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这一微妙变化虽如电光石火,却没逃过文靖的“心镜”,于是,他出手了,似站立不稳,不退反进,一个踉跄向前跌出,惊惶失措地手舞足蹈,看似慌乱,却不偏不倚,一掌按在了少女的“神封穴”上,这正是“三才归元掌”第一招——“人心惶惶”。
这下大大出乎少女意料,一则没料到其趁隙反击,二则没料到其不退反进,三则文靖出招看似不成章法,其实别有奥妙,她虽然有心躲避,却仍被他击中要害。四则,这小子的掌力中,竟有一道古怪的暖流,破开了自己的的“玄阴离合神功”,封住自己的穴道。
刹那间,两个人换了一招,同时向后跌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山道上顿时一片寂静,毫无声息。
过了半晌,文靖长长出了口气,颤巍巍爬了起来,只觉肋骨剧痛,看了断了一根。
他缓缓走向少女,只见她瞪着一双妙目,死死看着自己。不禁苦笑道:“你出手好狠。”
“呸!”少女口里不能说话,心里却骂翻了天:“你这混蛋,到底用什么鬼门道,封了我的穴道。”她方才连用内功,力求冲开穴道,黑水一派的“玄阴离合神功”本是顶尖儿的内功心法,心念动处,坚若精钢,柔似弱水,寻常掌力休想伤她分毫,但文靖那道暖流不仅破开护体神功,而且好似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亘在那里,她连冲三次,都难以着力,反而让文靖先行站起,她这一气当真非同小可。
文靖咳嗽一阵,咳出一滩鲜血。他望着少女看了一会儿,笑道:“你这个样子挺好看的,如果不冲我瞪眼,一定更好看呢!”
“臭小子。”少女被他看得无地自容,心里恨不能咬他一块肉来。
“其实你这样美貌的女子,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呢?”文靖皱眉道:“你应该拿着针线绣花才对。”
“绣你个鬼,我倒想在你这张臭脸上绣花。”少女心想。
“或者坐在窗前看月也不错。”文靖忘形地说:“‘卷起水晶帘,玲珑望秋月。’弹琴也好呀,‘含情弄柔瑟,弹作陌上桑。’对了,采桑也好看:‘素手青条上,红妆白日鲜’,像你这么美的女子干什么都好,就是不该打架的。”
“这家伙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他好像一个劲的说我生得美,我真的那么美么?”少女心想:“师父和两个师兄从没说过我生得美来着?”
“如果你答应我从此以后不和人打架,我就放你起来。”文靖说:“如果答应,你就眨三下眼睛。”
少女瞪着眼睛不说话
过了半晌,文靖叹了口气道:“罢了,拗不过你,我放开你,你可不许再找我麻烦,如果答应,就眨三下眼睛,如果不答应,我只好走了。”
少女还真怕他把自己丢在这个鬼地方,连忙眨了三下。文靖拍开她的穴道。少女一跃而起,挥拳要打,文靖大叫:“你要毁约么?”
少女的粉拳停在空中,忽地伸出食指,闪电般点在文靖“太渊”穴上,文靖伤得沉重,无力躲闪顿时被她制住,心中暗暗叫苦:“我真是胡涂了,被她两眼一瞪,居然就放了这个煞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却见少女铁青着脸,按着他的肋骨,手指微动,各得一声,将他断骨合回原位,然后折了两根树枝,隔着衣服给他绑上,文靖痛得冷汗直流,心里却十分诧异:“她为何要帮我合上断骨?”
少女冷哼一声道:“你这会儿受了伤,我就算揍你也没有什么意思,等你养好了这身贱骨头再揍你不迟。”说着解开文靖的穴道,站起身来,转身欲去。
“啊,你……你叫什么名字?”文靖突然忍不住问到。
“你问这个作甚?”少女冷冷地道。
“下次见面也好打招呼。”文靖咕咕哝哝,话在嗓子眼里打转。
“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少女冷笑着走了两步,回头道:“我的汉名是跟师父姓萧……”
“萧玉翎么?”文靖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萧玉翎十分诧异。
“啊!”文靖道:“我听你师兄叫你玉翎。”
“你倒是好记性。”萧玉翎淡淡地说,这种口气让文靖摸不清她是在夸奖还是挖苦。
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鸟鸣声,萧玉翎神色一变,眉头微微皱起,小声道:“这个扁毛畜生真该死,居然泄漏了我的行踪。”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如疾风般掠至,萧冷面无表情,停在二人身前,那只秃鹫从天上落下,歇在他的肩上。萧冷取出一块肉脯,随手丢出,秃鹫衔住,一口吞下。然后展翅飞上天空。
沉默半晌,萧冷道:“你太任性了。”
萧玉翎撇撇嘴,不理他。
萧冷嗫嚅数下,望着文靖,皱眉道:“你在这儿么?很好。”他足下一动,向文靖踏上一步。
“你要杀他么?”萧玉翎冷笑道。
“这个自然。”萧冷道:“此人不论真假,非杀不可。”
“但他有伤在身,你杀他岂不是胜之不武?”萧玉翎道。
“他便不受伤,又岂是我的对手?”
