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人生
最让紫鹃不能接受的便是正如他所说的,是自己主动撞入他怀里的,可紫鹃自然不会承认,恼羞成怒的威胁道:“朱北坤,你有胆再给我说一遍,看我怎么收拾你?”
朱北坤这个叱吒锦渝两地的大哥,却在这个小丫头的威吓后变的束手无策,不停的在那向她赔着小心。看他那缩手缩脚的样子,文定他们这两个局外人不免莞尔一笑。
可那笑脸在紫鹃眼里却变成他柳文定笑话她的罪证,羞愧交加的紫鹃怒道:“笑什么笑?难道你这个手不举,肩不能扛,丁点用都没有的男人,还能不惧怕那条蛇不成?嘿嘿。”轻笑两声以表达自己对他的轻视。
适才她一直不敢睁眼,所以也不知道那条面目狰狞的蛇,正是被她口中没用的文定所撩起的树枝挥散的。文定也懒得去与她计较那些,只是解说道:“这蛇就是美女蛇呀,在我们乡间经常见到,它是没毒的,不用担心。”
“怎么会没毒呢?”想起它那青黄交接,色彩斑斓的纹路,特别是头背部具大块黑色斑纹,蛇体背部中央有一行黑色菱形斑,紫鹃浑身就觉得不舒服。要说它没毒怎么可能呢!想着不免又讥讽道:“你又知道它和你见过的蛇一样?别忘了,这里可是巴蜀深山里,又不是汉阳的穷乡僻壤,别不懂装懂,还美女蛇呢!你怎么不抓回去供起来呀?说不定还可以真的变出个蛇美女给你呢!”
这丫头又开始胡搅蛮缠了,文定紧闭着双唇不去招惹她。杨括不愧是走南闯北见多市面的,帮衬着文定说道:“这蛇正规叫来该是玉斑锦蛇,花案色彩艳丽,所以又可以叫美女蛇。这种蛇许多地方都有,不但是这里,汉阳、汉口、京城,就连金陵、苏杭一带也时常见到。听那些常年走海船的爷们说,有的岛屿居民还管它叫高砂蛇。”
杨管事丰富的见闻,确实叫文定他们大开眼界。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便是提点出世间万物俱无常,人生百相亦无定,身处四海,总能在不经意间觉察到书卷上所没有的事物。纵使是李白绝顶之材,亦是五岳寻仙,四海为家,足迹及于大半个山河;杜甫之资,也有一段壮游时期,黄河上下,长江南北都留下他的足迹;苏大家家学丰厚,腹中文章更乃中华之冠,亦是在遭贬之时,方能惊叹政敌安石之博识。
文定也不由得羡慕杨括的幸运,身为燕记船行的巡查管事,可以遍走长江两岸,游历山河各地。而文定自己一连几年,都只是枯待在即定的范围内,在他的博识面前,自己犹如顽童般稚嫩,仿佛只是刚出来做学徒而已。
有的人习惯于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期盼着生活趋于稳定。而有的人则是不甘于平静无奇的日子,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都涵盖着漂泊的印记,浪迹天涯就是他们的生活,顾正声似乎就是此类人。
文定一直向往的都是平淡的生活,而经过这次旅途,他却领悟了许多以前未曾想像过的美景,再有身旁的杨括时不时绘声绘色的描述,更是让他对那些未知山水充满面了憧憬,在心底莫名的产生了一阵涟漪,盼望着有朝一日能亲眼去辨识那些动人的景色,传说的源泉。
杨括的话让文定陷入了梦境。然而对身旁的紫鹃来说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原本强硬的叱责,结果在他们三个男人的协同下变成了无理取闹,但是她不会自认理屈,而日鼓起了两腮,撇过头去不理他们。
看着她生起气来的俏模样,北坤更是神迷,那双在旁人眼中很有几分锐利的鹰目,此时装的全然是满怀的柔情,要是给他那些对手看见了不知会做何感想。文定二人也只好无奈收拾起话题,继续前行。
~第七章深谷幽兰~
这枝繁叶茂的树林还真不是一般的深,文定他们乘马车由成都过来,也不过花去一个多时辰,而他们走出这片树林则花去了整整两个时辰。
踏出森林后,紫鹃心里是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对这三个男人她是一点好气也没有,可在那未知的树林里,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又有那些怪模怪样的东西爬出来,这两个时辰里她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让自己遇上了那有毒的小东西,一直不敢和他们拉开距离。
