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半浮生
徐老、子昂和凌全非坐在小院石桌前,桌上摆着三杯酒和几碟小菜,琥珀色的酒在月光的照耀下,粼粼发光。
凌全非看着面前酒杯里自己的倒影,发现自己的胡子变长了,面容似乎变得苍老了许多。
徐老将自己面前的酒喝下了肚,然后问道:“凌公子为何不喝?这酒不醉人的。”
凌全非笑了笑道:“多谢阁下美意,只是我心中杂乱,却要辜负阁下的这一杯美酒了。”
徐老笑道:“既然这样,那凌公子就更应该喝下这杯酒了。我保证你喝了不会后悔。”
凌全非道:“当真?”
子昂道:“凌公子,这酒是我师傅自己酿的,您就尝尝,一定不会后悔!”
“好”,凌全非在二人的劝说下喝下了这杯酒。清酒入喉,一阵清凉,像是山泉一样凛冽,酒慢慢流经肠道,流入胃中,便觉一股酒香从体内喷涌而出。
凌全非不禁赞叹道:“真是好酒!”
徐老和子昂都笑了起来。凌全非问道:“不知阁下是如何酿酒法,这酒看似寻常,却回味无穷,虽然凛冽,却丝毫没有醉人之意。在下品酒无数,却从未尝过这种酒。”
徐老笑道:“拙劣之技,却没想被凌公子夸上了天。”
凌全非道:“阁下太谦虚了!”
子昂又给凌全非斟上了酒,道:“连凌公子也尝不出来吗?”
凌全非拿起酒杯仔细地闻了一闻,摇了摇头道:“实在猜不出来。”
子昂道:“那子昂就给您一个提示,这酒的特别之处在于用水。”
“哦?是酿酒的水有所奇妙?”凌全非端详了一下,又一饮而尽,更觉此酒难非凡佳酿,忍不住道:“子昂小兄弟,我是在猜不出来了。”
徐老笑道:“都说了只是拙劣之技,在下只不过是用的雨水。”
“雨水?”
子昂笑道:“对,就是天上的雨水!”
凌全非赞叹一声:“真是妙!看来,在下真是有幸尝到了天上的琼浆玉液啊!”
三人齐笑起来。
徐老道:“怎么样,我说过凌公子不会后悔的吧!”
凌全非道:“不后悔!”
子昂为二人又斟满了酒,却唯独不给自己倒上酒,凌全非问道:“子昂小兄弟,你怎么不喝了吗?”
子昂道:“师傅说了,我还未成年,不能喝太多,两杯已经至多了。”
凌全非道:“咦?这酒又不醉人,我看无妨。”他看着徐老,而后者却是闭目含笑。
却听子昂说道:“难道凌公子没听过‘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句话吗?”
凌全非听了先是一愣,转而大笑起来,徐老也跟着笑了起来,拍案道:“人小鬼大,人小鬼大呀!”
三人叙谈了很久,谈天说地,凌全非也已经豁然很多,心事也消散了许多。
不觉间天已经亮了,除了子昂早已去房中休息,院子里的二人则望着天际,沉默不语。凌全非感觉自己已经和徐老成了朋友,只是短短一夜。他心中笑道:“何处觅知己?也许一个眼神便能交到一个朋友。”
门开了,齐英儿走了出来。二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着齐英儿,他脸上的笑容,换回了凌、徐二人脸上的惊喜与惊讶。
徐老笑着站起了身子,说道:“二位,后面的路需要你们自己走了。”
凌全非也站起抱拳道:“多谢。”
齐英儿的眼中充满了感激,因为徐老不止一次帮了他,他手中的剑也是由徐老打造的。徐老和自己似乎有种奇妙的缘分,他感觉以后活血在什么地方,他们还能相遇。
凌全非和齐英儿在用过早饭之后同徐老和子昂道了别,便牵马上路了。临别前,子昂将齐英儿的剑放到了他的手里。齐英儿发现,剑柄和剑鞘焕然一新。剑柄和剑鞘已经换成了暗红色,剑柄上有着一个字——“心”。像是用墨写上去的,但却牢牢地印在这把剑上。
剑焕然一新,人亦是如此。
齐英儿谢过子昂,子昂却像个小弟一般说道:“可不准弄坏了!”齐英儿笑道:“一定不会!”
