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唐
火头军们上前来分发馒头,又用匕首现场割下烤好的羊肉分给各人食用。刘冕哪里还吃得下,只是一愣一愣的打着酒嗝,眼睛都快要直了。
李贤和祝腾看着他这副模样,只是幸灾乐祸的笑。
喝了一些酒,军中的男儿们都活跃开了。有几个人围着篝炎打起了拳,接着又有胡人将士跳起了胡舞,博得一阵阵喝彩声。
马敬臣拿着一碗酒走到刘冕面前:“天官兄弟,你可是我见过的最勇猛的将军了。无论如何,你今天得再和我单独喝一碗!”
“别……呃!……别!”刘冕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呵呵的傻笑,“再喝就趴下了。”
“那可不行。”马敬臣故意将脸一板,虎虎的说道,“你若不同我喝,就是不给面子,瞧不起我。你若实在喝不下了也行,那就给众兄弟们唱个歌打套拳,也算是赏了我的脸。”说罢,马敬臣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声道:“兄弟们,天官兄弟给咱们唱歌打拳,好不好?”
“好!——”自然是一呼百应,喊成一片。
“你狠,老子记住了。”刘冕摇摇晃晃的走到篝炎边,先是哈哈的傻笑了几声,然后道:“兄弟们,在下五音不全嗓门不好,唱不来什么好听的歌。只是很久以前学了一首歌,爷们唱的歌,今日就不怕献丑唱给兄弟们听!”
“好、好!”唐军将士们都来了劲了,大声的叫好。
刘冕反正是醉得差不多了也不怕丢人,唰的一下抽出了破浪刀来,像模像样的抚着刀身摇摇晃晃甩了几个刀花,扯着嗓子大声唱了起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众人起先还只是抱个看他出洋相的心态,听他唱了这几句都耳目一新眼前一亮,纷纷大声叫好。
刘冕越发来劲了,手中长刀刚劲的挥砍几个刀花光影,声音更大的唱道: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唱到这里,尤其是唱过那一句‘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兴许是酒精发挥了作用,让刘冕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自己这几年来的遭遇,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怒怨与豪情壮志一起迸发出来。本就有些嘶哑了的声音变得更加凄怆和悲壮。
刀愈急,歌愈狂,刘冕彻底的醉了。
周围的唐军将士们,包括李贤,都被刘冕那苍劲还有些嘶哑的嗓声所震撼了。歌曲本就雄劲有力,令人热血奔放。刘冕的刀舞得劲烈歌唱得入情,他们起先还跟着一起大声叫好,后来都屏气凝神的静立而听。
刘冕已然浑然忘我,歪歪斜斜的只顾大声唱着——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一曲终了,刘冕仰天就倒,只有一只手臂仍然握着手柄,直指墨黑苍穹。
现场顿时变得异常的安静。祝腾被吓了一吓,急忙上前去扶起刘冕。刘冕已经烂醉如泥,闭着眼睛扬起刀来再度高唱“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好——”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突然大作,响彻四方。整座军营里,刹时沸腾了。
李贤低头凝眉静静站在一旁,拿起酒碗喝下一口,低声沉吟:“真是难为你了,刘冕……”
第一卷 大浪淘沙 第67章 李贤的觉悟
刘冕这一觉,睡得可够沉。期间似梦似醒,不知身在何方。隐约感觉身边有许多的人在唱啊跳啊,仿佛近在耳边又如同远在天边。一切画面都如同在看电影,自己却又有点深陷其中的错觉。朦胧间,仿佛又看到以前警队里的战友,西双版纳的丛从,冷冰的钢枪和闪亮的子弹。还有亲人熟悉的面孔,车水马龙的街道和高楼大厦的都市……
再度睁开眼睛时,头疼欲裂口干舌燥,眼前只看到青花碎丝的床幔,和古朴的棕褐色矮几。身上盖着一床柔软的棉被,眼前还有一个熟悉的人。
刘冕连连眨了几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的确是祝腾。这时方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自嘲的一笑:我还以为一觉醒来又到了21世纪……孰是梦,孰是现实?
