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窃明
而且还屡次试图切断铁山到朔州的交通线。
孙家兄弟正在砍掉树木上的枝杈,而白有才拿了一把大梳子,把和好的稀泥浆仔细地涂抹到木棍上,等这些木棍晾干了以后,他们就会被用来修筑城墙,铁山堡和附近的东江军堡垒都是用这种材料修筑起来的。
午饭又是野菜和杂粮饼,不过白有才和孙家兄弟都吃得很香。白有才盘腿坐下以后,在吃之前先把肮脏的上衣脱了下来,然后把它垫在了自己的腿上,等白有才小心地吃完了面饼以后,又睁大眼睛在那块布上寻找起来,把掉在衣服上的面渣都捡了起来。
“看,又来船了。”孙家老二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白有才此时也完成了对衣服上残渣的搜索,他回头看着缓缓驶入海港的粮船,口中不禁吞咽了一大口唾液。
白有才和孙家兄弟返回去工作了,根据他们的经验,过不了一会儿后,港口营垒的大门就会打开了,一队全副武装的东江官兵会率先出来开道,他们身后还会跟着一辆辆装满粮食的手推车。不过白有才他们都知道,这些粮食绝不是给他们吃的,而是要送去朔州,然后补给宽甸东江军的。
自从后金军占领义州以来,鸭绿江天险就已经是东江军和后金军各据一半。所以朝鲜境内也不能完全放心了。这些负责保卫粮车的东江军都会发给双份的口粮。因为从铁山到朔州的这一路上,运粮队经常会遭到后金军的攻击。这些日子里为了保持向朔州粮道的畅通,东江军已经在这条路上付出了数百人的性命。
不过虽然补给朔州很艰苦,但毛文龙却固执地不肯放弃宽甸地区,正如义州是后金在鸭绿江南的桥头堡一样,宽甸也是东江军在江北的出击基地。如果放弃了宽甸的话,那鸭绿江天险就会成为后金军单方面所有,东江军在辽东就会陷入彻底的被动挨打局面。而只要宽甸还在东江军手中,后金方面就必须围绕它部署大量的兵力与陈继盛对峙。这也对东江军本部起到了非常有力牵制作用。
不过这次白有才他们显然猜错了。
船只停靠了没有多久,港口营垒里就响起了如雷鸣般的欢呼声,等大门徐徐打开后,在堡垒周围的东江军士兵们纷纷愕然站起,看着东江总兵官、还有他的大旗从港堡大门下昂然而出。
“毛大帅!”
“是毛大帅啊!”
白有才扔下手中的泥筒,口中呼喊着一跃而起,向着毛文龙的方向跑过去。奔跑过程中,白有才超过了一些人,也被身后一些跑得更快的人追上。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道路边,贪婪地看着那面火红的旗帜。和周围的千百人一起发出了狂热地呐喊声:
“毛大帅,可是要反攻辽东么?”
“可是要反攻辽东么?”
……
从港口道铁山东江军大营这一路上,毛文龙不停地向部下官兵进行解释。幸好,那一张张又黑又瘦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失望。这次毛文龙只是来进行战区巡查的,东江官兵们搞清楚这一点后。就纷纷回头去努力工作了,他们都用行动向他们的最高长官表示:他们不但没有丧失信心,反倒因为这一次挫折和新的仇恨而变得更加士气高涨。
铁山等堡的东江军军官也都充满了斗志,七年前毛文龙带着二百人来到朝鲜龙川的时候,后金政权正如旭日东升,充满了不可战胜的威慑力,而辽东明军并无立锥之地。但七年下来,东江军已经扩展到军民数十万之众,占地上千里,成为了一支不可轻视的实力。
朝鲜战役之后。每次毛文龙激励他部下的士气时,都得到众人积极的响应,虽然东江镇现在遇到了一个低谷,不过大家都相信这也只是一个低谷而已。比如上次在海州找黄石要了一堆工兵器械的潘参将,他这次只身从义州逃了出来,也算是大难不死了。
当毛文龙在铁山堡询问潘参将对战局的看法时,这个众人嘴中的潘傻子又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战意昂然地对毛文龙说道:“再艰苦,难道还有大帅当年艰苦吗?大帅当年才二百人而已,鞑子都不能消灭我们东江军,难道现在他们反倒能了吗?”
