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再起
“是……张铮。”
“他张家那么有钱?”
“钱是一位叫做岑青的女子出的,但后台必是张铮。”方宗耀把梁公子请到厅中,着人上了龙井茶和糕点,把传讯人的话说了一遍,“如今张铮暗地受命于官家,怕是不好拂了官家的面子。”
“只要他一日未作天师,在我眼中就是个屁。”梁公子怫然不悦,“仇王府那块地,是我准备拿下来盖偏院的,什么岑青,你把她给我查出来,然后,弄死她。”(。)
第五十二章 道高一尺()
岑福,如今应该称呼为白福的老鬼清晨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巷子附近转悠。
“看什么看?”老鬼如今已经被白素贞任命为管家,自然要拿出管家的架势来,冲那几个人驱赶道,“对门马上就要改建衙门,你们几个赶紧走。”
“敢问老哥,这片地方原来不是片荒地么?什么时候盖起来的宅院?”
“盖了小半年了,怎么了?”白福瞪着眼睛道,与跟在岑青跟前老成持重的样子不同,如今面对这群不怀好意的家伙,他自是凶恶的很,“这儿是白府,有官府签发的地契,敢在这儿闹事信不信我抓你们去见官?”
“不敢,不敢。”说话那人连连拱手赔笑道,“大约是我记错了。”
“没事儿别在这儿转悠,巷子里就这两扇门,一个是我们府上,一个是京都郊社署的衙门。”白福指点着如今已被腾空地方的财神庙道,“不是在衙门里办事的,我就把你们当成惹事儿的。”
“老哥教训的是,我们这就走。”那人眼中微现怒意,但还是招呼其他人退出了双茶巷,围拢到一块道,“怪哉,你们可记得上次过来是什么时间?”
“下雪之前。”有一人确定地答道。
“这片宅子莫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那人走到墙边,伸手抠了抠墙皮,然后弹掉手指上的泥灰,“是真的,新盖的,但是有谁听说过几天内能盖起这么大一片宅子的?”
“莫非里面住的是神仙?”又一人插嘴道。
“放你娘的屁。”先前那人骂道,“神仙住的都是仙境,要不然就在庙观里,谁会专门盖个宅子。”
一群人面面相觑。
“除非是妖精。”这人又道,一副笃定的样子,“大公子不是让我们找那妖女么,咱们找了一整天也没谁听说过她,说不定她就住在这宅子里。方虎方彪,你们俩去请两位法师,今天晚上我们进去探一探。”
两个人奉命离去,剩下的几个人又沿着宅子绕到后院水道附近,定下了晚上进入的地方,这才悄悄地离去。
“白娘娘,有一群人在找青姑娘,怀疑她就在白府,而且准备夜里来对付咱们呢。”
过了新年,白禄也擦掉了脸蛋子上的大红胭脂,一身褐黄色的家仆打扮。五鬼之中他耳朵最灵,听到墙外的嘀咕,连忙走到廊下恭恭敬敬地向白素贞禀报。
“我知道了,你去叫他们几个过来,我告诉你们晚上该怎么做。”白素贞停下运功,发动神识感受到内屋依然沉浸在神魂中练功的岑青,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人在家中坐,也能祸从天上来,你真是个惹祸精。”
室内,岑青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似乎听到了白素贞的叹息,但最终还是安静下来,继续专研着天鹏九变的第二变。
妖修终究与人修不同。
人是万物灵长,三魂承载了记忆与智慧,七魄主宰着生命与繁衍,因此能够传承延续,不断地超越先人,把自己的族类与茹毛饮血的野兽分别开来。即便是抛去肉身,神魂依然亲近天道炼化成婴儿,保留了自己的记忆与智慧。
而妖修得到的毕竟是散碎的魂魄,虽有智慧,却无法像人类那样灵明,再加上妖修没有秩序和规则,更多的时候还是会被野兽的本能所支配,但是同样的,漫长的时光给了它们强壮到人类无法比拟的躯体,野蛮而强壮,这便是妖。
天鹏九变的第二变却独辟蹊径,把妖修的神魂单独修炼,甚至像修士一般拥有各种各样的法门,而不再是脆弱到只能依附于躯体而存在的东西,练到深处甚至能够遮天蔽日、演化天地,在佛为法相,在道则称太虚。
“嘶……”
岑青愈破解愈发战栗,他忽然发现天鹏九变没有传下来对这个世界上的人类来说究竟是多么的幸运,若是被其它的妖怪们得到这套法诀,那么人间将会变成另一个妖魔遍地走的狮驼国。