“天官兄弟,你可算是醒了么?”祝腾还有点兴灾乐祸,但没忘了递上一杯茶来,“你这一觉睡得有够久。足足十个时辰!”
“这么久?”刘冕自己也不禁有些愕然。接过茶杯一口喝净,温热清淡的茶水顺着干枯的嘴唇流入火辣辣发干的咽喉,再吞入腹中,如同干涸的土地迎来了一场春雨的滋润。
刘冕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环视四周,不禁更加疑惑:“我们这是在哪里?嗯,又回到了颍州宅子里吗?”
“是的。”祝腾接过茶杯笑得有点无奈,“今天清晨,大将军魏元忠率大军到了。那时你正醉得厉害,在帐中打着震天响的呼噜几乎人事不省。后来殿下就带着我们两个一起回到了这里。”
“哦……”刘冕轻轻拍了拍额头,思绪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心中暗忖道,魏元忠一来,我们就走,这是我和李贤当初计议商定好了的……也没什么好憋屈的,李贤继续留在那里,只会让他那个当主帅的和魏元忠都有些尴尬。
刘冕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屁股有些睡疼了,周身无恙,于是准备起身。恰巧这时李贤走了进来,远远就呵呵的长笑:“天官终于是睡醒了么?”
“殿下。”刘冕急忙站起身来,抱拳行礼。
“别无外人,不用这么多礼了。”李贤笑容可掬,“既然醒了,快来吃点东西。我特意嘱托下人炖了一锅清粥。醉酒后不宜吃太过油腻的东西,你先润一润肠胃。”
“谢了。”刘冕展颜一笑。李贤这副样子,哪里还像是一个监国储君皇室骄子,分明就是个平易近人的邻家大叔。
李贤将刘冕和祝腾都唤到一起,三人各坐到一张矮几前准备用饭。刘冕有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那张矮几餐桌旁,居然还有一张军用马札(可折叠的坐凳)。
李贤还真是有心,居然还记得我不习惯跪坐。
“坐下来吃吧。”李贤扬了一下筷子,依旧微笑。
刘冕笑了一笑坐下来。一碗热汽腾腾的米粥香甜可口,但他毕竟没什么胃口,勉强只吃了一小碗。
三人走出房间外,门外的守兵已经客气恭顺了许多,依次抱拳行礼。
这座庄院,估计应该是某个达官贵人的豪宅,特意腾出来让李贤等人来住的。院中装点得很细致别雅,很有江淮地带的独特风味。
三人随意散步走到后院,那些兵卒们很识相的没有跟来。李贤指向一处荷塘上的凉亭:“走,走那里坐坐。天官,我有些事情想同你聊一聊。”
“小的留在这里伺候。”祝腾很识趣,留在了凉亭外候着。
刘冕和李贤走到凉亭里坐下来,放眼四望。虽是深秋入冬,仍然可见生机盎然的花草灌木。河塘里的荷叶莲花虽然败去,却仍有许多不知名的水草点缀,倒是个清雅舒适的所在。
李贤深呼吸了几口还伸展手臂来活动了几下,长长吐出一口气:“这般束缚,何时得脱?”
刘冕微笑道:“殿下心急了么?”
李贤淡淡的苦笑:“也不尽然是心急。你知道的,我生下来就没有真正过过一天安宁的日子。帝室之胄,世人都在眼馋嫉妒。可谁又知道身在帝王之家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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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唐》 第45节
《复唐》 第45节
作者: 寻香帅
刘冕微自笑了一笑并不搭话。想一想,也是。李贤是武则天与李治的二子,他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要在翻波浪涌的政治斗争中摸爬滚打。其实他还算运气好的。武则天不是有个女儿尚在襁褓之中就被她亲自捏死,借以嫁祸王皇后么?还有他的兄长李弘,在太子之位上英年早逝,有传闻也是武则天派人毒杀的。兔死狐悲物伤己类,在这样一个家庭环境里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不压抑、不痛苦、不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李贤的眉头皱起,入神的看着远方,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太后是铁了心要当皇帝了。一但改朝换代,天下就会刮起腥风血雨。从李唐皇室到关陇贵族,再到朝堂大臣,甚至是军队之中,都会有无数人倒下。又会有无数人鸡犬升天得宰乾坤。刘冕,我一直觉得,生在这样的一个光景,真是一种不幸。”
刘冕感觉到了,李贤的情绪有些低落。或许这几年的流放生活,将他身上的锐气连同志气都磨去了不少。
“殿下,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适时势。”刘冕说道,“若非沧海横流,又怎显英雄本色?太平王爷人人可当,安乐国君更是稀松平常。或许老天选择让你降生在这个时候,就有他特意的安排。怀大志者能屈能伸百折不挠,虽屡战屡败,仍屡败屡战。纵然百败于先,终有一胜定乾坤,夫复何恨?”
