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倒在地,涩声叫道:“老大!”声如蚊呐,显然十分的不服气。
梁萧见状,大吃一惊:“这五人竟要守信?糟糕之极。”正自急思对策,忽听胡老一叫道:“中条五宝说话绝非放屁。日后你就是我们老大,但老子丑话说到前面,你让老子干别的都好,要老子跳崖抹脖子,老子万万不会做的。”其他四人连连点头:“天幸胡老一想得周全。”
梁萧头大如斗:“这一下弄巧成拙了,这五个贼厮鸟是萧千绝的手下,如何能与他们为伍?”当即一言不发,举步便走,中条五宝紧随其后,胡老百道:“老大,老子饿了,弄些吃的来。”梁萧冷道:“关我甚事?自己找去。”胡老一道:“你是老子的老大,就要给我们弄吃的。”梁萧呸了一声,道:“做你娘的清秋大梦,要我做老妈子,那搭楼梯上天,没门!”忽见阿雪在前面,便拔腿狂奔。中条五宝见状,叫道:“老大!”一心追附骥尾,纷纷拔足猛追。
阿雪讶道:“哥哥,怎么回事啊?”梁萧顾不得回答,将她拦腰抱起,奔往山下。中条五宝边跑边叫,紧追不舍。一时间,只见六道人影疾若闪电,在华山道中飞泻而下。梁萧内力大进,但终究带着一人,奔到山下,已被五人赶上,只得放下阿雪,怒视五人道:“跟着我作什么?”胡老十道:“老大……”梁萧截口道:“不许叫我老大。”中条五宝一齐搔头,道:“老大为什么?”梁萧厉声道:“滚回中条山去,不要再烦老子,我决不会做你们的老大。”中条五宝对视一眼,心想当老大是天大的好事,怎会有人不肯,心中深感迷惑,忽见梁萧拉阿雪进了山下镇子,便牢牢缀着,打算问个明白。
阿雪听梁萧说明缘由,忍不住笑弯了腰,梁萧皱眉道:“笨丫头你还笑,想气死我么?”阿雪见他生气,脸上忍住,心中仍在偷笑,这时间,忽听身后喧哗,掉头一看,不觉皱眉。
原来,中条五宝猜想不透,跟在梁萧身后逛了两步,忽见有卖烧饼的,五人只觉肚饿,一拥而上,一人抢了两个,掉头便走。卖烧饼的夫妻俩惊惶失措,一个来拉胡老百,一个去扯胡老十。
这五个浑人虽霸道惯了的,但却有一个规矩,即不理会女人。胡老十见那妇人扑来,轻轻闪开;那汉子却是倒了大霉,着胡老百随手推了一把,胡老百何等身手,只消这一推,那汉子便似腾云驾雾一般,平平飞出,撞翻了烧饼炉子,口中溢出血来。
胡老百也不以为意,转身便啃烧饼,不防背心一麻,着人拿住至阳穴,提了起来。他心头一惊,正要嚷嚷,忽听众兄弟道:“老大,老大。”转过脑袋一看,只见梁萧瞪着自己,忙道:“老大,你也要吃烧饼?”梁萧冷然道:“吃个烧饼也要打死个人么?”胡老百一愣,反问道:“打死个把人有什么了不得?”梁萧见那妇人抱住汉子哭天抢地,汉子口中呛血,显是伤了肺,眼看不活了。他心生不忍,挥手将胡老百一掷而出,胡老百凌空一个筋斗,轻轻巧巧站在地上,抓着烧饼大咬大嚼。
梁萧没能将他摔着,微感失望:“我功夫尚还不足,若换了公羊先生或是萧千绝,这厮万无站住的道理。”想着转过身子,扶起那汉子,在他心口一拍一按,汉子顿时止了咳。梁萧运转内功,为他推拿数下,他内力雄浑,汉子疼痛大减,见妻子哭啼不住,便开口道:“婆娘别哭啦,都怪咱背了运,没的招惹了煞星。”妇人听他说话,又惊又喜,顿时止了哭,向梁萧磕头,梁萧慌忙伸手,将她扶住。
中条五宝见梁萧给人疗伤,均觉是讨好的机会,各自掏出丹药,一个道:“老大,老子这有‘八宝金丹’。”另一个道:“老子这儿有‘仙芝玉灵丸’、‘飞燕清肺丹’……”七手八脚,各色药瓶递了过来,甚至伤人的胡老百也递上了三个丹药瓶子。梁萧挑了几样养肺的丹药给汉子服下,以内力催化,片刻工夫,那汉子便站起身来。
梁萧看他没了大碍,便道:“阿雪,给他些烧饼钱!”阿雪时常购买物事,是以梁萧将金珠银两都放她身上。不料阿雪一愣,道:“没有啦,我都塞在哑儿包裹里了!哥哥,你给他好了!”梁萧一皱眉道:“都给了?”阿雪轻笑道:“是呀,我想哑儿要走很远的地方,要花很多钱,是以将金银都偷偷塞进去了,不过哑儿却不知道!”
