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再起
“先前你们驱赶我驱赶得很爽啊。”
岑青的身形一转,周围连一片灰尘都没有惊动,身躯融入天地,宛如一滴水落入了海洋,瞬间穿破那些金丹宗师留下的道法帐幕,钥字随手又把穿破的位置缝补完好,下一刻,她已经落在临安城张工部员外府,灵气含而不露,看上去就像一个凡人。
“有人闯进来了么?”
那些金丹真人们望着天空中的劫云快速地消散,惑然不解,在他们看来那蛇妖既然如此放肆,必定会有些压箱底的本事,却未料到一道劫雷下去,就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气息,莫非是被劈成了飞灰?正在这时,有人感觉到道法帐幕微微动了一下,随后认真探查,却发现帐幕完好如初,于是疑惑地发问道。
“没有感受到灵气的波动。”另一位金丹真人道,“临安城还有一位地仙或者散仙,诸位莫要忘记那被收走的五鬼。”
于是众人沉默起来。
岑青站在张钰的闺房前,望着披红挂彩的庭院皱了皱眉头,随后开始敲门。
“小钰儿乖乖,把门开开……”(。)
第六十九章 她还是个孩子()
张钰被一声惊叫吵醒。
水盆摔在了地上,刚刚踏进房门的丫鬟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然后她偏过头,看到一旁正托着腮偏头盯着她看的岑青,那变得陌生的面孔让她有些心中发慌。
“这样行吗?”她惴惴不安地问。
“如果你爱惜名声,这样当然不行。”岑青道,一道净衣咒打过去,帮她清洗了脸庞与身躯,“反正水洒了,你就用这个吧。”
“不过没有用水洗,总是感觉不干净的模样。”张钰嘟了嘟嘴,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干净清爽,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脸颊,“修士都是这样的么?”
岑青没有开口,从心理上来说,她并不希望张钰修行,更希望她能够像一个正常的女孩一样过完精彩的一生。
毕竟修士们,权贵们,以及天上的神仙们,都不是什么正常的家伙。
但是从眼下来看,她并不喜欢目前的处境。
“你猜我的前世会不会是个男子,然后看上了你,才会从天上下凡的?”张钰穿起衣服,笑嘻嘻地冲岑青打趣。
“真是那样的话,我会忍不住杀掉你的。”岑青毫无幽默感地回答,张铮张钰两兄妹都是奇葩,她之前说过的一点儿没错。
此时院子里已经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一个男人领着群妇人们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为首的正是张钰的父亲,先前的工部员外郎。
这位张员外与夫人刚刚起床,听到丫鬟的禀报,差点儿气得背过气去,明日便是女儿的大婚之日,她却跟一个陌生的男子滚了床单。虽然第一个想法就是女儿先前在义阳结识的那个叫做岑青的女子,但他依旧怒不可遏。这女人不是已经跟张铮一起流放苏州了么,什么时候又偷偷地溜回来,她到底想做什么?
可是到了张钰的闺房,看到从女儿床上坐起来的男子,他才陡然间遍体发凉,宛如掉进了冰窖一般。这男子高大英俊,根本不是岑青那小小瘦瘦的模样,而且眉眼轮廓更无一丝女扮男装的样子。
“我是岑青的家兄,叫做岑白,先前钰儿与青儿交往,只是为我们的私情打掩护而已。”众人视线之中,那自称岑白的男子施施然坐起,被褥滑下,露出精赤而结实的上身,有人惊叫起来,一众女人纷纷捂眼。
张钰在旁边扑通一声跪下,双眼含泪:“爹,娘,孩儿不孝,已经怀了岑郎的骨肉。”
“天呐!”
先前岑青见过的妇人捂起嘴巴,震骇得瞪圆了眼睛,年前岑青来的那日,就有男子暗探张钰的闺房,她闻声而来,却被岑青威胁赶了出去,原来竟是这人。
“畜生,她还是个孩子啊。”张员外气的须发颤抖,戟指着这年轻男子,若非身后仆妇牢牢地抱住,只怕他真要上前拼命。
“噢?原来你们也知道她是个孩子,那你们还要把她嫁出去?”岑青从床上下来,披上短衫与长袍,扶起了张钰,认真地朝张员外深深一揖,“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我跟你拼了。”
“员外爷,且慢,家丑不可外扬。”
“我要打死这个禽兽,还有这个不孝之女。”
“息怒,息怒。”
“岳父大人容秉……”
“你别叫我岳父,我要杀了你!拿你见官!抄你的家灭你的门!”