李贤转头看了刘冕一眼,微笑,点头:“我对你说过的一句话印象很深。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我想,我可能也要开始卧薪尝胆了。”
“殿下有何打算?”刘冕问。看来,李贤应该是对今后有了一些计议。
李贤凝眉沉思,悠然道:“讨伐徐敬业,成功只在朝夕之间。一但班师回朝,我将再度面临疾风骇浪,生死一线间。太后要称帝,最大的敌人就是李唐宗室。而我,当年监国时曾与她冲突最为激烈。所以,她不会轻易放过我,更不会轻易的相信我。为求自保,为图大志,我会忍辱负重,不惜背负天下骂名。”
说到这里,李贤停顿了一下面露些许凄怆神色:“朝堂之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一国之君最需要的是什么。我会竭尽所能的帮助太后……我的母亲——登基称帝。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能够放我一条生路,同时少杀一些人。这也是我们之前就商议好了的,尽可能的保存李唐的家业。”
“嗯……”刘冕应了一声并不插话,示意李贤继续。看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将脑子里的思绪整理得很清楚了。
李贤接着道:“除了帮助太后登基,我不能再染指其他的任何事情,也不能纠合到朝堂中的党派势力中来。我打算,等帮太后做完事情以后,我就回乾陵守孝。隐伏不出,脱身世外。”
刘冕心中略感欣慰:李贤,终归是有了觉悟。
第一卷 大浪淘沙 第68章 坦然面对
这座宅子的后院很静谧,风吹起时,唯闻树叶与枝杈的轻微响声。
“殿下要去守陵,这可行。”刘冕对李贤的想法表示赞同,“殿下当初请命让我代你入京进孝之时,就起了这个楔机,守陵一事容易办成。改朝换代之时,风起云涌凶险万分。殿下也只有脱身世外,方能明哲保身。一个枯守皇陵的皇子,人家就是想拿你做文章也不太好下手。孝字当头先皇在彼,太后也必须要照顾着你。只要殿下不出错,谁改造次对你不利?”
“我现在变得很自私了,对吗?”李贤苦笑,“以前的李贤,肯定会悍然挺立在朝堂上,力争保护李唐基业不失。”
“不。这是明智。”刘冕说道,“殿下的皇兄现在何处?两个皇弟先后登基处于风口浪尖,现今都是什么处境?一个流放一个幽禁,翻身之日遥遥无期。殿下好不容易迈出一大步重获自由回到京城,不能再做傻事。为今之际,唯有隐忍方能求生。留得有用之身,方能谋福天下。”
“呼……”李贤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经历了这几年的变故和磨砺,我现在倒是有求存谋生的心德体会了。我反倒有点担心你……天官,我总觉得,你受我牵连也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你要想办法保重。我李贤将来不管要做什么,总不能缺了你。”
“殿下放心。”刘冕自信的淡然微笑,“我总能力保不失,活到你匡图大业的那一天。”
“我相信你。”李贤拍到刘冕的肩头,重重摁了几下,“不过,今天临走时魏元忠跟我提起一事。关于骆宾王。”
刘冕眉头微皱:“他如何说?”
李贤有点抱歉的苦笑了一笑:“虽然你很少提及,但我知道你心中一直对骆宾王非常的尊敬,把他视为恩师。其实我也一向很看重他,因为他是少有的才子名仕,胸怀大志嫉恶如仇,一身刚胆正气极富国仕之风。只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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