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再起
青姑娘?哪个青姑娘?
那个放着自由身不要,非要去给人家当婢女的小青?
岑青又打了个冷战,一个圣母心,一个窝囊废,还有一个大反派这三个无论哪一个,岑青哪都不想接近,这几个家伙前世今生各种因果牵连,沾上了就是麻烦。
所以,去他么的白蛇,去他么的许仙,去他么的法海,珍爱生命,远离杭州。
岑青下定决心,移动咽喉肌肉变成低沉的男声,啪地一拍手中的折扇:“从今天起,你们全部改口叫我青公子。”
这世道若真是大宋,那就是文人雅士的天堂,自己模样俏,又有钞,乘船沿湖北上,再凭着记忆里的诗词,怎么不得勾搭几个漂亮妹子啊。
说起钱钞,这李藏锋也是个闷**,不知何年何月在床底下埋了一瓮赤沙金,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亏得岑禄提醒了一句,不然岑青都要为那瓮金子感到悲哀。
钱,只有花出去才叫钱,首饰只有戴上才叫首饰,不是么?
灵镯也是一件宝贝,还是个空间宝贝,能装得下五鬼,也能装得下一瓮赤沙金。岑青发现自己之前完全看走眼了,什么“只身单剑足以,余者皆为外物”,全是放屁,这元婴老怪那野人一样的造型才是真正的装比,而且装了一个大比。他重新发誓,若以后走上杀人夺宝之路的话,见了剑修也照劫不误。
岑禄鼻子虽然灵敏,但眼睛毕竟是瞎的,岑青超越这个时代千年的化妆术早已让另外四鬼惊呆了。就连做鬼时间最长最稳重的岑福也有种上前细看的冲动:“青公子,这就是江湖传说里的易容术么?”
岑青挑了挑浓眉:“少见多怪,以后有机会让你们看看本公子的整容术。”
天亮之后,其它四鬼藏身灵镯,余下岑福侍奉身前,岑青从渡口乘船半日渡过了烟波浩渺的洞庭湖,只是最后付账的时候把那船家吓了一大跳,放在嘴里咬了咬验证真伪后捧着手中那粒黄豆大小的赤沙金既惊且喜,寻常公子少爷乘船打赏,最阔绰也不过几钱碎银,而眼前这位俊俏公子看打扮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出手便是自己一辈子都见不到的赤金。
见到船家的表情,岑青这才明白自己豪阔的有些过头了,打个船的而已,用得着给几千块的小费么?
不过,这种一掷千金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以至于他在岳阳城钱庄里把数粒金沙兑换成几十两碎银和两串铜币之后许久还沉浸在自己突然变成土豪的感觉里。
铜币沉甸甸的,全是用瘦金体书写着绍兴通宝的“折十”大钱,也正是这些铜钱让岑青打听到如今已是南宋绍兴三十二年。
“抄诗词莫要抄错了,钱还是要省着点花。”岑青晃荡着手中的钱袋子,言不由衷地嘀咕着,想板起脸装严肃但依然抑制不住地眉开眼笑,笑得岑福莫名其妙,主人只进了一趟钱庄怎么就跟患了失心疯一样。
这老鬼怎么能体会一个银行存款从来不足五位数的人忽然间坐拥几个亿的幸福。
“老福啊,你说若是本公子将这半座岳阳城买下来不知该怎么样?”
“不怎么样青公子,想买下半座岳阳城,您那点儿钱远远不够。”岑福这人忠诚能干,就是有一点儿不好,总是毫无情趣地说实话,远远没有岑禄伶俐又会拍马屁,“而且您没发现钱袋的绳子已经被人割断了吗?”
