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再起
他想着毕竟称为王府,即便找出几片铜皮卖了也能换个烙饼填肚子,结果还没拐进仇王府,不知哪根筋错了竟然先去财神庙里烧了柱香,结果觉睡了过去醒来后已经天光大亮,寻宝事自然也就作罢。
不过自这天开始,他却陡然间迹起来,无论做什么营生都能本万利,甚至空手也能套来钱财无数,重新买回了自己的宅子,又聚拢起最初的几个伴当,收了数十个亡命之徒,在西门这块地儿倒是呼风唤雨耀武扬威的很。
据他手下的人称,这宋二郎正是那晚在财神庙烧香,梦见财神跨黑虎而来,把大块金元宝塞进他的怀,这才有了今天的财运。事情传出来,倒是有不少梦想着大财的人前去烧香,可惜再无人有宋二郎那样的运气,天长日久,香火依旧难免地清淡下来,也只有宋二郎帮人逢五逢十地去烧香才能维持。
这日是腊月初五。到了傍晚,宋二郎吃过酒席,在手下人的簇拥之下前去财神庙烧香,因为再过几日便是灶神节,腊肉买了几串,灶糖也称了数斤,并有鸡鸭鱼肉满满当当地提了,众人吆喝着轰开街道,径直踏着薄薄的碎雪往双茶巷行来。
宋二郎烧香,历来有些怪癖,比如说要关了庙门,熄了灯火,让手下人等在外边,只留他自己人在财神像前磕头祷告,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手下那帮人羡慕不来,只能冷呵呵地插手等在庙外,却见街对面的仇王府人影闪动,隐约有声音传来,登时便吓了跳。擦擦眼睛仔细看时,只见仇王府漆面脱落的大门吱呀声打开,有个身着白衣提着油纸伞的小姑娘走了出来,相貌清灵可人,朝街道左右瞅了瞅,又抬头看看路对面的财神庙,这才返回身冲院内吩咐道“反正附近也没有什么人,你们五个就暂时住在这里吧,不过别闹事惊扰了旁人就行。”
俗话说饱暖生yin欲,这帮闲汉刚吃过酒,又见那姑娘孤身到此,相貌气质更非庸脂俗粉可比,时起了淫心,有人便笑吟吟地凑过去,口里喊道“小娘子,这是准备往哪里去?”
这时分天色已擦黑,空又星星点点地飘着碎雪,双茶巷内本没有行人,那姑娘被几个大汉团团围住,倒也未显得如何惊慌,低头撑开手的油纸伞,站在台阶高处上下打量了番众人,撇了撇嘴,骂了声“滚!”
这姑娘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正是只鲜鲜亮亮的小辣椒,众泼皮愣了瞬,随即轰然大笑起来。
仇王府破败许久,这姑娘单身到此,来历不明,说不定便是从哪家府上偷跑出来跟人幽会的丫环。这群泼皮笑过之后,有人嘴里不干不净地调戏着那姑娘,有人更是直接伸手捞摸了上去,准备下手捂住她的嘴巴,然后拖走任由摆布——这种事情他们熟练的很。
白衣小姑娘原本准备怒,但眼珠转了转,转身又退回到门内,向外伸出只白生生的手掌,摆了摆“有种的进来。”
“哟,这小娘们还喜欢这调调,行,哥哥们今天就在这鬼宅子里跟你做回露水夫妻。”
泼皮们见那姑娘闪身退进宅院,时被撩拨得上火,嘻嘻哈哈地推门闯了进去,四周瞧了瞧,宅子里荒废如昔,却丝毫不见那姑娘的人影,地上薄薄层积雪,更是连个脚印都没有。
冷风吹过,有人腹的酒化作冷汗流了出来,酒醒了半,脑子也渐渐灵光过来,强装镇定扯着嗓子喊道“小娘们,赶紧跟哥哥们滚出来。”
“嘻嘻……咯咯……哈哈哈……嚯嚯……”
白衣小姑娘没有现身,整片空荡荡的宅院却怪腔怪调地响起了笑声,随着吱呀呀声门响,众人背后的大门无风自动地被紧紧地关了起来。
“鬼……”有人亡魂大冒地回身去拉门,然而那两扇大门却如同铁铸般无论如何使力都纹丝不动。
片刻之后,有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在众人耳边道“猜对了。”
呯!
