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游侠传
双方拳掌相交,都没占得好去。徐中流的阴寒内力被我霸道的纯阳真气恰恰克住,不得宣泄,若非见机跑得快,差点就受内伤。我却是没料到他不但有寒毒内功,而且掌中还有细小带毒暗器,一下刺伤了我的右手背。
俏郎君瞪我一眼,道:“真的么?”
我皱皱眉,道:“你我素无怨仇,暗徐家的名声也不算太差,没听说杀害过什么君子好人,看在元直份上,我就放你一马。”
俏郎君瞪着我,咧嘴笑了一下,鲜血立刻顺着他嘴角淌了下来。嘿嘿一声,他道:“你功夫很好啊,你这人也不错。”
我见他这等模样,知他内脏受了重伤,心中忽有不忍,拳劲又收一分,道:“那你是同意了?”
俏郎君叹口气,道:“我打不过你,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
我微微一笑,收回拳头。
说时迟,那时快,便在此刻,俏郎君双眼忽然暴射出丝丝冷焰。我只觉脑中一晕,暗道:“上当了。”刚念及此,俏郎君冷笑一声,一指已戳在我胸口大穴上,轻声道:“我打不过你,又不想同意,只有用这法子了。”一语未毕,“噗”地一声,口中鲜血狂喷,身体摇摇欲坠。
我颓然倒地。
旁边响起稀疏的掌声,徐庶一边鼓掌一边走近,冷冷道:“徐中流就是徐中流!虽然卑鄙,可这一手败中求胜却真漂亮,你那四个师兄绝对使不出来。”
俏郎君心中暗惊:“怎么把这家伙给忘记了?”勉强稳住身体,衣袖在嘴上抹了一下,冷冷道:“他瞧不起我的俏冷眼神功,我就要用这功夫打败他。”
徐庶观测着他,道:“要是我主拳力不收,你岂不死定了?”
俏郎君冷冷道:“他不肯收手,那就让他杀好了,反正我真打也打不过他。”
徐庶想了想,拍了拍手:“好了,你把兰叶刺的解药给我,咱们就两讫了。”
俏郎君道:“什么?”
徐庶道:“你刚才使的功夫,恐怕不是埋黄手,而是仙人掌吧?我主身肩大任,我决不能任他死在这儿。”
俏郎君哼了一声:“想不到一向自负的徐庶,也会为人爪牙。”从腰里取出两个瓷瓶,将一个绿色的丢给他,自己拔开黄色的瓶盖,一仰手,把里面不知药丸还是药水一股脑吞了进去。这几个动作并不复杂,但他喝完药之后,身子又一阵摇晃,腿一软,竟坐在地上,手中的瓷瓶也垂落掉下。
他摇摇头:“这家伙功夫怎么练的,门门都这么邪门,连我的轻功也给他轻易便克制住。”
徐庶一面给我手上敷上药粉,一面道:“别废话,这药要不要内服?”
俏郎君皱皱眉,费力摇一下头,道:“你这人原来挺爽快的,现在怎么罗里罗嗦的?那么点毒,要什么内服?我真不信你以前还是个豪奔三千里追杀仇敌的游侠儿。”
徐庶心中念头几转,最后叹了口气:“我早已不是那个游侠儿了。其实你伤害我主,依我旧日脾气,早该杀了你才是。可谁让你昔日对我有些情义,罢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对我主起了杀心?”
俏郎君横目睨他,道:“我是不是得用这个消息买命?”
徐庶淡淡道:“随便你怎么想。刚才你利用我惊扰飞兄的心神,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忽然一伸手,捡起我遗弃的长剑:“这把剑虽然不如你的那么好使,但要杀你,应该还是够的。”
俏郎君双眼转了好几转,终于妥协:“好吧,看来你是真的变了,我不冒那个险。老实跟你说,老爷子以前虽然不肯与阿飞为敌,但现在却受到强大的压力,已经改了主意,要取他的性命。不光是他,包括刘备和张燕,都在必杀之列。”
徐庶道:“曹操?”
