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再起
岑青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这厮愿意在仇王府里找人就让他转悠去吧,等到新院子盖好,他再敢转悠就告他一个私闯民宅,先重打三十大板再流徙二百里。
许仙却未料到她居然走的如此痛快,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白素贞根本不在附近,又怎么肯丢掉这个好不容易才抓到的线索,连忙闪身追了上去,却不料眼前人转过街角,突然间消失无踪。
“隐身术?穿墙术?小小伎俩也敢在我面前施展?”
许仙冷笑了一声,并起两指竖在眉心念了个法诀,双眼灵光闪烁,恰好看到岑青跃出一栋宅院朝着内城方向快步走去。
许仙也念了个隐身术,越过几片院落,遥遥地盯着岑青。却见她这次好似不怎么着急的样子,在内城门**了一枚铜板,进城后先去了裁缝铺子,挑选了一匹上等的绸子,让人卷包好不知准备送给什么人随后去了胭脂水粉铺子买了最贵的胭脂水粉,又沿着街道零零碎碎地买了几挂东西,看起来比最正经的临安少女都要正经。转过一个巷口,她进去了片刻,等到出来后两手又变得空空如也。
一整个上午,许仙就见她在不停地逛街,买东西,吃饭,然后继续逛街,差点儿把他郁闷死,差点儿冲上去揪着她的领子问她在做什么。
待到晌午,街道上行人渐渐稀少,许仙早已放弃了隐身,又见她转身进了一家木器店,跟那店伙儿和木器店老板在店内比比划划。待到他凝神去听,几乎便要气歪了鼻子,因为这小青居然在询问哪个房间放什么样的木器放在哪个位置比较合适。
等到岑青选好物件交了订金约定好送货的时间地点,已是过去多半个时辰,正午的太阳都开始西斜了。直到地上融化的雪水浸透许仙的鞋袜,他这才明白岑青说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是什么意思,那句“关我屁事”还真的就是关我屁事。
“你想的太多了。”
他似乎看到那少女转过身来,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嘲笑。
“我偏不信邪,不信你在京城里没有一个落脚之处。”
虽然笃定小青就寄居在仇王府,但经过今天的观察,他觉得对方应该是还住在其它地方,想来也是,如果让白素贞睡在破屋旧檐之下,即使用幻术变化,他也会觉得不舒服。
视线里,小青离开木器店,这次看起来好像不再继续逛街,而是沿着御街一路向北,渐渐走进那些朱门大宅林立的坊巷。
“这里是官员们租用的宅邸,若是小青和素贞寄居在这里,倒也情有可原。她盗窃官银,原来是为了二人生活。”
许仙点点头,竟是忽视了岑青一路花费掏出的尽是铜钱的事实。
不久之后,岑青来到一座府邸的偏门,敲了敲门,片刻后里面探出半片仆人的衣角,岑青与那人说了句话,闪身进了院子,黑漆漆的偏门再次关闭。
许仙在街边止住脚步,看小青与这里的下人熟识的样子,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毕竟那剧中并没有提到她们在仇王府以外的生活,她不走前后门,只走偏门,莫非是她在遇到自己之前还与这里的人家有私情不成?
踌躇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使了个隐身法和穿墙术踏入了这家的内宅,只寻了两三处,便听到岑青轻轻的笑声。走过去一看,只见房门未闭,有一袭洁白的人影闪动。
“素贞?”
他心中激动,抬步闯入了房间,只见房间内一位外披银狐裘内罩雪蚕纱的少女正讶然地望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下颌尖尖的,看上去楚楚动人,十分漂亮。唯一的意外是她的年纪似乎小了点,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在她的旁边,岑青也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的隐身术在这两人的目光之下毫无用途。
许仙盯着这位“幼年版白素贞”愕然无语,心中一片惘然。然而那“小素贞”已经陡然间尖叫了出来。
“抓贼啊!”。
第二十六章 覆巢()
张钰惊呼出声,院子内外的仆人纷沓而至,许仙隐身越墙逃走,其实不过是片刻中发生的事情。随后院落安静下来,有人顺着张钰指点的方向提棍子追赶过去。
“那人是你引来的?”
