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窃明
脸上也是凶相毕露:“我们就把这些大炮、火铳泼水也似地打将下去。那建奴难道还是钢筋铁骨不成?”
天启五年十一月下旬,新任辽东经略高弟以耀州新败,官军士气不振为由,下令主动放弃关外地二百里辽西走廊,同时向朝廷奏明了理由。此时,后金主力仍然在向辽阳集结中,敌军还没有出河东一步。
孙承宗视辽东以来,先是从山海关到宁远修筑了五十余座堡垒,其中最大的要塞宁远堡前后耗时近三年,直到天启三年底才完工。这以后孙承宗又开始以宁远为核心,修筑了一个大型要塞群,现在最靠外地宁远右屯诸堡已经在一百五十余里外了。
到天启五年为止,孙承宗认为堡垒修得差不多了,开始考虑进攻问题。受到黄石收复复州的鼓励,孙承宗就一直想找机会渡过辽河,收复耀州和娘娘宫,从而把关宁军和东江军的防区连成一片。(这个时候本是东江军将领张攀刚刚再次收复旅顺和金州卫,并下令在长生岛、兔儿岛、连云岛开始屯兵,还于八月底率先攻击耀州,试图和辽西军建立联系。东江军的攻击被挫败后孙承宗也开始对耀州这个地方感兴趣。由于这个时空黄石给孙承宗的刺激,当然孙承宗比原本历史上的决心更大了。)
正因为孙承宗摆出了一个攻击姿态,所以关宁军除了辽东都司府直辖地三营和部署在山海关到宁远之间的部队外,其余的六个协都位于宁远到锦州之间。这次的耀州之战中,一个协被正蓝旗一个旗打垮虽然比黄石前世的历史要好听些,但损失却也更为惨重。宁远中协损失过半不说,马世龙也被剥夺大部分职务回山海关坐冷板凳去了。
凭借明朝的强大恢复能力和一年数百万两银子的巨额投入,宁远中协虽然恢复了一些元气,但中协的惨痛损失还是给关宁军各部将官带来了非常大地震动。现在充斥在关宁军中的惊骇情绪也并不比原本的历史上小多少。
在这种浓郁的失败主义气氛中,高弟的撒兵令才刚刚传达到宁远,隶属山海关的三协明军就立刻奉命南下。十五个营的关宁铁骑抛下了一切可以抛下的物资,无数储备着大量粮草和兵器的仓库没有一个被烧毁,关宁军只是在各个仓库上贴上封条后就匆匆离开。根据大明兵部统计,关宁铁骑在宁远以北抛弃的物资计有米豆十五万石、干草百万斤、棉布八万余匹、白银一百二十余万两、铠甲三万余具、火炮一千余门,火铳、弓箭、刀盾更是不计其数。
关宁铁骑的仓皇后退也让地方屯垦军户大为惊慌,他们随即也接到了各地方军屯长官传递的撤退令。辽西的军户们扶老携幼离开驻地,在身后扔下了完好无损地房屋和村落。上百万难民形成一道滚滚南逃的人流,一时间从锦州到山海关的官道上密密麻麻的,背着包袱的军户和掉队的关宁铁骑互相混杂。正如史载的那样,道路上哭声震天,路旁随处可见冻饿而死的官兵……
天启五年十二月初九,京师。
百无聊赖之余,黄石和金求德两人外出在酒楼上喝茶听曲。自从黄石上次去皇宫见到魏忠贤后,天启就似乎一直不太开心,所以迟迟没有召见黄石。到了上个月下旬,辽西前线一日三惊,皇帝也没有闲心在这个时候搞什么论功行赏,或是粉饰太平了。
因为山海关根本容纳不了上百万兵民,所以高弟尽放普通军户入关,只留下关宁军的各个野战营以加强山海关的防御。这个月初辽西的难民就开始冲入京畿地区,让京师的百姓了解到了辽西的一片惨状。现在北京也是人心惶惶,有钱的商人、富户纷纷携带眷属到山东避难。
三天前明廷下令京畿地区全面戒严,试图靠这个给百姓一些安全感,但反倒让京师更是大震。无数的北京居民试图南逃山东,而大批的京畿百姓则试图逃入城内寻求庇护。可是城门的士兵根据戒严令严格排查过往行人。
黄石、金求德还有几个长生岛内卫坐在生意萧索的酒楼上,一边喝酒,一边打量着不复往日热闹景象的街道,耳边还能听到城门那里传来的喧哗叫骂声。
“大人,关宁军撤退竟然能撤退成这个样子,这还是没有遇到敌军呢!”长生岛参谋长金求德这几天一直非常激动,他认为就是敌前撤退也不该混乱到这个地步。用金求德的话来说,这已经不是撤退而是崩溃了。
黄石没有搭腔也没有开口评价。他和金求德吃饭的这个馆子在北京城小有名气,放在以前,提前几天预定座位都未必能定上。现在可好,满店空荡荡的连三成都没有坐满。昨天上街的时候黄石看见这店贴出一张布告,酒水和菜肴从今天开始打五折。为了打发时间,今天他就带上伙伴们一起来吃便宜货。