黄石已经通过商人向毛文龙提出要购买大木头了。如果军镇进行私下交易的话,那是大明官场的大忌,不过现在中间有商人转手,那就可能会好一些了。黄石和毛文龙的关系本来很密切,现在借助商人做障眼法或许不会被人抓住把柄。对毛文龙来说,不出木头白拿黄石的钱那是绝对不可以的,所以毛文龙此行一方面是鼓舞朝鲜东江军的士气,一边也是看看怎么把长白山的大木头转运到铁山来。
……
八月十四日,四川,播州明军大营。
前些天和救火营同时出发的贵阳本地明军才刚刚到达,而十日才从贵阳启程的选锋营,昨天就在贾明河的率领下抵达了播州大营。
黄石现在全身披挂,他即将启程前往永镇大营。从播州到永镇的路上明军已经设立了临时驿站,并安排了少量驿马,黄石和几个卫兵一路换马,估计两天内就能抵达永镇大营。
选锋营抵达播州后,救火营的最后几队兵也就没有必要在留在这里了,他们把防务移交给选锋营后会立刻启程前往二郎坝。
黄石视察过永镇大营后也要前往二郎坝的,以目前这种通讯手段。再往后的战争进展就不是他能实时操控的了。所以临走前黄石只能大略地给贾明河交代战略要点,他拿着马鞭点着墙上的地图道:
“贾兄弟,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贺游击肯定会在四天内向赤水卫方向进攻。我估计贼军现在还没有摸清我军的动向,等他们反应过来最快也要到八月二十日,所以他们不可能来得及增援赤水卫了。到这个月底,永宁的贼军就可能会反攻赤水卫。”
看到贾明河似乎有些怀疑,黄石就停下话头示意他可以发问,贾明河立刻指着地图问道:“大人。永宁贼虽然靠赤水卫较近,但末将以为,他们可能会和水西贼首先联系,然后再两面夹攻我军。”
“是的,如果贼兵知道我军的战斗力,那他们就应该这么做,但贼兵不知道。所以他们很可能认为一支孤军深入的数千官兵没有什么了不起。而且,我军一旦控制赤水河,奢崇明、安邦彦两贼就被一分为二,而且再也没有了辗转腾挪的余地。这两贼颇为狡诈。绝不会看不到这一点的。兵贵神速,我猜奢崇明会在第一时间把他的数万主力全部掉来向南方,猛攻赤水卫,力求把我军的孤军一举吃掉。”
贾明河又想了一想,点头道:“大帅所言甚是,不过就算奢崇明敢来。我们也不怕,巩固了赤水卫,这两贼也就死定了。”
“呵呵,如果他们真的智不及此,我们也就有了足够地优势了。”黄石轻笑了两声,贾明河显然对叛军的战斗力没有放在心上,所以觉得对方不敢来强攻一个营的福宁军。不过黄石想奢崇明、安邦彦既然敢举起叛旗,那他们一定还是对自己的军力很有信心的。
“在贺游击沿赤水河进攻赤水卫时。我会到二郎坝指挥救火营向蔺州进攻,等奢崇明主力出现在赤水卫以北时。我就用磐石营做铁砧,救火营为铁锤,把奢崇明的精锐聚歼在普氏所到摩尼所之间。”
如果奢崇明不能及时赶到,那贺定远的城防就有更多的时间加固,如果奢崇明狂奔而来,那黄石估计他也不会有太多辎重,一旦惨败就会变得不可收拾:“奢崇明大概会在十天后赶来,水西、永宁二贼唇齿相依,安邦彦距离虽远,但十五到二十天内也会拼死赶来,指望全歼我军,恢复内线作战的态势。”
“大帅说得是。”
“所以你要在贺游击离开永镇大营后接替那里的防守,保证救火、磐石两营补给线的畅通无阻。”
“遵命,大帅放心。”
“然后其他的各路明军也会陆续赶来,等他们抵达后,贵阳的这两营明军应该也到达永镇大营了。你就率领选锋营沿赤水河南岸西行,若是安邦彦不渡过赤水河则罢,若是他渡过了,你就要切断他的退路,把水西贼堵在赤水河北岸。这次选锋营是铁砧,而救火、磐石两营会是铁锤,把安邦彦也一举歼灭在这里。”
“遵命,大帅。”
虽然黄石很相信贾明河的忠诚,不过激励部下的工作是怎么做也不嫌多的,黄石听到贾明河恭敬而且谨慎的回答后,就把马鞭扔到了一边,郑重其事地冲贾明河拱手一礼,把后者吓得连忙跳开:“大帅,末将一定会尽到自己本份的,这个可不敢当。”
黄石直起身看着贾明河,一脸的肃穆:“贾兄弟,赤水卫乃贼之所必救,本帅断定安邦彦会全力来救。这安家从汉朝开始到今天,盘踞水西已经有两千年了,真真根深蒂固之贼,党羽恐有数万之众。如果我们要去水西老巢剿灭这些盗匪,那恐怕就要付出成千上万弟兄的性命,因此我非常希望能在赤水卫全歼这股贼兵。”