闹闹哄哄之中,啪地响起一记耳光,众人陡然安静下来,惊愕地望向那气势汹汹的年轻男子。而张员外捂着脸,惊愕不已,似乎不敢相信刚才还文质彬彬的男子居然会毫不留情地出手。
“吾出身悬空山无定崖修行世家,乃世外仙人,看上你的女儿,应是你的荣幸。”岑青收回巴掌,居高临下,冷漠地望向张员外一众,“前番红鸾星动,吾有所感应,下凡来到人间,见你家女儿与我有前世夙缘,又见她通明道体有修行潜质,这才与她结为连理。日后我们夫妇结伴修仙,长生逍遥,岂容你这凡人置喙。”
“你……”
岑青一挥手,灵气分开众人,她牵着张钰走出门外,回头望着张员外道:“你官欲熏心,卖女求荣,本该杀了你以示惩处,但一来念你是钰儿的生父,二来我们的孩子即将出生,流血不祥,暂寄你的人头于项上,若再纠缠不休,莫怪我辣手无情。”
“我张家是天师世家,你仗势欺人,强抢民女,就不怕头上人道法令么?”见岑青拉着张钰要走,那张员外忽然明白过来,愤怒地指着岑青道。
岑青转过身来,摊开双手:“我们是前世夙缘,今生又两情相悦,何来强抢一说?若你关爱儿女,见她伉俪长生逍遥,本应欢喜。若是把女儿当做财货,你开个价来,我送你足量金银便是。”
“钰儿不过是孩子,一定是被你蒙骗!”
“啪!”岑青遥遥一个耳光抽的张员外脸庞肿起,冷冷地望着他道,“你再有脸说一句孩子我便多抽你一个耳光。”
“好好,悬空山无定崖。岑白,这个仇,我们张家记住了。”
“啧,张家树倒猢狲散,只是你自己记住罢了。今日我便做了这个恶人,希望你能好好地记住,最好长记心中,永世不忘。”岑青哂然道,揽着张钰的肩膀走出张府。
“这个畜生,这个不孝女,不行,我受不了这个气,我要去禀告祖父,这人欺我天师之家。”张员外气的两眼发黑,劈啪冲身边的人一通打,“你们都是死人吗?不上去拦着他。”
“可是他是修士……”
“天呐,我张家根基在龙虎山,何时怕过修士。”张员外恨不得一脚踹死应声那人,“备轿,跟我去找张天师。”
“不用找了,我来了。那人身上有仙缘,钰儿跟了她,不算吃亏。”随着语声,先前岑青在王显庙里见过的庙祝佝偻着腰走进院子,鸡皮鹤发,望上去苍老无比,甫一开口坏牙漏风,声音沧桑喑哑,唯一还算灵变的只有他的眼睛。
张员外见了这老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祖父,那岑白岑青欺我张氏无人,欺骗掳掠了钰儿,望祖父主持公道。”
“我老了。你要的公道我主持不了。”老人摇摇头,从他身边走过去,“我就是回来拿床褥子,眼见这天气越暖,谁料到人心越寒。”
走出张府,岑青收起元气幻化,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张钰嘟起了嘴:“你还是换成男装打扮吧。”
“凡有所相,尽是虚妄。”岑青偏头看了她一眼,“我只带你三年,三年之后若你不能踏上修行之路,就把你送回到父母身边,想必那时他们已能相通了。”
“然后带着我们的孩子?”
“你的脑壳坏掉了么?”(。)
第七十章 十息()
从某种层度上来讲,张钰是个充满幻想的文艺少女,然而岑青却对她时而冒出的大胆想法有些吃不消。
“你不是会法术么,我们可以用法术造一个娃娃出来,就当是我们生的。”
“我现在很想挖开你的脑袋看一看,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岑青头疼地道,“你是女孩子,天天不要说这些没头脑的话。”
张钰不高兴起来,嘟着嘴:“可是你也是啊,为什么你就可以说?”
