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书
“小兄弟,且等一等!”那守卫望着步履蹒跚的云朗和阿柔,这么小的年纪便流离失所,守卫的心里不禁生出怜悯来。
守卫脱下那一身的旧袍子,本是边军,又是最下等的乡兵,哪里有什么军衣可穿?把那袍子递到云朗的手里,又从衣襟里掏出一块大饼:“小兄弟,饿坏了吧,吃完了口粮,快快进城,这几日城里的老爷们正在施粥。”
云朗感激的谢过,将那偌大的袍子披在阿柔的身上,那半块大饼掰成了四瓣,给了阿柔两块,自己拿了一块,剩余的一块就放在阿柔衣裳的布袋子里面,朝着那守卫拜了拜:“大哥,谢谢你,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那守卫笑了笑,刚想说话竟然是脸色一变,城门不远处只见一人一马飞奔而来,激起一阵阵的尘烟。
“快闪开!都滚一边去!”骑在马背上的人手里挥舞着长鞭,那一鞭子刚好打在守卫的身上,“啪”的一声。
守卫疼的龇牙咧嘴,来不及反应,自那一人一马的后面又是几匹烈马,马背上的人依然是如此张狂。
只见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儿一抖缰绳,马跑到云朗的身边大声呵斥道:“狗一样的东西,还不跪下!”
第3章 阳林家()
当那马上的少年一鞭子抽过来的时候,云朗没有躲,任由那鞭子“啪”的一声打在自己的肩头,鞭子随即抽破了他的衣衫,肩头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云朗抬起头来,眼神之中带着恼怒和不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马背上的少年。
那马背上的少年衣衫华贵,身穿月白色的云丝长袍,墨色的长发梳理的整齐,斜插着一个白玉簪子,看见眼前这个如同叫花子一样的人竟然敢如此看着自己,丝毫不加掩饰,更加恼羞成怒,不禁手一扬,那蛇皮鞭子再一次朝着云朗抽了过来。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那么幸运,就在鞭子抽过来的刹那,云朗侧过身来,躲过那鞭子,随即上前一步,一手抓住那蛇皮鞭。
马背上的少年厉声喝道:“贱民!给我放开!”
就在这时,后面的马队也就到了,一匹匹神骏的马儿带起滚滚的烟尘,那少年看到自己身后来了人,顿时底气更足:“马校尉!将这贱民给我活活打死!”
云朗此刻怒气已经到了一个爆发的边缘,听得那马背上的少年如此草菅人命,心下更是火起:“给老子滚下来!”
说着,云朗双膀一用力,扯着那蛇皮鞭,硬生生的把那少年从马背上扯了下来。
“哎哟!”那少年从高高的马背上摔了下来,七晕八素,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拳便朝着云朗的面门打了过去。
随即二人便扭打在了一起,阿柔在一旁已经带了哭腔:“云哥儿!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云朗虽然年少,可终究是村里的孩子,身子本就健硕,此刻更因为那胸中的怒火,下手也丝毫没有顾忌,然而那马队上的人也都傻了眼,城主的公子和一个小乞丐厮打在了一起!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壮汉,便是那少年口中的马校尉了,只见他开口说道:“住手!”
声音宛若洪钟大吕,中气十足,应该是个练家子。
那少年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此刻云朗放开了手,他便一下子跑到马校尉的身后,带着哭腔,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这个贱民!这个贱民他竟敢打我!”
马校尉冷哼一声:“将这打人的小乞丐给我抓起来!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女娃娃!”
这一下马队上的人急忙下了马,朝着云朗便冲了过来,终究还是个孩子,怎敌得过那些五大三粗的壮汉?更何况云朗胸中这一口恶气出完,身子便再也没有了力气。
云朗立时被捆得像个粽子一般,马校尉瞥了他一眼,随即说道:“快快上马,仙师大人明日就到,我们要赶回府中准备,快!快走!”
马校尉上了马,一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驾!”
云朗被拖在马后边,早有一个骑兵将绳索套在马脖子上,一抖缰绳,云朗一个趔趄,一下子摔倒在地,随即那马儿便拖着云朗朝着江阳城中走去,这一路上云朗没吭一声,然而他浑身上下早就血肉模糊,只是紧紧的咬着牙关,高昂的昂着头。
被打少年此刻看见云朗的惨状,笑嘻嘻的打马过来:“怎么样?好受么?贱民就是贱民,骨头也贱!叫一声好听的,我便让他们饶了你!”
