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窃明
而且他还尽可能地阻止周围的人给魏忠贤立祠。对于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魏忠贤手里既没有什么把柄,也觉得无必要和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家伙死磕,就由他去了。
“南京铸币冤案,阉竖又想趁机陷害忠良,虽然老夫誓死和他们周旋,但也有势单力孤之感。当时黄石你能挺身而出,也让老夫很感动。”
“张老真的是过奖了。”黄石听得额头上都要冒汗了。为不立魏忠贤生祠夸奖自己他觉得还算靠谱,而南京铸币案从头到尾就不是什么冤案。东林党的那些钱币导致了大范围的南方百姓拒收,严重打击了国家的信用,而且那些钱黄石也都见过,质量真是恶劣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记得当时柳清扬就对黄石评价道:这种“真”钱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如果任由东林党铸造下去,那一定可以让制造伪币的人统统破产,彻底消灭大明的所有假钱。而张鹤鸣所谓的“誓死周旋”除了能说明他是一个死硬到底地老牌东林党棍外,什么别的也说明不了。
其实黄石和柳清扬都有所不知,历史上等东林党重新掌权后,崇祯一朝的钱币就是大明有史以来最差的一批,铸造的铜钱号称比铅还黑、比纸还薄。在连续的严重拒收事件发生后,东林党还采用国家暴力机构逼商人认购“真”钱,以致当时一听说朝廷又铸钱了,两京的商人就会蜂拥逃出城去,直到风声过去后再回来经营买卖。
“黄石你立功心切,老夫是很理解的,但兵法有云:骄兵必败。老夫不让你出战,也是对你的一片爱护之心。”
“张老说得是。”
“兵法有云:士卒孰练?庙算孰多?吾由此而知胜负矣。黄石你的兵练的很好,但过于心浮气躁,所以这庙算一层,老夫定要再算、三算!”
“张老高见。”
“兵法有云: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不动如山,动如雷霆!所以黄石你一定要沉住气,不要莽撞从事。”
“张老……”
“兵法有云:……”
“张……”
教育了黄石一番后,张鹤鸣又深吸了一口气:“黄石,你若能答应老夫三件事,老夫就放你出击。”
黄石精神一振,连忙抬头道:“张老请讲。”
张鹤鸣伸出了一根手指:“第一,出兵后,不可饮酒,你能否。”
黄石先是低头沉思了一下,接着才抬头大笑道:“张老放心,末将能做到!”
又是一根手指:“第二,不可贪功冒进,凡事三思而后行,你能否。”
“末将能!”黄石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是。
张鹤鸣把第三根手指也举了起来:“最后一条你一定要仔细听老夫说。老夫要你先到播州安营扎寨,深根固本,先为不可胜在己;然后多方侦探,务必要确认敌军没有防备后才可出动,这叫后为可胜在敌,你可能做到?”
“张老高见,末将定当如此行事。”黄石严肃地一口应承了下来。
张鹤鸣捻须良久似乎还有些不放心,于是就再次补充道:“兵法云,人死不可以复生,国亡不可以复存。黄石你若听老夫之言,必能万无一失,切切。”
黄石起身向着张鹤鸣深深一躬,双手抱拳朗声说道:“张老的金玉良言,末将一定牢记在心,等末将到了播州后,一定先侦查,再侦查,反复确认敌军确实无备后,再出兵赤水卫。”
“好,”张鹤鸣大喝一声,跟着就抚须微笑道:“如此你就可以去了……但若敌无隙可乘,黄石你切不可冒进。”
“末将遵命。”总算从张鹤鸣无穷无尽的啰嗦中脱身出来了,黄石真感到呼吸都畅快了几分。
从张鹤鸣那里告辞出来以后,黄石就一路小跑回自己的营地,跟着就立刻召集了部下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张鹤鸣会在接到黄石的进一步报告后考虑调派其他明军的问题。黄石现在能指挥的除了自己的嫡系外,张鹤鸣又从贵阳城里抽出了两个营交给他指挥。
