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再起
“还要继续?”
岑青被吓了一跳,他觉得自己现在每一缕血肉都仿佛被扔进绞肉机里搅了一整天,然后又灌进去了一皮囊熔岩般又烫又疼,甚至怀疑谁此刻拿着一根针在自己身上轻轻捅一下,下一刻自己就会直接崩碎成一地的肉酱。
筋疲力尽时候的想象果然是真是太恶心了。
“如果想在三天之内打败我,那就继续。”
“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吧?”
如果说岑青起初只是吓住了,现在则是直接蒙逼。岳雷啊,宗师啊,你老浓眉大眼一身正气,整天板着个脸,没想到也会说冷笑话。
“还有两天时间,另外,今天除了最后一式,其它的你现在就可以忘掉了。”
“什么?”
“我说过,人间的枪术于你无用。”
“我觉得还好吧”岑青不确定地回答。
一式开屏是范围攻击,一式乱风防守反击,那一式长虹贯日简直是远距离奔袭的精彩之作,他原本还挺为这一式而得意呢。
“除了花哨之外,毫无用处!”岳雷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美梦,严肃地呵斥道,“如果两天之后你用这三样招式来战斗,必死无疑。”
“跟谁战斗?”岑青的脑子渐渐已转不过来。
“跟我。”
“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如果第一次岑青还当岳雷是开玩笑,这一次却是实打实地被吓住了。
“我也从未传授过任何人枪法。”岳雷陡然回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岑青的眼睛道,“两天之后,要么打败我,要么被我杀死。”
我庄园内有位枪法高手,脾性与常人不同岑青忽然想起之前杨继周的提醒来,可老杨你特么怎么不说清楚这位究竟是怎样的与常人不同啊。
一时间,他觉得满嘴都是苦味,连身上的疼痛都变得有些麻木了,从今天岳雷毫不留情的出手他就能明显地知道,对方没有骗他或者刺激他的必要。
可是,两天之后打败一位宗师
来人呐,说好的我金手指呢!
大约是觉得自己的话吓住了岑青,岳雷的语气显得温和了一些“我看不出你的潜力,不过我能帮你压榨出来,就像刚才逼你使出七尺领域那样。你的性子过于惫懒,又因为聪慧而懒得把精力用在修炼上,如果没有生死间的压力,只怕是千万年也得不到什么成果。”
岑青无奈地翻了翻眼球,不得不承认岳雷看得很准,没错,他就是不想静下心来修炼,花花世界那么广阔,他的生命那么漫长,一边游览一边做些爱做的事情,偶尔碰个奇遇吃几颗仙果,不就相当于几百年的修炼了,非得费心劳神地面壁苦熬干什么?
“你既有如此容貌,为何没想过以美色侍人?”
不知岳雷究竟是看出了什么,还是单纯的好奇,突然问了句与之前毫无关系的题外话。
岑青一阵无语,半晌后反问道“你不是已经看到我的神魂了?”
“与神魂无关,这世上男人也有以色娱人的。”岳雷安安静静地回答,他自然知道岑青的神魂是个男子,只是眼睛里有些笑意。
“我是妖界的一股清流,与那些美艳妖冶的贱货不同!”岑青忽然有些气急败坏,别人这么看也就罢了,岳雷你可是英烈之后,一代宗师,怎么思想也会如此庸俗龌蹉。
岳雷点点头“在我看来,用计弄巧,显摆智慧,与搔首弄姿并没有什么不同。最后决定一切的,只有力量而已。你既然说自己是一股清流,那就在两天之后展示给我看。”
尼玛!
对方挖坑自己跳,岑青忽然觉得自己好傻!
