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游侠传
蓦地风声转盛,眼前一片大亮,嗖嗖嗖嗖急速声音中,如同暴雨之前的惊雷突震,爆裂出无数道银色闪电。
真髓目中光芒骤冽,急道:“不要用兵器挡。”
赵颖、赵伟遵言收身躲闪,有几个莽将不服,或以兵器,或竖起手盾,硬去招架。
呲呲几声奇响,一股硫磺的味道先于火焰四下散出,接着银光线起,转眼窜射出无数亮丽奇特的银花,闪耀在黑黑的夜色之中。
再接着,是那几名武将大声呼救声。
赵颖怒道:“叫什么,几根火箭也怕得这么厉害?”这几个家伙也太不耐烧了。
赵伟听着那几人强忍疼痛的喘息声,问道:“真髓兄,那是什么火箭啊?”
真髓颓然放下自己的长柄弓。这种一刻千金的时候,耽误了这么片刻,活擒阿飞的时机已然错过。按照自己和张燕的约定,敌人逃过隘口,就是张燕的事情了。
现在还不能和大首领有任何正面冲突。他已经对自己生出不满了,再要违背约定,他会立刻翻脸的。
只能寄望张燕和上淮子徒兄妹不要那么无能了。
他遥望着隘口前那长长的火把,轻轻摇摇头,张燕总算及时赶来接应了。
看看赵伟,回答道:“那是一种特制的银火箭,见物即燃,火性巨烈。”
赵颖道:“真军师果然见闻广博。”
真髓道:“那倒不是。我是见过那人的,只是,”他皱起眉,“他一向只在南方混的,怎么会突然来到北方?”
赵颖道:“他是谁啊?”
真髓道:“他姓段,有个外号,叫做金弓银三箭,弓箭之技,妙绝天下。他每次发箭,必然是三支银箭齐出。不过他自视甚高,开始三箭一般不会使用火箭。”
赵伟先是皱皱眉,接着心念一动,大吃一惊:“真髓兄莫非是说,他每次只发三箭?”
真髓看他一眼:“伟兄弟果然敏锐。”
赵伟叹道:“果真是绝妙的箭法!”
赵颖心道:“一发三矢,甚至一发四矢五矢,我们也都可以做到,有什么高明的?”她见真髓言语、神色中对那人极是推重,已是不满,而兄弟显然已完全恍悟的时候,自己却依然还是不明其奥,心下更顿时生出嫉妒之念。不仅是那金弓银三箭,连赵伟也一并恨上。
赵伟见赵颖还是不明白,道:“适才银光乱窜,发射的箭矢何止三数十支,以一人之力,每次又仅发三箭,瞬间射出这许多银矢,他出手的速度一定极快,简直快到不可思议。”
赵颖啊了一声。
真髓道:“他还有个姐姐,名唤金弓银一弹,其技之妙,更在兄弟之上。”忽然轻叹一声,心情莫名地烦躁起来,道:“收兵。”
赵颖忽道:“你们先回去,我要一直追下去,一定要生擒阿飞,以报椴弟之仇。”
真髓冷冷看她一眼,已看透她的心灵,道:“你要去,我也不拦你。不过切记多带高手,以免不测。”
赵颖道:“军师放心好了。”
赵伟道:“我陪姐姐去追。”
赵颖心中一暖:“兄弟怕我有危险。”去看真髓时,却见他已转身走了。
“这死人,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点?”
“且停!”逃亡的小队伍最前面,忽然传出低低的一声急呼,声音有些颤抖。
徐庶问道:“怎么了……”
不用回答,他也已看到,前方,最多两里左右的距离,竟然有一支长长的火龙,正缓缓向这边行来。
是黄巾!
想都不用想,徐庶那聪明的大脑已经自动做出判断。
双泊河的张燕、上淮子徒联军,终于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
一时间,徐庶只觉口中发苦,嗓子燥干。
敌人的配合居然如此天衣无缝,完全不给我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徐先生,趁着天黑,你保护飞帅从小路先走,我们拖住敌人。”护卫中一个姓成的什长拉住我的马,对徐庶道。
徐庶道:“不。”他虽然对这附近的地理很熟,却不肯舍群先逃。
“要活大家……一块活,要死……大家一块……死。”我道,胸间一阵呼吸不畅,连吸了两三口气,才把这句话说完。嘴里忽然一咸,觉得多出许多液体,接着眼前一黑,背上忽然又是一阵奇痛,身体不由自主向前倾倒,伏在马脖子上。
众人大惊。
那姓成的什长怒了:“徐先生,飞帅不能死!飞帅一定不能死!”