“兵贵神速,贾明河和选锋营继续休息,我今晚就率领救火营、磐石两营和贵阳四千官军去播州建筑大营,同时向吴公公请求调拨粮草。等第一批粮草到位后,贺定远立刻帅磐石营渡过赤水,向赤水卫做大规模火力侦察。”
万仞指峰能担否 第51节 激励
分配好任务后,黄石就把高级军官们又都召集到一起。他亲手打开了放在那箱望远镜旁的另一个木箱子。箱子里面塞得满满的全是稻草,黄石从中翻出了一个布包,再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黄澄澄的小圆盘,一松手就它就朝地面掉了下去,直到被一根亮闪闪的链子拽住。
黄石举着它给周围的部下们展示了一圈,同时说道:“这东西叫怀表,也是福宁镇军工司刚刚生产出来的高级军器。”黄石一边介绍这个东西的用途,一边告诉部下如何看表、上发条和对表。
整整二十块怀表,除了黄石自己留了一块外,他还发给了各营的高级军官和宪兵队头子几块,剩下的统统交给了欧阳欣的工兵队。黄石教会了他们如何使用怀表,有了这个东西后,军队的分进合击就会容易控制、配合,而且军事计划也可以制定得更加仔细。
除了怀表和望远镜以外,福宁镇的军工司还送来了两种其它的新式工兵用军器:带玻璃蒙子的指南针和带刻度的水泡水平仪。玻璃这种重要的军用物资被生产出来后,黄石挖空心思地回忆了这几种简单仪器出来,他毫不怀疑这些东西会为军队带来很大益处。
除了这些小玩意外,福宁军还通过长江航运发来了五百箱军用物资,其中包括几百件工兵铲和工兵锨、大批的铁制榔头、灵巧锋利的短柄手斧、整箱的铁钉、钢制的锯条和配套的锯弓等。这些物资都是刚刚扩大的福宁镇军工司制造出来的,为了满足黄石需要的各种物资,现在鲍博文已经把八成地人力都投入到这些工具的生产上了。
鲍博文还随着这批物资附上一封信,说明铠甲的生产已经慢下来了,福宁镇军工司的产能将持续向工具方面转移。根据黄石出发前的命令,一旦条件许可后,福宁镇应该尝试制造金属齿轮,以取代现在水车使用的木制齿轮。鲍博文报告说:这个工程已经启动了。而且福宁镇军工司还生产了第一批金属滑轮组。他将在三天内把这些货物给黄石发来贵阳。
如果没有在路上耽误的话,黄石知道他收到金属工兵装卸滑轮也就是几天内的事情了。现在欧阳欣的工兵队用的还是简陋地木制滑轮,无论是安全系数还是工作效率都远远不能和金属滑轮组相比。看起来随着工具生产能力的飞速提高,很快工兵的效率就会比以前提高数倍。
天启七年八月四日,福宁军救火营和磐石营急速从贵阳出发,向北沿着官道往二百里外的播州疾行。这一路上,沿途都有地方兵站负责补给物资,而辎重也由沿途驿站、官府和军队运送,因此黄石下令全军强行军。连续三天行军六十里,于第四天下午也就是八月八日抵达播州明军大营。
进入播州后黄石立刻接管了这里的驻防明军,下令动员附近的所有人力扩建播州大营,同时全力寻找、集中熟悉赤水河附近地形的向导。播州本身被湘江所环绕,周围还有仁江、洪江、落闽水等诸多河流,八日黄石立足未稳,第一批辎重就已经从水道运来了。
八月九日。动员起来地人力就离开播州向赤水河方向而行。而黄石手下的两个营则开始休息。沿途崖门关、落蒙关、楼山关等地的驻军也被黄石一起派了出去,他选定的下一个前进据点是永镇驿,此地距离赤水河只有四十里。
八月十日,有一批辎重抵达播州明军大营。磐石营的两队士兵和工兵队在上午作为先遣队出发,踏入大楼山山区。
十日下午,又有两队磐石营官兵整装出发,跟随着先遣队的脚步向赤水河流域进发。
十日夜,明军播州大营。
“明日贺游击将率领磐石营主力出发。通过大楼山区前往永镇大营。你们也会和他们一起出发,不过你们的目标不是永镇,而是沿桐梓河而行,一直北出大楼山,直抵二郎坝。”
黄石给救火营的队官张承业交代任务,今天张承业会带领本队人马和救火营工兵队在拂晓时分出发,他们的目标是占领大楼山山区北方桐梓河上的二郎坝,并在那里建立坚固地防御阵地。
“桐梓河对我军能否顺利补给永镇大营至为重要。张千总你来看看地图。”黄石一向喜欢对部属讲解战略形势,因为他认为让部下充分了解他们的作战意义。对提高他们的荣誉感和使命感非常有益。
