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华本纪
向上再挑起一剑,又被他弹了回去。哥舒翰虽然常年疾病,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也爆发了惊人的力量。黑影毕竟剑法稚嫩,只与他交锋三四招,手中的剑便被打落在地。哥舒翰将剑锋抵住了黑影的脖子,伸手摘下面巾。
面巾背后原来是一位面目清秀的男子,看模样只有十七八岁,目光凌厉,脸色坦然。身高与自己相仿,相比起自己有些瘦弱。从相貌上看,并非是浪人或是歹人,应该是一位出自正规门第的年轻人。“年轻人,你根本不是老夫的对手,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哥舒翰上下打量着他,说道。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府中的家丁听到哥舒翰房间里的刀剑声,纷纷赶来查看。“老爷!”其中一名家丁急匆匆赶来,推推房门,却见已从里面锁上。便隔着房门问道,“我们听见有刀剑的声音,出了什么事么?”
哥舒翰看了一眼年轻人。想来若是出自正规门第,应该不会再做什么歹事,便说道:“哦,没什么事。老夫在屋内练剑,宝剑掉在了地上。没有大碍,你们去休息吧!”家丁们听罢,心中有些诧异。但见他并未出事,便纷纷离去。
确认门外没有旁人后,哥舒翰放下了手中的宝剑,坐在八仙桌前,示意年轻人坐在他的对面。年轻人并不畏惧,大大方方坐下。短暂沉默之后,哥舒翰笑道:“年轻人,深夜拜会老夫,有何贵干?”年轻人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哥舒老贼,卖主求荣!虽然你比我年长,但是在我看来,与禽兽无异!”
话虽不多,但是句句见血。哥舒翰听罢,心中升起一团怒火,大骂道:“哼!黄口小儿,焉敢枉议国事?老夫所作所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没想到,这年轻人竟来了脾气,哼笑道:“呸!卖主求荣的鼠辈,世人得而诛之!”说完,将怀中匕首掏出来,拍在桌上,“老贼,今日我许久让杀不了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动手吧,给我个痛快!”说完,眼睛一闭,大口地喘着粗气,等待面前的“老贼”将他处死。
若许久让能够认清时事,说一些软话,哥舒翰兴许会饶过他。但眼前这个像石头一样硬的年轻人,当真让哥舒翰动了杀心。可转念一想,想到盛唐歌舞升平这么多年,难得出一个有血性的年轻人,却又不舍得下手了。
正在纠结之时,哥舒翰拿起桌子上的匕首,又看了看眼前正在闭目等死的许久让,心中不禁感叹道:“吾皇英明,天下大治几十年,处处歌舞升平。难得在国家危亡之际,有如此忠烈的年轻人。只可惜,世人都误会了我哥舒翰,一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我又何苦苛求他也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此人将来必能成为我得力干将,助我中兴大唐。此人万不可杀!”想到这里,便将手中匕首,端详了一番。
借着月光,哥舒翰猛然发现这并不是一柄普通的匕首。在匕首的剑体处,清晰的刻着“荡寇将军?许”的字样。“难道,这许久让竟是帮助太宗皇帝平定百济叛乱的大将许守业的后代?”哥舒翰不禁心中涌起一番敬意。毕竟是名门之后,难怪他一眼就看出许久让身上那不俗的气质。想到此,哥舒翰将匕首轻轻放在桌子上。心中的怒火早已全然散去,缓缓说道:“年轻人。你可是这把匕首的主人么?”
许久让听罢,睁开了双眼,一脸茫然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哥舒翰神秘一笑道:“你便回答是与不是?”
“是又如何?”许久让说着看了看他。
“哈哈!”哥舒翰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太宗时期的荡寇将军许守业的后代,竟然来刺杀老夫?”许久让听罢,一脸茫然道:“什么荡寇将军?”哥舒翰将匕首横在许久让的面前说道:“年轻人,你没看到匕首上这五个大字么?‘荡寇将军?许’,你自己看看!”说完,将匕首递到了许久让的面前。
许久让用力一推,嘟囔着说道:“看什么看?我不识字!”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响,匕首掉到了地上。哥舒翰弯腰捡起匕首,继续说道:“好。你不识字,我便教你识字;你不懂兵,我便教你兵法战策;你武艺如此不堪,我便教你我哥舒家的枪法和剑法。你意下如何?”
