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再起
这声音是白福,他挣扎着飞扑出院门,但是又被人反手拘拿回去,望见岑青的身影,他面容抽搐着示警。
岑青的双拳陡然间紧握起来,心底冰冷一片。
于此同时,一道光华闪动的灵符从天而降,把整条巷子笼罩在其中。这道灵符在灵气中行走的纹路与定灵符颇有相似之处,但气息又与乾阳降妖符如出一辙。
启字冲入灵气,破开那符咒,噬魂枪探出,绞碎了灵符。岑青带起一道飓风冲垮了围墙来到院子中央。
“又是你们,在这里对我的人动手,是想让我血洗临安城么?”
“好大胆的妖孽。”
院子里堆积着五鬼偷来的财货,五鬼被一位金丹真人反掌镇压在地面上,魂魄都有离体的模样,周围站着其余的金丹真人,其中有两个甚至是先前见过,在钱塘江畔动过手的。
然而令岑青惊讶的是,张铮居然也在这里,只看他一脸颓败垂首负手的模样,就知道这厮已被人拿下。
“岑青,你本是化形蛇妖,四月十七于岳阳城杀死三十八名凡人,而后流窜至中原,改头换面,于去年年底潜入临安,指使手下五鬼盗窃财物,截留官银,为恶之甚,罪不容诛。”
义正词严地开口的,是一名陌生的官员,身着黑底金线滚蟒袍,头顶四方长翅官帽,大约四十来岁,蓄着一副美髯。看上去威风凛凛,气势不凡,但是他一开口就让岑青反感起来。
“张铮,岳阳城的案子不是了了么?这厮又是做什么的?”
“放肆!”
这次异口同声喝斥的却是周围几个金丹真人,其中一个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张铮,这就是你结交的妖孽?”
“贪恋蛇妖美色,滥用道门职权,张铮,你已不配龙虎山门人的身份。”
“此事还需教主断定……”
“断定什么?我已禀明法令宗,宗令已下,剥去张铮龙虎山门下行走一职,赶出龙虎山。今后不得自称道门弟子。”
“无量寿福,若非张铮是教主直系,理应废去一身修为。”
……
这几位龙虎山的金丹真人七嘴八舌,矛头却纷纷对准张铮,岑青一时愣住了。
下一刻,张铮朝她看了一眼,挑起嘴角:“谁稀罕?”
“你说什么?”
“我说,谁稀罕待在龙虎山?谁稀罕做什么门下行走?谁稀罕当你们的天师教主?”张铮哂笑道,然后他摊开了双手,“官银是从我手中交给官家的,五鬼现在还在给我打下手,还有什么说法冲着我来,小爷我全接了。”
“张公子,官银的来路去处你还没有交待。”那官员冷笑一声,言辞犀利。他见岑青一出现,先前守口如瓶的张铮便如同被人拿捏住了痛脚,怎么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五鬼在此,还需什么来路?这不是你们的打算么?至于去处,大约这片宅邸便是你们所指的去处了吧。”张铮同样冷笑起来,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那些金丹真人,最后无比讽刺地停留在官员的身上,“王大人号称青天在世,明察秋毫,想必已有更加合理的说法。”
“此次人赃并获,你若不能自证清白,本官自然按照大宋律令治你的罪。”
“随便。”
岑青仔细听了一会儿,不禁苦笑起来。看来张铮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道门的斗争中都是一败涂地呢。
这已经不是负犬的哀鸣,而是完全在破罐子破摔了。
“本官是临安府尹,恰好也领着道门法令宗的权责,张铮,你既然愿意担下所有罪名,那么我就按照王法与人道法令给你如下判决:封去你一身道门灵力,削去眼下官职;罚银千两,上品灵符一百;流放太湖北苦役十年,非大赦不得再回临安。”
张铮抿着嘴一语不发,封去灵力,流放十年,这不仅是让他再也无法争夺天师之位,更是断绝了他的道途。
金丹真人挥手,一道上清镇灵符融入他的神魂,随即有人过来收走了他的百宝囊与灵符,他的筑基修士的气息黯淡下来,变得与普通人一模一样。
“蛇妖岑青,你初入人世便妄杀凡人,人道法令之下,原本该令你化为齑粉。但本宗念你所杀皆为穷凶极恶之辈,死罪可免,活罪难恕,因此封去你一身妖力镇压于苏州寒山寺,待百年之后再现人间。”
