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窃明
了这些接触以后,救火营的装备和战兵数量就不会被外人随口套走,杨致远、鲍九孙都被反复打过预防针,他们也制定了后勤军官的细密条例。凡是需要购买的物资一律随机多买上那么一、两成,宁可扔到大海里也不能在做交易的时候用精确数字。如果商贩好奇地问到些不相关的问题,一律用“无可奉告”回答。
这次上来的是章肥猫的那个家丁,也就是刚刚躲开一箭的那个小子。他滚鞍下马的姿态颇为优美,说得话很有条理,内容更是十分丰富。听他流畅地报过他看见的旗号和装备后,黄石也觉得非常的满意。这个士兵似乎也感到了黄石的满意,他大胆地仰头看了上来,目光中充满热切。
黄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没有挥手让洪安通抛银子:“你要什么赏?尽管说出来。”
那个士兵对这句问话似乎也早有心理准备,他兴奋地回答说:“标下不敢奢求。只是恳求黄大人赏我一套战甲。”说完后他赶快跟着补充道:“就是黄大人麾下普通战兵的那身。”说完就眼巴巴地着着黄石的脸色,还用很可怜的语气说道:“就行了。”
“你这小泼猴崽子。”章肥猫赶快骂了一声。不过这话骂得也太没有分量了吧?简直就是变相的鼓励。
“好。”黄石听得哈哈大笑,这小泼猴果然精明,他那一套铁甲足值一百两银子,但这家伙却说是什么普通士兵的战甲,要是黄石不答应倒好像多么小气一样,连值不了两吊钱的破烂都舍不得给:“本将许了你了。等回到金州本将便给你一套。”
“谢黄大人。”小泼猴还作了凌空一个空翻,欢天喜他牵着马跑回章肥猫背后站好了,他的同伴都是一片羡慕的啧啧声。
……
与此同时,战场的另一面也在倾听着探马的回报。
“毫无疑问了,对面是正是辽南明军最精锐地部队,长生岛的救火营和旅顺的选锋营都在这里,今天就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莽古尔泰有些迷惑地看着眼前那一道银色的战线,救火营的装备震慑住的不仅仅是友军。后金方面对这超豪华的铁甲洪流报以同样的惊异目光:“如果不是看到救火营的蛇旗,我真以为是遇上明国的禁军了。”
“恐怕明国的禁军也没有这样的装备,”皇太极也啧啧赞叹着这批重步兵身上炫目的铁甲。在日光的照射下,对面明军的战阵上寒光流盈,就如同一条银蛇在微微扭动着身躯一样:“铁甲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听说还有铜炮。不过就算有铁甲和铜炮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听说你见过那个黄石,他怎么样?”
“书生气。”皇太极下了一个很简短的评语。
“那就好了,这批铁甲是我们的了。”莽古尔泰抚掌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这次我们来旅顺,看来是发大财了。”
皇太极微笑着对身边的奴才说:“传令下去,取得黄石首级,一个半前程。生擒黄石来见本贝勒,四个前程。”
从包衣到封贝勒,不过需要二十四个前程而已。莽古尔泰闻言一呆:“你不是说他是个书生么?”
“书生也有书生的用处。”
……
对面的后金军在两里地外开始布阵,黄石也迅速地做出了总结:“对面有建奴四千五百上下的战兵,与我兵力相当。建奴的优势在于骑兵超半数,而我军马队战兵只有二百。建奴阵后还有六千到七千辅兵,此战我军是以一万四千对建奴一万两千,我军有兵力优势。”
他侧身对吴穆说道:“吴公公明鉴,我军只要能坚持到天黑就安全了。”
在这个时代夜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双方更都有大批的人患有夜盲症。夜间行军可以打火把,但是一旦发动夜战谁先打火把那就叫找死了。双方自然谁也不肯便宜了对手,所以大军夜战就是真正的混战,被自己人宰了的几率不低于战殁于敌手。在这个时代的黑夜里厮杀的话,战士的生死技术战斗水平无关,只和战士的人品有关;大规模夜战的胜负和指挥、训练、士气无关,只和双方指挥官的人品有关。
“所以我军的目标就是坚持到黄昏。”
现在可是正月,在辽东的寒夜里,夜战要变得更加凶险,一个小伤口,流很少的血就可能让一条精壮的汉子死去。黄石估计到了傍晚时分,后金和明军也就只能各自收兵回营。
吴穆充满信任地微笑着,连连点头:“一切就交给黄将军了。咱家绝不多嘴。”
黄石的目光从吴穆的肩膀上探过去射向那两个锦衣卫:“战阵之上,什么事情郡有可能发生,两位兄弟务必要保护好吴公公。”
陈瑞珂和张高升在马上齐齐抱拳:“黄将军放心,有我们在定能保得吴公公平安。”
吴穆拨马走向参将旗后,和黄石拉开了一段距离表示他完全放权了。还悠闲自得地送过来一句话:“黄将军不必以咱家为念,安心指挥便是。
监军和锦衣卫走开后。黄石清了清嗓子就要和章肥猫说话,这厮终于把眼睛从救火营的铁甲上收回来了,现在正从脑门上往下滚汗珠子,两眼紧张地上下翻动。
但还不等黄石说话,贺定远就开腔了,他这次总算学会了等监军走远再提意见:“大人所言。末将不以为然。敌我兵力相当,我军的目标应该是以击溃建奴为上,怎么说什么‘坚持到黄昏’呢?”