许久让上下打量着哥舒翰,心中想道:“这老贼好奇怪,我来杀他,他非但不杀我反而还要教我习文练武?”哥舒翰看出他心中颇有疑虑,便站起身说道:“年轻人,来来来!”说着,将他引到书房的桌案前。
许久让跟着哥舒翰走到了桌案前,只见桌子上的绸布一掀开,一张平卢地区的大地图便映入眼帘。哥舒翰亲自将灯火掌明,地图就显得更为清晰了。接着他指着地图说道:“年轻人,你看。这是一张平卢地区的地形图,附近的山川、河流、屋舍、峡谷。所有的所有,皆在老夫的掌控之中。只待我朝大军反攻回来,我便从平卢摇旗呼应,安史二贼必除!”
说着,哥舒翰又把许久让带到书架角落的一口大箱子前。打开箱子,捧出了叠得整整齐齐的唐军军服,说道:“世人都说我哥舒翰叛唐降贼,我并不以为然。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假意降贼,是为了将来中兴我大唐。”
许久让听着,再看看眼前的一切,突然不知如何是好。他口口叫着的老贼,竟然是一个忠义两全的中兴之将,心中暗想道:“若他所讲情况属实,那我此举非但没有报效朝廷,反而险些杀了一个忠义之士!”哥舒翰拉着他重新坐下,将潼关之战详细跟他讲来,直说得他暗中佩服。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哥舒翰说着,笑道,“年轻人,你还认为老夫是个卖主求荣的‘老贼’么?”许久让听罢,赶忙起身,双膝跪倒在哥舒翰的面前道:“老将军不惜自己名节,为中兴大唐忍辱负重,实在让我等晚辈自愧不如!方才冒犯老将军,实在是可杀而不可留!”
哥舒翰赶忙搀起他,让到座位上说道:“哎,说的哪里话来?老夫命数将尽,将来中兴大唐的重任,是要倚仗像你这样的后辈来完成的。老夫深感宽慰,今日得以遇见你这样的优秀后生,实在是死而无悔了。”说着,看了一眼门外,天光已经大亮。哥舒翰高兴地说道,“我们聊了整整一夜,想必你也感到困乏。不如,今日就在老夫这里住下。待你睡足一觉,老夫将为你排上一桌酒宴,我们二人畅饮一番如何?”
许久让赶忙站起身,深施一礼道:“恭敬不如从命!全由老将军安排了!”哥舒翰也站起身,一边打开房门一边道:“另外,助我中兴大唐的事情,也请你考虑一下吧!”许久让一抱拳道:“老将军,此事无须再议。我许久让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哈哈哈!”哥舒翰大笑道,“不急不急,此事关乎家国大事,你还是考虑清楚吧。事成,则你我功成名就;若不成,安史二贼定将你我碎尸万段。”许久让明白,眼前这个一生戎马的老将军,是希望自己考虑清楚,而不是突然的一腔热血。老将军希望自己不要做后悔的决定,便点点头称是。
将许久让安排妥当,哥舒翰返回房中心中想道:“如此一来,我中兴大唐有望啊!”接着,从床底抽出一个小匣子,取出两本书来,均是他所练习的枪谱和剑谱。哥舒翰心中盘算,若许久让肯协助自己,便将这两本谱子送给他。
第二章 序曲:美人难,引虎入厅堂()
许久让误以为哥舒翰叛国投敌,深夜行刺未果后方才得知,哥舒翰假意归降,实为日后中兴大唐做准备,不禁敬由心生,决意要随他一起为国效力。经过一夜攀谈,有些倦意的许久让在客房中整整睡了一天。当再一睁眼时,已是傍晚。
许久让推开房门,夕阳即将落下。余晖穿过房檐,在瓦片上形成了一圈深红色的光边。客房院内植着一些翠竹,周围还有高低错落、色彩艳丽的鲜花。一看便知,这里每日都会有人打理,土壤还略显湿润。
许久让打了一声哈欠,想活动一下筋骨,便在院中打开拳脚。此时,从不远处走来一名女子。此女身披淡粉色披风,头戴淡粉色纱巾,身穿白色绸衣。来到之后并未向他打招呼,而在客房院门口注视着他。许久让只在安心舒展拳脚,并未发现她的存在。
“大小姐,老爷让我来叫许公子参加宴会。”循着声音,许久让回头看去。见门外站着一男一女。女子见许久让看到了自己,轻声笑笑道:“好了,快去请公子吧!”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家丁上前向许久让深施一礼道:“公子,老爷让我来请你参加宴会,请随我来吧!”许久让点点头道:“方才那位姑娘是何人?”家丁道:“那是我家大小姐,是老爷的养女,大名叫哥舒碧华。”许久让点点头,脑中浮想联翩:“此女生得如此貌美,将来定有不少机会再睹芳容吧!”