徐庶看看我,又看看大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徐庶叹口气。大家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哀求和期待,那是一个战士最后的心愿。
是啊,刘纲死了,刘目死了,韩臭嘴死了,他们都为了飞帅而死,他们今日战死沙场,惟一所求的,不过是飞帅日后能为他们报仇雪恨,难道我能忍心让那些兄弟就这么白白牺牲?难道我连我们最后一点愿望也要全部剥夺?
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他就要死了,我看你们还是赶紧散伙得了。”
徐庶喝道:“是谁?”
不远处,一棵巨树上轻枝连动,忽然弹出一个人,跃了下来。
天摸黑,只瞅见他身着白衣,手执小小的一张弓,听声音年纪不大。
那人冷冷道:“你们这么多人,带着这么个半死人,我看是想跑也跑不了的。”伸弓一指我。
那姓成的什长大怒,挥刀就要剁他。
徐庶看一眼那人的小弓,忽然想起适才的情景,忙拦住他,道:“这位兄台,就是刚救了飞帅的那位小侠士,不可无礼。”
那人大喇喇道:“还是你聪明。唉,浪费了我三十六支银光箭,救了这么个半死人,真是可惜。”
我心中一怒,神智更加不清,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徐庶说道:“箭伤着肺了,得尽快离开险地,拔箭治疗。”又转身对谁说了几句什么。
接着那姓成的什长说道:“徐先生切不可有妇人之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从效忠飞帅那天起,就时刻准备着为飞帅去死。只要飞帅活着,总有一日能再回来,为我们报仇雪恨!那样,兄弟们就没有白死。”说着话,他声音突然哽咽:“飞帅,您可一定要回来为我们报仇啊!”
“嘁,死就死了,还报什么仇,你看他这熊样,像是能给你们报仇的人吗?”
这句刻薄的话是我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嗬,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硬气的。好心都当成了驴肺,啧啧啧,了不起。”
这是我再次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分外阴冷刺耳。
心里叹口气,怎么睡了一觉,还没能摆脱了这讨厌的少年人。
我慢慢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一块很大的草地上,身旁汩汩潺潺,似乎有水在流动,徐庶和一个白衣少年站在不远处。那少年手一扬,“啪”地一声,一个小小瓷瓶撞在两丈之外的一棵树上,碎屑四溅,里面装的物什掉了下来,似乎是一些药丸似的圆东西。
那少年瞥我一眼,见我醒了,似乎想到什么坏主意,撇撇嘴,伸手从怀里掏摸出另一个瓷瓶,冷冷道:“你自己不要也罢。他的外伤可是很重,我这儿还有些丹药,你先给他外敷一粒,就可以完全止住流血,两个时辰之后,再内服三粒。以后每日各外敷内服一粒,大约有十天,就有七成好了。你要不要啊?”
徐庶满脸通红,却不敢说不要。
我挣扎着往起坐,怒道:“元直,咱们……不要他的药。”眼前一黑,胸口又是一痛。
徐庶急忙过来,扶住我躺好,道:“飞兄,你伤势刚刚稳定,快躺下。”
那少年冷冷道:“杜似兰那丫头把她家飞帅说得如何如何天下第一奇男子一般,想不到这么差劲,居然还要靠我救命。”随手把那药递过来:“最后问你一遍,你要不要啊?”
