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游侠传
徐庶道:“说出来啊,主公你都不会相信。”
我道:“哦,是谁啊?”
徐庶低头看看我面前的案几,几上酒罐、酒樽都有。
我顺着他目光看去,忽然一怔:“不是吧,会是他?”
徐庶道:“这就叫人不可貌相。要不是他,蒯越何至于弄到这般狼狈?”
我道:“难怪刚才你一进来他就坐不住了……奇怪,难道他竟然知道我不喜欢蒯越,想帮我把他玩儿死?”
徐庶道:“主公你也别把他想得太聪明了。我看他不过是邀功心切,乱出主意,蒯越急于求成,鬼迷心窍,才会信了他的鬼话。不过这家伙训练手下倒也真有一手,我们的探子说,蒯祺受伤之后,部下惊慌将散,幸得魏延率部冲上前去,与江东的周泰力拼,虽然七八合之后不敌而退,但因为有他的部队在前抵挡,忠字营主力赢得喘息之机,镇定下来,阵脚没有大乱,周泰领着那么凶猛的飞月军,竟然也没敢趁势突击。所以这次埋伏,忠字营虽然大败,却能败而不溃。若非如此,蒯越这次决不会轻饶了他。”
我道:“嗯,临阵能当先,很好……把那本书给他,也不枉了。”
徐庶道:“主公把什么书给他了?”
我道:“也没什么,一本《淮南枪法》。”
“淮南枪法?”
“是啊,好像是初汉时英布所著。桓嘉上个月照着蒯良给我的地势图,找了了长沙王吴芮、吴臣父子的墓,在吴臣的主墓穴里挖到的。听说淮南王英布当年起兵反叛高祖,兵败逃至长沙,被长沙王吴臣诱杀,这本《淮南枪法》,想必是他的遗物。”
徐庶惑道:“不可能吧?英布乃刑徒出身,是否识字还有两说,怎么能写出一本书来?”
“喔,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读过一遍,文理还是很顺畅的,照着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哎,对了,魏延认识字么?”
徐庶笑了:“看这种东西,估计他认识。哦,对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来,“遵主公之嘱,我已将这册《殷氏船拳》整理完毕。”
我惊讶接过,道:“怎么这么快?”
徐庶道:“其实这册书前两天就已经整理好了,只是这几天一直太忙,忘了呈给主公。刚才要不是主公提起《淮南枪法》,我还想不起来呢。我想请主公再看过之后,便把复本交给殷淏。”
我点点头,道:“好的。”
我随手翻开那拳谱,问道:“今日有什么新的消息么?”
徐庶摇头:“长沙、零陵没什么问题;伯绪在桂阳也一切顺利;武陵的进展也很快,沙帮主推荐的巩志很能干,在他的帮助下,蒋琬已控制住局面。江夏方面,甘三弟和徐四弟、丁五弟他们与文聘打得非常热乎,三弟前日说,没什么大问题。现在大家都憋着劲,就等着主公一声令下了。”
“嗯,江夏么,迟早的事。”
“惟一奇怪的是孙权,他目前仍留在柴桑,不进不退,动向不明。”
我皱皱眉。三、四月间,孙权再次连续猛攻江夏,依然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不久他就被迫撤退,主力还军柴桑去了。
我道:“他是想把江夏拖垮么?”
徐庶道:“不太像。今年风调雨顺,荆州大熟,他不趁现在赶快行动,等再过月余江夏军全面收割稻麦,那时就晚了。”
我放下那册船拳,道:“是啊,到那时江夏最不缺的就是粮草,就算再拖上一年半载的,恐怕江东也无奈如何。那孙权到底想干什么?还是像军师以前所料,他要趁机害死周瑜?”
徐庶踌躇了一下,道:“这倒还有些可能。”
在得到周瑜委婉而坚决的拒绝信之后,徐庶曾暗中与庞统取得联系,询问毁约的情况。心中怀怨的庞统无意中透露出一个重要消息:在孙权的密令中,居然同时指定了两位江陵的指挥官:周瑜和朱治。
综合当时所有的秘密情报来看,徐庶坚持认为,周瑜和孙权之间心病极大而无可解决,孙权不甘为周瑜压制束缚,所以要断然将他就此放逐在江陵,借襄阳和长沙之刀杀之。
我道:“要害死周瑜很简单啊,不再发援军就是。他怎么又让吕范、周泰来江陵了?难道他跟这些人都有仇,全都要杀?不可能啊,别人也就罢了,那朱然和周泰,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他怎么也不可能舍弃掉的。”
徐庶皱起眉头。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奇怪。
徐庶叹道:“当时也许真该听子云的,狙击朱治和吕范的援军,不让他们进江陵。现在周瑜就不会这么猖狂了。”
我道:“我的军师,你可别吃后悔药。就算是现在,我也认为你当时的决定没有错。咱们才多少人,能有多少力量,就算能打,也犯不着去和江东的水师大军硬拼。周瑜这事啊,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他了。油口有情报过来么?”
