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游侠传
“到哪儿去?”
赵累道:“飞帅去长沙,可一举两得。”
冯喜道:“什么一举两得?”心想你比伊籍还烦,那家伙说话虽然听不懂,他几哩哇啦还冒出些东西,你这家伙连字都不愿多给一个。
桓袖眼一亮,道:“对啊,飞帅武艺天下第一,只要你能去我们长沙,那文聘又算什么葱?”
徐庶暗想:“不错,赵玉、公孙箭都是勇将,有阿飞的统御,加上我从旁运筹,蔡瑁大军其实不难尽破。而且……”看看伊籍,又想:“嗯,你不是竭力要鼓动我们助飞帅起事吗?现在正是你最好的时机。”
伊籍从他眼里看出意思,知道他已被自己说词打动,心中大喜,想道:“天助我伊籍,初依主公便立大功。赵先生知道,也一定会非常高兴。”
我摇摇头:“我与诸君一见如故,话也不瞒你们。我久闻江南景色秀丽,俊彦多在,早就想南下一趟。如能顺便帮大家一些忙,解了长沙四郡之围,自然更好了。不过我现在身在许都,却难以说走就走了。”
伊籍道:“飞帅,这却是为何?那曹阿瞒名托汉相,实为汉贼。近年来挟天子而欺诸侯,攻城略地,害苦百姓。日前更残忍坑杀七万袁军将士,震惊八方。各地豪杰提起曹操,无不恨之入骨。飞帅体上天之心,行仁德之举,两次释放万名降俘,四海义士无不钦服。然似飞帅此等心胸人物,必然与那曹氏冰炭不能同炉,若不早做预备,必为其所害。飞帅当以天下黍民为念,尽快脱离曹家,树起义旗,替国家除残扫秽,去恶灭暴。伊籍一介新野草民,资质愚钝,但此耿耿赤心,可鉴日月,还请飞帅早做定夺!飞帅!”说到最后,伊籍脸现激动之色,身体直挺而起,几乎是要站起来的样子。
我要不是久读史书,知道古代说客都是这么一副慷慨激昂、情真意切的嘴脸,还真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心想:“你这话头变得可真快,见机而动。哦,这回不搞割据,又改个更大的题目为国为民了。”看看四周,除了徐庶还是那么雍容平静之外,其他人都有血气沸腾的前期兆头。伊籍的搭档赵累更是红了双眼,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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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袖道:“正是。我们一路北来,多闻曹操暴戾不仁,令天下人失望之言。飞帅不如听从伊先生建议,跟我们回转长沙,另起炉灶。”
她一说话,冯喜和阿叙都连连点头:“这许昌除了城大点,也没什么好玩,飞帅到我们那儿去玩好了。”
我看看他俩,心想:“玩?你们俩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嘿,不过这主意真不赖。我还真是想出去玩玩。”可是没听到徐庶表态,心里不怎么踏实,便继续推托道:“我现在有许多心腹部下,他们的家眷老小皆在许都。即使要走,也需想好具体的脱身步骤。”我自己就有个阿樱不知如何解决,像公孙箭、刘大、刘二等人,妻子多半已有身孕,负担更是多多,这么多人要立刻就走,完全是开玩笑,在监视严密的许都根本不能考虑。虽是推托之辞,其实也是真正的现实情况。
伊籍道:“飞帅,是否可以现在就开始暗中安排,将一些亲信眷属预先送出城去。长沙虽危,再支撑三个月应无问题,也不急在这几天。”
赵累道:“我来做。”
伊籍看我,我点点头。寡言者心必细,而且没人认识他,比较方便。
徐庶道:“飞帅,你果然肯放弃大好前程,要陪我等奔赴长沙吗?”你现在已经是三品的首都城防司令,前途无量,为何好好的高薪要职不干了,要去冒危险闯天下?
桓袖笑道:“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这道理飞帅怎么会不明白?”