“好好休养吧,免得明日再浪费一天。”岳雷转过身,洒然离去,风里送回他的声音,“明日,我会使自己的枪,对战你的噬魂枪。”
“嘶”
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岑青吸了一口凉气。
天色擦黑的时候,之前因为天降大雨而滞留在广水镇悦来客栈的一群江湖客终于抵达了义阳城。
十余日的奔波劳顿,再加上死了两位同伴的影响,让这群江湖客看上去都有些憔悴。
虽然那两人灭人满门,又害死大哥死有余辜,但是毕竟是死在缉捕司一众黑衣的手中,让这群人莫名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意,若是同样被人寻仇杀死,或者他们心里会好受一些。
因此对于在岳州犯下命案,引来缉捕司黑衣,殃及池鱼后又毫无江湖义气地偷偷溜走的岑青便颇多怨言。
毕竟岑青那晚溜走后,张泉带着一众黑衣又把他们如篦子般梳理了一遍,究竟谁被挖出来什么,谁被威胁了什么就各自自己心中明白了。
众人心中郁郁地在义阳一家破烂不堪的客栈草草住下,花大钱随意叫了些酒水肉食充饥,谁也没有注意有位瘦小枯干的老道士从广水镇开始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那女子,唉”
唯一替岑青感到惋惜的,大抵只剩下绰号“楚霸王”的江夏楚松,他本是楚家庄的二庄主,不过是寻常江湖豪客,身上又没有什么大案子,因此也没有被牵连多少。得知岑青居然是女儿身,在岳州杀死三十七名丐帮帮众,人人断头之后,除了心惊感慨之余隐隐又有些佩服。
女扮男装毫无破绽,红颜一怒流血漂橹,千斤长枪举重若轻,直面黑衣器宇轩昂,之前所见的哪个江湖客能有这样的胆魄?
若非她是修士,真要惭煞这天下间的英雄好汉了。
“楚兄如此感慨,莫非舍不得那岑青?”
同伴里知道他曾经力拔长枪,却不小心在岑青面前出丑的事情,因此在一旁打趣道。
“只是有些感慨,虽然她是修士,但官府与道门沆瀣一气,只怕她这一回讨不了好去。”
“出了义阳便是金国国境,官府和道门再一手遮天,还能管到金国去?”那人笑到,“只是楚兄再见到那女子,可得介绍给我等仔细看看,之前见她男装打扮已是俊俏可人,不知换回女装又该有怎样的倾城之貌?”
他口气说的轻薄,楚松心中已有三分不快,但又想到事实或许真如同伴所言,岑青早已离开大宋境内,从此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觉得又有几分轻松快意。
“那岑青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不知为何练得一身好修为,甚至连一个正宗的道士都被她宰了,我之前听说女冠们有门采阳补阴的法术,与男子交合后能汲取男人的功力,莫非她也通晓这门法术嘿嘿。”
那人越说越不堪,楚松叹了口气,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将浊酒倒入喉中。
偏偏那人还不知收敛,转头去问一旁的同伴“被她宰的那个黄四娘的姘头叫什么来着?”
“木真子。”又从岳阳来的江湖客不以为意道,“那小子之前不过是个乡下人,在武夷山学了几年道法,自以为是世外高人,结果是个三脚猫,勾搭上黄四娘那个b子,被人当枪使还不知道呢。”
“啪!”
“妈的,谁打我?”
“啪!啪!啪!”
厅中一片大乱之际,那干瘦的道士悄然走出了客栈,宛如一片阴影融入黑夜之中,只有一双眸子闪闪发光,宛如西天上的长庚。
他道号夜尹子,来自武夷山丹明派,长生二百余岁,世间稀有的金丹真人。
他还有一个身份,是木真子的师父。
第六十章 金丹金库()
从某种层度上来看,除了释儒道三家,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传承,都是极为脆弱的一脉单传。
即便以斩妖除魔匡扶社稷为名的龙虎山正一教,道门的领军力量,也是依靠着庞大的世家才能做到血脉相继,香火不绝。而剩余那些小点的门派则更是敝帚自珍,往往是创派祖师偶然得到一卷“仙书”,练就了通天的法力,而后收下三两个弟子,选择其中之一作为所谓的“真传弟子”,待到祖师仙去,这门派若无经营的能力,往往两三代之后便湮没于漫长的岁月中。
这也是岑青疑惑的这个世界的修士为何如此之少的缘故之一。