等到众人散去,张钰绷着一张脸问岑青。
“哈、哈、哈,怎么可能?”岑青干笑了几声,最终没有抵抗过她幽幽的目光,叹了口气,“他的确是追踪我过来的,我不想动手,所以只能借你的手来赶他走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没事儿来找我!”
“呃,其实我本来就是想来找你的,就是担心你还生气。”
岑青把从街上买的礼物一件件地从灵镯中取出来,大大小小的礼盒在桌面上堆了一堆,望着张钰笑道:“你看,我很有诚意的。”
不过小女孩的心思今天有些奇怪,她没有因为岑青带来的东西而感到喜悦,反而托着腮坐在桌前,目光游离,显得心事重重。
房间里的空气一时静默的有些古怪。
岑青正要开口问她,门外忽然响起踏踏的声响,正是宋人女子常穿的错到底,片刻之后,有个满头珠翠的妇人带着两个侍女进到这间屋子:“钰儿,我听下人回报,说你这里遭贼了这是何人?”
她问的自然是岑青,只不过见岑青打扮朴素却衣着华贵,再加上桌面上一堆明显是她带来的私人礼物,一时竟没想好该如何斥责,目光闪烁了几下,重新望向张钰。
“这是孩儿的朋友,娘。”张钰抬起头,却未起身,只回应了一声,“没有贼,是我喊着玩的。”
“胡闹!”妇人竖起柳眉,眼看便要勃然变色,但瞥见岑青,还是生生忍住了呵斥,对张钰道,“你是快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行事如此孟浪,若是去了翁婆家还这样,让我和你爹颜面何在?”
张钰翻翻眼皮,一声也不吭。岑青听得出嫁二字,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十三四岁的年纪,即便在这个时代,除非是穷苦人家,否则也没有这样早早嫁人的。
先前在义阳时,他曾听张钰说自己是为了逃婚才外出,原以为只是订亲,但从这妇人的话里,听起来却像是最近便要过门了。
堂堂张氏一门的工部员外府,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连平民之家也不如,要靠着卖女儿来吊命了?
那妇人瞧见岑青皱眉的样子,知道她心中不满,但一时也摸不清她的底细,只能继续对张钰指桑骂槐道:“以后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看你这惫懒性子,没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
“夫人是张钰的亲生母亲?”
岑青忽然开口问道。他看这妇人的面貌,与张钰的轮廓并不怎么相似,不由得他心生疑问。
“你是何人?我教训孩儿,关你何事?”
“我是一个杀手。”岑青听这妇人言辞刻薄,当即冷下了面孔,噬魂长枪猛然弹出灵镯,在房间内掠过沉沉的低啸,乌光一闪而后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妇人左耳上的银坠断裂下来,在地面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岑青这才眯着眼睛道:“不过我杀人只随心意,现在我看见夫人,忽然有些意动了呢。”
“你”
噬魂枪掠过耳畔时,这妇人直接被那枪上携带的杀气魇住了,即便是岑青一触即收,她也觉得自己好似去奈何桥上走了一遭,浑身冰凉亡魂皆冒,幸而有旁边的侍女搀扶着才没有瘫倒在地上。此刻又听得岑青说出这样的话来,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不敢再撂出半句狠话,她伸手指颤巍巍地指了指张钰,这才惨白着脸转身离开了。
“她不是我的亲娘,却是爹爹的正室。”
待到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张钰才开口说了一句,没有向岑青继续解释自己的身世,不过也默认了岑青的行为,等了片刻,她重新仰脸看向岑青,用祈求的语气道:“你带我私奔吧。”
私奔?这个词眼下听着怎么有些别扭?