贾明河听得也是一脸肃然,他以前很少见到黄石用这样郑重其事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只听黄石又继续说了下去:“兵法有云:归师勿遏。这次安邦彦如果真的被贾兄弟堵在了赤水河北,他们肯定会拼死一搏,以求杀回老巢去的,所以我知道贾兄弟这次的担子很重、非常重,但我还是不得不把它交给贾兄弟。这次你全权负责的只是我福宁军地左翼,但其重要意义却不仅仅于此。而是关乎到几千、甚者上万弟兄地性命。”
贾明河愣了片刻。接着就一撩披风,单膝跪倒在地,俯首抱拳大叫道:“大帅言重了,若安邦彦真的赶来了,末将誓死也要把他堵在河北,以待大帅剿灭之。”
顿了一顿以后,贾明河突然把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八度,慷慨激昂地说道:“大帅尽管放心,只要有选锋营在。大帅的左翼就安如泰山。”
“好!”黄石双手把贾明河扶了起来:“我对此深信不疑。”
……
八月十六日,明军永镇大营。
这里一个月前还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驿站兼侦查岗哨,两年来这里也一直很平静,但现在像是一个轰轰作响的大蜂巢,除了磐石营全营五千官兵以外,还有数千辅兵正在永镇大营周围忙碌。川流不息地运送刚刚从桐梓河运来的物资。
磐石营的工兵队不仅早已经在桐梓河上修好了一个简易码头,昨天赤水河的工兵先遣队又传回来报告,赤水河上的码头两天前也宣告完工,工兵队正在抓紧时间扎竹筏。并开始安置沿河纤绳。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参谋长金求德一开始就跟贺定远一起来到了永镇大营,这两天大批参谋军官一直在计算赤水河的运输能力,以及建立一个以永镇大营为中心地、四通八达的驿站联络网:“暂时驿马是足够了,但在战役全面展开前,我们还需要再从贵州调拨三百匹驿马。以便建立更大范围的指挥网络。”
黄石仔细看了看金求德的计划,询问道:“你是建议把老营设立在永镇这里么?”
“是的,永镇地区目前看起来还算安全,等救火营和选锋营两翼张开后,这里就会变得更加安全,所以末将认为不必再建设播州大营了,所有从贵阳来的援军和补给,都应该尽可能集中到永镇这里来。”
“那就按你说得做吧。”
“遵命。大帅。”
黄石把自己的将印留给了金求德,以便他统一指挥即将到来的贵州援军。黄石并没有给金求德什么太死板的命令。金求德最重要的工作不是协调作战,而是负责运输补给,以现有的通讯手段来看,协调方圆百里内的军队作战无异于天方夜谭。
“看来我们是来对了,水西、永宁两支贼寇根本没有想到我军的移动速度有这么快,虽然我们是外线机动,但还是远远跑在了他们前面。”黄石已经看过了金求德等参谋军官作出的分析,水西和永宁怎么也要在四、五天后才能判断清楚明军的进攻规模和方向,等他们完成集结并发动反扑时,最快也要到这个月的月底了。
金求德对第一步攻势也很有信心:“据永镇驿的常年老兵说,赤水卫一带只有数百叛军,大部分估计都是老弱,甚至还有妇女,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精锐部队,只能凭借险要抗拒一下罢了。我们可以沿河运输磐石营的六磅炮,拿下赤水卫看起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路不好走,相对于贼兵来说,这段路程倒是我们更大的麻烦。”
“也只是麻烦而已。”黄石对此持不屑一顾的态度,他冷冷地说道:“没有坚定的保卫者,天堑也是通途;有坚定保卫者的地方,通途也是天堑。”
“大帅说得是。”
……
十六日下午,赤水河畔,磐石营行营。
“赤水卫!”
向贺定远最后交代任务的时候,黄石把马鞭狠狠地抽在了地图上,随着“刺拉”一声,那张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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