武夷山中的丹明派便是这样,夜尹子六七岁的时候还不过是山外一家佃户的幼子,偶然一日,有仙人从天而降,说他天生灵慧有道根,送了他父母几十两白银,而后便带着他回到山中修行。进入师门后他渐渐明白师父不是仙人,而是世上少见的金丹修士,因为丹明派创派祖师偶然得到一篇太乙救苦经,仗之修成地仙,后来者又奉太乙救苦天尊为祖师。
夜尹子的师父数十年前冲击元婴境界时失败,在天地大劫之下丹碎神消,让一心修行的夜尹子悲痛之余又深感责任深重,因此下山游历,数年间寻回一个灵明的少年作为弟子培养,这少年便是木真子。
山中岁月寂寞单调,不过木真子终究不负他的期望,短短数年中便已炼气大成,隐隐有筑基之象。只是一年之前却突然心思不宁,时而望着山间明月落花愣怔,时而盯着溪水游鱼对虾微笑,修为停滞再无寸进。
夜尹子数番问起,木真子才期期艾艾地开口,言明尘世间尚有一女子常住心中。
夜尹子嗟然长叹,他入门时还年幼,不懂男女情事,修道之后又清心寡欲,因此没有这样的心魔。而木真子被他收为弟子时十五六岁,大抵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情障在眼前已是难免,于是便没有阻拦,让木真子带了防身的丹药符箓下山在他看来,人间红颜易老,修士身命长存,待到那女子人老珠黄皮相不再,木真子自然会回转心意,重归修行正途。即便木真子沉溺于之中,待到那女子化为冢中枯骨,一抔黄土了无牵挂,也不过仅仅蹉跎几十年岁月,况且经此一变,未必不能让他勘破生死迷障,修为再上一层楼。
然而半月之前,夜尹子忽然心神不宁,沉浸在冥思之中,偶然看到血光剑影听到惨嚎怒吼,隐约便是木真子,这才离了门派再入凡尘,三五日间行至岳州,却听得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说是木真子与他那青梅竹马的情人一起被某个神秘的凶手杀死了。
这个消息对于夜尹子不亚于晴天霹雳,纵使他二百年的元寿,金丹修为,也忍不住心神皆恸,道心不稳。在他眼中,木真子常伴膝前,于子嗣无异,人道传承说到底不过繁衍二字,却在他这里戛然断绝,让他生出冲天的怒火。
之后数日,他潜心查访那凶手的形貌下落,最终得知那人大约是沿江北上去了中原,因此紧赶慢赶一日之后追上了这群江湖客,得到那凶手的确切消息,又因为对方出言不逊辱及木真子,他迁怒之下忍不住出手惩戒。
此刻,站在夜色之中,他咬牙切齿地叫出了那个名字。
“岑青,你杀我弟子,断我传承,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魂魄贬入九幽,永世不得超生。”
山谷之中,岳雷洒然离去,岑青躺在地上,除了嘴巴舌头眼皮眼珠,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然而比起心中的郁闷,这点难过又只是毛毛雨而已。
两天之内打败武道宗师,开什么玩笑,对方两根手指就能捏死自己的好不好?
自从见识了李藏锋的剑符之威和岳雷的宗师之意,他早已收起了轻佻的心态,明白自己九百年的道行,在这些人间仙界大佬们的手底下,确实是有些不够看。之前在阴司众人面前逞强,一来是心中有所依仗,二来对方确实无法对付自己的魂魄,不过刚回到人间便见到这样超凡的力量,让他目不暇接之余又感觉到深深的震撼。
毕竟是能够一张破纸顶个挖掘机和玩真人投影弹指神通的角色啊。
可是我连个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都没有。
躺在地上,怨念散发出来,周围的蛇虫鼠蚁连一个敢接近的都没有。正是五月炎暑的天气,山间蚊子都生的铜板大然而远远地盯着岑青身上的血嗡嗡打转,却没有一只敢飞进他周身七尺之内。
红日西坠,夜幕低垂。
岑青忽然从怨念中警醒,手脚无法动弹,但这样躺着也不是正途啊,明天岳雷还要跟自己比枪呢。
还是看看之前领悟的神魂之法,有什么用处吧。
“观想神魂如灵照光华,于虚空中,若见自身。”这是岑青从某个极为闭锁的空间中一个字一个字抠出来的法诀,之前光顾着领悟,却没有注意到那个闭锁的空间究竟是什么。此刻神魂凝心认真探查,只看见一片奇异的空间,在无垠的虚空中,有一扇被无数锁链和封印紧紧锁起的大门,门上封印神光闪烁,带着一种法则威严生人勿近的意味。
这是之前被自己抠出法诀的地方。
岑青没有让神魂靠近那扇门,只是片刻间的探查已让他的神魂犹如烈火焚烧,若再靠近片刻,只怕是所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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