“那倒未必。”萧玉翎瞟了瞟面如死灰的文靖,道:“我问你,你自忖几招能取他性命?”
“一刀足以。”萧冷寒声道。
萧玉翎格格一笑:“好,我们来打个赌。”
“怎么个赌法?”萧冷双眉皱起。
“我赌他若是没伤,至少能在你的海若刀下走上三招。”
萧冷眼中透出灼人的光芒,道:“你小觑我么?”
“废话少说,你敢不敢赌?”
“怎么不敢?”萧冷被她激起傲气。
“若是你输了呢?该当如何?”
“我怎么会输?”萧冷自信满满,道:“我若是输了,自然留他一条性命,而且从今以后,不再踏入中原半步。”说到这儿,他望着文靖,皱眉道:“不过他的伤……”
“待他养好不就成了么?”玉翎满不在乎地道。
“岂有此理?”萧冷怒道:“我明日便要入川,哪有闲功夫等他痊愈,罢了,一刀杀了省事。”文靖听得心头剧震,只觉他身上杀气奔腾,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你怕他伤好了,输给我么?”玉翎似笑非笑。
萧冷被她僵住,但他素来骄傲至极,万万不肯示弱,沉默片刻,道:“也罢,我就把他带在身边,待他伤势痊愈,再取他性命不迟。”
文靖和玉翎皆是一愣。“也好。”玉翎强笑道:“不过这个笨蛋可是个累赘,但愿别累着你才好。”
萧冷哼了一声,道:“不过你输了,以后必须对我言听计从。”玉翎笑道:“也好。”萧冷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瓶,向文靖厉声喝道:“把嘴张开。”
文靖略一迟疑,但敌不住对方的气势,张开了嘴,萧冷手一扬,一点红光射入他口中,文靖只觉那物事入口即化,遁入腹中,一时间满口芬芳,全身舒泰,胸口的疼痛也好像轻了许多。
“呆子,还不谢过我师兄的‘血玉还阳丹’,这可是疗伤的圣药呢。”玉翎望着文靖捉狎道。萧冷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掉头便走。玉翎走了两步,向呆站着的文靖道:“你还等什么?难道要等刀落在脖子上才肯走么?”
文靖只好垂头丧气,跟了上去,心里大是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从客栈溜走了。”
~四、蝶恋花~
战鼓声从远处传来,张何听得眉头紧蹙。
“都统制!”一名属下匆匆而来:“白先生他们到了!”张何望着远处白朴等人,眉间一舒,叫道:“千岁到了么?”
白朴四人相互对视,面如死灰。“出什么事了?”张何惊疑不定。
“千岁还没到!”白朴硬着头皮回答,四个人心里把文靖骂了个臭死。
张何正要叹气,忽见远处旌旗晃动,遮天蔽日,顿时将一口气倒抽了回去。“终于来了!”他微微直了直身子,举起手中令旗,正要发号,忽见远处一骑人马,飞驰而来,一张巨弓,直指城头。
“那人要作甚?”严刚大奇:“他这是射箭么?这么远,荒唐……”梁天德却脸色微变,惊叫道:“不好!”
话音未落,只听咻的一声脆响,犀利的羽箭脱弦而出,直奔谯楼。
萧冷三人穿山越岭,尽捻险僻处行走,每走一程,萧冷便取出一张羊皮地图观看。山路越走越是惊险狭隘。他师兄妹倒是足下生风,只是苦了文靖,一路上气喘吁吁,提心吊胆,生怕走错一步,落进深渊。
走到一处断崖前,众人暂且歇脚,玉翎忍不住问到:“萧冷,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不会错。”萧冷道:“前面便是阴平小道了。”
“阴平小道?”文靖插嘴道:“岂不是邓艾偷渡的地方?”