“谁,哪个偷本公子的钱!”岑青看着手腕上只剩下半截的绳子怒火冲天,这种感觉就像上辈子刚拿第一份工资买了个新手机还没把玩却在公交车上丢失了一般,简直让人痛苦得心如刀割、坐立不安。
关键之时还是老鬼能干,只见他身体一扭,晃过几丈的距离,单手一提便从人群中拎出一个黄病寡瘦的小孩子,举到头顶倒着晃荡两下,一个钱袋就从那孩子的怀里掉了出来,岑福另一只手轻轻接住,递给快步走过来的岑青。
“艾玛、哦森、阿西吧!”岑青气的语无伦次,眼见岑福把那偷儿放到地上,啪地朝那孩子脑袋上抽了一巴掌,“小小年纪不学好,偷东西。”
那孩子用力地挣扎两下,哪里又能抗拒过百年老鬼的力量,眼见无法走脱,顿时两手朝眼上一揉,哇地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梨花带雨,哭得肝肠寸断,哭得让人顿生同情。可惜他遇上的是岑青一个早已被无数假哭荼毒成一副铁石心肠的人。
“啊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演技派!”他不哭还好,哭起来的噪音让岑青更是烦躁,照着他后脑勺上噼里啪啦又是几巴掌。
这孩子偷东西以来何时遇到过这样不依不饶的苦主,四五巴掌下去他完全被打蒙了,而且明智地发现声音越大巴掌越用力,声音小反而打得轻一些,于是立即知趣地停住哭声。
“哎,这才对嘛。来,笑一个,哥哥给你一文钱买糖吃。”岑青发泄了火气,从钱串子上抠下来一枚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孩子畏惧地看着岑青,嘴角抽搐了一下,分辨不出是哭是笑:“那是十文。”
岑青在这里逗熊孩子玩,路边偏偏有人看不惯了,只见一位长衫书生举步而出,冲着岑青道:“我看你衣着,也是读圣贤书之人,为何行事如此暴戾?”
那孩子刚接过岑青递来的铜钱,眼见有人路见不平,便又要撇嘴装哭,岑青顿时把脸一虎:“哭?再哭我还抽你!”
转过脸来,岑青瞪着那书生道:“你谁呀?”
“吾乃孔孟门生,一介白衣,见你对一小小孩儿当街施暴,便要仗义执言。”那书生梗起脖子,一脸正气。
“唔,你只看到我打他了,看到他偷我钱没有?”
“他一小小孩童,即便一时行窃,也是情有可原,或许他家中贫困,或许亲人患疾急需用钱,再说即便他行为不端,也自有父母师长教导,只看他年幼,你也不该如此追究。”书生昂首挺胸,侃侃而谈。
“呵呵”岑青抱起臂膀,斜睨着那书生道,“那我就活该任他偷,我就不家贫,我就没疾病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看你有手有足,更有家仆陪伴,哪里贫了,哪里有疾病了?”
“啊呸!我原以为你只是个白莲花圣母婊,没想到你还仇富。”岑青怒了,“你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我便多抽他一耳光。”
“你敢再多打他一下,我便报官。”那书生说的兴起,口沫乱溅,“亏你还是读圣贤书之人,居然口出污言秽语,真是辱我孔孟门风。”
这就是所谓的骂人不带脏字了,不过岑青根本不在乎什么孔孟门风,见那书生借口如林转进如风,他倒反而不生气了,呵呵一笑道:“若我大宋全是你这样的人,被金国所灭也真是毫不奇怪。”
他只是模仿那书生转进了一下,却不知这些年来宋金之战一直是这些文人心上最深刻的伤疤,书生听得这话,顿时面红耳赤瞋目切齿,望着岑青宛如杀父弑母的仇人,卷起袖口作势欲扑:“你居然居然拿北事来说浑话,你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今天我便是血溅三尺也饶不了你。”
岑青被他鼻孔喷火的样子吓了一跳,没料到这家伙这么爱国,反应竟然这么亢奋剧烈,示意岑福放开那偷钱的小家伙后,转向书生深吸一口气道:“以你的理论,我不应该追究这孩子,他年幼我年长,不追究是为仁,对么?”
听到岑青忽然提起儒家的“仁”来,那书生的不再一副吃人的样子,但依旧怒视岑青:“不错,但这与北事又有何干?”
“金人起于关外,关外贫瘠苦寒,便如你说的那孩子一般我大宋立国占据中原江南,富庶安逸,便如你眼中的我一般以你的仁来说,我大宋不正是活该被金人掠夺抢占么?”