似乎根本不等岑青接过话尾,又知道她手中噬魂枪的厉害,几名金丹真人早已提前出手,噼里啪啦七八道灵符同时打入她的躯体,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差点没把岑青挤碎。
“咦……”
见她同时遭受了众多灵符镇压,居然没有现出原形,众人一时也有些诧异,但幸好的是她身上无论灵气还是妖气都被困锁了起来,只是这样一来,别说百年,只怕是再有百年也别想恢复以前的能耐了。
噬魂枪从岑青的手中跌落下来,深深地插入地下。
“这是一柄魔枪,需送回道门封印,严加看守。”有金丹真人见过这枪的威势,知道它吞噬一切的属性,甚至不敢去碰触,只用法诀包裹起来藏入了灵器之中。
镇压我百年,等我出来,你大宋早已亡了。
岑青暗嗤了一声,不过也没有过激的举动,这里毕竟是京都,他那两招倾尽全身灵力的法诀使出来,且不说能不能弄死眼前这几位,但弄个几万普通人陪葬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而已。
眼瞅着这些人小心翼翼地收起他的噬魂枪,岑青眯了眯眼睛,记下了这群人的样子,等到他渡过阴火劫,就是回来跟他们算账的时候。
“至于五鬼……”
“这五个小鬼是我的,先前借了出去,如今正好收回。”
人影未见,只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五鬼瞬间从眼前消失,院子里的人全部吓了一跳,但仔细探查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莫非有散仙在此?”
有人惊疑不定地发问。
岑青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根底的小鬼即便行恶也会被高人收走,无根底的妖精就要被一棒子打死,这种眼熟的既视感,真是让人感觉到辣眼睛呢。”(。)
第六十二章 陌生的熟人()
“如此说来,你不过是皇帝向他们妥协后的牺牲品?”
“牺牲……品?算是吧。毕竟我现在毫无根基,而且还满目皆敌。北伐需要钱,官家有人,就是没钱,既然要钱,就得向他们妥协。”
“看来你对你官人还真是忠诚,连理由都帮他想好了!那么我想采访一下张公子,原本你高高在上,突然间一秒变废材,请问你心中的感觉是怎么样的?请仔细形容一下,究竟是如坠深渊,万念俱灰,还是宁折不弯,我要逆天?”
“得偿所望?”
“哎……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是有你在这儿陪我的么?”张铮仰躺在草铺上,呲着一口这个时代少见的白牙冲岑青笑道,“况且那些东西我本来就不想要,只不过从小就一直有人告诉我说该是你的,你应该去争取,我这才不得已而为之的嘛。现在脱去了那些外物,反而觉得浑身都轻松几两。”
“你怎么不干脆说自己是个贱骨头?”岑青怒道。
临安府的大牢,与其它处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当中一条过道,两边全是栅栏,栅栏里方圆五六尺隔出一个个狭小空间,整个人直躺下来都很为难,更不用说各个污桶里的秽物散发出各种难闻的气味了。其它犯人们要么奄奄一息地蜷缩在干草上呻吟,要么把腿向墙上一搭呼呼大睡,整个大牢里只有岑青和张铮还在精神十足地浪费口水,引得周围的犯人对他们怒目而视。
岑青的个子不高,原本凑合凑合还能睡下,但她一来有所依仗,二来那王姓官员把她关入男监张铮隔壁,虽说是单人监牢,但不知对方作何打算,她自然不肯凑合着坐下,硬拉着张铮斗口水。
“小娘子,咱们这里都是贱骨头,要不你来这边,让爷们爽一爽?”
“啐。”岑青一口唾沫吐过去,飞过七八尺远,落在叫喊那人的牢门口,挑衅道,“舔了这口唾沫,让你爽到飞起。”
瞧着她一副嚣张泼辣的模样,张铮脸上的表情像是嚼到一颗砂子,皱眉咧嘴道:“你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要不然我直接宰了他?”
“他们中也有可怜人,有些是被人陷害进来的。”
“嗯,监狱里关的都是无罪的人。”
岑青这个梗来得有些超前,张铮愣了愣,不知她到底想表达什么深刻的意思。
“而他是肖申克监狱里唯一一个清白的人?”
