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游侠传
就是这么个道理。
我道:“哈哈,韩兄之言,正合我意。军师,参军,咱们一直惦记着要跟刘表、孙权大干几场,现在偶然碰上些小喽罗,若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就被吓回去,那对军心士气可太不利了。子云,我全权授权给你,去把这些家伙都给我捉了来。”
陆子云胸口起伏,兴奋道:“是,主公。子云一定不负所托。”
徐庶见他要走,忙道:“子云且慢。”
陆子云道:“军师,什么事?”
徐庶把手里的远瞩镜交给他,“指挥作战,这东西会很有用处的。”
陆子云感动道:“多谢军师。”
刚一抬脚,韩暨忽然一拍脑袋:“子云且慢。”
陆子云瞪他一眼。军情急迫,要换个人他就假装没听见了。不过他在油口二十余日,多次试舰,对韩暨的本事非常佩服,而且跟他很投缘,只得又止住脚步。
韩暨道:“军师不说我还忘了,我这些日子在油口,还做了一点东西,现在正好用上。”
大家眼中都露出期待之色,韩暨出品,必然新奇。
韩暨见大家如此重视他的说话,甚感骄傲,命人取过那些物什来,却是十余领甲胄,放置木案之上,软硬皮藤,明光细鳞,花样繁多,各不相同。
韩暨道:“江河作战,箭矢为先。一会儿打起来,恐怕偶有流箭飞过,惊扰了诸位大人,请大家先穿上这些甲衣,以备不测。”
诸人点头,现在敌众我寡,的确应该加强各种防护措施。
陆子云随手操起一件,便匆匆出去,到第四层,令旗卒发出指示,交代后面的杨龄船去了。
徐庶扫了一眼,拿起一件体积比较小的金色铁甲,哗哗啦啦地套在身上,摇摇肩膀,看上去似乎很是轻松。
韩暨微笑道:“军师好眼力!这黄金锁子甲我费了许多心思,眼下只此一件,全是用铁链扣接而成,没有一片甲叶,善能偏阻流矢。”
我心想:“你算知道。”徐庶那是谁啊,去年在伊川选剑时就露过一手,随便瞄了一眼,就拿走了最好的流彩剑,可惜在安陵失落了。看看他腰,挂着伊籍送的长剑。
徐庶低下头,抓捏起甲衣看了看,细细密密,果然制作考究,和以前军中常见的锁子甲不太一样。道:“不好意思,我占点便宜。”
我道:“元直乃我军之魂,岂可马虎。”
徐庶道:“主公,你也挑一件吧?”
我道:“我已经有了,呵,上次在襄阳欧庙镇,还救了我一命呢。”
韩暨道:“主公,你那件皮甲,是我最早制作的,可不及现在这一批。”
我道:“啊,原来那是你早期的作品。”见大家都看着我,似乎我不先拿他们就都不动手一般,只得扫眼看去,准备选一件了事。
我和徐庶想法差不多,也图个轻巧便利,挑择半天,又取过一件唐猊皮甲。
徐庶道:“主公为什么不选前面的那一件呢?”
我笑道:“铠甲方面我可是外行。”脱下身上那件,伸臂套上新皮甲,迅速扣好甲扣。
韩暨低声在徐庶耳旁道:“主公这一件,是以穿山甲和野猪的胸皮混合制成,防护力很好。”
徐庶不说话了。
桓阶在一旁一件一件地比划着,心里想着:“在船上行动本来就吃力,我又不像主公元直他们练过武,穿得太厚,那就只能站着等别人来杀我了。一定要找件最轻便的。”反复比较,难以定夺。
比起我和徐庶,他在军备方面的知识其实更加丰富,但这十余副甲是韩暨在油口这些天专门研制改良的品种,和平常甲胄大不一样,眼花缭乱之下,反而不知所措。
韩暨转脸见桓阶看着眼前这些耀眼之物,一直犹豫,似乎不知道该穿哪件,道:“参军大人,可需韩暨效劳?”
桓阶摇摇头,道:“好吧,请韩都尉帮我选一件好的。”
韩暨走过去,抓起一件软绵绵的灰色衣甲。
徐庶看我一眼,微然而笑。
韩暨道:“这一件虽然很不起眼,不过轻便坚韧两者俱佳,在这些铠甲里应是最好的。”
桓阶掂了掂,轻若布襦,捏了捏,厚只寸余,问道:“这是用什么制成的?”
