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字剑经
也不知这庙原先供的是那方神仙,如今连个匾额也没有,那上方神像也只剩下半截,瞧不出个模样。趁着癞头王不在,牛三跪在蒲团上,口中念道着“保佑”。那声音太小,旁的人根本听不清。
其实沈渊早就醒了,知道自己中了圈套,便一直装睡,同时也暗暗在听着二人说话,得知自己与师父竟被悬赏五百两银子,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没多久功夫,那癞头王便回来了。换了牛三觉得发闷,也出去转了。
待牛三走后,这时沈渊听那癞头王走近自己,用手在眼前晃了晃后,自言自语道:“牛三这个蠢货,待我抓了那姓公冶的老匹夫,再除了你!”
听这厮要抓公冶和,沈渊差点没憋住笑,一不小心出了声,癞头王一个激灵,凑近瞧来,见沈渊没有动静,以为自己听差了,便又放下心来。
那牛三出去久了,癞头王担心自己表舅被发现,忙大声招呼道:“牛三兄弟,快来!”
牛三听了唤,以为出了什么事,忙不迭的跑了回来,只听癞头王道:“兄弟,哥哥内急,劳你再盯片刻。”说罢急匆匆的又跑了出去。牛三倒不疑有他,坐在沈渊边上,不知琢磨些什么。
沈渊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吓了牛三一跳,不及牛三说话,沈渊便道:“你快跑,那个癞头要杀你。”
“胡说!”牛三倏地站了起来,“我与他无仇无怨,他为何杀我?你这黄口小儿,莫不是诓我!”
“方才我听得清楚,你爱信不信,杀了你,他便可吃独食。”
恰巧癞头王进来,见沈渊转醒,正待问话时就被牛三拉着对质:“这小子说你要杀我吃独食,是也不是?”
癞头王被这一问,心下慌了,片刻没有反应。牛三认定了沈渊所言不虚,便欲讨个说法。癞头王此时不认,两人一来二去扭打到一起。癞头王虽有些拳脚功夫,却耐不住牛三一身蛮力,一时相持不下。
趁着乱,沈渊拔腿便跑。也多亏此前二人未用绳索捆他,否则也逃不出这虎口。
癞头王见状急了,骂道:“你个天杀的蠢货,若叫这小子逃了去,那五百两银子咱们谁也得不到!”说着,用了个巧劲,挣开牛三,几步便将沈渊追上。
沈渊见势不妙,左右打眼扫了扫,顺手拣了根棍子,虽不趁手,却也能当剑凑合使使。心里想着学过的招式,抬手便用了出来。
癞头王嘲道:“会个一招半势,也想从老子这脱身?”说着便朝沈渊抓了去。
沈渊仗着身形短小灵便,左右躲闪。癞头王抓他不住,自己却被敲了好几棍子,于是冲着牛三吼道:“还不快帮忙!”
“哼!”牛三气道:“我不管,那银子你牛爷爷还不要了!”
癞头王见牛三坐在边上瞧热闹,当真是欲哭无泪。眼前这小子就同这猴子一般,也忒难抓。突然裆下剧痛,低头瞧去,竟是沈渊一棍子撩上子孙根,顿时倒地不起,脸都蹙到了一块,虚汗直冒。
只听他嘴里惨呼:“表舅,救我!”
“嘭”的一声,一颗血糊糊的人头落在癞头王眼前,又听老鸹般的声音说道:“这厮是不是你表舅?”
癞头王定睛瞧去,“哇”的一声,将肚里的东西吐了一个干净。牛三也惧得尿了裤子,面如死灰,不知如何是好。
沈渊在旁直干呕,埋怨道:“师父,怎的又杀人?”
“江湖险恶,”公冶和道,“这些畜生,杀的越多越好。”
公冶和瞧着沈渊,又道:“放心,我只杀了这为首的,其余的只给了些教训罢了。”
再瞧那癞头王,浑身发青,屎尿齐流,竟被活活吓破了胆,去见了阎王。
“呸,便宜了他!”沈渊啐道,“似这等人,即便是死了也不觉可怜。”
那牛三腿脚发软,站不起来。只得爬向公冶和,磕头认罪:“爷爷饶命!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不知好歹!”边赔着罪边抽自己嘴巴。
公冶和冷冷瞧着,见他把脸抽的肿成柿子,便拎着来寻张谦。
张谦见了牛三,得知了始末,也被气得好歹,想送去官府发落,却又怕牵扯到公冶和师徒,抬脚狠狠踹了牛三,骂道:“牛三,你做的好事!你本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怎能昧着良心做出这些勾当!”
