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扌葜埂?br /> 梁萧隐约有些明白:为何数百年,竟没一人揭开铁盒。只因得到铁盒之士,均把心力花费在了盒面上的簪花小楷上,一心揣摩字句“精义”,便如韩凝紫一般聪慧,也只想到《璇玑图》一节。是以白昼之中,众人犹恐看得不够真切,决不会在黑暗中观察。殊不料,这些簪花小楷恰是造盒者设下的一个老大圈套,拥有铁盒者若一味纠缠于盒上文字,纵然耗费一生,也休想得窥盒中奥妙。韩凝紫虽也猜到开盒的关键不在文字,但她平生却有一个极大的心病,故而刚脱出“文字障”,又一头扎入“算学障”中。
其实,这位铸盒的前辈在这铁盒中倾注了无数心血,决非想要让盒中秘密永世埋没。只不过他痛恨世间寻章摘句之徒,故意设下障碍,在锻铸之时,将铁盒上的细缝透开,令圆球白光能够射出,因此黑暗中瞧去,盒上便有“紫”、“府”、“元”、“宗”四个楷字。但这位前辈为防有人歪打正着,是故又在盒中设下机关,将那四个楷字拆散,忖想日后倘若有人既能破除“文字障”,又能瞧破闪光楷字的奥妙,必是胸怀豁达的聪明人,铁盒落入此辈人手中,也不枉费自己一片苦心。
梁萧误打误撞,揭开铁盒,复又细察黑白圆球,却不明其妙,当下就着圆球白光,察看散落铁块,只见铁块俱是方方正正,布满钩挠榫头,四周皆有文字。梁萧用力拧动,但觉铁块并不是浑然一体,顷刻松动为无数细小铁块,每个铁块上皆有一个文字,彼此以钩挠相连。
梁萧将铁块一一摊开,发觉铁版上的文字竟能成句,想到日间所见的《璇玑图》,便就着圆球光华,依照文理,将铁版一一拼合。这次拼凑委实较之拆解铁盒更费心力,但梁萧一心与那位制盒的前辈斗智,兴致盎然,不厌其烦。既然沉浸其中,光阴自也流逝极快,将近五更天时,梁萧方将二十六小铁版拼成一块大铁版,铺在床头,凝神细看,只见版上写道:“世人常言‘买椟还珠’之失,却不虞‘得珠忘椟’之患。君得珠之余,不忘其椟,可称达人。所谓上苍化人,形为之椟,神为之珠,失心而身殁,形毁而神销,是以道者形神俱全,方得自然。吾设此盒,君其解之,得君知己,喜慰不胜,馈阴阳球一只,《紫府元宗》十二篇,聊表寸心。”
梁萧再往下瞧,后又写道:“阴阳相逐,化生精气,入虽不足,出而有余,损有余而补不足,其得天道欤。”这一句来得突兀,梁萧懵然不解,再向下看,却是“紫府元宗”四字,其后均是诗句口诀。梁萧忖想一旦放亮,韩凝紫立马便至,自己一夜辛苦,却为这女魔头做了嫁衣,忒也不值。韩凝紫写过《璇玑图》后,并未撤走笔墨。梁萧便将墨汁涂在铁版之上,撕下半幅内衫,将版上文字拓了下来。再将铁版擦拭干净,重新拼为铁盒,又恐韩凝紫觉出分量有异,将石桌敲了一块,塞入盒里,待得忙完,天已微明。梁萧身心皆疲,将拓片与阴阳球双双揣入怀里,躺回石床,睡意却半分也无,瞪大眼睛,盯着石室穹顶。不多久,穹顶渐渐亮了起来,忽又一暗,多了团阴影。梁萧心知韩凝紫到了,索性故作睡姿,到了午时方起,取一本算经翻看,但自始至终都不瞧上铁盒一眼。
时间过得颇快,一天时光转瞬即过,傍晚时分,石门忽地大开,韩凝紫跨了进来,面上如罩寒霜,抿嘴盯着梁萧打量。梁萧力持镇定,自顾翻看算经。韩凝紫心知图谋被他看透,恼羞成怒,重重给他两个耳光,才将铁盒揣入袖里,砰然关门去了。
梁萧双颊肿痛,心中却甚欢喜,但怕这女魔头去而复还,待到深夜,才敢取出阴阳球,寻思道:“所谓‘阴阳相逐,化生精气,入虽不足,出而有余’。多半说的就是阴阳球了。精气即是内力。既然说‘入则不足’,莫非要将内力度入阴阳球中?”当下握住阴阳球,聚起残存内力,注入球内。不一阵,阴阳球中黑白二色消长加速,梁萧犹未转念,便觉掌心一麻,一股粗大暖流从阴阳球中直钻入“劳宫穴”,循“手少阳三焦经”而上,归入“膻中”气海。