韩暨知道他犹有不信,道:“这件甲有两层布,五层棉,二十五层茧纸,各层茧纸中间都刷以细软陶漆,每五层茧纸中隔一层棉,然后密密缝制而成。等临阵之时,以水浸湿外面的棉层,虽百步之内,劲矢亦不能透。”
桓阶动容道:“刚才我见主公抚摸赏玩此甲良久,原来如此奇妙……”
韩暨非常得意,那是当然。
桓阶忽然恍悟:“主公是专门留给我的么?”
把戏被拆穿,我只好道:“那件虽然好,不过颜色我不喜欢,打仗的时候还得浸透水,麻烦。”
桓阶知道我是乱辞掩饰,心中感激,也不多言,便即穿上。
强敌在前,大家不管内心如何思想,外表上却都是谈笑风生,一派从容。
互相感染之下,各人不知不觉中都是心下大定,升起“敌人再多也不怕”的想法。
殷淏急急从楼上下到三层来,见我们诸人都是面带微笑,胡乱闲言碎语,不由一怔。
“大敌当前,你们倒很悠然啊!”
徐庶笑道:“殷兄怕了?”
殷淏道:“怕?有什么好怕的。我殷淏少年时也是海盗出身,打架斗水,怕过谁去?不过飞帅、军师都是贵重之体,万一有点事,我这当主人的怎么交代啊!”
我笑道:“殷兄关切之心,我们都是感同身受。来来,这里有韩兄的杰作,殷兄先挑选一件护身。”
我一提醒,殷淏才注意到案上明晃晃的闪耀双眼。再看我们身上,个个光彩照人。惊讶之下,扑将过来,把那甲衣逐一看过,不禁赞叹道:“原来韩都尉对战甲也如此内行。”
韩暨鼓了鼓嘴,道:“殷先生请。”他最不习惯别人跟他客气,偏偏殷家夫妇对他极其尊敬,所以碰到他们,要么就闪,要不就没什么话说。
殷淏顺手捏起件大号藤甲,道:“我就要这个了。”
桓阶道:“敌人离着还远,这里也没人逼你,仔细挑。”
殷淏道:“桓兄是不是心里笑我啊,怎么挑了件做工最粗的?哈哈,在我看来,这件藤甲虽然不够细密坚固,但在这水中,却是可以救命的宝物啊!”
桓阶想了想,道:“你是说山藤在水中可以浮物?”
殷淏道:“正是如此。”
我笑道:“殷兄高明。不过这一战,我怕殷兄用不到此物了。”
殷淏仔细看看我脸,再偏头,挨个把徐庶、桓阶、韩暨都盯两眼,点头道:“我看也是这样。”
第八章 滔滔江水
宽阔的江面上,号角急响。
敌人的船只队形一变,开始闪布。
远瞩镜中,甚至还能清楚地看见许多敌军士卒惊愕的面容。
独自站在第四层指挥舱的陆子云冷冷一笑,知道敌人发现了杨龄的战船。
他放下远瞩镜,略想了一下,下令道:“命令二号发起攻击,首先击破敌人左侧的两艘蒙冲,然后急速发射一轮船弩投枪,缓步后撤,等候主舰的增援。”
身侧的一名传令官对着舱顶的出口大声重复一遍,发出指令,楼顶上的旗卒大声应诺,立刻挥舞黑色令旗,把命令以旗语发了出去。
杨龄的战船上黑旗连动,示意明白。
接着,楼船骤然加速,冲向敌阵。
陆子云重又举起远瞩镜。
他看到,敌人的面孔上,惊愕已经被恐惧所取代。
想不到吧,这么巨大的楼船,居然会有蒙冲一般的速度。
等一会儿,还有你们好看。
这次偶遇,就算作长沙水军的首次实战演习好了。
他的心里涌动着强大的自信,决意把这队敌人全数歼灭。
“传令飞轮踏手,加速前进。”
“二号三组投枪射,击沉敌走舸一只,敌军伤亡大半,余众被敌主舰救上。”
“二号左舷拍竿打中一艘蒙冲,敌船齐中断裂,即将沉没。”
“二号撞翻敌一只赤马舟……”
“二号冲入敌船中军阵中,敌船不敢靠近……”
传令官兴奋的声音不住从舱口传来,报告最新的战况。
在打造这艘楼船之初,造船师已经考虑到通讯的问题,所以三、四两层之间并无隔音设计,传令官向陆子云报告战况时,我们三层所有人也都可以同步收听。
三层指挥舱里,四个人站在窗孔处,轮流使用着殷淏拿下来的那架水晶远瞩镜,紧张观战。
只有韩暨独自坐在一旁,低头着打盹。
他身边放着一只茶鼎,鼎中烹煮着殷淏赠送的好茶,鼎口处冒出丝丝的热气。
徐庶和桓阶在窗口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么观战费劲,便撤了下来,对面席坐闲聊。
我和殷淏依旧聚精会神、不厌其烦地换过来换过去地看着,好在少了一半人,远瞩镜的争夺也没有那么激烈了。
桓阶皱着眉低头剥开一个蜜饯,暗暗计算着船的航速。等他自认为已经明白其理,才丢下剥到一半的蜜饯,抬起头来,却觉得更加迷惑不解。
观战之初,他虽然比较紧张,但还没太在意,不久发现前军杨龄的战船速度明显比敌人的斗舰还快,心中已是惊奇,等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自己这条船的进、退、行、侧,亦是运转自如,灵活度毫不逊色于敌人的船舰,而此时的速度更是突然大进,终于忍耐不住心头的疑问,低声问身侧徐庶:“军师,你看这些敌人,可是经过训练的么?”