有个泼皮的胳膊被无形的力量抬起,重重地打在另外人的眼眶上,有人屁股上挨了脚,歪歪斜斜地扑倒在雪地上,腊肉肠和灶糖撒了地,还有人被高高地抛起,挂到了院落叶的枯树上……时间,宅子鬼哭狼嚎,偏偏连丝声音都无法传到外面来。
而先前那身着白衣的小姑娘已经重新撑开油纸伞,溜溜达达地出了双茶巷口,迎面个身着青衫的青年男子从屋檐下直起身体,叹了口气“你何苦去捉弄他们?”
“不然呢?杀了他们吗?这里可是京城。”白衣小姑娘抬起头,秀美的脸蛋上有些满不在乎的样子,她看看青年男子身上的青衫,又道,“你今天刚回来么?怎么还穿这样的衣服?”
“呃……习惯了。”
“这可不是你的习惯。”白衣小姑娘皱着鼻头道,“自从夏天那次你身伤回龙虎山的时候就穿青衫,到现在还是这身衣服,莫不是心里直记着她?”
“你也没忘吧,我记得你第次见她的时候,身上就是身白哦。”
“她答应给追星去拿寒玉髓,结果到现在连人影都见不到,你说我能忘记?”白衣小姑娘故意咯吱咯吱地咬着牙,表示自己极为痛恨。
青年笑了起来。
“她应该会回来的吧。”
“听家里人说,你这次回来,要在皇城任职了?”
“上次在汝南城现邪神端倪,即便是山上那些对我不服气的人也收敛了很多,因此只剩下在官场历练几年了,先让我做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玩玩。”
“嗤,怎么看你都是很得意的样子……”
伞下的对儿兄妹互相讽刺挤兑着朝东城崇新门附近的工部员外府走去,背后的雪花渐渐密集起来。
“呯!”
当最后个泼皮被扔到仇王府外的台阶下,两扇大门猛然间被关起来,依旧是连个人影也见不到,四周只有那对儿石狮子咧着大嘴放佛在嘲笑。
宋二郎从财神庙里出来后,见到的就是这样群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的手下。
“仇王府闹鬼?”
他听了众泼皮的叙说,抬头望了望大门紧闭的宅院,又回头看看重新关起庙门的的财神庙,不屑顾地笑了起来“恰好我认识位专门降妖捉鬼的茅山道士,管他是什么妖魔鬼怪,直接给它收了。”
第三章 通神()
从灵镯中抖出一粒金砂,岑青把它端端正正地摆在香案上。ΔΔ
钵盂幻化出的禅房里,即使用噬魂枪也无法留下一丝印痕,因此那一瓮金砂便成了他用来计时的工具。
算算日子,再有十来天就是除夕了。
禅房只能困守他的身躯,并不会阻挡他吸收日月精华,那金钵幻化出的和尚每日里也会送来清水食物,然而他的脸颊还是飞快地消瘦下来。下颌尖尖,眼睛大而幽深,沉默的时候犹如寒潭深湖,似乎能把整片天地给吞噬下去。
六个多月的囚困生涯,他从最初的烦恼,到暴怒,厌倦,以至于如今的安静,都是他外在的表象,就像法海等人在试探推测着他的想法一般,他也在推测试探着那些神人的态度。
虽然他如今的行为,还远远没有触及到神人们的底线,但是当他从“蒙”那里明白这具身躯被毁灭后,神魂就会被再一次蒙蔽起来投入轮回,不由得不开始小心谨慎起来。他不怕死亡,死亡不过是另一次旅行,但他担心的是,再一次重生,他不再是自己。
敢于以再入轮回为代价告知他的消息,即便“蒙”交给他的是假消息,也足以引起他的警惕。
钵盂幻化的法海再次推门走了进来,目光朝着香案上铺满一层的赤金砂看了一眼,又重新看向岑青。
“你有何心愿,想求些什么?”它问。
岑青同样抬头看了一眼金砂,笑了笑道:“我在计算着日子,看看还有多久才能出去。”
“你每日在佛前放一粒金砂,虽是用以计时,但我佛慈悲,念你诚心,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那法海的虚影道,他朝着香案前的佛像深深礼拜,那柱岑青无论如何都无法点燃的香火袅袅升起。
岑青笑的更是开心:“我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是佛祖传经东土,也需大德高僧用紫金钵盂来换。如今我被困钵盂之中,也想供奉佛祖赤金百两,换得浮生半日闲。”
“阿弥陀佛……”那虚灵双手合十念佛,“岑施主既有供奉之心,足见虔诚之意,我佛有知,亦当为施主慧根而欣喜。只是法谕在此,老僧也不能轻违,只能以施主心意,放岑施主外出半日,半日之后,再回此处。”