云朗高声大喊:“天道不存,枉杀于人!”那一双眸子里带着仇恨和坚毅,此刻他的胸膛已经血肉模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阿柔被一个骑兵横放在马背上,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那少年面色一变,青肿的脸上出现一抹残忍的笑意:“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折磨你!”说罢打马向前冲去。
就这样一路被拖进了江阳城,当那骑兵下了马时,云朗已经周身没有知觉,甚至疼痛感都没有了,额头上全都是汗水,紧紧的咬着牙,嘴唇上都已经渗出了血来。
云朗抬头看去,这是一个豪府,门口两座庆云珍兽的石刻,那青色的牌匾上用金粉细细的勾出了一道金边,上书两个大字:林府。
随着那少年和马校尉一同进了府邸,那骑兵把绳索从马脖子上解了下来,蹲下身来,对着云朗说道:“你还真是命苦,栽到这位爷手里,你的小命也算是先丢了半条。”说罢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走开,站到那府邸大门的左侧。
阿柔此刻已经被放了下来,急匆匆的跑过来,冷不防摔了一个跟头,站起身来之后一下子扑到云朗的身上:“云哥儿,呜呜”
云朗咧开嘴一笑:“阿柔莫哭,我没事儿。”
趴在地上的云朗动了动身子,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阿柔小手抚上了云朗的脸:“云哥儿,我们怎么办”
云朗闭上眼睛,紧锁眉头,想到之前那骑兵的脸上也划过一丝不忍,想必此门中风气甚严,至于那少年,就应当是少主人一类的角色,活生生的一个二世祖罢!
想到这云朗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扯着嗓子喊道:“狗官!如此待你辖下之民!尔子丧尽天良,嚣张跋扈”
那刚转头守在门口的骑兵脸色一变,赶忙过来捂住云朗的嘴,云朗更是卖力:“天杀的!有种你把我放开!看我不杀了那厮!”
此刻,林家大院,前书房。
为首端坐着一人,颌下三缕青须,颇有气度,便是林家家主。此时正在议事,那云朗打得鼻青脸肿的少年也在此列,林家家主皱了皱眉头:“外边怎么回事,何人喧哗!”
一个下人模样的老头走了进来:“启禀家主,门外叫喊的是一个小乞丐。”
林家家主“哦”了一声:“给他些米粮,打发走了便是。”
那老头沉默不语,半晌才说道:“那乞丐冲撞了少爷”
林家家主的眼神瞥了一眼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儿子,站起身来怒骂道:“瞧你那点出息!和一个乞丐大打出手!”
那少年此刻更是一脸的委屈:“爹!他打我!”
林家家主早知自己儿子是个什么秉性,冷哼了一声,大步走向门外。
云朗此刻正被那骑兵捂嘴捂得严严实实,一声低沉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放开他!”
第4章 两家仙师东西而来()
随着林家家主这一声轻喝,那骑兵立刻将捂在云朗嘴上的手拿开,云朗脸都憋红了,手一松开立刻又高声大喊:“你儿子干的好事儿你都知道么!”
林家家主一愣,从来没有人跟他如此说话过,想来他贵为江阳城城主,在这一方乱世之中雄踞于此,手下还有精兵八万,到哪里也都是被争相拉拢的对象,想不到这个小乞丐语出惊人,丝毫没有礼法尊卑。
林家家主轻咳了一声:“智儿,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被打的少年此刻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头发散乱不堪:“过城门时,这小子拦了我的路,挡了我的马,儿差点就摔了下来,所以就赏了他一鞭子,没想到被他抓住皮鞭把我扯下马来,儿这才动的手。”
云朗苦涩的摇了摇头,既然先问的是自家儿子,那么恐怕云朗这番话再怎么说也无济于事。
“你扯谎!”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正是阿柔,攥着小拳头怔怔的站在那里,眼神中带着恼怒和不甘。
林家家主“哦”了一声:“你这小丫头,你倒说说事情是何等模样?”