有的酒馆热闹,有的和冷清。冷清的酒馆会让人难有食欲,无意间也会觉得饭菜并不可口。
孙巧儿就是这样,实在没有胃口吃饭。可李元郴不同,无论何时,他的胃口都非常好,因为他认为,只有吃饱了才会有力气做事。
他们从黄安镇出发已经快五天了,他们走得很快,因为孙巧儿心里着急见到齐英儿,她没有什么胃口也是因为齐英儿。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没戏想到他都会担心很长时间——他是不是已经到了?他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在街上她也经常会把他人错认成是齐英儿,可转而一想,齐英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已经到了万灵山了吧。
今天她又在街上看到了一个很像齐英儿的人,有过之前几次的错认经历,她这次看了仔细点。发现虽然那个人的背影很像齐英儿,但是那人佩戴的剑确实暗红色的。她记得齐英儿剑,剑柄苍白,剑鞘漆黑,让人看了就绝不会忘记。
所以她断定自己这回又认错了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噩梦()
李元郴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鸡腿,抹了抹嘴上的油,悄悄地看着茶饭不思,一脸愁容的孙巧儿。孙巧儿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筷子,就空空地举着,久久不去夹菜。
李元郴咽了咽嘴里剩下的鸡肉,喝了一口茶,说道:“巧儿姑娘,再不吃,饭就被我吃完啦,哈啊哈。”孙巧儿漠然着,也不搭理他。
李元郴又说道:“巧儿姑娘,咱们用不到三天就能到万灵山了。”
孙巧儿叹了口气道:“三天?三天哎——还有好多路要走啊。”
李元郴道:“巧儿姑娘莫着急,明天走过鲁家沟,后面的路就好走了,说不定两天半就能到万灵山了。”
孙巧儿仍然愁眉不展,喃喃细语道:“莫非真的是他?真是越看越像啊。”
李元郴好奇地问道:“什么越看越像,巧儿姑娘是遇到了熟人吗?”
孙巧儿搁下手中的筷子,向前探了探身子,李元郴也向前探了探身子,二人就好像在私议这么秘事一般。
孙巧儿道:“我在路上好像看到了齐英儿……”
李元郴道:“啥?什么时候?”
孙巧儿道:“就今天,咱们走过那个什么吕什么巷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他。”
李元郴往后撤了撤身子,双手叉在胸前道:“不可能啊,齐小兄弟和大家伙儿应该早到万灵山了吧。”
孙巧儿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个人的背影实在是像极了,而且我越看越像,只不过……”
李元郴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那人背影虽然很像他,可他的剑却不是英儿的。”
“什么样的剑?”
“暗红色的剑,很普通的样子,没什么特殊的。”
“哦,像那种剑确实很常见。”,李元郴顿了顿又道:“巧儿姑娘为何上前看个仔细呢?”
孙巧儿的脸一阵绯红,想起自己一路上已经认错了不少人,闹了不少尴尬事情,她挥了挥手道:“算了,他肯定到万灵山了,我们也抓紧赶路吧。”她一看满桌的菜除了一只记得鸡腿外,其他的几乎没动便道:“哎呀,李大叔你怎么不吃呢?”
李元郴道:“是巧儿姑娘没吃,我可一直没住嘴呢。就算我是头猪,也吃不完这么多菜啊,何况早上本来商量好你吃二笼包子,我吃四笼包子结果到后来我一人吃掉了十笼。”
孙巧儿捂嘴笑道:“都怪李大叔你胃口大,偏偏不说,我总以为你不够吃,所以多点了一些。”
李元郴也笑道:“可巧儿姑娘确实一个包子也没吃啊,全进了我的肚子。”
孙巧儿道:“我吃不下。”
李元郴加了一块肥美的鸡肉放到孙巧儿的碗里:“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能有力气上路,巧儿姑娘若再不吃,咱们今天就走不成了。”
孙巧儿粲然一笑道:“好好好!我吃!李大叔,你也吃!我们俩把这一桌子的菜吃光。”
“好。”
二人吃着喝着说着笑着,桌上的饭菜果然一点不剩,孙巧儿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道:“感觉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李元郴也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笑道:“姑娘的肚皮还没我的大呢,吃得也忒少了。”
孙巧儿笑道:“吔?我的肚子要像李大叔一样大,路上的人不都得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
李元郴哈哈笑道:“这倒是!这倒是!”