徐庶道:“依我看,乃是内行里手操练而成。”
桓阶嗯了一声,他也是如此看法,但事实是对方在己方攻势面前,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实在令他困惑:“军师,那为什么他们的水手操船技艺如此欠缺,斗舰、蒙冲这等数百石的小船,还没有我们的千石大船动作敏捷?”
内河行船,须资人力,不像在海上,全靠风帆。当时的船用动力器械一是桨,二是橹,船帆只是辅助器械。桨和橹产生的推力很小,而且是不连续的,随船体的增大,必须增加人员和桨橹数目,人员、桨橹愈多,无效载重量愈增,动作愈难一致,产生的动力损耗就愈大,速度自然就愈慢。
尤其像楼船这等巨舰,本来就不是依靠速度和灵捷来取胜敌人的。
徐庶也颇为不解。
他之所以不赞成打这次遭遇战,主要原因就是自己这一方虽然总的载重量不落下风,还有拍竿这等世间从未有过的新型超级武器,但弱点是除了两艘巨船,却没有一艘护航的中等战舰,开始也许可能会占一些优势,但若被敌方数量众多的斗舰、蒙冲死命缠住游斗,竿不及拍,弩不及射,处境将变得极为被动,久战之下,必然吃亏。而一旦胜不得敌人要逃的时候,大船劣势尽显,那可就真糟了。
所以他等陆子云一走,便暗令军士急乘小船回去求援。那时他心中已拿定主意,一旦拍竿发挥威力,震慑住敌人,立刻便要坚决建议主公缓缓撤退,料想以巨舰大弩拍竿之利,敌人的战船虽众多而迅快,也决不敢轻易欺近。如果敌人不识进退,非要穷追尾迫,待己方油口援军一到,反而可以发动反击,将敌人全部歼灭。
这本是万全之策,但双方一接战,他和桓阶一样,也发现了速度这个致命问题,心想:“如果这样下去,岂非要打破千古之规,竟尔出现两艘楼船独自歼灭一支中型舰队的奇迹?”
他碰碰问韩暨,将他叫醒。
韩暨不悦地睁开眼,听着二人迭声追问,却懒得多说,揉揉眼,抹抹嘴,只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设计。”
看着他敷衍的样子,桓阶内心不悦,心想:“主公、军师给你面子,处处尊重你,你还当真物贵则积囤,器稀便奇居了。”
徐庶不再问他,转而问我。
我一面观测着战场的情形,一面随口道:“没什么特别,那船不过是加了一些水车飞轮而已。”忽然眼前一船闪过,其速极快,船头上似乎站着一名女将,心中一诧,便顾不得再跟他们闲扯,远瞩镜专心瞄准那艘快船,看它如何动作。
韩暨对我的轻视大为不满,瞥我一眼,心想:“造出这东西多难啊,岂止而已而已?”
徐庶暗暗好笑,知道韩暨必然上当。
果然,韩暨耐不住我这浅陋的激将之法,身子端坐起来,想了一想,对徐庶、桓阶道:“说起来呢,话就长了。我幼年之时,曾有幸得见一种奇妙的记里鼓车,乃前朝大匠张从枋所造,刘歆的《西京杂记》卷五中曾有简略记载,称为记道车。那鼓车可以自动记录行走里程,构思十分奇妙,当然了,对你们二位来说,并无实用价值。”
桓阶插了一句:“《西京杂记》我也略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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