梁萧只觉难以置信,又将真气注入阴阳球,转得一转,又是一股粗大真气送了回来。梁萧惊喜交迸,猛可间明白了“入虽不足,出而有余,以有余补不足”的含义,不由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起来。
原本他被浩然正气所伤,内力所剩无几,若依常法修行,少说也得二三十年工夫,方能恢复。但这“阴阳球”实乃天地间一样异宝,使用者只消输入内力,真气在球内一转,便可由弱变强,以一化十,送回使用者体内,这般算来,二三十年之功,两三年便能竟成。
梁萧欢喜了好一阵,才将阴阳球握于左手,这一次却是将真气导入“手少阳三焦经”,再将变强的真气收归丹田,散往百骸,然后聚集起来,注入圆球,如此生生不息,梁萧只觉内力渐趋充沛,不复先前衰竭之象。他先练“手少阳三焦经”,三焦既足,再握于右手,练“手少阴心经”,然后练“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厥阴心包经”。再摩挲双足涌泉,练“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其后再练“带脉”,“冲脉”,直到真气充盈,梁萧方将阴阳球噙于舌底,舌为人体之天桥,贯通任督二脉,勾连奇经八脉,真气经舌注入阴阳球,转而复出,自成一个大周天。
梁萧内力本弱,此时自然增长奇快,真气每转一个周天,便如练了十天半月。他练得入神,浑然忘了光阴流逝,醒转时天光暗淡,又是黄昏。饭菜搁在门前,早已凉透,大约阿冰久呼不应,径自去了。梁萧虽然一日未曾进食,但因真气充盈,以至于口舌生津,竟然不觉饥渴。
此后十余日,韩凝紫再未来过,梁萧也乐得无人打扰。有时坐得倦了,便打几套拳脚松散筋骨,初时拳脚甚是无力,但随着内力增长,拳脚中渐渐生出风声。只不过,随着梁萧内力渐长,“阴阳球”化生的真气却变得弱了许多,初时以一化十,五日后变成以一化九,其后逐日减少,到得二十日上,已是以一化四,并且随着梁萧输入真气变强,球内黑白相攻更加剧烈,好似沸水翻腾。梁萧虽觉诧异,却也想不通是何缘由。
这一日,梁萧使过一套拳脚,开始思索脱身之法。心想这些日子内力虽然回复许多,仍不是韩凝紫的对手,况且她婢女甚多,人人都有兵刃,自己内力不足,徒手对敌,难以发挥招式威力。思来想去,他想到《霜潭剑谱》中的“穿心七式”,当下拿起竹算筹,依法刺击,使到迅疾处,算筹上渐有啸响。梁萧使得兴发,刺向洞壁,竹筹哧的一下,入石半分。同样一招,月前月后境况迥异,梁萧心中欢喜,继而又忖道:“我若能将阴阳球噙在舌底,令其化生精力,内力岂非增加四倍?”当下他将阴阳球噙入口中,举筹疾刺,这一刺竟又入壁两分。梁萧印证所想,欣喜无比,日夜习练不止。
这一天,他正自练剑,忽听门外叮当声响,似有人来,而且不止一人。梁萧将阴阳球噙入口中,他算计已定,只待石门洞开,先出其不意刺倒阿冰,再全力将韩凝紫逼退,抢入竹林。
只听那叮当声越响越密,忽地停在门前。梁萧禁不住心跳加剧,双手微微战抖,忽听嘎的一声,石门敞开。梁萧如箭在弦,正欲弹出,忽见门外迎面冲入三人,跌跌撞撞向他扑来。这一下出乎梁萧意料,他未知敌友,不敢率先出手,只得闪身让过,只此耽搁,两扇石门轰然闭合,只听韩凝紫咭的一声笑道:“小子,你老不听话,我给你找了些乐子,呵呵,你慢慢消受便是。”说罢大笑去了。
~第十一章拨云见日~
梁萧失了出洞良机,懊丧之极,转头细看,又吃一惊。敢情来人竟是雷震、楚宫和楚羽,三人手箍铁镣,均是委顿不堪,雷震额上更有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三人也认出梁萧,面有讶色,蓦地散开,各站一方,将梁萧团团围住。楚羽双眉陡竖,厉声道:“小贼,我找得你好苦。”梁萧没好气道:“你自有丈夫,找我做什么?”楚羽不料他死到临头,还敢口出轻薄,气得柳眉倒竖。雷震将手中铁镣抖得哗啦作响,正欲扑上。楚羽使个眼色阻住他,寒声道:“小贼,星儿是你杀的么?”原来雷公堡被焚之后,楚羽久寻雷星不见,终在后山发现儿子尸体,她悲愤欲绝,左思右想,疑到梁萧与柳莺莺身上,此时发问,只为印证心中所想。