胜利当然是最好,但能守到黄昏就是不败,但黄石不愿意打消了部下的锐气:“对监军我们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哼,建奴显然在旅顺也有损失。而且还要掩护辎重粮草,所以不能三旗全师而来,马匹也很多都留在后队拖车了。哼,哼,不过他们主力不扫荡残军就在这里等我们上钩,倒是真有魄力和胆识啊。”
刚才听到后金军有四、五千战兵,而且过半是骑兵后章肥猫就不停地流汗,等黄石和贺定远开始对答后更是汗出如浆,听这两个疯子的意思明显是要和后金大军打对攻了。他大张了嘴巴问:“这,这对面的建奴恐怕有六、七百白甲吧?”
黄石闭上了眼睛。平时李云睿送来地情报如同流水一样地从眼帘划过。一、两秒后他睁开了眼睛笑道:“恐怕不止,三旗精锐都在这里了,应该有八百以上。”
章肥猫结结巴巴地说道:“黄……黄大人明鉴,卑职……卑职只有三十家丁和七个亲兵。”
黄石放声大笑:“本将一个都没有。”他骄傲地对着章肥猫说道:“但是本将有一营的两千勇士。本将金州、盖州之战。都是三、四百人的战斗,建奴定是以为本将只有数百家丁罢了。”
虽然参将能有三、四百家丁已经不可思议了,但是包话章肥猫在内,所有看到塘报的东江军官都以为黄石敛财有术(其实他们确实没有猜错),他们还估计黄石克扣军饷也克扣得厉害(这个其实也没错,黄石自己那份都克扣掉了),所以家丁、亲兵的规模特别大而已,比一般的参将多了四、五倍。
一边的贺定远也笑道:“我家大人指挥的不过是普通战兵,当时也没有经过精挑细选。”
章肥猫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张口结舌地朝着救火营前面四队胡乱比划了两下,又指了指黄石参将旗后的那队:“这些战兵都是黄大人金、盖两战那些精锐的水平么?”
“就算不是,也相去不远。”后金军的阵列已经排好了,时间紧迫所以黄石不打算再废话了,他指着敌军部署在中央的两千步兵轻轻笑道:“又是两翼包抄对中央突破,好无聊啊。”
后金军已经摆出了牛角阵型,明军也仍然是步兵为主必然要采用的满月阵。救火营的铁甲兵占据了中央线,选锋营的将士则尽力延展两翼,他们微微拖后形成弧面。明军的目地就是中央突破,把后金军割裂开后逐个攻击,并扰乱对方阵后正中的指挥中枢。两翼可以崩溃,只要能坚持到中央完成突破后就是成功。
虽然三旗已经打散布阵,但对面阵后正中的旗帜是正蓝旗。黄石明白这意味着对方的统帅不是四贝勒皇太极,而是三贝勒莽古尔泰,他问身边的两个将领:“你们说建奴会主攻击我们的哪一翼?”