此时那几个内卫都吃得满嘴流油,喝得也差不多了。黄石平时从不摆官架子,所以长生岛的官兵在私下一向都比较随便。他们一听金求德起头就也都开始接下茬。长生岛的内卫也被黄石当作宪兵用,都经过简单地交通管理培训,他们纷纷对辽西没有安排官员负责指挥交通表示谴责,然后又拼命在黄石面前发表自己的看法,生怕最高长官不知道他们有想法、有见识。
北京的街市上现在哄传后金有十万大军南下,但东江军和后金已经打了好几年交道,金求德对这种流言不屑一顾:“辽镇四十个营,十二万野战军,七十座堡垒,四万多城防部队。就算不敢野战,难道还不能守城么?高经略……”
说到当朝的大人物,金求德小心地压低了声音:“真是个书生啊。”
“什么书生?就是一个废物。”
黄石和金求德愕然回首,不远处酒桌上一个商人模样的人正往这边看。这个家伙显然耳朵极尖,他瞪了黄石一伙儿几眼,扯着大嗓门又是一声:“辽东经略高弟,就是一个废物。”
店小二正给那人端菜,居然也大声应道:“就是,就是,九爷说得好,那高经略就是一个废物点心。”
话头一起,酒馆里就炸开了锅。这几年为了筹备军费,明廷增加了不少捐税。魏忠贤甚至规定运进北京地每一头猪、每一匹布都要纳税。现在辽西的消息沸沸扬扬,生意人的买卖都不景气,普通居民更是日子艰难,自然一个个都恨得咬牙切齿。
那个被唤作九爷的商人兀自大叫:“本大爷上个月收了一千匹绸,进一个城门就足足交了五百两银子啊。现在大白天的却要关了店门在这里吃闲酒……本人几年来助朝廷的饷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本人别无所求只想能好好做生意,这也过份吗?”
其他的人顿时又是一片附和,这番发泄让酒楼上的客人一下子都亲密起来了。远处有个人叫了一声:“在下昨天去听书,说书先生讲了黄宫保……”
众人调转话题,议论起黄石的传奇故事,长生岛这桌人默默听着。
邻桌的一个人说着说着就往黄石这群人看过来,突然发话:“提到这位黄将军,听说他好象还在京师呢!刚才听几位的口音,似乎是辽东人,想必不是京营、禁军的官爷吧?”
横扫千军如卷席 第39节 说书
自打入京以来,黄石就一直低调做人。他既然放弃了夺取天下的野心,自然也不需耍在民众面前争取他们的拥戴了。今天长生岛一行人都穿着普通的军服,黄石也一样。一个内卫不等黄石吩咐就朗声说道:“这位爷请了,吾等是东江镇左协张攀张将军手下军士,奉命来京公干。”
那人听说他们不是黄石的手下,心中有些失望,表面上倒也没有失却礼数:“原来是鄙人冒昧了,几位军爷恕罪则个。”
这个客人转身对大伙儿说道:“皇上招黄宫保进京陛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一直没有听说黄宫保离开,想来还没有走吧。”
“是啊。”远处的另一个顾客赞同地点点头,大声接话道:“按照我朝规矩,边将奉旨进京陛见,离开的时候都要开大明门,擂鼓送行。黄宫保临行前也会向着宫门三叩谢恩才是。这些日子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事儿发生,应该还是没有走。”
不知道从哪里又传来了一个声音:“以黄宫保的功劳,皇上会不会在宫城上送行啊?到时让我们也有机会瞻仰一下圣容。”
“那可就不知道了。”
酒客们各抒己见,酒楼的老板也忍不住从厨房跑出来,扯着嗓门掺乎。刚才还是冷冷清清的酒楼上顿时人声鼎沸,有几位客人带了女眷,她们也纷纷小声地参与讨论。
刚才被酒保称为九爷的人,怒冲冲地又骂起了关宁军,越嚷嗓门越大。他的生意赔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拿了那么些银子还不好好打仗!等皇上震怒,哼哼,让他们都喝西北风去吧。”
“可不是吗?九爷说得好。”老板满脸激愤。他已经决定关门一些日子了。这两天减价出清存货让老板肉痛得很,所以一听见有人骂高弟就急忙接茬。酒店老板这些天睡不好吃不下饭,体重减了不少,胖嘟嘟的肚子也小了一圈:“又戒严了,这生意没法做了,迟早得关门。”
旁边的桌子有个客人一直对长生岛这桌人挺感兴趣,一听内卫自报是张攀的手下,便猛地一拍桌子。指着金求德叫道:“黄宫保不就是东江左协副将吗?那你们几个不就是黄宫保的手下吗?”
