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半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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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瑜自然明白这件事有多棘手,那个鬼面人远不是他们这几个人能惹得起的,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可寻了吗?风瑜差点忍不住咬起自己的指甲,他只有在十分着急的时候才会这么做,而目前知道他有这个习惯的只有他自己。

    齐英儿搂着孙巧儿,面容竟平淡之际,丝毫没有焦急的样子,只因为他知道,无论那鬼面人有多厉害,自己也要去救景云三人,既然这样,又为何为还没发生的事情犯愁?就算鬼面人真的要出手杀了自己,但自己还拿着剑在手上,那把剑就是希望。

    就在秦平发现方云飞不见的时候,齐英儿也刚好走进了孙巧儿的客房。

    孙巧儿已经醒了,她独自坐在床上,显得如此无助和孤独,齐英儿走过去爱着她坐在床上,说道:“对不起,你醒的时候我不在。”

    孙巧儿微笑着,她的微笑在这张虚弱的脸上显得几分凄美,孙巧儿道:“还好你不在,我不想让你看到像疯子一样的我。”

    孙巧儿轻轻靠在齐英儿肩头,齐英儿不想在一开始就向她踢到那张令她晕倒的鬼人面具,只是轻轻搂住她的香肩,一句话都没有说。

    孙巧儿有洞悉男人内心的本事,实际上天下的女人都有这种本事。孙巧儿轻轻道:“那张鬼人面具在哪?”

    齐英儿好一会儿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来回的摩擦着她的手臂,孙巧儿道:“就算不看到那个东西,我都能说出它的一切细节,它是不祥之物,一切违背他意愿的人都得死,它就是忠告。”

    一时间齐英儿有点晕了,他正在努力分清孙巧儿口中的“他”或“它”指的是鬼人面具还是鬼面人。

    孙巧儿缓缓离开了他的肩膀,坐了起来,然后慢慢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香的茶,茶是温的,孙巧儿喝了一小口,就把它放到一边,任由它变凉。

    这是齐英儿第二次听到孙巧儿说自己的回忆,他似乎发现了孙巧儿的习惯,在她回忆的时候会尽力远离自己要诉说的对象。

    孙巧儿道:“我见过他,那个鬼面人,你们是这么叫他的吧,我在门外的时候听到了。我也见过他的那个信物,就是那个鬼人面具,从我八岁开始,他几乎出现在我每晚的噩梦中。那时候,母亲已经没法在我身边抱着我哄着我了。”

第六十一章 巧儿的回忆() 
我母亲告诉我,我出生的那天外面下着雪,整个天地都是白色,她为了生我筋疲力尽,但还是在看了我一眼之后才合上眼睡过去。

    她说我出生的时候没有哭声,我在笑,笑得很开心,她说我虽然没有睁开眼却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世界。这是我四岁的时候,趴在母亲怀里看她给我秀小红鞋的时候告诉我的。

    在那时候我的世界里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我父亲是个冷血的人,他比寒冬的凛风还要冷。之前我已经对你说过他的恶劣行迹,你应该对这个人有些了解了,但是你不明白他到底有多冷血。我甚至怀疑,从我出生那一刻起他就没正眼瞧过我,也没有对我说过话。他对我的关注是从母亲自杀之后开始的,而他只是在责备我惩罚我,难道他把母亲的自杀怪在我身上吗?他就没想到他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吗?他的所作所为,包括打我母亲的那一巴掌,才真正导致了我母亲选择自杀,而他甚至不知道!

    他将自己看得很伟大!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切,而所有人的死都怪不到他身上,包括我母亲的死。

    当然,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母亲离开我了,但把弟弟交给了我,看到他天真的样子,我在想自己以前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像他那样了。