梁萧眉头大皱,想了想,忽向中条五宝招手道:“跟我来。”中条五宝跟着他出了镇子,梁萧正色道:“你们真愿我做老大么?”五人齐声道:“中条五宝说话算话。”梁萧道:“好,你们须得依我两件事。其一,我要你们从今往后,只许对付武学高手,不得与寻常人动手。”中条五宝心道:“这个不难。”便道:“一言为定。”梁萧点点头,道:“其二,没我应允,都给我闭上鸟嘴。”话音未落,中条五宝顿时嚷了起来。胡老一大声叫道:“饭可以不吃,话不可不说。”胡老十道:“割老子舌头可以,要老子闭上鸟嘴是万万不能的。”胡老百道:“要老子不说话,除非老子死了或者睡了。”胡老千接口道:“胡老百此言差矣,老子就是睡了也要说梦话的!”胡老万不知从哪里学来两句,张口嚷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防民之口……”眨眼工夫,一个嗓子变成五个。
梁萧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叫个不休,心中着恼,一挥手,冷笑道:“好,暂且随你们,但若说错了话。惹恼了我,可别怪我不客气。”中条五宝闻言大喜。却听梁萧又道:“我现在是老大了,你们的金银铜钱,也该孝敬我吧!”中条五宝面面相觑,胡老万说道:“老子从不带金银铜钱,想睡就睡,抓来就吃,数钱的事情,老子不做。”梁萧恍然大悟:“我糊涂了,这五个蠢材不会算数,让他们数钱算账,岂非比登天还难。”想到这里,大是丧气:“如此一来,莫如找个大富人家,偷些则个……”念头尚未转完,便听胡老一道:“要金要银也甚容易,咱们立马找个有钱人家,要么偷些,要么抢些。若老大喜欢漂亮娘儿们,老子也是手到擒来,不过,咱兄弟五个不大喜欢这个调调,老大你自家动手最好。”梁萧方才动念,胡老一便将打家劫舍、奸淫掳掠全想齐了,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正想转回镇子,忽见前方四个少年提着棍棒奔了过来。这一照面,双方均是一怔,梁萧笑道:“你们四个,又来做什么坏事?”
这四个少年正是偷白驴“快雪”的那四人,闻言对望一眼,那圆脸少年道:“我们不惹你,你也不要管我们。”梁萧点头道:“好!”圆脸少年扬起杆棒,一指中条五宝,厉声道:“你们打了我爹,就想逃么?”梁萧心头一动:“难道那卖烧饼的夫妻是他爹娘?”
中条五宝两眼齐翻,同声道:“你爹是谁?”圆脸少年不知他们没长心眼,早不记得打人之事,怒极喝道:“好啊,打了人就想混赖么?”杆棒指定胡老百,扬眉道:“我听人说了,动手的就是你这个挎喇叭的贼货。”杆棒一挥,往胡老百劈头便打。胡老百大怒,一伸手,便将棒梢拿住,圆脸少年犹如触到铜墙铁壁,只挣得面红耳赤。胡老百正洋洋得意,忽听胡老千嘿然道:“胡老百,老大说过,不得与寻常人动手。”胡老百一愣,倏然松手。圆脸少年得了空,扑的一棒,打在他头顶上。胡老百纵横江湖,手下不知折杀了多少厉害人物,今日虎落平阳,竟挨了一个黄毛小子的棍棒,心头恼怒之至,但他有言在先,不能动手,只是瞪眼怒道:“浑小子,你再打老子试试?”