我大叫道:“元直,不要……”一气之下,顿时又昏迷过去。
徐庶眼见我胸前裹缠的衣服布条又隐隐泛出红痕,心下难以决断。这一日一夜和这少年相处,他虽然性子冷酷,武功高强,飞箭杀人如同嬉戏玩闹一般,毫不把人命放在心上。而且冷声冷语,气焰嚣张。但飞兄一直高烧昏迷,却是全靠了他的灵丹吊住伤势,未致恶化。自己纵可不要他的伤药,飞兄却离不得。犹豫半晌,一咬牙,终于还是走了过去,伸手接住那药瓶。
那少年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似乎对能折服徐庶这硬汉子非常得意。转过头去,便要离开。
“我还要去找赵颖那小美妞,不跟你们玩了。”
徐庶道:“还未请教公子贵姓高名?”虽然受辱于此人,但毕竟救命之恩却不能忘记。
那少年也不回头,冷冷坏笑道:“我金弓银箭生平不喜欢男人,只对看得上眼的美女通名。再见才是缘分,日后你我若能再度有缘相见,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的。哼,不过我看这机会很小。对了,”忽然想起什么,又一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黑色卷宗,随手回掷,正落在我的身边,“你带着他按这个地址走,便有机会逃过对方的追捕。听不听由你了。”
徐庶皱起眉,察觉到对方语气中一种自傲和厌恶混杂的情绪。他本来性格刚烈,修习多年经史,现在不过加了一个“内”字,变成外柔内刚,性子仍是极刚傲,心想:“你这人阴狠毒辣,来历不明,若非飞兄情势险恶,谁稀罕你的东西?”闷哼了一声,道:“那就多谢了。”
少年哼了一声,道:“不用谢我,我是看在美女的份上。小心保着你家飞帅的小命吧。”倏地加快脚步,径直去了。
徐庶愣了一愣,看着他背影,只觉屈辱万分,只想仰天大骂,却又想伏地痛哭。心中百感交集,无法自已。一时怔在当地,如同木头一般。
过了一阵,忽然一只小鸟飞了过来,落在他身前的一棵树上,啾啾地冲着他叫着,声音颇为悦耳。
徐庶怔怔听着它叫,听了一阵,渐渐就觉得好受了些。脑子一凛,顿时想起,我跟他较的什么劲啊?急忙过来给我敷药。
他看看昏迷不醒中的阿飞,心中感慨万千:“飞兄勇武盖世,却身受重伤;我自负才智,却连遭失算。唉,难道苍天真的这么不肯帮我们么?”
(第二卷终)
第三卷 江南竞智 序章 三子解梦
东汉建安五年十月二十三日夜。
吴郡。
孙权大叫一声,忽然挺身坐了起来。
身旁的夫人谢氏被他这一声吓醒,急忙翻身起来,双手扶住他:“仲谋,怎么了?”
孙权擦擦额头的冷汗,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仍然睡在官邸寝室的那具黄铜大床上。
他咽了口唾沫,摸摸自己的髯须,捋去上面细小的水滴,看夫人一眼,低声道:“你且退到侧室去睡吧,我有军务料理。”
谢氏不敢多问,收拾一下,匆匆起身退入后室。
宫外一阵脚步声,闻声进来的是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武将,乃是讨逆司马周泰,他身后跟着四名卫士。
“主公,何事召唤?”
周泰字幼平,是孙权最亲近的心腹将领。孙权一见是他,心更定了三分,摆了摆手,道:“没事,幼平,我适才偶做一梦,心中惊骇,故而失声。”
周泰见孙权神色怏怏,似乎十分不悦,想必此梦非吉。想了想,试探道:“吕征虏善解梦,不如请他来为主公一详?”
孙权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近卯时(清晨5、6点钟)。”
“哦。”孙权笑了,“今日是霜降了。好罢,幼平,你去将子衡请来,另外,再令人请张公、东部也来。”
周泰一怔:“请二位张大人么?”心想:“这么早,不知道两位张老先生是否起床呢!”
孙权忽然打个哈欠,复又躺倒榻上,四肢大张,不多时鼾声已起。
江东有两位张姓元老,一位是张昭张子布,另一位是张纮张子纲,张公、东部是孙权尊敬二老的称呼。张昭年近半白,是前吴主孙策手下列第一位的重臣。在孙策遇刺而死,上下一片混乱之际,张昭首先向孙权行主臣大礼,敦请他克继大位,稳定局势,在拥立新吴主中立下大功。孙权非常感激他,此后便一直叫张昭为张公。张纮则在去年被孙策派往许都献捷求封,被爱才的曹操留在朝中,任职侍御史。直到今年五月,孙策遭刺,孙权成为新的吴主之后,曹操欺其年幼,任命张纮为会稽东部都尉,令他返回东吴,觅机辅助孙权内附朝廷。张纮年纪比张昭还大数岁,性格沉着稳重,善于讽谏。孙权为人性格开放滑稽,一向讨厌礼法,但对张纮也不敢轻乎,敬称东部,与张昭类同。
周泰不敢多问,立刻吩咐下去,去请三位大人。自己也退出寝室,关闭宫门,守在门外。
一刻之后,外面脚步声起,一个三旬?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