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半浮生
齐英儿低着头看着桌子,思考着什么。自己确实不会轻功,这会是自己致命的弱点?
凌全非道:“你没有轻功,要是到了生死关头,逃都逃不掉。”
齐英儿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这个脸已经微红的凌全非。
只见凌全非笑道:“我轻功虽然一般,如果你想学,我可以交给你。”
一般?何止一般?“浮生公子”的轻功可谓江湖中一绝,他的“羽翼借风”和“踩云踏霄”可谓是绝学,江湖上有多少人都想学习这两招轻功绝技,可学成的人只有凌全非一人。
齐英儿虽不知道他的这两招绝学,但他知道凌全非的轻功绝对不止一般,他还记得那个踏雪无痕的身影,记得自己当时油然而生的崇拜。
可这人却主动过来找自己要交自己轻功,他又有什么目的?
凌全非继续倒着酒,可是酒壶已经空了,一滴也倒不出来。他站了起来,微红的脸让这个人显得更有几分公子气质,他笑道:“明天一早你就告诉我你的决定。你早些歇息,我先走了。”
谁说他不会醉?凌全非摇摇晃晃走了出去,关上了门,大笑着,笑声慢慢变弱,慢慢变远。
齐英儿看着桌上的酒,拿起来,一口就喝了下去。酒是一样的酒,可齐英儿觉得它没什么好喝的,反而让他觉得辛辣,真不知道凌全非怎么能喝得那么多。
酒本身当然不好喝,好喝的是人生,酒是用来醉人的,用来忘记一些难以忘记的东西的,酒是人生的佐料,没有它,人生就仿佛失去了味道。
孙巧儿躺在床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刚才她轻轻打开了门,却看见凌全非站在那门口,凌全非对她笑了笑,“他一定知道我想去找齐英儿的!”本来已经决定去找齐英儿的她,不仅被突然出现的凌全非打消了念头,还让自己莫名感到羞耻。
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深夜去找男人?就虽然是爱人,但他还是个孩子。若让别人误以为她想。。。。。。越想孙巧儿的脸越红越烫。孙巧儿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人的身影,虽然还是个孩子,却是个英俊的七尺男儿,她想着,笑着,进入了梦乡。
遥远的夜,野狗在叫着,叫声也很遥远。
一个黑影穿梭在林子里,转眼又停了下来,停在一所木屋前。
他推门进去,木屋依然一股霉味,扫帚没有变,甘草也没有变,苍老的声音也没有变,“打探清楚了吗?”
黑衣人说道:“打探清楚了,四个人分住在四间房子里。”
苍老的声音:“他住在哪一间?”
黑衣人道:“可以看到梅花的那一间。”
苍老的声音:“动手吧。”
第二十八章 落梅()
天空的墨,慢慢淡去,慢慢显现出的鱼肚白让人身心放松。
但是这样的早上却不那么美好,因为空气中夹杂着令人做呕的血腥味,弥漫整个院落。
血的气味,吸引着野狗,让野狗变得兴奋,狂吠不止。
一群人围着一间房,一个老人在屋内,看着尸体,死者被砍掉了头和双手,头不见了,血液早已凝结,尸体早已僵硬。屋里只有景云一人,和一具尸体。
没人想进去,没人想呆在这个院子里,血腥味已经深深侵入他们的肺,他们想吐,却又不敢。
凌全非没有进来,也没有出现,他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死的人是他的兄弟,而他人呢?
太阳已经升起,可屋里面还是很暗,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少年手上握着一把剑,漆黑的剑柄,苍白的剑鞘。
景云抬头看了一眼,又转过看着韦四章的尸体,说道:“我说过晚上很危险。”
齐英儿面色像他手中的剑鞘一样苍白,“他并没有出门。”
景云招了招手,门外几个仆人进来,一块白布正好还在韦四章的无头尸体上,几人又用一张草席将尸体卷起抬出门去,而后又有几人进来打扫血迹,换好床褥,开窗通风,又捧来一个香炉驱散血腥余味。几个人动作极快,眨眼间,屋里居然又变得典雅精致。
景云道:“他虽未踏出房间半步,可他也逃不出黑夜,我说过,晚上很危险。”
齐英儿看着景云的手,那只手在微微发抖。景云将手背在身后,说道:“你见到凌全非了吗?”