俏郎君十指在暗处悄悄地动了动,没有什么力道,心中丧气,道:“猜这个你是高手。上个月曹丞相专门让徐宣给老爷子送去一封信,请他选派高手,不择手段刺杀这三人。你也知道,老爷子虽然脾气有点臭硬,对曹操却丝毫不敢得罪,曹操信中语气虽然客气,但却不容置疑,据说还为我徐家开出了无法抵御的条件。所以我们清风五子只得全体出动,另外还请了无影陈的明月双姝。”
徐庶心头巨震,两大世家中的七大杀手,竟然全部出手。
“不可能,陈家的老神仙,是绝不会同意杀害飞帅的。”
俏郎君暗暗凝固内气,但知徐庶机警,口中不得不敷衍:“老神仙似乎也被曹操软硬兼施给拢住了,答应让明月出手。不过呢,你可以放心,张燕和刘备现在很是嚣张,属下高手又多,所以我们的大半实力,都去应付他们去了,来南边的,就只有我一个。”
徐庶稳稳大脑,瞥了他一眼:“你‘俏郎君’徐中流是谁?徐家的事我知道的虽不多,可是你的情况却瞒不过我。你一个人,抵得他们三个。”
俏郎君察觉他语气似有不善,一惊之下,腹中刚凝聚起来的一点内气又不觉消散,心中想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泄气道:“算了,今晚不跟你斗了。”
徐庶点点头:“嗯,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去吧。”
俏郎君自知身处险地,歪歪倒倒地站起来,道:“总之你自己一切小心,我是不会放弃的。这段时间我要养伤,不会动你们,待我伤势好了,那可对不住了。”
徐庶挥挥手,道:“下次遇见,不光阿飞,我也会用尽全力的,你好自为之。”
俏郎君看出他有点心不在焉,但想了一想,还是不敢尝试,哼哼两声:“除了你的头脑和这家伙的内力,其他什么的,我可不放在心上。”转身隐去。
徐庶看着他消失,皱起眉,游目四顾,身子却一动不动。
我忽然一挺身坐起,道:“靠,这么快曹操就要杀我了?”
徐庶一愣,急忙俯下身来:“主公……”
我笑道:“他点我大穴的时候,我身体只是略感麻木,并没完全中招。”
徐庶颇为诧异,道:“徐氏五杀,以徐中流的技艺最是全面,他的点穴手也极其阴毒狠辣,主公以何法避之?”
我附在他耳旁,低低道:“韩暨为我专制了一件唐猊皮甲,以穿山甲和野猪的胸皮混合而成的,坚韧无比。”
徐庶喜道:“主公如此善于自护,我就放心了。”
我心想:“现代社会里,这不过就抵件防弹背心而已,算不得什么。”
徐庶低头看我的手,道:“毒已经不碍事了么?”
我点点头:“没事了,我刚才躺在地上,已经运功在逼,等你为我抹上解药,功行加速,一会儿就全部逼出来了。”
徐庶非常高兴,心想:“徐中流要看到这情况,决不敢再轻易尝试。”他知道徐中流定然没有远去,正暗中窥视这里的情况。忽然想起我既然一直清醒,这事就须要解释两句了,道:“适才我放走了徐中流……”
我道:“我知道。”摇一摇头:“想不到我这颗人头如此值钱吶,竟然惊动了曹丞相的亲笔。”
徐庶听我言中很是得意,心想:“被人追杀还这么兴奋,主公也太过自信了。唉,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么?”道:“徐庶昔日离开徐门的时候,欠了他一些人情,私放敌人,请主公责罚。”
我道:“徐家是否我们的敌人,目前还很难说。再则能换来这么有价值的情报,也足以抵消了。看来,曹操开始要对我们动手了。”
徐庶心中感激,明白我的意思是兄弟之间不要讲那么多规矩,点点头:“所以我们要加紧行动,尽快解决江陵的周瑜。”
太阳西沉,已近黄昏。
襄阳城果然已经处于全面戒备状态,不过还好,只是许进不许出。
徐庶看看情况不大对,立刻说道:“唔,为节约时间,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先去找铁挺,然后去蒯府找主公。”
我道:“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他呢?”
徐庶道:“襄阳的路,主公熟么?”
我啊一声:“自然没你熟。啊,好吧,你把张南带去。”
徐庶点头:“主公一切小心,那俏郎君看似文弱,其实他是徐家最厉害的杀手,家族交下的任务从未有过一次失手。这次他也决不会善罢甘休。”
我道:“他的底细,我已尽知。下次再碰到,他就占不着一点便宜了。倒是军师你,要时刻小心。”
徐庶道:“他决不会杀我的。”
我醒起他是当代徐家主人的嫡系子孙,见他如此自信,便放心不再询问。
“那我见了他们,怎么跟他们说话?”