徐庶摇摇头:“没有。”
“嗯,看来只能等等了。元直,我要去玉阳镇一趟。发生这么大的事,作为友军,怎么也该去表示一下吧?”
徐庶道:“主公,你不能这么直接去。我想,蒯越会派人来请你的。”
我道:“唔,没错。天这么早,我趁凉快出去遛遛马,这总可以吧?”
徐庶笑道:“这倒是不错的想法,不过主公要注意安全,可惜瑾儿去接杜营主了,不然就万无一失了。”
我道:“嘿,别提那小子,我可不想他老跟着我。这儿不是还有阿昌么?你一直让他闲着,不就是要保护我么?”
徐庶道:“主公,你怎么能说是我让阿昌一直闲着的呢?他可是你的卫队首领。”
我一笑而起,叫道:“阿昌,牵我马来。”
八月的天,艳阳天。
初六,吉日。
新野,唐白河。
“瑞叔,军师醒了么?”
睡梦中的杜似兰被这句问话惊醒过来,她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拭去颈上细汗,顺手将床边快要掉下去的布单拉扯起来,掩盖住赤裸的身体,定定神,忽然才想起来,自己是睡在“悠兰”号上。
这条“悠兰”号是新野守将霍峻送给黄巾军刘、龚两位渠帅和杜军师的三艘蒙冲之一。另两艘因为刘辟和龚都不习惯水上游荡,很少使用。而且自六月底二人应刘备之邀率军赶赴汝南之后,他们的两艘坐舰更是闲置小港,无人问津。
所以这唐白河上,就只有“悠兰”号一艘船经常出没了。
外面瑞叔的声音:“哦,龚斤啊,有什么事?”
龚斤恭恭敬敬的声音:“北方来了几位客人,要见军师……”
他话还没说完,瑞叔惊呼声起:“赵……赵先生,是你?”
一个醇厚的声音笑道:“杜兄,好久不见了。小兰在么?”
接着一个清脆的声音跳了出来:“杜爷爷!”
瑞叔一迭声道:“在呢,在呢……小玉儿,你也来了……”
杜似兰在他们相互答话时已翻身起来,迅速穿上外衣,来不及套上甲胄,略略顺了顺头发,便抢出舱门,激动地叫道:“赵师,是赵师么?小兰在这里,小兰在这里!”
门外,果然站着赵楷、赵玉父子。
年余不见,赵楷面容依旧那么清朗平和,赵玉却已不复去岁那般稚嫩清纯,亮亮的小眼睛里似乎多了些成熟。
见到熟睡方醒、衣装未整的杜似兰,赵玉眼睛一亮,脸上微红,立刻显得局促扭捏起来。
赵楷看了一眼儿子,淡淡笑了一下,道:“小兰,里面方便么?”
杜似兰忙道:“方便,方便,赵师请赶快进来说话。”交代瑞叔一声,拉住赵楷便往里走。
赵玉白了父亲一眼。杜似兰察觉了,微微一笑,另一只手拉住他:“兄弟,你这一向都跑哪里去了?害得你飞叔到处找你,快把姐姐我给逼疯了。”
赵玉鼻中嗅到杜似兰身上淡淡的体香,心里觉得晕晕的,脸上泛起一股红晕,嘴里低声叽咕一句什么,含糊不清。
赵楷哼了一声:“要不是为这臭小子,我何至于亲来中原?”
赵玉低着头翻眼看父亲,嘀咕道:“你是去找二叔三叔,又不是专门为我来的。”
赵楷道:“你说什么?”
赵玉道:“没有什么啊,我说天真热。”
杜似兰忙打了两句岔,把这父子二人让到正舱,吩咐侍婢献上西瓜水果。
赵楷道:“不必那么麻烦,现成的清凉河水,舀上两瓢来就是。”
杜似兰道:“那怎么成?您到了小兰这里,一切都该听我的才是。”
赵楷扫她两眼,微笑道:“那也好。”
赵玉迫不及待地问:“杜姐姐,听说我飞叔这些天大发神威,打了好多胜仗,是不是?”