阿柔上前一步,指着那被打少年说道:“是他!是他纵马狂奔,我们还没来得及闪躲,就已经被打了一鞭子,城门口的守门大哥也挨了一鞭子!”
“你胡说!”那被打少年涨红了脸,咬着嘴唇,终归是岁数不大的孩子,平时即使如何嚣张跋扈,在自己父亲面前也如耗子见了猫一般,声音也小了几分。
林家家主阴沉着脸,看着自己的儿子,蓦然伸出手来,“啪!”
被打少年瞪大了眼睛,捂着脸颊。
“还不快滚回房里去!”林家家主一早就知道他这宝贝儿子生性顽劣,总是爱惹是生非,好在只是个孩子,也不曾干过伤天害理之事,何况自己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许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林家家主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云朗,却看他趴在地上,身下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家顽劣小儿对你不起,你便在我林家养伤罢!”
进了林家的门,只怕是云朗旧伤未好,就再添新伤。
这几日林家早就接到中州上使来信,言明那护国真人即将到达江阳,一则是为了送法骨之事,这二来也有在江阳选些资质出众的孩童,本来此事对林家来说是无上的荣宠,奈何上三门中昆仑一脉竟也派了人来,其名曰瞻仰法骨,实则仍是为了收法徒而来。江阳本为灵秀之地,何况这里距离中州不远,更是沾了那龙气,是以这里无论是布衣还是官僚,本身的根骨和资质都差不到哪里去。
上三门中以问天,昆仑,琅琊为尊,上三门即是不出世的仙门,九州何其大也,如同中州上三门一般的门派着实太多,这是个百家争鸣的时代,同时也是乱世之秋,林家家主自有考量,自家孩儿虽然顽劣,好在根骨和资质都不错,多年前这孩子降生之时,便寻高人看过,此番若是能进入仙门之中,想必江阳林家也会声名大振。
昆仑一脉底蕴十分深厚,毕竟是传承了千年的门派,问天道一门乃是迅速崛起的新贵,一扫仙门之中的颓靡之风,隐隐有着上三门霸主的势头,这琅琊门则是不显山不露水隐修门派,然而每次仙门群英会,往往都能占据一席之地,依然不可等闲视之。
此番江阳一下子来了问天和昆仑两大仙门的真人,林元道作为江阳城主自然是欢喜的很,只是不知自家孩儿能被哪家选中?民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那便是凡家中有人进入仙门之中,此家福泽气运必会大增,想来林元道已经贵为江阳城主,若是再往前一步,只怕是要蟒袍加身罢?
云朗这几日趴在软榻上,饭食自有林家奴仆送来,阿柔日日在他身边照顾,这一天清晨,云朗已经能站起身来,胸前的原本血肉模糊的皮肉已经长出了新的肉芽,农家的孩子本就健硕,这几日在林家也是受尽了优待,伤势好的奇快。
云朗走出这一间充满药汤味道的厢房,站在门前透了口气,伸了伸胳膊,活动一下筋骨,却见今日的林府与平日里感觉不同,随着三声法鼓作响,紧接着便是声声敲钟之声,钟声悠扬沉重,原来是那两派的上师真人都到了此处,昆仑门中大德真人早在五日前到达,却因一封问天道的书信,不得不停滞下来,等候那问天门的真人一同前往林家。
阿柔倚在门口,看着云朗,小声说道:“云哥儿,我们也去瞧瞧吧?”
云朗应了一声:“阿柔,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咱们这就离开。”
阿柔爽快的答应了一声,自小就随便惯了,这豪门大户始终是住不惯的,每日担惊受怕,生怕那少年再来生事。
云朗拉着阿柔,一路便朝着林家主宅走去。
“干什么的!还不快快退去!莫要惊扰了仙师法驾!”一个五大三粗的军汉抽出腰间横刀。
云朗歉意的作了一揖:“我们是来向林家主辞行的。”
那军汉还要说些什么,却不防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无妨,若是人人都能惊扰到仙师法驾,仙师岂不成了惊惶的兔子?”
回头看去,是一个身穿青蓝色袍子的俊秀青年,云朗慌忙低头,八成这就是仙师了。
那俊秀青年却围着云朗和阿柔,口中啧啧道:“想不到这里有一个九元仙胎,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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