“主公不妨和他们谈谈棋道,说说武艺。”
我一呆的时候,徐庶已笑眯眯地转身走了。
徐庶带着张南直奔城西。按说铁记匠铺应该非常有名,但街上找不到一个行人问路,和去年第一次来时大不相同。所以徐庶虽然入城时还是卯时,但绕来拐去一通折腾,等找到铁挺的铺子,天已经黑了。
一打听,铁挺在。
屋里点着松油火把,十分明亮。一见面,铁挺就认出徐庶来,忙迎上前来问道:“啊,飞大哥他来了么?”向他身后看去,却只有一个不认识的童子。
徐庶道:“飞兄有事无法前来,他托我来向铁兄问好。”
铁挺热情顿失,转回身,道:“哦,这样啊!”
张南双眼一翻,心想:“你竟然敢拿脊背对着我家军师?”迈上一步,便要铁挺好看。
徐庶伸手一拦:“铁兄,飞兄虽然没来,可他还托我带来一卷图谱,要我一定请铁兄指教。”
铁挺立刻又转过来:“哦,飞大哥托你带来的?什么图谱?”
徐庶冲张南呶呶嘴,张南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递给徐庶。退到后面时,狠狠瞪了铁挺一眼。
铁挺似乎根本就没瞧见张南,他先把卷轴小心地放在身侧一张整洁的铁制案台上,自己在旁边一个盆里把双手全都清洗干净,才又拿起卷轴,打开来仔细瞧。
那卷轴里绘着一幅复杂的机械图案,乃是韩暨改进后的楼船踏轮动力机械,因为太过精巧,油口的工匠制作了三次,每次都是数处出错,要么拉力不足,要么不能配嵌,不是重心问题,就是离心难题,三次试验均告失败。
铁挺一眼看去,顿时入神,就这么站着盯着细看,怕松油溅上图卷,他不时伸出巨大的手掌,把油滴火星扇走。
平素颇为沉着的张南现在也几乎要暴走了,这家伙,懂不懂待客之礼?
徐庶一听他呼吸忽然加促,便知端详,转过头,以目示意。
他这对眼睛,比别人的舌头还会说话,这么一看,张南立刻就明白了,头一低,忍了!
忽然,铁挺一合卷轴,抬起头来,大声:“好,我跟你走了。”
张南一呆,徐庶却并不意外,道:“好,要带什么东西么?”
铁挺道:“你既能画出此图,我要什么,难道你们会没有么?”
徐庶道:“我是问你随身的衣物用具?”
铁挺一扬卷轴:“你们连这个都有,那些还会缺么?”
徐庶微笑,觉得这匠人有点趣:“铁兄聪明。”
办完这件事之后,徐庶当先引路,三人来到襄阳北城。
他轻车熟路,不一会儿找到蒯良的府第。
少公子蒯奇正带着两个从人在府门外迎候,见他过来,上前施礼:“徐兄,飞兄正在里面呢。快随我来。”
徐庶道:“嗯,兄弟可先安排他们,我自己去找令尊。”回头吩咐张南、铁挺几句。
张南连声称是,铁挺却浑不在意,双眼空洞,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
蒯奇点头,自引二人去洗涤吃饭休息,顺道去和桓嘉会合,不提。
徐庶独自一人,随蒯府一个仆人进去,穿廊走室,来到蒯良自己的书房。
这书房就是当日蒯良最后送别阿飞和徐庶的密谈之所。
徐庶在门口顿了一顿,心想:“一转眼,半年就过去了。”
半年前在这间屋中的经历并不愉快,他是极不愿重返此地的。
然而现在,他还是又回来了。
我和蒯良正在屋内等候,见他进来,一起站起。蒯良笑道:“呵呵,正与飞帅说到元直,元直居然就到了。”
徐庶急忙施礼:“徐庶来晚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座的居然还有蒯越、王粲和傅巽三人。
徐庶微感诧异,想道:“这蒯越,现在不是应该去了麦城前线了么?”
正疑惑间,蒯越已笑道:“元直不必多虑,仲宣与公悌都是自己人。”
他虽然和蒯良是亲兄弟,气质却大不相同。蒯良阴柔和缓,气度内敛;蒯越却是姿容雄健,神采飞扬,颇给人以压迫感。
徐庶是认识他的,对他这人倒也没什么反感,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蒯良淡然一笑,向王、傅二人介绍徐庶:“长沙军的军师,徐元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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