可现在不一样了,走出山林后,摆在眼前的是一块广阔的平原之地,放眼向远处望去,皆是田梗、麦苗之类,开阔的四周尽收眼底,就算是有何变故,也有应对的时间,再也不用靠这几个无用的男人给自己安全感了。
脱离了险境的紫鹃,立时便恢复了本性,小瑶鼻里开始发出不善的轻哼。文定不禁好奇的将此时的她与方才树林中的她拿来比较,结果是他的脑袋被搅拌糊涂了。实在是反差太大了些,方才的谨小慎微和此时略带点蛮横,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呀?至此文定又不自主的想起正声的金玉良言,别去琢磨女人,因为那只会徒劳的。
这在热的天,方才在树林子里不觉得,可在日头下走了一会,文定与杨括就有些吃不消了,汗水已经将后背湿了一大片。当他们看见不远处的小山丘上有棵大槐树耸立着,便迫不及待的快走几步,在树下的草地上促膝而坐了。这棵老槐树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硕大的树冠所撑起的一大片树荫,正好为他们遮挡阳光。
紫鹃先前便憋了好长时间的怨气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她走到两人跟前讥笑道:“真没用,才走这么点山路就喊累了,刚才不是还很勇猛,随便拾根棍子就把蛇赶走了呢!”这件事最是让她耿耿于怀,面对让自己怕的要死的东西,这个一直被自己瞧不起的家伙竟然能够若无其事,想到这,就让她咬牙切齿。
“紫鹃呀!我们都走了有两个多时辰了,也该停下来歇息歇息了。”杨括到底也是快奔四十的人了,怎么也不能为和这些年轻人较劲,把老命丢了不是。
文定也拜托道:“这日头实在是有些太毒,在此先乘会凉,喝口水再走吧!”一气下来走了这么久,寻常人自然是撑不住,就连一旁的朱北坤心下也是叫苦连天,只是刚刚惹紫鹃不高兴后,不敢再违背她的意志,只好眼巴巴的望着她。
紫鹃也不是真的不近情理,只是想将先前失去的面子找回来,看见他们一个个都是葺拉着脑袋,对自己更满是乞求之色,小小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抚平,得意洋洋的讥笑道:“瞧你们这几个大男人,真是没用。算了,就通融一下吧,谁让紫鹃我就是心软呢!”
求她歇息一会便如同大赦般艰难,好在是终于让三人如愿以偿。文定与杨括背靠着老槐树,轻轻的喘着气,自打当上掌柜后,他们便好久没在一日之内走过这么多路了,没想到会这么累。
紫鹃额头上也微微有汗渍渗出,可她不肯让这几个可恶的男人发现。好在老槐树出奇的巨大,光是树干只怕都得七八个人合臂才能围上一圈,她独自一个走到树干的另一面席地而坐,懒得与他们搭腔。
北坤虽也有些疲惫,可却不想放过这个天赐的机会。他解下挂在身边的两个小竹筒,里面装着的都是清水。北坤将一个递给文定与杨括,另一个拿着,却不是自己解渴用,而是捧在手心绕着树走了一大圈递到紫鹃的面前道:“你也口渴了吧!快喝吧!要是中暑可就难受了。”
紫鹃警惕的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由自己背后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铜铸水壶,道:“不劳你费心,我自己带着。”
北坤渐渐已开始习惯她的拒绝,大略了解她的性情后并不急于一嗽而就,而是自顾的弯下身,坐在离她有些距离的树干下,说着诸如今日的天气怎么样呀!往昔自己的一些有趣的经历。还会饶有兴趣的询问紫鹃一些琐碎的事,当然紫鹃这丫头根本不会回答,所以往往都是北坤自问自答。
“今日的日头可真是热呀!听说你们汉口那,每到夏日也是非常的热,是吧?”过了一会,也不去期盼紫鹃能回答,北坤便自语道:“人们都说,汉口镇、重庆府、金陵城是天下最热的三个地方。我待在重庆几年倒是深有体会,赫,只要是三伏天,那人不动便是一身汗,一动身更不不得了,就好像整个泡了个澡般,恨不得立即下水游个痛快一气是长江好像也经过汉口吧?”