阴暗封闭的牢房中仿佛有微风吹过,周围的人一个个地倒下,进入深沉的梦乡,岑青的瞳孔陡然间紧缩,望向从空气中出现的少年。
“你没有看错,是我。”他微笑着对岑青说,目光柔和地就像在他乡遇到了故知,“临安、义阳、长安三地的拍卖行老板,法海的弟子,许仙的师父,最神秘的幕后黑手,把‘焚天’送给你的人,就是我。”
岑青皱起眉头。
“当当当当——被吓到了吧?”少年一步跨入了牢房之内,与岑青几乎贴到了一起,口气直喷到她的脸上来,“很疑惑许仙给你讲述的故事和你知道的不一样?因为那是我给他编的,还有他那恶劣的性格,就像把病毒植入毫无防护的电脑,哔哔哔哔,他就自己读写起来,完全不知道最后会烧掉他的脑子。”
少年很显然是个表现欲望十分旺盛的人,见到岑青的眼睛越瞪越大,笑得也愈发开心:“你一定以为他才是穿越者对不对?毕竟玉佩或者戒指里的老爷爷,妖孽般的修行速度,非常厉害的法宝,这些可都是穿越者的标配呢。我一直怀疑有跟我一样穿越过来的人,可是等了好几百年,投胎都投了好几世了,这才见到你。小青,你的真正名字叫什么?”
“我叫岑青。”
“我、问、的、是、你、真、正、的、名、字?”少年跨前一步,几乎把下巴搁到岑青的肩膀上,歪着头,嘴巴呼出的气息直冲到她的耳朵里,“别告诉我你叫做赵日天,叶良辰什么的,林枫、叶风也不行,你唬不住我,我可是穿越重生的老司机。”
“张玉堂,你做什么?”张铮猛然站起身来,怒视着少年道。
“宾果!我是张玉堂。哈,张玉堂,年方十七张玉堂,潇潇洒洒一儿郎,两遇佳人动了心,恍恍惚惚全走样……”少年忽然抖着大腿唱了起来,啪地一拍手掌,然后退回去,抬起食指指了指岑青,“而你是小青,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神经病!”
“对对对,就是这个,再多说几句,啊,好久没有听到熟悉的语句了。”少年神经兮兮地露出极为满足和陶醉的表情,然后又凑到近前,紧紧地盯住岑青的眼睛,“我猜你现在一定很想毒死我。哦,对了,你穿越之前是男的还是女的?告诉你我最讨厌变身的了,因为我无法忍受一个女人是男人变的而且她的技术比我还要高超,你现在还是处女吗?”
“我前世的女朋友们都叫我……”岑青冷笑了起来,同样地把嘴巴凑到对方的耳朵旁,动用“启”字解开身上所有的符咒,手指鞭子一般刷地一下甩过去,“一夜九次郎。”
少年的身影一闪,出现在牢房外面,然后又一闪,再次进入牢房,接着再次闪烁出去:“看到了吗?空间的能力。”
“看到了。”岑青收回手指,冷冷地望着他道。
“刚才我的话是骗你的,我根本不在意你的前世是男是女,反正在这个世界里你是女的就行了。作为一个穿越老司机,投胎过好几次了,其实我也做过女人,而且比你更加有女人味儿。”少年扭动着身躯,做出一个无比妩媚的姿态,加上他那张男女不辨的面孔,着实是风情万种。
“其实你只是个可悲的天阉对吧,有人说过的。”张铮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揭破了少年的真相。
“哦,我亲爱的堂哥,你让我感觉到生气了。”少年闪现进张铮的牢房,双手猛地插入张铮的肋下,擦过他的腑脏,把他整个人高举了起来,“这样子当面叫破别人的隐私是很不礼貌的。”
“然而这只是事实对吗?我亲爱的堂弟。”张铮虽然抽着冷气,可脸上依旧在笑,“还是该说,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哦,变态,熟悉的词语。”少年把张铮丢下地面,望着沾满双手的鲜血,露出惊愕而怀念的神色来,“自从我穿越进那老和尚的神魂里,然后分裂出来,就一直在怀念这个词。你再多叫我一句。”
张铮箕踞在地面上,双手捂住两肋上的伤口,鲜血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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