梁萧寻思道:“他儿子虽不是我亲手所杀,但我伤他在先,他也算因我而死。”他平生不喜推诿,便道:“一半算是我杀的。”雷震夫妇听得这话,止不住浑身发抖,均想:“是了,他与那贱人联手杀害星儿,故说杀了一半,哼,他算半个凶手,另半个凶手便是柳莺莺那贱人。”楚羽粉面铁青,还未说话,雷震已按捺不住,一拳袭向梁萧后心。怎料铁链缚手,还未出拳,便已叮当作响。梁萧闻声,移步转身,运掌将雷震拳势拨开;楚羽见梁萧这一拨迅疾如风,后着无穷,心头一凛,生怕丈夫吃亏,娇叱一声,抬腿飞踢,却也忘了足上铁链,一个踉跄绊倒在地。
楚羽虽然被绊倒,但楚宫双掌却至。梁萧无奈挥动算筹,使招“负心薄幸”刺他右掌掌心。楚宫乃是用剑的行家,见他出剑角度刁钻,慌忙缩手,口中咦了一声。楚羽站起身来,抓起一枚算筹,扔给楚宫,扬声道:“大哥,这小子班门弄斧,给他点颜色瞧瞧!”楚宫会意,以筹代剑,使招“金风弄菊”,刷刷刷连出三剑,可惜手足被缚,便有十分剑法,也只使得出一分两分了。
梁萧觑得真切,避开楚宫剑势,使招“撕心裂肺”,算筹又快又狠,刺他心口。楚宫手脚有碍,躲闪不得,“膻中”穴顿然挨个正着,后退半步,一张脸变得血红。楚羽见兄长吃亏,忙拿起一枚算筹,使招“七彩虹霓”,算筹连振,暗伏七道杀机。
梁萧欺她行动不便,使招“心灰意懒”,退后三步,诱她进击,泄其锐气,只听“嗒嗒嗒”两筹交击。楚羽前招后势均被梁萧化解,不觉心生惧意,急使一招“长恨春归”,径取守势,算筹纷纷扬扬,宛若春城飞花;梁萧见她手足被缚,攻守仍合法度,不由暗自佩服:“天香剑法果真有些门道。”两人斗得数招,楚羽碍于铁链长短,双手施展不开,左右均露破绽,梁萧看得清楚,使招“心肠寸绝”,算筹自右刺中楚羽肩窝。楚羽算筹拿捏不住,“啪”地堕地。
雷震生怕梁萧再下毒手,情急间大喝一声,将石桌掀起,扫向梁萧。石室逼仄,雷震拿到这般沉重兵器,大占便宜,当下凭着一身蛮力,将百余斤的青石桌舞得呼呼生风。梁萧无隙还手,片时间便被逼到角落处。雷震心中暗喜:“老子把你砸成一团肉饼,以慰我儿在天之灵。”想着聚起浑身气力,将石桌奋力扫出。梁萧背抵墙壁,情急智生,忽一蜷身,贴地滚出,耳听得上方轰隆一声响,石板砸在墙上,石屑纷飞,整座石室都为之震动,好似地动山摇一般。
梁萧轻叱一声,弹腿横扫。雷震无奈双腿被缚,躲闪不及,当即马步下沉,气贯双足,欲要硬接。怎料梁萧这一腿本是虚招,趁他沉桩站马的当儿,忽地收足,闪电般抢入他怀,一肘撞中“气海穴”。雷震身形一僵,手上石桌堕下,堪堪砸中脚背,痛得他惨哼一声,仰天栽倒。
梁萧好容易击倒三名高手,已是气喘吁吁,还未说话,肩头突被一物打中。梁萧只当是暗器,心头一惊,谁料那物滑不溜秋,骨碌碌又滚落地上,定睛看去,却是一颗指头大小的明珠。只在他一愣神间,那穹顶上的明珠纷纷落下,叮叮打在地上,一跳数寸。原来,适才雷震砸中石壁,竟尔震松了穹顶上的明珠。一时间,室内四人或站或坐,瞧着这明珠雨落的奇景,都不禁目定口呆。
待得明珠落尽,梁萧抬眼望去,只见那幅七夕星图几乎荡然无存,唯有“牛郎”、“织女”二星,仍然嵌在穹顶,发出淡淡光芒。
楚羽见梁萧蹙眉望天,若有所思。只当他在寻思如何摆布自己三人,心中忐忑,色厉内荏道:“小贼,要杀便杀,不要想些恶毒法儿折磨人。”梁萧瞥了三人一眼,寻思道:“韩凝紫必是恨我不肯打开铁盒,是以明知我内力已失,仍将这三个大对头关进来折磨我。若没有阴阳球之助,眼下情形须当掉个个儿。”略一沉吟,问道:“你们为何被关来这里?”
那三人输了一阵,气焰大减,对视一眼,雷震哼声道:“你干什么不先说你怎么关进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