黄石把张承业叫到了地图边上,给他看从播州到永镇之间的地形:“从我们的播州大营到永镇大营之间的道路长达一百六十里,而且要横跨整个大楼山山区,所以多是山路,如果我们依靠这条道路补给永镇大营的话,那就需要很多的人力,会大大影响到我们的行军速度。”
接着黄石又指了指落闽水,对张承业说道:“张千总,落闽水和桐梓河之间只有三十余里的陆路,本帅打算利用落闽水和桐梓河来补给永镇大营。将来战线稳定之后,我们甚至可能从贵阳直接通过落闽水运送粮草物资,不通过播州那里就直达永镇大营,所以我军要想在永镇大营集结部队和辎重,就必须保证桐梓河一直牢牢地掌握在我军手中。”
二郎坝位于桐梓河和赤水河的交汇处,这两条河流形成了凸出河套就像是一道天然的护城河,把永镇大营包裹在里面。黄石点着二郎坝对张承业强调说:“此地也掩护着永镇的侧翼,它把永宁地区和永镇地区隔绝开来,只要二郎坝在我军手中,永镇大营就不必担心会受到来自北方或是西方的攻击。而且此地除了能保护整个桐梓河运输畅通无阻外,也是赤水河的北方入口,守住了这里,赤水河就已经落入我军手中一半了,将来我军才可能通过赤水河,把辎重补给从永镇运输向赤水卫。你都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大帅。”张承业铿锵有力地回答道,他又凝视了一会儿地图,突然提问道:“大帅,卑职有疑问。”
“张千总你说。”
“大帅,卑职觉得既然这个二郎坝如此重要,为什么不多派兵马前往,而只是用卑职的一个步队去?”
“问得好!”黄石赞了一句,带着鼓励的意味反问道:“张千总认为应该派多少兵力去才好?”
张承业盯着地图又看了一会儿,就流利的把心中的想法一口气说了出来:“大帅。卑职以为应该出动至少五个部队前进到二郎坝,这样不但可以牢牢地保护好整个桐梓河和赤水河,而且还可以牵制住永宁贼兵的异动。等我军占领赤水卫后,我军还可以从二郎坝出兵攻击蔺州,这样如果贼兵从永宁地区南下攻击赤水卫,我们就可以从蔺州出击,狠狠地打在他们的后背上。”
黄石击节笑道:“张千总说地正合吾意。现在桐梓河要给永镇大营提供补给,所以暂时无法在二郎坝维持太多的兵力。但等永镇那里的事情一了,本帅就会亲自率领整个救火营前往二郎坝,寻机越过赤水攻击蔺州。这样永宁贼就只能坐看赤水为我所有,否则他们南下救援赤水卫时,就会落入我军的罗网。”
“大帅英明。”
“哈哈,所以张千总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能不能顺利占领二郎坝并巩固之,既关系到永镇大营能不能得到补给。也关系到将来我们能不能从永镇前往出击赤水,最后还关系到能不能在普氏所、摩尼所之间网住永宁贼的主力。可以说张千总你这一队人虽然人数少,却决定了我军此战的胜败。”
“是,大帅,卑职明白了,卑职一定不负大帅所命。”
……
天启七年八月十二日,铁山附近,东江军海港营垒。
白有才和孙家三兄弟正在修筑新的堡墙。上次的朝鲜之战的时候孙家兄弟和白有才都跟着毛文龙进攻镇江去了,而白爷爷则因为岁数大而留在了家里。白有才离开时他爷爷正在掏田鼠窝。所以当白有才最后一次告别时,正专心致志挖田鼠的老爷子连头也没有抬,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结果这一声就成为了永别,现在白有才在这世上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同样失去了一个亲人的孙家兄弟就把他接纳进了自己的家庭。正好白有才的年纪和孙家老三相仿佛,现在孙家老四也渐渐地喊他“三哥”而不是“白三哥”了。
从铁山到昌城,东江军和后金军一直还在交战,虽然朝鲜承诺不让东江军下海种地,但实际上朝鲜也根本无力阻止东江军的军事行动。不过现在后金军已经占据了义州,把明军战线深深地压得歪曲了进去,而且还屡次试图切断铁山到朔州的交通线。
孙家兄弟正在砍掉树木上的枝杈,而白有才拿了一把大梳子,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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