齐英儿冷冷道:“昨晚,他来找过我。”
景云没有再问,也无须再问。无论凌全非去了哪里,肯定和韦四章的死有关系。
景云默默看着窗外,窗外的梅花仿佛在滴血。
一朵梅花落下,落在雪里,苍白的雪,血红的梅。那么显眼,却那么无力。“落了。”
齐英儿还在门口站着,想着昨晚的凌全非所说的一切,而他现在人呢?他昨晚在那么做,喝那么多酒也和这个有关系?他昨晚来的时候拿着剑。
剑!
一股寒意袭变齐英儿全身,一阵反胃的感觉,想吐,但什么也吐不出来。
景云淡淡道:“她不在房间里?”
齐英儿摇摇头,“他昨晚从我屋中离开之后就没出现过?”
景云转过身来,道:“我说的是孙巧儿。”
齐英儿一怔,孙巧儿?
齐英儿和孙巧儿虽是恋人,但他却无法走进她的房间,因为不敢。他不敢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表现的如此主动,即便那个女孩子曾经救过自己的命,即便那个女孩子已将心交给了自己。
难道景云已经去过孙巧儿的房间了?孙巧儿或许正在熟睡,或许。。。。。。齐英儿抑制自己继续想,他怕自己会发狂。
景云道:“我只是在问你,我并没有进过她的房间。我只是好奇既然你站在这里,为什么她没有跟过来。”
屋外忽然有个女人声音说道:“因为我再也不想看到尸体了。”
说话的正是孙巧儿。
她的头发被简单盘起,她的脸红的向那雪中的梅花,比起前几天的神色好多了,果然再美的女人也得需要好好休息。
景云看着她,说道:“看来孙姑娘昨晚睡得很香啊。”
孙巧儿淡淡笑道:“托您的福,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好了。”
景云道:“只是越美的地方越危险,越漂亮的花,越是致命的。”
孙巧儿道:“那要看是什么花了。”
景云嘴角微微抽搐,他已经无话可说。眼前的这朵世间最美的花是否致命?这个答案或许只有一个人知道,而且会有很大的代价。
景云看着齐英儿说道:“我说过,我今早会告诉你师父的下落。”
齐英儿眼里闪起了光,他好像忘记了韦四章的死,忘记了凌全非的失踪,这一切本来就与他没有关系,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知道师父的下落。
景云又说道:“我只知道你师父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在江湖上也是许多人的前辈。他在江湖上的辈分虽高,但从不自高自傲,即便十剑门已经散了,江湖上的后辈仍对你师父敬重十分。”
齐英儿瞪圆了眼,问道:“十剑门散了是什么意思?”
景云道:“你师父没告诉过你?”
齐英儿摇摇头。
景云叹了口气道:“二十多年前,那是江湖中唯一的大事。”
“那是武林中的乱斗,群雄纷争。短短半日,峨眉山顶已成血海。那远比你见到过的更惨,更血腥。”
齐英儿默默听着。
“这场争斗是白鹤帮挑起来的,白鹤帮帮主是南宫鹤。他带着手下众弟子去参加峨眉派掌门灵门师太的武斗大会。对外说是武斗大会,实则是个圈套,为的就是铲除十剑门!”
“十剑门在当时是天下第二大帮,第一大帮是少林,这些和尚自恃清高,根本不愿参加这个武斗大会,指派了一个小僧去递了一封信,信上写道‘此生多灾祸,莫作亡心人’。少林方丈一禅大师早已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所以又让这小僧带着另一封信去找当时十剑门掌门元方子,想要告诉他不要前往峨眉山。”
“谁知这小僧还未送到信,自己就身首异处。行凶者正是白鹤帮的人!”