“那我再多供奉百两呢?”岑青走到虚灵近前,把灵镯悬于香案上方,饱满而有光泽的赤金砂便颗颗粒粒地坠落下来,片刻后便是一堆,“若是还不够,我愿意把所有的黄金都供奉出来。”
他最初从李藏锋的旧屋之中取走的满满一瓮金砂,足有万两之巨,除了在路途上所花的九牛一毛,如今依然安安稳稳地存在灵镯当中。这钵盂的信仰看似牢不可破,只可惜最坚定的信仰也会拜倒在**之中,他也只是在偶然间见到了那虚灵眼中对于黄金的渴盼贪婪之意,这才存心一试,没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钱能驭鬼,钱能通神,也能买通这钵盂里的虚灵。
“够了,够了。”瞧着香案上的黄金一粒粒地朝着地面滚落下去,那虚灵连忙扑上去,一把拾起金砂,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在香案上摆放好,一叠声地阻止道,“法谕在前,我也不能违背。”
“那我出去一个月没有问题吧?”岑青估摸了一下倒出来的金砂,大约是瓮中的一半,有些遗憾。
“不行不行。”虚灵虽然是法海面容,但毕竟是法宝生出的神灵,此刻再无一丝高僧的模样,只顾揽着香案上的黄金连连摇头道,“师尊去小西天赴宴,下月初五就会回来,你必须在那一日之前回到此处。”
见他如此为难又如此贪婪的模样,岑青叹了口气,把手臂收了回去,反正他的主要目的只是为了把寒玉髓赶紧交给追星续命,这半瓮金砂对他来说又没有太大的用途,如今能够买来半个多月的自由,已是废物利用的最好典范了。
“那么,我怎么出去?”
“香已经点燃,你推门就能出去了。香火熄灭的时候,你身上有钵盂的禁制,无论身在哪里都会飞回来。”钵盂虚灵不舍地望着岑青手腕上的灵镯,又重新嘱咐道,“你放心吧,初五之前,我会替你烧着香。”
“厉害……”
岑青默然无语半晌,才长吐了口气,他原本准备趁着出门办完事就远走高飞,这虚灵的话直接击破了他的幻想。他把手搭在门框上,回过头又冲虚灵眨了眨眼:“以后法海不在的时候,这种交易我们可以多做一些。我这里的黄金还有很多的哦。”
“阿弥陀佛。”那虚灵连连念佛,不敢回头去看岑青,只顾把香案上的金子抱的更紧。
拉开门,便是另一片银白色的天地。
冰寒而洁净的冬日气息铺面而来,岑青仰起头,望着天空中飞扬而下的雪片,听着从远方传来的爆竹声,鼻端嗅到香火和纸钱燃烧的气息,不禁展开双臂,舒畅地笑了出来。
“这……才是朕想要的万里江山。”
“你这女子好生大胆!”
岑青的话音刚落,便有人在一旁呵斥起来。岑青转过头,只见一名身着朱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不远处的廊下,面色威严地朝这边望过来。
“怎么说?”岑青斜睨着他道。
“朕,乃是天子专属,想你小小无知民女,也敢用这样的称谓?”那朱袍男子前进几步,俯视着廊下院子里的岑青,“此处早已摒退闲人,你又是如何进来的?”
“我是从饭碗里蹦跶出来的。”岑青腹诽了一声,目光瞥到那男子衣领下明黄色的锦衣,忽然哈地一声笑了出来,“皇帝不待在宫中,跑到这寺院里干什么来着?”
“你是夷人?”皇帝上下打量岑青一番,难得地笑了笑,“诸臣之前劝谏朕,让朕早日拣选美人填充后宫,被朕屡番呵斥,不想今日又出新意,倒是……”
“呃……”岑青愕然,这位皇帝居然把他当做了大臣拍马屁奉上的美女,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大声呼喊有刺客才对么?
“你去吧。”皇帝朝岑青挥了挥手,眉宇间有些厌倦之意,转过身去,“朕只想在这里歇息片刻,不想受到太多打扰。”
“嘁……”
岑青撇了撇嘴,明明是这厮先搭讪的,到最后话在他嘴里却变成了自己打扰他了,果然是胸大有理。
不过皇帝什么的,要宰还是去宰外国的比较好玩,赵老兄,你就安安稳稳地守着朕送你的万里江山吧。
心里嘲讽了一句,他的身形化为一道流光,瞬间遁向百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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