“你不是去义阳寻求帮助了么?为何家里人还非要逼你嫁人?”岑青在她对面坐下来,平心而论,他个人很厌恶这种包办婚姻,不仅是因为里面掺杂了太多不纯粹的因素,更因为眼前的女孩还没有到成年的阶段。
“张家在京城里的势力要倒了,我姑母的话没有人会听在耳中。”从张钰口中说出的事情在京城里足以掀起一番波澜,然而她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问过姑母,她说老天师退位,新天师继任,之前盘根错节的张氏一族都要被清出京城,该贬官的贬官,该问罪的问罪,只为新天师留出一片干干净净的天地。即便是张铮,也要完全割裂与家族的关系,成为官家的孤臣。”
吐故纳新这种事情,由来是世家望族用以延续的法则,不过岑青倒是未想到这天师张家竟然如此痛快,为了培养正统的新血,不惜将先前的溃疡脓疮一刀切去,毫不手软。
“张家千年的荣耀,从来只系于天师一身。张家只是天师一人的张家,并不是哪一个人、哪一座府的张家,他们这些人在老天师的羽翼下安逸了近百年,依附着天师的名声,吸允着天下的脂膏,反倒没有我这个小女孩看得清楚。”
“或者他们比你看得更清楚,只是舍不得丢弃享受已久的荣华富贵罢了。”
岑青忽然间弄明白了张家是如何存续到如今的,隐约对一代代的天师有些佩服,不得不说,敢于让大半个家族随着自己的旧时代埋葬,只为成就新天师一人的气魄,这些老去的天师们果然拥有看透世情的智慧,近乎道也。
“不想嫁人的话,就不要嫁了,事情不急的话可以慢慢来。私奔的话等事情急了再说”岑青思虑了半晌,冲着张钰一笑,“放心吧,覆巢之下,我怎么着也会护住你这颗蛋不会让它破碎的。”。
第二十七章 恶意()
“我知道那个女郎,是个修士,跟张铮一起来过府上的。看他们两个的亲密样子,应该是有些私情,若是张铮恳求官家应允,她很可能就是下一任天师的夫人。”
“举止粗鲁,目无尊卑,她哪里有一丝夫人的样子?”
“修士与凡人毕竟是不一样的,他们能把你看在眼中已经不容易了。”
傍晚时分,那位工部员外郎,张钰的亲生父亲回到府上,便遇到惊魂甫定的正室向他告状。叫来下人略微问了一问,他便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忍不住地叹息着向夫人解释道。
张夫人虽然对岑青刺破耳坠吓唬她颇为愤怒,然而毕竟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正室,知道什么时候该刁蛮,什么时候该收敛,忍气吞声地吃下这个哑巴亏,又忍不住地问丈夫道:“官人,那你的官职……”
“很难……”张员外摇了摇头,“这一次官场变动看似跟新老天师更替有关,但正常来说不会来的这么急,主要还是看官家跟太上皇的交锋了。”
“怎么又扯上太上皇了?”
“大家都知道太上皇对金国主和,官家一直隐忍了数十年,当初众人都以为他和太上皇的心思一样,谁能料到官家今日早朝忽然间颁布诏书,要为二十年前的风波亭一案翻案,又追复岳飞官职……”张员外叹了口气,“官家这是在打太上皇的脸啊。而且官家今日提拔了一批以虞允文为首的军中骨干,又召还老将张浚,看来是准备重新对北方用兵了。”
“那跟你的官职有什么关系?”
“我毕竟是工部老人,若是太上皇一系占上风,我的官位自然是八风不动,等到新老天师交替,至少还有三四年的安稳日子。”张员外苦笑道,“若是官家一系占上风,我倒是不会丢官,不过咱们全家都要跟着我去北面过苦日子了。”
“我才不要离开京城。”
“只怕事到临头,由不得你我愿不愿意。”张员外想了想又道,“钰儿跟那女郎有私交也好,一旦她成为天师夫人,我们这一枝的复起,只怕要落到钰儿身上了。”
“那她与方家的……”
“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方家是相国一系,不论官家和太上皇谁输谁赢,他们是再安稳不过了。”
小声的谈论隐没在浅淡的灯光下,过了许久,纱笼中的烛火被吹灭,整片宅院都安静下来,已是深夜人将息。
黑暗之中,正在安坐参悟法诀的岑青睁开了眼睛。
浓的化不开的恶意扑面而来,转化为狰狞的鬼面,准备扑进他的神魂,扰乱他的心智。
“定!”
神魂清喝了一声,掀起空间中无形的波动,困锁住那些灵气幻化成的魔头,噬魂枪从灵镯中出现,悄然湮灭了上面附着的神识。
“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找你们,想不到你们倒是迫不及待地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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