“最后元方子还是领着众弟子去了,刚一到场,却发现一禅大师和一些少林弟子也在那,而且目光中带着杀气,乌云压了半边天。”
“无论元方子怎么解释,一禅大师都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派去的小僧不是被十剑门所杀。哼,看来少林也不过如此,就连他们的方丈也只是头蠢秃驴。”
齐英儿道:“之后呢?”
景云道:“之后?之后就是血海,之后元方子死了,十剑门也被灭门了。而血洗十剑门的就是南宫鹤。”
齐英儿道:“南宫鹤?其他各派不也是参与其中了吗?”
景云道:“其他各派最后也发觉自己被南宫鹤利用了,但那时已经死伤众多,所有的门派乱作一团,只想着保住自身,赶紧离开。”
齐英儿道:“其他各派的人是怎么被伤的?”
景云道:“有的是被十剑门所伤,有的则是被其他邪门歪道的人所伤。”
“那些人都是被南宫鹤请来的,请来帮他完成自己的阴谋。当时‘毒笑王’王开就在其中。”
齐英儿道:“南宫鹤到底为了什么?”
景云道:“为了什么?为了地位,为了财富,为了权力。”
齐英儿道:“铲除十剑门就可以获得这些?”
景云道:“十剑门中有件东西,是武林至宝,乃是当年十剑门创始人尊阳真人流传下来的。”
齐英儿问道:“是什么?”
景云道:“一把木剑。”
木剑!难道是师父给自己的木剑?
齐英儿犯了一个错误,一个致命的错误,他的手下意识地向上抬了一下,虽然又立即放下了,但景云已经看到了,也已经猜出了什么。
齐英儿手心渗出了汗,但依然故作镇定地说道:“当年的乱战,你也参与其中了吗?”
景云笑道:“我?当时我什么都不是,还根本没有景云山庄。”
齐英儿又道:“万军帮呢?”
景云收起了笑容,说道:“万军帮,现在是天下第一大帮。”
齐英儿没有说话,景云又道:“你可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万军帮中的人都是当年在峨眉山顶的那群邪门歪道,如今他们却成立了万军帮,并且立足与江湖第一大帮。”
齐英儿道:“那白鹤帮现在排在第几?”
景云道:“第三。”
齐英儿笑道,笑容中满满的嘲讽,“煞费苦心,却只得了个第三?”
景云不说话,因为他感觉眼前的这个少年像是又变了一个人,杀气裹着他的全身,像一头野兽。
一个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齐英儿的手,笼罩在身上的杀气顿时被打散了。
是孙巧儿。
孙巧儿是唯一可以安抚野兽的女人,至少是唯一可以安抚齐英儿这头野兽的女人。
齐英儿的心变得平静,平静的像无风的湖面。
景云道:“我说了,你师父一言九鼎,他当初告诉你在哪找到他,那就是你要去的地方。”
齐英儿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景云道:“我怎么会知道?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齐英儿道过谢,就要转身离开,景云又喊住了他:“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齐英儿道:“去找师父。”
景云道:“然后呢?”
齐英儿道:“然后学习剑法。”
景云道:“你的剑还不够锋利吗?”
齐英儿道:“我的剑还不够锋利。”
景云道:“你想要多锋利?”
齐英儿道:“锋利到可以杀了南宫鹤?”
景云笑道:“你认为自己必须杀了他?”
齐英儿不做声,他认为必须杀了他。
景云道:“你从没见过他,你们俩本是陌生人,你却想杀了他。”
齐英儿道:“他灭了我的师门。”
景云道:“但他并没有杀了你的父母,也没伤害你的亲人,你为何又要杀他?”
父母!
齐英儿听到这两个字,就像回到了那个梦,那个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的梦,有多久?从杀了人开始?还是从铸剑开始?还是当自己十二岁那天开始?
齐英儿不禁问道:“你认识我的父母?”
景云犹豫着,半天却又摇摇头,道:“不认识,我连你都不认识,又怎能认得你父母?”
齐英儿转过身去,径直走出庭外。
庭院中,雪地上,又多了几点红,梅花开始凋落了。
没有雪,没有寒风,世界仿佛一片空白,一片荒凉。
两根柱子立在雪地里,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根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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