一路想着,家丁便引着他来到了会客厅。会客厅宽敞明亮,有序的摆着八张大桌,每张桌上都坐了七八个人。主桌上坐着哥舒翰和他的家人,正在一起谈笑。许久让被带到了哥舒翰的桌前,深施一礼道:“前辈!”哥舒翰回头看去,笑道:“来得正好!”接着站起身,拉着他向在场的宾客引荐道:“各位同僚!这位年轻人,就是我跟诸位提及的许久让。这位年轻人可不简单,他是唐时荡寇大将军许守业的后人!”
话音刚落,在场宾客中便传来一阵赞扬:“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名门之后就是气度不凡。”“看这年轻人目似朗星,将来一定必成大器!”接着,酒席宴开,哥舒翰心情大好,自然喝了不少酒。与此同时,借助酒劲,大肆吹嘘安禄山知人善任,抒发自己的感恩之情。情到深处时,还不禁老泪纵横。许久让心中明白,哥舒翰此举是在讲给在座来宾听。这些宾客中不知谁人心怀故国,不知谁人真心效忠安禄山。为了避免麻烦,自己只得低头吃菜。
直到戌时,酒席宴才散去。送走了宾客,哥舒翰将许久让招进卧房之中,将房门插上。二人像昨晚似的坐在桌前,哥舒翰给他倒上一杯水道:“年轻人,看得出来,你是很少参加这种场合吧!”许久让接过水杯说道:“不瞒前辈,我的确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哥舒翰点点头道:“那倒是不打紧。方才酒席宴前,与你敬酒的人,你是否都还记得?”许久让回忆了一下道:“只记得样貌,却忘记了姓名。”哥舒翰饮下一口水道:“你无需记住名姓,只要记住他们的样子。他们中间,搞不清楚谁是真心投靠了安禄山。老夫只对他们讲到,你是许守业的后人,受了唐王的迫害而投奔老夫。如此一来,你住在我这里,也就落不下什么怀疑了。”
说着,哥舒翰向前探身问道,“另外,昨日之事,你考虑的如何了?”许久让放下水杯说道:“前辈,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要随您一起中兴我大唐。前辈有何吩咐尽管差遣,我许久让万死不辞!”
“好!”哥舒翰笑道,“如此一来,有你的协助,中兴大唐就更有希望了!”说着,走到床边,拿出两本书,递到了许久让的面前。许久让接过书,哥舒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两本是家传的枪谱和剑谱。老夫原本是胡人,但是先辈世受皇恩,必定肝脑涂地以报皇恩。这两本谱子,包含了我哥舒家所有武功心法之精华。今日,老夫便正式将此两本谱子传授给你,希望你好好利用,提高自己的武艺。”
许久让翻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面露难色道:“可是……前辈,我并不识字啊。”哥舒翰摆摆手道:“这不打紧。老夫白天教你习文,晚上教你习武。当你学会了认字,老夫的武学招式你也就学得八九不离十了。到那时,你再配合这两本谱子勤加修炼,你的武艺将提高一大截。”
许久让听罢,立刻起身,双膝跪倒在哥舒翰的面前说道:“前辈,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师父了。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说完,便磕了三个响头。哥舒翰起身扶起许久让道:“哎,不用行此大礼。拜师学艺,那是江湖事情。你我都是为了国家,算不得什么师徒。如果要算,你便认我做义父吧!”许久让听罢,再次双膝跪倒在哥舒翰的面前说道:“义父在上,受孩儿一拜!”
许氏一门,从许守业死后,便逐渐没落。传到许久让这一代时,许氏的武艺早已失传,只留下飞檐走壁的功夫用以自保。许久让除了轻功,其他的一无所知。他的轻功功夫,令哥舒翰也刮目相看。可见,如果许氏一门的武艺不失传,其影响力将远超其它门类武功。
许久让悟性极强,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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