圆脸少年一棒得手,胆气倍增,喝道:“再打你又怎地?”扑扑又是两棒,打在胡老百头顶肩上。胡老百暴跳如雷:“操你祖宗,你再打老子试试?”圆脸少年怒道:“好,老子就打你这张臭嘴。”呼呼两棒,左右开弓,打在胡老百脸上。胡老百内功在身,这几棒浑似给他搔痒。但疼痛事小,脸皮事大,忍不住叉腰大骂,他骂得越难听,圆脸少年打得越带劲,其他三个少年也挥棒上前,各自运足气力,向胡老百身上招呼。刹那工夫,胡老百身上挨了二三十棒不止。但虽然他张嘴咒骂,却始终信守然诺,不用武功。
其他四宝看得有趣,幸灾乐祸,抱着手哈哈大笑。胡老百大怒,掉转嘴舌,大骂四个兄弟。梁萧见胡老百打不还手,不禁暗暗点头:“此人虽非良善之辈,但一诺千金,却也是性情中人。”当下上前一步,伸手揽出,众少年双手一热,四条杆棒已到梁萧手中。圆脸少年惊道:“你……你要架梁?”梁萧笑道:“你们也打够了!他若还手,别说你们四个,就是四十个也被打坏了。”他见众少年神色中满是不信,便将杆棒抛向胡老百,笑道:“露一手吧!”胡老百正憋了一肚皮鸟气,听得这句,如奉大赦,双掌狂挥乱斫,四条杆棒犹未落地,已被他断成二十多截,胡老百抓住其中一段,双手一搓,手中的杆棒顿然化为齑粉,他出得这口恶气,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算你四个小子命大。”
那四个少年瞧得目瞪口呆,浑身发抖。梁萧挥手笑道:“还不快去?”四人拔腿就跑,却听梁萧叫道:“慢着!”四人应声停下,心头忐忑,却听梁萧道:“我问你们,这里最有钱的大户在哪里?”四人面面相觑,其中那个白脸少年道:“是西华苑史家。”梁萧点头道:“你们带我去瞧瞧。”
四人答应,带路走在前面,梁萧一边走路,一边询问四人姓名。原来那圆脸少年叫杨小雀。八字眉少年则叫李庭儿。另一个皮肤黝黑,双目细长的少年姓王名可,问到那白脸少年时,那少年道:“我叫赵三狗,你叫我三狗儿好了。”梁萧含笑道:“我叫梁萧,这是我妹子阿雪,上次亏得你们拼力相救。”李庭儿汗颜道:“可惜对头太狡猾,几乎便失了手。”梁萧摆手道:“无论成败,诸位救命之德,我梁萧有生之年,必不敢忘。”说话间,遥遥看见一座巨宅轮廓,三狗儿道:“那里就是西华苑史家了?梁大哥,你有什么事吗?”梁萧存心打劫,此来本为踩盘子,当下只微微一笑。定神细看,只见那宅子方圆十余里,上有箭垛,其内阁楼亭台,气派轩敞。宅前一个平坝,搭了棚子,垒着二十多个打铁炉。百十工匠挥动大锤,人人挥汗如雨,在铁砧上打造弓箭枪矛、铜盔铁甲。还有许多人从苑内搬运谷物,放到大车上,络绎不绝。梁萧看在眼里,皱眉道:“这里恁地忙碌,却是做什么?”
李庭儿道:“史家是军功世家,每逢这等情形,必是要打仗了。”梁萧只想取金盗银,对主人身份并无兴致,当下再不多问。忽听胡老一道:“饿死啦,饿死啦。”梁萧冷笑道:“你不是吃过烧饼么?”胡老一怒道:“两个烧饼顶什么事,酱鸭肥鸡倒还凑合。”梁萧眉一挑,方要开骂,却听杨小雀道:“梁大哥若是饿了,咱们去张罗些食物来。”说罢又瞪了中条五宝一眼,哼声道:“我是瞧梁大哥面子,却不是为了你们五个贼货。”说罢又哼一声,与三个伙伴径自去了,留下中条五宝,口鼻喘气,十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梁萧见庄子边有条小溪,当即寻石块坐下,观察西华苑地势。不一阵,却见三狗儿四人抱着狗肉米酒、还有热腾腾的肉馒头过来。中条五宝大声叫好,全不客气,搂过来大吃大喝。
梁萧谢过后,一群人在溪边围圈儿坐定,正自高谈快论,忽地一彪人马从身后冲来,当头一人国字脸膛,蓄着八字胡须,穿着锃亮皮甲,臂上歇了一只海东青。其他人则背负弓箭,马上挂着一些狐兔野鸡,一道烟奔来,直冲到众人面前。三狗儿等人急忙闪避,梁萧却双眉一扬,便要动手,不料那行人忽地策转马头,斜刺里从河里趟了过去,马蹄撩乱,溅起无数水花,梁萧等人躲闪不及,衣裤尽湿。
那些骑士趟过小河,回头瞧见众人狼狈模样,纷纷狂笑起来。梁萧脸色一变,待那些骑士转头走远,忽地弯身拾起一块鹅卵石,嗖地掷出,正中那为首骑士的战马前蹄,那战马吃痛,骤然失蹄,将那骑士颠了下来,跌得头破血流,那头海东青受惊蹿起,只在半空中打旋。
众骑士大惊,纷纷下马扶起首领。那人血流满面,对手下大声咆哮,众骑士检视战马,却见那匹波斯良马前蹄虚软,已然跛了。那首领心下生疑,回头看去,却见梁萧与中条五宝背负着手,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况且双方已距百步,料想梁萧等人即便捣鬼,也无此能耐,再说马失前蹄也是惯常之事,一时连叫晦气,由手下搀着去了。
那行人进了西华苑,四个少年方才围上来,李庭儿眉飞色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