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再起
“你能先把雄黄宝剑拿走吗?”
被她的雄黄剑克制,岑青像一滩烂泥般地趴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靠神魂才能跟白素贞对话,眼见她丢开自己就要离去,顿时听到了自己节操破碎的声响。
“姐姐,我错了。”
“家法什么的,我认了。”(。)
第五十章 要做十里坡剑神()
“我眼下的这种情况,称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又叫做人质情结,是指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
岑青坐在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望着远处的天空自言自语。
不远处五鬼呼呼喝喝地在亭子里玩骰子,这五个混蛋连姓氏都非常有眼色地自己改了,初时姓李,中途姓岑,如今却是姓白,妥妥的三家姓奴。
然而望着他们自得其乐的样子,岑青只觉得仿佛有一阵冷风吹过,吹的他不胜唏嘘,吹的他热泪盈眶。
白素贞的家法倒也简单,只有三条,可条条都要他的命。第一不准他自称男子,第二不准他到处惹是生非,第三让他专心修行。
“小白你这是下凡来报恩吗?你一定是找我来报仇的吧。”
岑青叹着气起身,大年初一,他只觉得暗无天日。
“唉——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他狠狠地瞪了五鬼一眼,跨进门槛,瞧见白素贞好笑地望过来,顿时叹了口气,“俯首甘为孺子牛。”
“精灵古怪。听起来好像怎么了你似的。”白素贞暂停修行,放下交叉在一起的手指,哭笑不得地问道,“真的那么难受么?”
“姐姐,这话你要问戴上紧箍咒以后的猴哥。”岑青抿起嘴,撂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转身去了内室,拉着花腔唱完了后两句,“躲进小楼呀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你要是早有这样的觉悟就好了。”白素贞倒不知这首诗里的深意,只听得后两句,以为她愿意躲进房间认真修行,欣慰地松了口气,“等我报恩结束,就与你一同回到青城山,我们两个一起得道成仙。”
岑青的声音从内室里传出来:“我觉得你被菩萨耍了,渡情劫而已嘛,报什么恩?先前一千七百年怎么没人让你报恩呢?”
“菩萨与师尊相交莫逆,万万不会骗我。”白素贞怔了怔,随后斥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剥了你的衣服。”
岑青立刻默不作声,在蒲团上打了个盘膝,嘴巴扁了几扁。
“小白,等我哪天打得过你,就把你说过的话完全应用到你身上。”
虽然无法想象她被自己征服的样子,不过只是这个可能就让人兴奋,岑青自我安慰地奸笑了两声,收敛心神,开始琢磨神魂里的法诀。
其它法诀早已被他用“钥”字拆解得零零散散,如今唯一无法啃动的就是岳飞赠给他的“天鹏九变”,按照名字听起来像是有九重,但岑青仔细研究,却发现不是这样的。
比如第一重,表意是血肉重组,事实上它的应用远不止于此,甚至功法到了精深尽头之处,入火不能焚,入水不能溺,刀兵不能伤,咒法不能炼,就是真正的金刚不坏。而岑青先前用“钥”字解开的才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嘶,莫非这厮的本身真的是那位金翅大鹏鸟?”得知真灵虚灵的差别之后,岑青就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个世界的战斗力了,虽然在人间有个限度据说是元婴散仙,但天界的战力明显要高于人间,毕竟是吞吐元气嘛,自己前后得罪了那么多的大佬,只怕一去天界就得被人当做靶子吊打。