“我们换一个话题吧……”
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岑青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转过头问张钰道:“你带钱了吗?”
张钰摇摇头:“我刚起床就被你抓走了,哪来的钱?”
“我没有钱没问题,你没有钱就要饿死了。”岑青揪了揪头发,苦恼道,“跟我去双茶巷,我回家拿点东西换钱。”
双茶巷白府自从五鬼偷窃财物被抓,又被李藏锋收了去,如今已是被临安府封了,但里面的东西却一丝未动,岑青这样的行为自然是盗窃。不过毕竟是偷自己家的东西出来,岑青无论从心理上还是行动上都毫无愧疚之意。
想来可恨,她花了几千两黄金,又是托张铮买地,又是找白素贞施法,好不容易建起大大的宅院,却总共在里面住了连三天不到,就被官府封门。即便这钱来得容易了些,但也不该是这个下场。
若不是还想着日后回到临安落脚,岑青简直就想施法直接把院子一收,还它一个荒凉破败的旧模样——反正白素贞已经把控制院落阵法的法诀交给她了——然后她的想法就很快地变成了事实。
还未走进双茶巷的时候,她便听到白府中传来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之声,怔了怔才发现府门上的官府封条不知何时已被揭去。眼下院子里摆着十余张方桌,满满的酒席上坐满了人,又搭了台子,从勾栏里叫来些伶人艺伎,吹拉弹唱咿咿呀呀不绝于耳,更有丑角上台三言两语逗得台下哄堂大笑,落在岑青耳中自然是无比的刺耳。
好一个临安府,好一个宋刑律,她眯起眼睛,嘴角升起无比讽刺的笑容。
下一刻,法诀一抖,她把整个宅院收进袖中,空余下满地荒凉和一群惊愕当场的人们。
“有鬼啊!”
虽然是光天化日之下,但身畔的房屋树木消失不见,陡然间变成残垣断壁,藤萝交错的荒宅,任是再胆大的人也受不了这惊吓,当即便有三五个胆小点儿的书生晕了过去,而那些前来赴宴的食客与伶人伎子更是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片刻之后,寥落的荒宅中便只剩下寥寥几桌胆大点儿的客人,还有宴会的主人。
“啪!啪!啪!”
片刻之后,主席位上响起抚掌之声,身着宝蓝色袍子的年轻人站起身来,望着十余丈外的岑青道:“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神通广大的青姑娘了,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青姑娘一出面便轰散了本公子的酒席,莫非是想自己来陪一杯么?”
“他就是梁连。”张钰在岑青身旁提醒了一声,然后躲到了岑青的身后。
“我给你们十息的时间离开,十息后不走者,死!”
岑青一挥袖子,把收进去的宅院悬浮于荒宅上空,这样实质的威胁自然比任何方式都有效,望着头顶上的阴影,当即便有十来个人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都不许走。”梁连伸手连指了几个人,吓得他们又重新回到位子之上,只是个个缩脖抬头,面如土色。
“九!”岑青道。
“别人不懂,可你唬不住我。人道法令管束天下修士妖魔,你如今已犯了恃强凌弱、恐吓凡人两大罪状……”那梁连侃侃而谈,满脸自信。
“八!”
“你若是再犯了恣意妄为,残害凡人二罪,就算你背后是天王老子,天下修士也会共诛了你!”
“七!”
“梁公子,我是受不了了,我家中尚有娇妻幼子,告罪告罪!”
梁连面色如常,可是已经有人受不了这种压力,瞬间便有人向他告罪,撩起袍子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六!”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不到片刻,席面上的人又少了一半,梁连面目阴沉喝道:“今日谁敢离开,日后别怪我梁某人翻脸无情。”
“五!”
席面上的局势再次安定下来,即便是离开的那些人,也纷纷把仇视的目光盯向岑青,似乎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四!”岑青的声音依然稳定如常,只是宅院升高了几丈,变成了竖立的姿势,她轻启朱唇,“三!”
“诛杀了你这妖孽!”梁连身侧的席面上一道一僧猛然窜出,手中的桃木剑与木鱼携带着风雷之声冲杀过来。
“二!”
“妖孽住手!”“岑青,不可胡来!”
人未至,遥遥地已有声音传来,是那皇城的护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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