“你,你这是诡辩之道。”书生不晓得岑青在偷换概念,但毕竟读了多年的圣贤书,哪能被对方轻易糊弄过去,“两国之事,动辄牵涉万人,岂能以孩童之事来作比。”
“对啊,我又不是这孩子他爹,凭什么要惯着他?”岑青灿然一笑,不等那书生回味过来,加快语速道,“&;礼记&;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不正何以正身,身不正何以齐家,最后又何以明德天下?我打这孩子是因为他偷东西,偷东西便是心不正,人心不正为偷,民心不正为匪,国心不正为邪。这孩子是小偷,金国是大邪,逢偷必打,见邪必诛,若我大宋军民人人皆有诛邪之心,何愁不能直捣黄龙,收复中原。”
那书生目瞪口呆,早被岑青连珠炮般的话语轰炸晕了,理智上告诉他岑青在胡诌,但岑青引经据典从话语上又很难挑出毛病,其实他根本没有听清楚岑青究竟说的是些什么,只知道大约是在骂金国,而听到最后一句“直捣黄龙收复中原”,便已怒气消散,冲岑青施礼道歉道:“原来兄台也有一片抗金之志,适才是在下冒犯了。”
“无妨,岳少保的直捣黄龙府,与诸君共饮尔,在下也是极其向往的。”岑青冲他拱拱手,目送这书生志得意满地离开,偏头瞥见岑福一脸惊愕莫名放佛自己才是一只鬼的模样,不由得哂笑道,“嘴炮爱国嘛,我也擅长。”
第四章 岳阳游记()
吃羊肉要到李七儿的店,上等的奶要数王家的,血肚羹得去宋小巴家吃,卖咸鱼的专卖店有二百家之多,就连凉水都有十八种喝法
武林门外鱼担儿,艮山门外丝篮儿,凤山门外跑马儿,清泰门外盐担儿,望江门外菜担儿,候潮门外酒坛儿,庆春门外粪担儿,清波门外柴担儿,涌金门外划船儿,钱塘门外香篮儿。
即便岑青对于南宋的历史不甚了解,但这些形容临安繁华的最朴素的语言还是听说过的,只不过当时他面对只是一面屏幕,一副长画儿,而当这屏幕与画里的风景变成现实展示在他面前时,他才被狠狠地触动了一下,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繁华。
一条街道长约百丈,触目所及全是人,茶庄里的伙计在向一对胡人夫妻展示着刚杀青的君山银针,裁缝铺的老板拿起尺剪为少妇商量新衣的做法,酒楼外挂出牌子写明了今日新推的菜品,客栈外的几匹骆驼上堆着刚采买的丝绸,摆地摊的小贩儿摇着手鼓用力地吆喝,苦行的僧人托着钵盂为善士念佛更有那身着白衣的文士手执酒壶迎风长吟,珠帘后的少女害羞地露出小脸儿,红墙内银铃般的笑声随着秋千越荡越高,胖乎乎的娃娃吃力地在糖人摊前踮起脚尖
这儿没有汽车喇叭滴滴出的喧嚣,也没有高楼大厦映照出的繁忙,更没有一双双黑眼圈背后的疲倦憔悴,眼中看到的只有悠闲、富足、文明,就连家中拌嘴的也偶尔会蹦出几句诗文,忽然相视而笑,少了些俚俗,多了些俏皮。
而这,还只是小小的岳阳城,却不知那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的杭州又该是何种景象。
前世高楼林立,十万人家不过是个大点儿的城镇,但这里的民居最高不过两三层,十万人家平铺在一片土地上,那该是多么壮观的建筑群。
岑青被自己忽然间生出的想法惊住了。
把那个热血书生打发走以后,岑青只郁闷了片刻便融入了这个城市,这种热闹与繁华,在前世里只有儿时逛过的庙会才能见到,后来的那些庙会沾染了太多的现代气息,反而让他生不起去逛的心思。但在今天,在这个相隔千年的地方,岑青再次寻回了儿时的感觉,这是属于他的狂欢节。
在徐家混沌摊上吃了半碗馄饨,到张家铺子里买了两张烧饼,路边的糖葫芦架上偷偷取下几串,又在那人惊忙的表情里丢下几枚大钱午时刚过不久,岑福的背后就已经满满地背上了一堆采购来的商品。
“我怎么觉得自己跟个女人似的?还是说购物狂不分男女?”坐在拱桥的栏杆上,岑青一边啃着烧饼,一边看着岑福身上的货物,眉头紧紧地皱起,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解。
岑福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相处只有半天,这位新主人的心思真是古怪地让他看不透。
岑青忽然抱起那堆货物,冲着河水抛洒下去,一条小船恰好从桥底经过,船上的人们看到众多礼物从天而降,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和笑骂。
“这就是宋人?”岑青托着下巴趴在桥栏的狮子上,冲那小船挥挥手,望着那同样挥手远去的人们喃喃道,“这就是宋人!”
家仇国恨的宋人,自信谦和的宋人,开放自由的宋人。
“不过,哪里能买到刀剑呢?”岑青欢喜过后又开始苦恼,他已经转过了三条街道,不是没有见过铁匠铺,但那些铺子里卖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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