纷奔后花园而去。
后花园中阁楼错落,住的是陈家的旁系族人,陈峰父子在“义庄”外经历的事情,就这样传到了他们耳中,前后也不过一两刻钟。
他们闻听此事,也是勃然大怒,又一面打发了亲信去前院探听动静,一面相互走动,一场风波就这样在陈府发酵开来
陈岳看得目瞪口呆,府中数百仆役,几乎每个人都有各自效忠的主子,主子们又各分派系。就连芳菲,也在府里重要的位置上安插了自己的亲信,甚至和三爷蜜里调油的丫鬟都在给她通风报信。
整个陈家仿佛是一张大网,陈家人一边在网中挣命,一边又在用更多的丝线裹挟自己。
陈岳心头一颤,收回神识,不由望向窗外的天空。春光明媚,百草丰盛,一派大好景致
他心底却升起一股寒意,这天地岂非也是一张大网,自己岂非也是一边挣命,一边又要用和周清璇这些大人物的关系裹挟自己蓦然回首,他和陈家人也没有什么区别,现在的陈岳和一个月前的陈岳也没多大区别。
“我也不过是从一张网中跳入了另一张网中”他嘴角泛起一抹自嘲,心中却涌起一丝明悟。
“此网为劣根、此网为因果、此网为命运我陈岳修炼,便是要斩劣根,悉因果,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一念及此,他的目光忽然坚定,澄净的眼眸中隐约有了一股莫名的意志。
此意睥睨天下,逍遥宇宙。此志无惧无畏,虽千万人吾往矣
忽然叩门声响,陈岳神识一扫,微笑招呼:“请进!”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精灵般的粉衣少女盈盈走来,容颜清丽,眼波纯净,秀发如瀑布垂落,手里提着一只精美的食盒,长裙随风飞扬,仿佛春之仙子,让人眼前一亮,正是芳菲。
芳菲带着一个小丫鬟走进院子,只见小屋门窗大开,东边窗中一个少年随意靠在太师椅上,眉目俊朗,神情闲适,一身青衫流光溢彩,一股贵气扑面而来,芳心也是一动。定睛细看,少年的目光却是璀璨夺目,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
她芳心一颤,赶紧收回目光,走进小屋嫣然笑道:“大少爷果然是发迹了,现在也不亲手开门了。”
陈岳起身相迎,洒然笑道:“芳菲姑娘现在走到哪里都有人开门,也是风光无限啊!”
两人相识一笑,芳菲将食盒放在堂屋桌上,笑道:“听说大少爷回来,我特意带了你最爱吃的点心。”说着打开食盒,取出三盘精致的糕点来。
陈岳正好饿了,不禁暗赞:“如此会做人,也怪她能以婢女出身在陈府混得风生水起!”正要倒茶,却发现自己刚回,茶壶还是空的。
芳菲随即吩咐跟来的丫鬟:“去给大少爷提一壶开水来。”
“呃”小丫鬟瞟向陈岳,满脸犹豫。他刚才那口气,可不像是少爷和老太爷宠妾说话的态度,他们不会
芳菲脸一沉喝道:“大少爷难得回来一趟,让你去提一壶开水,还委屈了你不成。”
“奴婢不敢。”小丫鬟一个激灵,赶紧提起乌壶去厨房打水。
陈岳眼看着小丫鬟出去,不由笑道:“你现在也是大权在握,怎么反而连身边的丫鬟都使唤不动了”
芳菲呼出口闷气,不悦道:“老头子不放心我,我到哪里都要派人跟着!”
“那你还敢来我这里?”陈岳更是好笑。
“这几天老头子又找到了新欢,正蜜里调着油呢,没心思理我!”芳菲一笑,也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不知是喜还是忧,又像是喜忧参半。
“呃”陈岳诧异道:“这府里还有比你更出挑的姑娘?”
“你觉得我很漂亮?”芳菲顿时目光大亮,但见陈岳的目光依然璀璨澄净,心中蓦地一慌,看向门外幽幽叹道:“我也是二十几的人了,哪里能和那些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比”
“十三四岁”陈岳瞠目结舌,纵然和那所谓的“爷爷”没感情,也觉得一阵反胃:“十三四岁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现在老头子正在气头上,更没精力管我!我呀,正好来你这里躲一躲!”芳菲目含秋波,嫣然一笑,又问道:“大少爷,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加入隐门了。现在是什么身份”
“你想干什么?”陈岳看着她不答反问,嘴角似笑非笑。
芳菲心里一阵打鼓,一时竟无法看出少年的虚实。她不敢赌,更不能等,想了想还是银牙一咬,盯着陈岳说道:“大少爷,你要是能让我掌控陈家,我每年拿出陈家收益的一半助你修炼。”
陈岳又是一怔,比起老太爷“一枝梨花压海棠”,芳菲的口气更让他震惊,不由笑道:“掌控陈家,芳菲姑娘,你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芳菲脸色微变,目光却更加炙热,心一横说道:“现在陈家已经不如从前,每年的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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