二人结了饭钱,稍稍休憩片刻,便又骑上了马,往鲁家沟行去。
行至申末酉初,仍没有见到鲁家沟所在,附近尽是荒山枯树,哪里像是有村民的地方,要说有妖精也会相信。
孙巧儿微微抱怨道:“鲁家沟?真的有这个地方吗?”
李元郴道:“应该有的。方才问了那小二,小二说从他家饭馆出发,骑马不出半个时辰地便能看到鲁家沟的石碑。”
“可现在咱们都走到太阳快落山了,也没看见有什么石碑。”孙巧儿疑惑道:“难不成那小二骗了我们?”
李元郴道:“他骗我们做什么?”
孙巧儿道:“谁知道呢。”
李元郴道:“咱们再往前走走,若是还没找到鲁家沟,咱们就趁天黑前找一处歇息的地方。”
“嗯。”
二人纷纷扬起马鞭,两匹马飞驰起来,一口气奔出七八里地。太阳已经落山,二人仍没有找到鲁家沟,他们便寻得一块竹林空地中生起了篝火。
李元郴道:“巧儿姑娘,你睡吧,我来守着。”
孙巧儿道:“不,李大叔,你身上可能还有遗伤未愈,这几天都是你守夜,这次就让我来吧。”
“啊?可是,你是个女孩子啊。”
孙巧儿摇摇头道:“没事的李大叔,我睡不着。”
“那……那我再陪姑娘聊会儿吧。”
孙巧儿见他不愿睡去,便道:“好吧。”
可二人面对着一团篝火,迟迟没有说话,只听着柴火“噼啪”直响。
李元郴挠了挠头,拿着一根木棍鼓捣鼓捣了篝火,然后道:“那巧儿姑娘,我先躺一会儿吧,过一个时辰我在换你的班。”
孙巧儿笑了笑道:“好的李大叔。”
李元郴躺在了地上,除了木柴在火里燃烧的声音,就只有马不时地“呼呼”喘气声,他久久睡不着。
孙巧儿仰着头,从竹林的缝隙间望着夜空。晚风习习,吹拂着她的脸,一缕头发影住了她的眼。
忽然他看到头顶有一黑影窜了出去。她惊诧地站起身来,李元郴也看到了那个黑影,也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
“你也看到了吗?”巧儿问道。
李元郴道:“嗯,绝没有看错,是人不是鸟。”
孙巧儿冷笑一声道:“李大叔你看清了吗?”
李元郴望着四周道:“没有。”
“果然不是鸟,鸟飞得可没有那么快,快到足以令我们二人都看不清。”
他们二人说话声音很大,就好像再故意说给其他人听一样。可他们四周静得出奇,一丝他人的气息也没有。
孙巧儿手中捏紧了银针,警惕地看着黑暗处。
李元郴道:“何方神圣?怎的如此胆小?要躲躲藏藏到什么时候?”
果然,从二人左边走来一人。那人一边走一边说道:“阁下好内力,竟震得我心神难安。”
孙巧儿这才知道原来李元郴在说话间竟用了狮吼功法,不过因为自己离得过近,并没有被其内力波及。
李元郴望着那个黑影,那黑影看似和自己一般高,身子似乎比自己还要壮一些,他的肩很宽,和他头上戴着的斗笠一样宽。
李元郴道:“阁下过奖!请阁下报出自家名号,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那人慢慢抬起了低着的头,李元郴和孙巧儿二人惊呆住了。在他的斗笠下面赫然带着一张面具。鬼人面具。
李元郴很熟悉这张面具,就是他让自己深中紫雾之毒,就是他带走了上官玲珑的尸体。李元郴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孙巧儿更加不会忘记这个人,这张面具就是自己的噩梦。翻掉的马车,漆黑的屋子里,每日只有清水馒头……她全身冰冷,他她的手在发抖,银针也从她手中滑落,插在了地上。在他面前,银针又有什么用呢?
那人缓缓往前走着,李元郴和孙巧儿二人竟双双站在原地,仿佛钉在了地上,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似乎有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们,他们甚至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李元郴道:“你……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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