我摇摇头:“结交四海英雄,是我最大的理想。”虽然她说得没错,但也未免太小瞧我阿飞的胸怀了。如今北方的英雄人物都见得差不多了,可诸葛亮、庞统、周瑜、孙权这些我极其想见的人物还只是梦中会过,还有那神秘害人的陈家,也在南方。至于自立门户,称霸一方,只是尽力而为,干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罢了。
徐庶目光闪动几下,道:“好,阿飞兄,一言为定。你如能设法解除四郡之围,我愿竭力助你安定国家。”你得先显显本事,才能服人。
我想了想:“我明晨带元直入宫面圣,元直可陈述四郡慕仰天恩的下情。请准陛下分别发敕令给刘荆州和张太守,为二人和解。我料陛下心悦之下,必然答应。然后我们私下去找荀军师,这一关就可不是那么容易过的。”汉献帝自从被曹操挟持到许都,就一直心里不畅快。不能掌握朝中权力,受曹操欺压固然是一方面,另一个主要原因是曹操势力不够强大,四方诸侯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时不时就来通表章要求封官许爵什么的,像以前吕布、公孙瓒那等强人,上表的语气更是骄横跋扈,无礼已极,搞得献帝气炸了肺,这哪儿像个皇帝啊?可是没办法,连曹操有时也得忍啊!如今边远地区居然有四大郡倾心来朝觐见,真可谓不远千里,礼浅情深,献帝岂能不欢喜若狂,欣然答应这识趣忠心的臣子的任何要求?何况这要求如此之简单。即使对曹操集团,也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强化张羡的力量,来牵制刘表可能的北进犯许计划,实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皇帝这方面完全不用担心。
但荀彧就不好说了。我要去长沙,决不能算是件小事,甚至可能……不,是必须惊动曹操,由他来做最后的决断。那人现在对我根本不是完全相信的态度,肯定不会允许我离开许都半步。
我考虑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冒点险,相信史书中描绘的那个仗义孝母的徐庶形象,悄悄在徐庶耳旁把心里话都给他说了。
徐庶半天没吱声,过了老大一气,才缓缓呼吸几下,道:“我都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我算算时间,从地上爬起来,道:“那么我暂时告辞了,明晨寅时……”
我意思是告诉徐庶明天上朝一起去,让他早点起床别耽误了。徐庶却道:“我们一起搬到飞帅府上去吧?”把全屋人都扫了一遍。
伊籍微笑:“我正有此意。”
阿叙和冯喜挤眉弄眼,一骨碌都爬将起来,道:“去,去。”桓袖欢然道:“听说阿樱姐姐文武双全,不让飞帅,我正想去亲近亲近呢。”
我挠挠头:“那是,她比我厉害。”
桓袖哈哈大笑。
徐庶慢慢起身,道:“那么就此决定了。”
赵累看看伊籍,伊籍“哦”了一声,道:“你不去?也好,我们会跟你随时联络。”
赵累冲我拱拱手,轻轻一揖,径自先出去了。
我呆了一呆,想道:“他干嘛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噢,明白了。”徐庶提议大家都搬到司隶府,那是决心已下,要永远跟我穿一条裤子的意思。赵累独自离开,也是这个意思。因为他肩负转移人口的重任,要完成任务,自然不能经常在官面上多露面。这就像小偷强盗人口贩子,虽然免不得要和人打交道,其实还是希望认识自己的人越少越好。
“我肚子可还没吃饱,大家再吃点?”要配合赵累,就别跟他一路出去了。
徐庶深有同感:“飞兄,我也是呢。”
伊籍笑道:“我中午可是一点都没吃,杜康酒楼所谓吃过云云,皆是虚言。”
大家互看一眼,忍不住一齐大笑起来。
又出来外堂,刘老板殷勤端上来好酒好菜,众人心情舒畅地大吃一顿,小费自然不会少给。
刘老板眉开目笑,连声称谢,道:“飞侯能在小店吃饭,真是小人的福气。”
桓袖横他一眼,心想:“难道本小姐在这儿吃饭,就是不给你面子?趋炎附势,狗眼看人,乱拍马……侯屁。”看看我,噗地笑了起来。
回到司隶府,阿樱出来接我们,我见公孙箭和赵玉都没回来,不由暗暗担心。公孙箭追池早,他武功远不及那道人,万一生变,实是难以应付,不过池早总不会太过分。可是赵玉怎么也还不回来?
阿樱低声说:“刘目刚刚回来,说小玉去了城外,似乎找什么好朋友,留下话来,要玩几个月再回来。”
我摇摇头,这孩子,就是任性。忍不住看一眼桓袖,唉,都是因为你!