“岳元帅,你真是……”
他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自己的感情,是感谢他的信任,还是佩服他的胆魄,或者惊讶于他的疏忽。
他在复杂的感情中沉浸了许久,神魂渐渐安静下来,按照被破解开的法诀一点点地修炼,不再如以前那样张狂和恶劣,心思沉静,渐入忘我。
……
乌飞兔走,转眼已是深夜。
几条街道外的宋人们依旧在过着自己的狂欢节,灯火辉煌,双茶巷内却一片黑暗,静静悄悄。一行人沿着街道悄悄地摸过来,踏入了这片冷清荒僻的所在。
为首的是一名光秃秃脑袋的和尚,头上没有戒疤,身上是灰扑扑的僧袍,手中托着一口木鱼。他旁边侧后是个道士,背上背着一口桃木剑,身上的道袍同样是灰扑扑不起眼的模样。若走在路上,两人看起来就像是骗钱的假僧人和假道人。
“到了,就是这里。”
有人指点着说,然而借着空中的闪烁的光芒,他们愕然地看到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样,红墙白瓦朱门大院消失无踪,视野中空余一片荒草萋萋的废宅,颓屋破墙、满目荒凉。
“白天的时候,还有……”
方府的家院们震惊了片刻,随后白天为首的那人惊慌地扑上前去,伸手去摸那些荒草和瓦砾是真是假,半晌之后,他站在空荡荡的园子里无所适从地去问那些同样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的同伴:“你们,白天也看到了是吧?”
“没错,佛爷道爷,白天的时候宅子确实还在。我们还伸手摸了呢。”
和尚与道士走过来,却没有进入园子,也没有去听那些家院们的解释,只是相视一笑。
“和尚看出来了,道长呢?”
“道士也看出来了。”
“果然有高人在此。”
“修为比你我都要高。”
“那我们走吧。”
他们两个云里雾里说了几句话,忽然间转身就走,剩下的家院们面面相觑,其中为首那人忍不住地追上来问道:“佛爷道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阵法。”
“你们白天见到的宅邸在这里,同时又不在这里,这府邸的主人在建房的时候,就把所有的物料摆成了一座大阵。”道士看起来更加平易近人一些,因此向那人耐心地解释道,“只要注入灵力,宅院便遁入了虚空。”
“阿弥陀佛,这种神乎其技的阵法,和尚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那……我们该怎么办?”那名家院发呆地跟着走了半晌,忽然间想起大公子让他们三日内找出那妖女的命令来,如今连两位高人都束手无策,他的脑袋岂不是保不住了。
“阿弥陀佛,向北五百里的镇江府金山寺,有位法海禅师,若能请得动他,这里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第五十三章 魔高一丈()
浑厚的佛号如晨钟暮鼓,把岑青从入定中惊醒,随即烦躁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来,让他又惊又怒。
“法海!”
“轮回火宅,红尘苦海,岑施主已临深渊,还不尽快回头。”即便相隔百里,法海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递到岑青的神魂之中,几乎把他刚修习的法诀震乱,“你违逆前言,私贿钵盂虚灵,又妄开杀戒,是想被永世镇压么?”
法海前去小西天赴宴,因为天庭大乱,小西天之会也草草结束。他回到金山寺,却发现岑青脱身逃走,顿时大为震怒,直接动用了狮子吼,竟是要借着钵盂留在岑青身上的印记直接慑服他。
这声音,不入凡人之耳,咫尺鸟雀不惊,专为降服邪魔外道。落于岑青神魂中,无异于惊雷耳畔乍起,万兽啸叫奔腾。
法海一怒,携千余年修为,佛门正法,钵盂亿万信仰之力三重大山而来,威压之下,让岑青觉得自己的神魂渺小如同漩涡中的小舟,似乎下一刻便要面临倾覆的灭顶之灾。
他的坐势未变,眼睛依然紧闭,先前修习法诀时把神魂与躯体分离开来,此刻无法合二为一,只能单独地经受着地仙修为的法音震怒。
“小青?”