    我恨我父亲,他宠爱弟弟,我从来没看完到他对我笑,但是他经常逗弟弟开心。我恨他,但是我不恨弟弟,他没有错。

    我八岁,弟弟三岁。

    母亲去世三年了,那天是她的忌日,我只有在那天才会和父亲弟弟三个人一起坐在同一辆马车去父亲为母亲修的祠堂。我真想问他一句,为何母亲活着的时候你不对她好一点?也许他也后悔,为何不对母亲好一点,我以为母亲的死能给他带来改变。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那年春天我忘不了。我忘不了我们坐的马车是有多精致,它并不是多么奢华,但是做工特别精致。我和弟弟坐在他的对面,一路上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只是看着窗外,一直看着。弟弟睡着了,我没心情一直看着他,也睡着了。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我梦见马车翻了,跌进悬崖,而我父亲还在狂笑不止。

    是马夫叫醒了我和弟弟,马车到了,他自己下了车并没有理会我们。

    我忘不了那个祠堂,我已经来了三次了,它就像马车一样,我的意思是它不大但是做的很精致。

    我能听见马儿在喘气,用它们的大鼻孔。弟弟因为刚睡醒,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不是因为我对父亲的反感,是源于我对母亲的爱——我不希望母亲一个人呆在这个地方,她生前孤独,为何死后还要孤独。

    虽然外面阳光明媚,但是里面却很昏暗,这让我更加不喜欢这个地方。

    母亲的牌位摆在一个独立出来的小房子里,几盏灯明明晃晃,这里的烛灯会一直亮着吗?或许吧,因为这里还有一个老婆婆,我不认识她,从我记事起她就只出现在这里,所以算上这一次我一共只见过她三次。

    她太老了,比我见到的所有老人都要老,但是它就像那桌子上的残烛一样,还可以发着光,依然可以让我们看清路。她依然坚持做着自己的事情。除此之外,我对她没有其他的感情。

    我弟弟上官蝉只来过这一次,他很害怕——面对这个昏暗的房子。让我难受的是他对母亲,没有什么感情,我是说他不记得那些晚上——母亲轻轻唱着摇篮曲哄他睡觉的晚上。

    他唯一知道的是我告诉他的,我对他说有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但是他似乎感受不到那种爱,这不怪他,都怪父亲!

    父亲穿着深色的衣服,假模假样地拜了拜母亲的牌位,然后他让我和弟弟出去。当然他吩咐的时候也没有看着我们。我们听到的只是冷冰冰的命令。

    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着,我记着母亲的忌日,永远忘不了,我不喜欢对着一块木头(牌位)说话,我每天都会在心里和母亲说话。

    我和弟弟出来了,他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他说话的音量开始慢慢提高,给我讲着他在家里的院子里发现了多么有趣的两只蛐蛐,他还给那两只蛐蛐取了名字,我记不起来了。他是很可爱的孩子。

    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半刻钟还是一刻钟,父亲出来了,带着他毫无情感冷铁似的面容,那个老婆婆也跟着他们出来。父亲给她说了几句话,又给了她一个锦囊,我才里面是银子,呸,假仁假义。

    弟弟早就忍不住先去上了车,我也跟着上去了。父亲上来的时候依然不看着我们,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几棵树而已。

    终于可以回去了,我在想着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远离父亲,他不愿意看我我也不愿意理他。我本以为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直到那声马嘶,随之而来的是马车倾倒,它真的翻了,但没有跌到悬崖里。我的噩梦开始了。

    马车翻倒的时候我的头撞到了车壁上,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晕过去,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重影的,我甚至找不到门在哪窗户在哪。

    我头上湿湿的,滴下来水,起初我以为是水,但我用手摸了之后才发现重影了很多只的手上是红色的,我才知道为什么那么痛。

    在这个重影车厢内,我找不到父亲和弟弟,我脑子很乱,我在想他俩是不是摔进悬崖了?为什么弟弟也要跟他陪葬?(不,我们没走到悬崖,这是条路,是条两边都长满了树的路。)我的头很晕,但我逐渐清醒,弟弟大概是被父亲救走了吧,那为什么我在这!(这不是很明显吗——我被抛弃了)

    我有点想吐,我的胃肠翻搅着,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衣领,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我大叫着,挣扎着,我害怕极了,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地上,手脚被人用绳子牢牢绑住。车子就在我左前方倒着,真难以想象我刚才还舒服的坐在里面,无轮着马车做工多么精致,此刻也成了废木头。马应该跑了,因为我发现绑着我手脚的正是马的缰绳。马夫呢?弟弟呢?该死的父亲呢?天地只剩下我和这一堆废木头了。