“邓艾?”玉翎奇道:“他是谁呀?”
文靖便将三国时邓艾偷渡阴平,袭破绵竹,逼得后主刘禅投降魏国的典故说了一遍。他提起这些,口才甚好,直说得绘声绘色,天花乱坠,不仅玉翎听得津津有味,就是萧冷也忍不住侧耳倾听。
“可惜,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最后,这位良将还是没落得什么好下场。”文靖叹息道。
“这都怪钟会那厮。”玉翎道:“就这样完了么?”
文靖摇头道:“那倒没完,后来还有羊叔子守襄阳,进表伐吴,王濬造楼船,火烧横江铁索,兵临石头城,最后司马氏一统天下,不过,这些都没什么意思,如要说精彩,还得从昭烈皇帝桃园三结义说起。”
“哎呀!”玉翎拍手叫道:“我最爱听这些故事了,上次在路上听一个说书先生说过一段,实在好听,不过都怪师兄催着上路,害我没有听完,你说得比那说书先生好的多了,好呀,你就从那个桃园四结义说起……”
“是三结义。”文靖忍不住纠正她。
玉翎瞪了他一眼:“我说是四结义就是四结义,四比三多,当然是越多越好。”
文靖哭笑不得,只好依她,幸好玉翎只是一时意气,也没太计较结义的人数。文靖一口气讲到太阳落山,萧冷才返过神来,催他们上路,惹得玉翎好生不快,跟他嘀嘀咕咕闹了一阵。
如此一来,三个人走走停停,十成功夫里倒有五成在听故事,文靖讲到后面,多半是胡编乱造了,不过也幸好他读得书不算少,编得倒是圆滑,玉翎虽然平日里对文靖凶神恶煞,但一听故事,便对他十二分的不同,每听到诙谐处,便格格格笑个不停;听到紧张处,则一双秀目瞪着他,转也不转。有时文靖讲得不如她意,她便撒娇,尤其说到貂禅要嫁董卓,她硬是不许,逼着文靖篡改,结果貂禅第一次配给了吕布、后来嫌吕布小人,逼着文靖配给曹操,然后嫌曹操奸诈,又配给刘备,再以为刘备虚伪,一脚踢开。结果,貂禅凭空嫁了三次,还是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端地让文靖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绞尽了脑汁,东编西改,让她满意。
萧冷见他二人有说有笑,文靖这厮哪有个死囚的样子,心中甚是不满。但他素来骄傲,虽然不满,也要撑着面子,装着不屑一顾。可是玉翎分明有意拖延行程,这一路上,简直比走得比蚂蚁还慢,如此下去,只怕会误了正事;而最让萧冷恼火的是,玉翎待文靖一天比一天亲密,他看在眼里,醋意横生,要知他对玉翎的情愫实已超过兄妹之谊,萧千绝也看出来的,故而才让玉翎随他万里南来,指望能让二人朝夕相对,一双两好,但萧冷却和他师父一副德行,是个闷嘴葫芦,虽然心里对师妹千般喜爱,但嘴里就是说不出来。现在二人说得越是高兴,他心中越是像刀割一般,初时还强行忍着,但到后面,端地忍无可忍,打断二人,呵斥文靖,去拾柴生火。
文靖不敢违抗,乖乖去办,玉翎听到紧要处,心中痒痒,不忍离开他,也跟在他身边,帮着他拾柴,边拾边让他说话,二人走动之时,挤来挤去,接踵摩肩,甚至于耳鬓厮摩,几乎是小情侣模样。萧冷看在眼里,气得几乎吐血,海若刀都出鞘了,本想一刀劈了文靖,但他知道师妹的性子,说到斗气,自己万万斗不过她,现在一刀杀了这个说书的,只怕这丫头一辈子都不答理自己。他是蒙哥帐下第一勇士,在蒙古金帐,力压群雄,威震大漠,手下不知刃了多少厉害角色,但此时对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子,却是束手无策,左右为难,这份难受劲别提了,除了闷着头生气,就是找文靖的麻烦,支使他做这做那,但玉翎总是跟在文靖后面,活儿越是费力,他二人模样越是亲密。
这一天,文靖与玉翎又摆开摊子说书,萧冷气急败坏,坐得远远,本想打坐,但听到玉翎笑声,哪里还静的下来。坐了一会儿,忽听一声娇呼,几乎让他岔了气,好容易缓过来,遥遥听得文靖说的口沫飞溅,正讲到关云?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