“且住,”公冶和打断张谦话头,冷言冷语地道:“张秀才,老子不管你如何处置这厮,我且问你,老子徒儿在你这遭人绑了,你打算如何?”
张谦长叹一声,道:“在下失察,难辞其咎。悉听公冶兄吩咐!”
“如此,老子便不客气了!”公冶和咧嘴笑道,“除了先前要的几部书,将你这骡车与我,另外再拿二百两银子做盘缠。”
“这…。。也罢,全都依你!”张谦摇头苦笑。
沈渊扯了扯公冶和,悄声问道:“师父,这,这不好吧?”
公冶和冲着沈渊双股便踢了一脚,低声骂道“嘘,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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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山长被抓()
且说公冶和擒了牛三来见张谦,讹了银两、车驾,又一日赶着骡子便启程南下。张谦实在气恼,所治书院竟出了这么个败类,索性将这牛三赶走。
牛三自此没了生计,心中也生出怨来,一不做二不休,第二日便跑至衙门自告了官。
衙门的捕快失了人头,当真是本地的大案,知县老爷火急火燎的寻人问话,便从牛三口中得知原委,念在牛三不过是贪财好利,将他打了二十板子,打发走了;至于这嵩阳书院的山长,倒实在落个窝藏重犯的罪名。
知县当即点好了人马,往太室山去了。县老爷心里想着:“本官辖内的捕快丢了性命,却因此能破刑部下来的要案,也算值了。”
不多时,到了书院大门。知县发了令,那班差役使着铁链张牙舞爪的闯进书院,将书院自堂夫到门守一律绑了跪在院中;知道张谦与那些讲书先生都是有功名的,不好带枷,于是命人使着水火棍将其赶至先圣殿前。
院中的学生不知发生何事,见这班差役凶神恶煞的,都不敢多言一句。
只瞧知县老爷正了正衣冠,使人搬了把椅子,端坐在殿前,面着张谦等人审道:“嵩阳书院山长,你可知罪!”
围观的学生听了,小声议论起来。这些儒生大多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更不知日前那一老一小竟是朝廷重犯。
莫看张谦年过花甲,又是个文弱书生,但却有一股子义气。那知县问什么,他便答什么,却也不好叫人发作,只是问道公冶和去向的时候,张谦则闭口不言。奈何功名在身,那张谦跪都不必,更别提用刑。
不过那知县也有法子。
虽说奈何不了这些有功名的,那院中用铁链拴着,跪在地上的却任凭他处置。于是叫差役一齐打了杀威棒,这些仆役中,大多不知情,可这大刑加身,也叫张谦不忍。
倘若不招,瞧着无辜之人受累,是为不仁;可若张谦招了,却又违了朋友之义。正左右为难时,门守却熬不住板子,疼喊着:“小的知道!”
那知县有些得意,忙叫了停,道:“你且说来。”
门守颤巍巍的跪着,瞄了眼张谦,小心说道:“前日山长于大门外与那犯人告别,那人与山长说了片刻,我就在那门后,离得远听得不清,只记着那人提了一句‘绍兴’,便走了,小的只知道这些,还望大人开恩,饶了小的!”
张谦心中一紧,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听那知县与众人道:“若早些说,也好免了一顿板子,何苦来哉!”
侧脸看向张谦,道:“张先生,想来今日你须同本县往衙门走上一遭了。”
知县将其他人放了,拿了张谦;其余众人却都没了主意,有的学生欲联名上告,也有的学生则说先生的确有过,一时间分了两派,争吵不下。
张谦被带回了衙门,这事自然也瞒不过锦衣卫。
在何有道离京时,门达便派人暗中跟着,何有道的一举一动,门达皆了如指掌。这一点,何有道心知肚明。
待入了潼关,何有道只稍加手段便叫这两名锦衣卫现了真身。
古语有言:有钱可使鬼,而况人乎?