杜似兰顿了一顿,道:“啊,是啊!”
赵玉道:“那他有没有跟太史慈干一仗?”
杜似兰一愣:“太史慈?似乎没有。”
赵楷斥道:“小孩子胡说什么?你飞叔叔是什么身份,岂能与太史慈那种敌将对阵独斗?”
赵玉对父亲的训斥也不以为意,道:“那就好,江南的武将,除了甘大哥之外,也就太史慈据说枪法不错,飞叔没抢我的功劳,最好。”
杜似兰看着他笑嘻嘻的模样,微然一笑,悄声道:“不过呢,襄阳军也亏得主公亲自过去帮他们。十天前长坂坡两军大战,江东的将领阵前耀武扬威,污言秽语不止,襄阳军中居然无人敢于迎战。主公愤怒,慨然出马,一戟便挑了对方勇将鲜于丹;大战周泰,三十回合将其击退,稳住了己方的阵脚。不然以襄阳军当时的士气,极可能被朱然军携威冲击而溃散。现在不光荆州军的将士们对主公崇拜之至,就算是江东的诸多名将,对主公的戟法也是赞不绝口呢。”
赵玉小脸上现出羡慕之色:“哇,飞叔的功夫,现在这么厉害了!”
赵楷一皱眉,问道:“哦,现在战况如何?”
“两军反复争夺,互有胜负。在主公的帮助下,蒯越兄弟拼了老命,总算把局面稳住,现在双方在当阳的慈化一带对峙。”细心的杜似兰发现赵楷脸色略变,心想:“赵师修为精深,为何却变了脸色,似乎不大高兴,我适才说错了什么?”
赵楷哦了一声,转头对赵玉道:“玉儿,你累哥、睿哥,还有你司马二哥,都还在岸边等候,你去找你杜爷爷,跟他去把他们都接过来。”
杜似兰道:“跟先生一起还有其他客人吗?我去接他们吧。”
赵楷道:“有几个子侄辈的年轻人,不用小兰去,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呢。”
杜似兰点点头,叫进瑞叔,让他带赵玉去接。
那赵玉原本想多呆一阵,却不想父亲将他支走,心里老大不愿意,可又没有办法,只得站了起来,翻他父亲一眼,还想说些什么。杜瑞看着他,满面皱纹都开了,微笑着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赵玉顿时兴高采烈起来,拽着杜瑞一起出去了。
杜似兰拿起一把小匕首,轻轻划开一个中等个的西瓜,连划几下,把西瓜分作容易食用的十来个小块,请赵楷品尝。此时心中忽悟,想到赵楷为什么不高兴了。
赵楷随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无子的上沿,慢慢咀嚼两下,咽进肚去,问道:“主公为何到了襄阳军中,而且亲自出马与敌单挑?此举未免不智。”
杜似兰慢慢放下匕首,叹了口气:“主公也是无奈啊!自打六月荆州、长沙、江东三方谈判破裂,七月刚开月,那么热的天,江陵的周瑜也不管不顾,自率一旅,便发了疯似的北进,连破津城、麦城、慈化三城。刘表一日三使,许诺了许多好处,求主公发兵救援。”
“小兰,这正是我不解之处。”赵楷声音虽然不高,神色却异常严肃,“二虎相争,何不等其两败俱伤之后,再出兵收拾残局呢?何况我军目前长在水战。主公就算想援救刘表,只需以水军袭江陵之背,牵制周瑜便可,何必自己干冒风险……”
“赵师,您一直在汝南,有些情况可能不太清楚。”
赵楷不自觉又皱了一下眉头。杜似兰一直非常尊敬他,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盲目崇拜他,二人相处时从未有任何不敬之辞。像今日半途打断自己的话,实在是十年来的第一次。
杜似兰搓了搓手,语气回转温柔:“赵师,主公和徐军师其实一直希望保持战场上的一种平衡态势。所以周瑜率军北上的消息一到,我们的水师就出发前去袭击江陵水城,在外城下与朱治军决战,将其主力击溃,占据水域外城。哪料周瑜根本不理会,继续凶猛北击。若非主公见机不妙,及时率援军赶到当阳,蒯越军就全线崩溃了。那现在双方就不是在当阳地区僵持,而是江东军直逼襄阳城下了。而且由于主公的来援,使得许多原来持观望态度的荆襄豪杰们开始心向主公,许多有真本领的名士纷纷来投。镇军大将军府现在是文武兼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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