桓袖白我一眼。
将众人让入最里面的一间房,这在司隶府里可以称得上密室了。外面是很大很宽的一个环廊,躲不了人,不怕有人偷偷来暗窥窃听。也是曹操丞相府的格局。
这间房叫做隐龙居。
阿樱有点诧异,我自从上任以来,两个多月还没用过这间密室呢。
我拉住她手,道:“晚上烦劳老婆再做几个好菜。这几位都是远方来的贵宾。”
阿樱见桓袖在旁嘻嘻笑着看着我们,脸上一红,急忙挣开我的手,低声道:“喂,人家在看呢。”
桓袖走近,道:“我去帮阿樱姐姐。”
阿樱最喜欢当人姐姐,闻言大喜,立刻把对方视做了亲人,道:“好妹妹,咱们去。”瞥我一眼,姐妹俩手拉手地走了。
伊籍悄悄松了口气。徐庶瞧瞧他样子,暗暗好笑,不过心里也觉得轻快了许多。
这回大家有胡椅坐,就不用跪了。众人都很新鲜,冯喜和阿叙更是不断地把屁股移过来挪过去,搞得椅子吱吱乱响,几乎快散了架。徐庶见我这待客的架式,知道我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说,心想:“这俩人浑浑噩噩,大事一定不懂,嘴巴肯定不牢,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好。”向黄叙道:“阿叙,带小喜帮阿袖的忙去。”
阿叙虽然年轻散漫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但对徐庶的话却是奉若语录,立即起来,拉着冯喜往外便走。冯喜十分不高兴,道:“喂,胖子哥,我还没玩好呢。”
徐庶也不禁一愣:“玩什么?”心想:“臭小子,又叫我胖子哥。”
冯喜左看看,右看看,盯着后面的胡椅。我笑道:“喜子兄弟,把这椅子搬去玩吧。”
冯喜大乐,道:“谢谢飞帅。”提着胡椅跟阿叙出去了。
室内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开门见山道:“现在我们三人同心,有什么事我就直言不讳了。我先引见一位朋友给你们认识。”
徐、伊二人互看一眼,伊籍道:“飞帅,是什么人啊?”
我嘴角现出一丝笑意:“是一位高人,一个你们绝对想不到的人。”
伊籍皱起眉,数道:“许都中名家颇有几位。论武,有袁大、阳二、东方三、刘四、彭五、马六这清乐六高手、淳于家的淳于意、徐家的徐宣、扁担社的程公子,还有就是飞帅手下的赵家赵玉、公孙家公孙箭了。要说文的么,徐兄,你看有哪些可当高人之称?”
徐庶心想:“是想卖弄自己还是要考我啊?”道:“许都才士甚多,数不胜数。但能和飞帅在一块儿谈论大事的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我道:“哦,有哪几人啊?”
徐庶想了想,道:“应该只有三人。”
伊籍道:“荀彧荀文若,智深勇沉,许昌第一高士,可有他在内?”
徐庶微微摇头:“资格虽够,惜无缘分。”
伊籍道:“魏讽魏长史,日断千牍,吏中第一能干,难道没有他?”
徐庶笑道:“话不投机,奈何奈何?”
伊籍道:“太尉杨彪,德高望重,朝廷第一元老,徐兄所道三人,他必占其一。”
徐庶面上现出一种淡淡的轻蔑:“岌岌老朽,不提也罢。”
伊籍道:“然则徐兄以为应该是谁呢?”
徐庶道:“此三人皆是当今最难得的高人,比之伊兄提到的三人毫不逊色半分,只是他们非常难见,而且这三人也决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不过阿飞兄只让我猜一个,这难题就不复存在了。”
我心想:“难道他真的猜到了?不可能。即使他再如何了不得,又怎么可能知道?”
徐庶道:“第一位是河内司马懿。”
伊籍皱皱眉。我心中吃了一惊:“元直何以会猜此人?”
徐庶道:“他出身世家大族,父兄皆是当代名流,为什么我不能猜他?”
伊籍道:“这倒也是。他父亲司马防曾为洛阳京兆尹,还是早年曹孟德的知遇大恩人。他长兄司马朗声誉更响,和荀爽并称‘二先生’,为海内士人之楷模。”
我笑了笑:“而且现在还是曹操的丞相主簿,掌握钱粮大权。”转而问徐庶:“英雄莫问出身。我想元直不会因此而重此人吧?”
徐庶目光一闪:“当然不是。我师水镜先生三年前云游至许,曾在司马家做客数日,与司马懿司马孚司马馗等七兄弟多有接触,回来后对我等赞不绝口,说:‘司马家这一代邀天之宠,英才荟萃,合当兴旺。’他老人家尤其对司马懿印象深刻,说他‘聪哲明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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