这二人最初还当何有道起了杀心,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何有道却与这二人各赠了四锭黄金,又各许了五百两白银的好处,条件便是这一路须听从何有道吩咐,否则这金子便叫他二人有命拿,无命花!
这等好处不拿白不拿,两名锦衣卫如此想着,且瞧这意思,倘若拒了何有道,反倒必死无疑。至于指挥使大人那里,还不是怎么说怎么是。
不过门达的密探遍布地方,在潼关没两日,何有道便接到了飞鸽传书,得知公冶和同沈渊的去向,且于嵩阳书院发生的一切,都写在这封密信上。
何有道细细思虑,暗道:“既然公冶和已不在登封县,不如给门达做个样子。待到了登封,与那密探见了,再见机行事。”
于是一行人乘船,急朝河南府驶去,到了孟津,弃了船又快马加鞭,终在二日后到了登封县。
这二十余人雷厉风行地入了城,一路横冲直撞,直奔县衙。以何有道为首,不顾阻拦冲了进去,那知县老爷正在大堂理政,见了大怒,正待唤人时,那两名锦衣卫便亮出了腰牌。
知县瞧了清楚,顿时瘫在座上,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起身连连请罪,同时自己又在寻思着到底何时得罪了锦衣卫。
何有道摆了摆手,道:“知县大人不必惊慌,我等此来皆为了那两名在逃重犯,听闻大人将那重犯同伙缉拿归案,故来相问。”
说罢,又对那两名锦衣卫耳语一番,不过是叫他们再躲藏起来,免得叫此地门达的耳目识破。
那二人其实早早的换了百毒门的衣裳,若非相识,绝无可能被认出。何有道此举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那二人领了命,便悄悄退了出去。
听何有道所言,竟与自己无关,知县顿时松了口气,忙道:“回禀上官,那贼人同伙姓张名谦,乃是本地嵩阳书院之山长,如今已被下官囚在衙中,只是此人乃进士出身,用不得刑,下官也怕有所怠慢,故而将其软禁在后院厢房,大人可要当下提审?”
何有道摇了摇头,道:“不必,待需要时再来与你取人。”
这时,衙役来报,说门外有人来见何先生。知县问道:“哪个何先生?”
“是来寻我,你且请他进来。”何有道说着,又命房威带着众弟子在院内等候。
随后,一个精瘦汉子进了大堂,问道:“哪位是何先生。”
何有道与这汉子见了礼,知道他便是门达在此处的探子,道:“在下便是。”
知县在旁看了,还道这一身粗布衣裳的汉子是谁,没想到眼前的上官见了这汉子也要以“在下”相称,不由也行了个礼。
殊不知,何有道这动作其实是给京城的门达瞧的。
这密探也欠身回了礼,道:“何先生,门大人叫我与你说,若敢故意拖延,莫怪他翻脸无情。另外这张谦定知公冶和此行目的,以及他走的那条路,若你审了出来,须知会我一声。”
何有道目中杀机一闪而过,瞬间又平息了下去。那密探浑然不觉,在旁的知县更是不知。
“请回禀门大人,在下定不辱命。”何有道又行一礼。
那密探又道:“何先生好自为之,告辞。”退了去,何有道当下定了计策,与知县道:“那张谦是个有功名的,我有一计,不必动刑也能叫此人招了供。”
是夜,被软禁的张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心里回想着那年南宫复辟,延益公蒙冤被杀,也使得自己心灰意冷,辞官而去。不料于路上遇歹人劫持,若非巧遇公冶和,自己早已成了孤魂野鬼。
虽说公冶和实实在在犯了王法,张谦却知道这等江湖上的命案,官府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听得看守闲话说连锦衣卫都上了心,说到底还是得罪了小人。
张谦越想越恼,若非牛三起了贪心,岂会生出这多事来?
忽然门外闷响,一道黑影鬼祟的推门进来。
张谦暗惊,站起来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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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天罗地网()
“嘘!”那人将半个身子探出门外,左右瞧了瞧,又轻轻关上门。
趁着月光,张谦只瞧那人穿着夜行衣,蒙着脸看不清面貌。那人扯下面罩,露出的面貌正是何有道,只是张谦不知罢了。
见何有道走近,张谦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却没站稳,又跌坐在床上,强作镇定道:“你是何人?”
何有道拱一拱手,道:“先生莫慌,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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