这话一喊出来,酒楼上的客人目光都向黄石这桌望了过来。金求德扫了黄石一眼,看到他的长官低头夹菜,脸上并无一丝一毫的特殊表情。金求德抱拳向周围晃一晃,对酒楼上地人说道:“各位请了,吾等……嗯,张将军是黄军门的属下,吾等自然也是黄军门手下……”
这话虽然说得含糊不清,但酒楼上一下子就更热闹了。人群呼啦一下子站起身,拥挤到黄石他们这桌周围,七嘴八舌地纷纷问黄石长得什么样,是不是面如满月、眼如铜铃、力大无穷?还有人吵吵着问他们黄石是不是还在北京?有没有机会见见黄石?或者知道黄石现在住在那里。
就是后面桌子上的女眷也偷偷用余光扫射这边,还有一个女孩子干脆大大方方地坐直,向黄石他们张望过来。黄石注意到自己的内卫和金求德都笑呵呵地异常兴奋,就笑着对周围的人说道:“诸位,我们几个只是来京公干的人。我们职务低微,是从来没有过机会见上黄军门一面地。所以他长得如何也无法描述,恕罪则个。”
周围的人问不出什么消息,有些失望。有几个叹着气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其他的人也显然失去了兴趣。他们随便又说了几句,也就意兴阑珊地走开,不再骚扰长生岛众人了。
等他们散开后,黄石作了个手势叫几个手下凑近。长生岛的人因为失去显摆机会而变得有些无精打采的,黄石压低声音跟他们悄悄说道:“这些人跟我们无关,打听些消息也不过是回去跟朋友们做谈资。一旦被他们缠上,我们就什么也不要干了。我们进京要办自己的事情,万万不要招惹是非。让他们扯他们的,我们自己吃自己的。”
“大人,反正我们也是一天到晚闲着,也没有什么好干的。”一个内卫不满的小声嘟哝起来,一肚子的废话和牛皮都憋在胸口让他感到很不舒服,这个内卫难受得直在椅子上乱扭,嘴撅得都快能挂油瓶了,说话的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些:“我们给他们讲讲辽东的事儿,让他们请我们顿酒也是好的嘛。”
“没出息的东西。”黄石听后又是一声笑骂,看着那家伙一脸的丧气,心下也明白那内卫没有捞到大吹法螺的机会所以很不爽。黄石把酒壶往他身前一推:“随便喝,今天我请你喝个够。”
“你要讲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原来又是那个长了兔子耳朵地九爷。他看向黄石的眼光中充满责备和不满。九爷掉头对这店里的伙计招呼道:“店小二,那几个军爷一桌的酒钱算在本大爷帐上。”
“好嘞。”
吩咐过店小二后,九爷回过头来冲着黄石发出傲然自得的一笑,一种黄石过去在小财主身上常常看到地笑容:“鄙人行九,人称九爷。这位军爷怎么称呼?”
一下子满酒搂的目光就都再次回到了黄石一伙儿身上。黄石无奈地长身而起,对着那九爷拱手说道:“在下姓张,东江千总。”
“张总爷,讲些边事来听吧。”九爷的提议立刻得到大家的轰然响应,满耳都是人们不依饶的声音。那九爷更趁热打铁地叫道:“张总爷就给我们讲讲吧,这顿水酒不提,讲完了本人自然还有一份仪金奉上。”
只是这话一出,黄石的手下顿时都是脸色大变。现在黄石身为朝廷二品重臣,而那所谓的九爷不过是一个市井草民,却对黄石大呼小叫、呼来喝去,言辞间更把黄石视同说书先生一般。如果不是黄石严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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