“呼,我就老老实实地呆在人间修炼,就算小白用美色引诱我,我也不会去天界。”他在神魂里自言自语道,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除非能够吊打天界的时候再去。”
天鹏九变的第一重到后面愈加艰深,他宛如小学生做奥数题一般努力了许久,终于无可奈何地放弃,开始专研第二重。
第二重的开头也很简单,被“钥”字轻易地开启,变成了他自己的法诀。这一变,却是指神魂之变。岑青愣了愣,神魂无形无相,是他从张铮那里得知的,无形无相还怎么变化?但是带着疑惑琢磨了许久,他却慢慢品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掌管精气意识,七魄掌管五感与腑脏,一个主宰意识,一个主宰身躯,因为修士修命不修身,三魂又被称为神魂,七魄与身躯在步入元婴境界后就会被抛弃。武者修身不修命,七魄凝练,统称为杀意。
至于妖修,不过是万物所成就,原本无魂无魄,吸收了游离在世间的散魂碎魄,这才缓缓凝出一缕灵智,因此需要渡过妄境,消弭散魂碎魄上的意念才能化形。但总体来说,并不如人类魂魄那样完整,而且没有经脉,七魄无处寄存,只能依附于妖气而存在,变成坚硬的内丹。
妖的雷劫与修士的雷劫不同,是为了洗炼内丹上的妖气,让妖修第一次内外合一。
阴火劫则是为了灼烧躯体与神魂,把二者融为一体,让妖修拥有模拟人类般的经脉,但同时也是天道给予妖修的限制,神魂融入血肉,妖修便不能如修士一般抛弃肉体化为元婴散仙,即便肉身成圣,日后在天界也容易被看出跟脚,譬如照妖镜、譬如黑狱……
“有意思……”
岑青继续仔细地破解第二重,发现这第二重开始就是把神魂与躯体两相剥离,日后修炼便是齐头并进,等于同时修炼了一位肉身神通的妖圣,再加上一位神魂神通的散仙。
“怪不得猴哥杨戬大鹏鸟这些家伙们,个个战力惊人,原来都是二打一。”岑青笑嘻嘻地道,“够无耻,不过我喜欢。”
那位佛首金翅大鹏,大约到死也弄不明白,为何自己一缕神识下界,居然会被一位凡人榨出了压箱底的法诀,更弃之如敝屣地扔给了其它妖精。
而那位榨出了它法诀的英灵魂魄,此刻正站在坟冢之上,低头望着下方高声宣读诏令,让他“官复少保、武胜定****节度使、武昌郡开国公、食邑六千一百户、食实封二千六百户,赐封鄂国公,立庙祭祀,享人间香火,家人接回京都临安,发还田宅土地云云……”的官员,轻轻地摇了摇头。
“沉冤得雪,吾已无憾。敕封神位,多此一举。”他抬起头,云破天开,一道神位从天而降,他望着那神位,脸上露出了讥讽的表情。
下一刻,他脚下火光涌起,随着一声尖利的嘶鸣,那只大鹏的神识昂首挣扎,啸震九天,却被他牢牢地踏在脚下,如一只坐骑般驮着他扶摇直上。
他长枪前指,击碎了神位,吓坏了云层后的神仙,也惊呆了仙门前的天兵。
“吾乃人间正气,来此征伐天庭!”
瞬息九万里,大鹏扑入仙门,长枪搅乱盛宴,千万年来,人间的凛冽杀气第一次逆袭了天庭。(。)
第五十一章 公子()
“嗤,遇到这种事情……”
与床上恹恹地盖着锦被,一脸病容的青年不同,站在窗前的青年看上去丰神玉立,英姿勃发,连说话的语气都柔和而缓慢,听起来温文尔雅。转过身来,他一脚踹在那正躬身回报的家院小腹上,只把对方踹得倒飞出去,嘭一声摔在地上。然后他走过去,蹲下身来,抓着那人的发髻让他仰起头来,轻轻地问道:“莫非你们都是死的吗?”