“左翼!”贺定远和章肥猫异口同声地回答。
“不错。”
明军左翼依托大海,如果后金军选择从右翼突破,明军就可以用预备队夹攻反击,堵缺口比较容易。而且说不定能乘势把敌军分割打下海去。
明军左翼也就是后金军右翼的旗帜是正白,而明军右翼面对的是正红色的指挥旗,毕竟正红旗还有相当多牛录留在了辽南其他地区。这次远征旅顺的有正蓝旗全部二十一牛录,正白旗全部十八牛录和正红的十六个牛录,除了在此地的主力外,还有一部分押送着从旅顺抢到地辎重缓缓而行,其中包括了最没有战斗力的汉军。
正如黄石所料。后金军既然没有扫荡旅顺周边,就得防备旅顺残军的袭击。如果失去大部分辎重。这上万后金军就要饿肚子了。
后金军开始向前移动了,黄石语气平静地说道:“章督司,我军的左翼就交给你了。”
“黄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不辱使命。”章肥猫脸上的横肉一颤,用力地一挥手。他旗下的选锋营士兵向左翼移动过去。
“章督司。”
“卑职在。”
“你是加游击衔管选锋营,此战结束,本将看那个‘加’字就可以去掉了。”
“谢黄大人,卑职敢不竭尽全力。”
阵前树着两根木杆,一个救火营炮队军官正在测量距离,他本是一个很有名的风水先生兼算命大师,雅号“铁嘴神算”,后来因为骗奸骗色被定罪充军。现在已经是个把总了。
“大人,六百米,建奴已经进入我六磅炮最远射程。”
黄石一直望着左翼的正白大旗,心中地隐忧始终不曾散去——我真的能击败这历史上的豪杰么?我手下这么多几个月的新兵,真的能和身经百战的建奴白甲精锐对阵么?
“大人,请下令。”传令兵热情如火的目光灼烧在黄石的脸上——这些将士都信任我,因为我从来没有失败过。吴公公、贺兄弟和选锋营地将士们也都信任我,他们胸中都确信只要跟着我黄石就绝不会失败,我也不能辜负了他们。
“采用跳弹攻击。”
传令兵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遵命,大人。”转身拼命地跑向炮队。
天启五年正月二十三日。总数接近三万的明军和后金军即将在南关外展开会战,明军方面是隶属救火营、选锋营的四千四百精锐战兵,加上九千多辅兵共有一万四千兵力。后金方而是正蓝、正白、正红三旗的四千五百战士,加上无甲兵也有一万两千之众。两军士兵都怀着必胜的信念踏入战场,尤其是后金军上下。更是对此战报以绝大的热情和勇气。
十年来,建州女真所向披靡,几十万明军先后覆灭,一个五千余人的女真强盗集团也成长为拥甲兵数万的后金。从萨尔浒到广宁,万人以上的会战他们战无不胜,这赫赫声威让明军最强大的野战集团——关宁军至今不敢踏入河西一步。
天启三年后,虽然在旅顺、真奠、连山三次被东江军在万人野战中挫败,但后金军在天启四年一雪前耻,续给予朝鲜东江军和宽甸东江军以毁灭性打击,五年正月又击破旅顺张盘,报了在小黑山、旅顺和金州的仇。
眼下东江军最后的精锐——旅顺和长生联军就在眼前,这支明军也已经在后金首脑的筹划中陷入了绝境。
后金军都毫不怀疑,解决辽南问题的时刻已经到来,今天就会是终结,这就叫一劳永逸!
……
“压低炮口……”邓肯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两门六磅炮旁的炮手飞快地转动着曲柄,带动着炮车上地的螺杆,大炮下面和两侧都有木制螺杆,它们可以让炮手用曲柄轻松地调整炮口的左右方向和高低。
黑洞洞的炮口缓缓降低,炮身两侧站着一批盗墓贼和算命的骗子,他们现在都是救火营最宝贵的炮兵人才。
这些人渣一个个穿着威风凛凛的大红斗篷,煞有介事地一手背在后腰,一手笔直前伸,大拇指高高翘起,左右眼轮流闭上,用视差法估算着距离。
“六百米。”
“五百五十米。”
“五百米。”
“四百五十米,预备。”
“四百米……”
一个炮手闻声就要点火,邓肯突然急叫道:“住手!”
一把抢过火把后邓肯就全力把它向火门按去,同时发出一声大喝:“这是我的荣誊!”
天启五年,正月二十三日,午时三刻,色目军官邓肯打响了南关会战中的第一炮。
烈烈北风意未逞 第28节 炮兵
两门六磅炮先后开火,沉重的实心弹丸在空中划出一道长达三百余米的弧线,猛地砸在了厚实的大地上,大地承受了这重重的一击,并把这铁铅球再次弹到空中,第二道弧线终结在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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