北坤不奢望紫鹃开启那紧闭的双唇,又自语道:“要说长江,可真是我们沿岸人家的福气。紫鹃你知道吗?我初次到重庆的时候,简直被自己眼里看到的江水给迷住了,宽敞的江面,满载而归的渔民。对了,还有那各色的大小鱼,吃在嘴里更是美滋滋的,什么时候我带你,当然还有文定他们去吃重庆的火锅,哎哟!别提有多美了。对了,你们那也有火锅吃吧?”
暗示,婉拒,明言,紫鹃这个丫头用到了她所能想到的各种方法,可就是熄灭不了北坤眼中那炙热的火焰。紫鹃有股挫败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一个人自说自唱,竟然还能如此的自得其乐,这么半天下来俨然就是一台大戏,只不过戏台上就是他一人在扮演着各种角色。
慢慢的,他那些有声有色的言语,还真的将紫鹃的注意力给吸引进去了。这看似粗鲁的混混倒是有些对上了紫鹃的脾气,没有那些高词雅调,却有着爽直诙谐的江湖口味;没有风花雪月,却有着景象万千的市井民俗,让紫鹃听着倍加亲切,而最初的那股子抗拒心理也随之淡化了。
而且在紫鹃的心里,对他隐隐还含有一丝感激,昨日二人面对卢丘之时,正是北坤奋不顾身的挡下了卢丘大多数的重拳,才使的她不至于受重创,不然以紫鹃身为女性天生较为柔弱的身躯,只怕当时便已是不支。虽然她口上没有丝毫的表示,可心里对他的感觉却已不是早先那般不堪了,起码要比柳文定那个无用之人强。
女子天生便是矛盾的集合,就在紫鹃对北坤有了些许好感的同时,又对自己这些念头的转变感到畏惧,暗自惊叹自己在潜移默化中的转变,竟然对此放荡不堪的混混有了改观,这实在是太不像往日的自己了。
她陡然直立起身,奋力的摇摇头,将北坤那些离奇动人的言语抛出脑外,又恨恨的跺了跺脚,扬起脚下干燥的泥土,无声的向北坤表达自己的怨气。朱北坤一时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措手不及之下,被捉弄的灰头土脸,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句得罪了眼前的佳人,双眼又是惊愕又是不解。
看着他身上沾满了四溅的泥土,紫鹃反倒是开怀一乐,这般吃憋的楞模样和那呆头商人绝对有的比,也不与他解释,便乐滋滋的绕着树干,朝文定他们那歇身处走去。而北坤原本不知所措的目光,在看见那桃花般的笑容后,竟变的痴迷了,暗暗对自己说道:“陪伴这个敢作敢为俏女子今生的,一定是自己。”
休息了大概一刻钟左右,文定他们也缓过劲,在紫鹃过来催促上路时又能继续前行了。前方始于脚下,长途归于跬步。
走了了层层的麦田,一行四人终于看见了远方零星的屋舍。性急的紫鹃不耐的望了望身旁的数人说道:“你们这些人实在是太慢了,和你们这些人一起真是要将人急死。不行,我先到那村子等你们了。”说着也不等他们反映便提身而去了。
她的性子便是我行我素,众人也都拿她没办法。北坤本想追去,却又顾虑着身旁的杨括与文定,只好缓缓走去。
这个村子正如曾忱所说,是个极其短小的村落,总共也不过十来间茅舍。文定他们刚踏入村头便可以看见村尾,整个村落是尽收眼底。这仿佛和文定从小生长的土库湾非常相似,那里加起来也不过十几户人家,不过土库湾附近却布有大大小小许多个村寨,而据曾忱所叙述,这村子里便是这幽谷处唯一的村落了,相较下来,还是这村子偏僻多了。
自文定他们进村以后,便感到这小村庄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除了他们外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一切都是悄然无声的,这与曾忱所说的又有了些差别。据他说,这里虽然人烟稀少,然而毕竟还有十数户人家,老老少少三、四十的人口,可此刻却连一个影子也没有。
照理说这个时候,村民们应该待在农田里翻土,然而方才在村外的田野里也不曾看到一个劳作之人,大人、小孩、老人都没见了,就像是上演空城计般。
“这是怎么回事呀!难道所有人都出门赶集去了不成?”朱北坤试图找到合理的解释。
杨括却摇头道:“就算是赶庙会,也不会一个人都不剩呀!走的如此干净,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文定也赞同杨管事的想法,现实往往比人们料想的要来的残酷,特别是在经历了一路的波折以后,文定宁可将事情先做坏的打算,也好过盲目的乐观。他向这十几座旧房子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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