“大公子恕罪,属下该死。”那家院吸着冷气回答道,“事情发生的太快,等属下们追过街角,就见到二公子躺在巷子里,而那妖女已经不见了。”
“妖女?”青年皱了皱眉,把那人的发髻放开,站起身取出一块白色的丝帕擦擦手,丢在他的脸上,“我给你三天时间,把人给找出来,死活无论。不然的话……”
“属下遵命,那妖女衣着相貌极为好认,若是找不出来,属下甘愿提头来见。”
“明白就行。”青年解下腰间的玉佩丢给他,“拿着这玉佩,去梁王府借两个人跟你们一块去,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妖女么?我怕你们口气太大闪了舌头,到时候砍你的脑袋也会觉得你蠢得没意思。”
“是!大公子放心,属下一定把她抓回来。”
那家院托着玉佩弯着腰退下去,青年这才把目光转向床上的弟弟,嘲笑了一声:“方宗月,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哥,你是不知道她的长相有多美,你见了一准儿也会动心。”先前被岑青用幻化迷魂之术吓晕过去,如今只能躺倒在床上的青年一脸向往地道,“说真的,当时我还准备问问她家在哪里,然后把她纳为侍妾呢。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法术,真是被她吓死了。”
“嗤……”
“哥你别笑我啊,我知道我没什么出息,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诗词歌赋醇酒美人,不过咱们家不是还有你的么?”那叫做方宗月的青年谄笑着道,“我承认我的手段是不怎么样,不过万一就这样杀了她,还是觉得可惜。”
他咂咂嘴,有些遗憾的样子。
不过过了片刻,他又叹了口气:“你也是为了方府的面子嘛,我明白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青年诧异地望了他弟弟一眼:“你明白就好。”
“被你骂的次数多了呗。”
“你……好好养病。”青年弯下腰凑到近前,帮弟弟掖好被子,“娘死的早,我希望你能早点儿学会顾家,外边……大哥来打拼。”
“别这样,哥,你离这么近我觉得难受。”方宗月朝床里面缩了缩,苦着脸道,“我看你还是赶紧帮我找个嫂嫂来照顾家里吧,而且张家那丫头片子我看不行,你该退婚就早点退了。”
见到弟弟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青年的眼睛里闪过一缕失望,片刻后站直身子朝外走去。
他的名字叫做方宗耀,当朝吏部侍郎方希长子,荫补正九品鸿胪寺主簿,行过冠礼已有数年,却一直孤身未娶。不过幸好他有婚约在身,未婚妻尚年幼,朝中风评倒不似另一位大龄剩男张铮那样狼藉。况且他行事做官谨小慎微,平日里名声不显,一时倒也无人专门去盯着他。
方宗耀离开方宗月的卧室,抬头望望升腾五色焰火的夜空,挥了挥手,片刻后有人从黑暗里走出来,拱手道:“方公子,先前制住宋虎抢走银箱的那女子身份未明,不过购下仇王府旧宅的人已经查出来了,名字叫做岑青,张铮帮忙找的中人,自称是南归宋人,从中原而来,也是个年轻女子。”
“张铮、岑青……”方宗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抢走银箱,购下宅邸,引蛇出洞,这事做的倒是行云流水,只怕那银箱如今已经摆到官家面前了。”
“那……”
“通知王爷吧,动用新隧道,番邦的那几件宝物是贵人点名要的,怎么着也得在元夕之前运进来。”
“是,还有,那位王道长说是在临安遇到了仇人,要去苏州躲一阵子,有事的话去苏州寻他。”
“知道了。”
“在下告退。”
传讯的那人后退隐没在夜色中,方宗耀沉下脸来。
张铮,岑青,这两个名字他上一次听到,是得知张钰离家去义阳之后,只是没有想到回到临安依然不得消停,竟然以这种方式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今的张家大厦将倾,张铮,即便官家看中你,但剥去了鳞甲,你又能翻起什么浪花来?修士卷入宦海,真是自寻绝路。”他冷笑道,“不去远离红尘修行,偏偏要做一块挡了所有人财路的臭石头。”
至于岑青和张钰,早已被他毫不在意地无视了。
像岑青这样的江湖客,就算身具几分修为,说到底也不过是贵人们的马前卒,迟早沦为牺牲或者玩物。
而张钰,则是他用来遮挡众口的挡箭牌,即便对她毫无兴趣,但几个月后,他还是会按照三书六礼把她娶进门,然后——置之不理。
走到自己的院落的时候,他已经把所有的打算梳理了一遍,觉得再无纰漏。
于是,他抬起头,露出礼貌而和煦的微笑,冲着院内那人打招呼道:“梁公子节下莅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先前宗月被人打伤,我过去照看,让公子久等了,我这就让人上茶。”
“不必了,我来的时间不长。”
被他称作梁公子的少年人一袭宝蓝色金丝绣花袍,及冠年纪,面白如玉,眉清目秀,只是神色间偶尔有些阴鸷。见方宗耀把身段放得极低,挥了挥手并不在意道:“我只是听说,有人花钱把仇王府那块地买下来了,想问问你到底是谁那么不长眼睛。”
“是……张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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