白素贞正在厅中修行,忽然从同心咒里感觉到岑青的惊怖与愤怒之意,直接掠进房中,见她相貌如常却魂不守舍,蹙眉掐指一算,脸上顿时笼起一层愠怒之色。
她身形一转消失于室内,下一刻踏云步来到金山寺塔顶,扬声喝道:“法海,住手!”
禅房之中,法海正惊疑于岑青三五息后居然还在勉力支持,耳畔忽听得有人厉声喝止,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竟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怔了一怔之际,法音居然从中断掉了。
“阿弥陀佛。”慑服岑青的举动半途而废,他心中微怒,放下钵盂走出禅房,抬眼便看到双塔顶端,一位神仙般的白衣女子衣袂飘飘而来,那面容亦有几分眼熟,“女施主是何来路?”
“法海,莫要装模作样,我便是夺你六颗舍利子的白素贞,有仇尽管冲着我来,莫要对付我妹妹小青。”
白!素!贞!
三个字在法海耳畔响如雷震,七百年前菩提洞内被那白衣少女夺走灵丹的一幕再次出现在脑海中。当时他失去舍利子,怒意摧毁佛性,杀机掩埋道心,千年修行尽化流水,幸而有大尊者怜悯,道出因果缘由,又赐下金钵镇压他的胸中戾气,这才留得他一丝清明没有入魔。七百年重修,他渐渐遗忘前事一心成道,却不料这仇怨牵连的角色竟然再一次胆大包天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白蛇!”
牙缝之中迸出两个恨意滔天的字,胸中似有烈火飞腾焚烧,更有大恐怖伸出尖牙利爪欲剥开他的胸膛钻出体表,神魂巨震之下,法海陡然警醒,收敛起怒火,双掌合十长念佛号:“阿!弥!陀!佛!”
佛陀菩萨讲法,镇心中种种兽,消诸恶万般业,一道狮子吼,镇伏下胸中的心魔,法海再抬头望向白素贞时已是心平气和:“白素贞,岑施主与我佛有缘,只要他潜心修佛,西天灵山,自有他的果位。你不知他的机缘,莫要横生阻拦。”
“她与佛有缘?我还说她与道有缘呢。空口白牙谁不会?”白素贞挥袖拂去狮子吼的余波,冷笑斥道,“不管她愿修道,修佛,还是做无忧无虑的散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何干?”
“我奉西天尊者之命,手持佛宝降妖伏魔。那岑青嗜杀成性暴虐无常,为恶作孽伤生害命,我怜他尚有一丝灵性,这才慈悲为怀,欲渡他成正果。”法海面容肃然,言语深沉,端得是堂堂正正,一副高僧心肠,“白素贞,念你修成道果不易,且未伤生作孽,前事既往不咎,你还不速离红尘回归仙界?”
“想不到你千余年来修得伶牙俐齿,口口声声不离慈悲,但你前一千年中又伤生害命了多少?若提到降妖伏魔,只怕那金钵第一个要收的便是你自己。”白素贞言语如剑,挑开他的真面目,又道,“我得菩萨指点,下凡报恩渡劫,青儿她可能就是我前世的恩人,岂能被你这假仁假义的假和尚收服带走?”
此刻她居高临下,心怀嗔怒,俏脸笼罩寒霜,白衣无风自动,不似前番温柔模样,竟有几分凛凛威严。
“菩萨……报恩……”
听得白素贞的话,法海的眼角猛然抽搐起来,须眉颤动,胸中嫉妒之心再起。与背景深厚,师承尊贵的白素贞不同,他一生被神人视如刍狗奴仆,终生无望成仙,刚在岑青身上看到一丝自己摆脱这狭小脏污的尘世的可能,这白素贞居然又跳出来横生阻拦,莫非她是自己命中的劫难不成?
“白素贞!老衲对你一再忍让,你莫不是以为老衲好欺不成?”法海一挥手,金钵禅杖从禅房内飞出,两物在手,他顿时金光笼罩,生出无尽威严,“妖秽之身,踏足浮屠之上,毫无礼敬之心,还敢妄称受菩萨点化,今日若不降服你,只怕你它日又生祸根。”
法海嗔怒之下,金钵护身,禅杖翻起,便要向白素贞动手。
“叮!”
长枪如龙,横飞而至,重重地撞击在钵盂之上,片刻后掉落地面,深深地插进泥土。
“啧,好一个莫须有。”
一道青影飞至,岑青拔起长枪,嘲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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