    我的头依然很痛,但是没有液体继续在我头上流动了,大概血已经干了吧。

    眼泪,我不知道这个时候眼泪能有什么用,但我还是哭了出来,我哭着挣扎着,手腕上的绳子已经把我的皮肤磨破,越痛我哭得越大声,挣扎得也越厉害。

    后来我的脑后猛然剧痛,晕到了,我在恐惧和无助的情绪围绕下晕倒了,跌进了一片黑暗。

    当我醒来的时候依然是一片漆黑,我闻出空气里有令人作呕的腥味,就弥漫在黑暗里。

    可喜的是绑住我手脚的绳子不见了,只在我的手腕上留下血痕(我看不到,但是可以感受到疼痛)。我费劲站了起来,我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是一片漆黑,我连自己手腕上得伤痕都看不到。我只是呆在原地不动,渐渐的,熟悉的恐惧之情又向我心头袭来,它总是在我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出现,让我防不胜防。

    我没有用眼泪,而是用大吼大叫来抵御恐惧,然而我的大吼大叫为我带来了光亮,还有恶鬼。

    没错,就是你们说的鬼面人。突然的光亮虽然赶走了黑暗,却增加了我的恐惧。那个恶鬼就是恐惧的化身。

    他慢慢走了过来,我听到自己得呼吸声和心跳声,他越走越近,那张鬼脸越来越清晰,他的眼睛似乎真的放射出骇人的绿光。他的声音很低沉,好像离我很远。他的人站在我眼前,但声音离我很远,不是从他那张鬼人面具下发出来的。

    他对我说:“不准你叫!”

    我早就不叫了,自从他出现我就叫不出声了。

    我的腿软了,我跌倒在地上,他俯视着我,用他那双鬼眼将我全身的防备全部击碎。我已经放弃了,放弃直视他那张脸。我低下头不停的哆嗦着,我看到耳边散落垂下的头发,看到了手腕上的伤痕,仍然血淋淋的。

    我发现这是一个房子,一个密不透风的房子,虽然门打开了,但只照亮了在房子正中间的我,两边仍是黑咕隆咚的。

    我尽我所能地悄悄看过去,光照亮的那块地上有着暗红色的东西,铺满那一块儿。起初我以为那是红布,后来从门口吹进来一股风,我的头发被吹得飞舞,而那块“红布”却丝毫不动,终于我知道那是一片血迹了(为什么连风都要给我带来恐惧!),我终于知道那腥味儿来自哪里了。

    他还站在我的跟前,那双脚,穿着鞋子!我差点疯狂地笑起来,他穿着鞋子!一个恶鬼,居然穿着人的鞋子!我并没有笑出来,因为我害怕得哆嗦,连手臂都已经支撑不住我的身体,我瘫在地上。

    光没了,他走了,又是一片黑暗,可喜的是,恐惧不会再次膨胀,它恢复到最初的大小。

    终于,我开始思考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我怎么还没死?

    我不知道想了多久,也不知道我到底想了什么。我忍不住喊起了父亲,我怎么会想起他?呵呵,就是他把我扔了下来,他人呢?他死了才好!不行,他若死了弟弟是不是也会死?他什么都没做,不是他的错!我当时大概就在想这些吧,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我的肚子也随之叫起来,我的眼皮也沉重起来,我睡着了,在一个充满血腥味的黑暗房子里。

    当我醒来的时候,又看到了光,他就站在门口,依然戴着鬼人面具,我又开始哆嗦起来,但是没有上次那么剧烈,我已经连哆嗦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手里拿着什么,光太刺眼,我看不清。我以为他提这个人头,他把那个人头向我抛了过来,但当它滚到我的面前时,我才发现那是个馒头。我毫不犹豫地捡起它吃了起来,我饿极了,以前我有过一次两天没吃饭,可今天的我比那次还要饿。一个馒头,被我几口就吃没了。

    他把其它馒头放在门口地上,又把一碗水放在门口,随后就关上了门,一阵铁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