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军刀
“是,长官。”
潘云飞目送那个兄弟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潘云飞脱下自己的军装,从领子上摘掉上校军衔, “你军装太破了,让鬼子看到了笑话,穿上我的。”那个兄弟含着泪把自己军装脱了,换上潘云飞递给他的军装,然后在领子上佩戴好自己的军衔,敬礼离开。
潘云飞让后勤参谋闻天海从大车上取出一件军装换上:“命令各部队做好坚守准备,警卫连待命,作为团里的预备队,调教导队增援二营、三营。命令一营抽调一部,作为侧击袭扰准备。”
很快一营的两个排在侧面发动了强攻,这次强攻有效地钳制住了日军攻势,从侧面打过来的子弹成片成片地将日军打倒。但日军并不放弃主攻方向,调出一个中队规模压了过去,很快将一营的侧击部队驱逐,战局重新回到原来的被动局面。
血战至中午时分,正面二营排长几乎全部殉国,整个二营尚有不足一半的兵员。而教导队刚刚被派上去,不到半个小时就阵亡了七十多人。这是一场双方都咬紧牙关血拼到底的鏖战,尤其是日军方面,昨天的惨败迫使整个兵力展开慢了整整一天。他们决心还以颜色,用今天的胜利洗刷耻辱。
至中午,日军方面获得了部分增援,因为上午的鏖战中日军方面也伤亡惨重。在阵地前面两百多具日军尸体倒在泥泞中,整个前出进攻道路都被日军阵亡者的鲜血染红了。
“操他姥姥的,命令警卫连填上去,通知团部所有人,有枪的准备上去作战,没枪的到前面阵地上鬼子尸体堆里面找枪。哪怕拎着根木棍,也要给我上阵地。”潘云飞此时兵力已经完全不够了,这个时候只能一方面向兄弟部队求援,一方面想法子组织坚守。
“兄弟部队说了,晚上七点钟之前赶不过来,他们现在已经是在急行军了,一路上跑倒了三分之一的人。”陈向东说。
“操他姥姥,妈的,他舅子的,王八蛋!”潘云飞越骂越失控,一脚踢飞团部门口的机枪子弹箱子,“老陈,我现在命令你,把后方所有还能走动的全部找来,马夫、工兵、老百姓,你带着兄弟们去抓,不管老少,只要还能走路,一律抓过来。”
“是,老潘,我这就动员。”陈向东转身走了。
战局还在不断恶化,日军增援部队已经达到了一个大队,此时两军兵力已经发生了倾斜。火力占优势的日军在兵力上也逐渐超过了团里。其他各部队不断地往二营补充兵力,但二营好像是个大熔炉一般,补充进去多少,就伤亡掉多少。
下午三点多陈向东带着三百多人回来了,这支部队是前几天被打垮掉的保安团,正好在后方休整,听说团里兵力不够,能够作战的二百多人就赶了过来。在往回走的时候又撞上了撤下来的国军一个半连,就混在一起奔赴战场。
而日军经历了血战之后在团里的阵地前面累计伤亡了四百多人,阵地前面的尸体不时就需要拿竹竿绑上钩子钩走,不然严重影响射击视界。被拉到阵地上的鬼子尸体的上面子弹被搜刮干净,很多尸体码在工事上当做掩体。
后方赶过来的保安团和国军部队被补充到伤亡最严重的二营。满员情况下五百多人的二营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两百人不到,而且其中还有很多伤员。其他几个部队也不乐观,一营、三营也都各自剩下三百多人。另外教导队几乎已经全部投入到了二营中,接管了一半以上的阵地。对于教导队来说,这次的鏖战真是一次火山口的血战。
打到下午四点多,三营几乎调集了所有能补充的兵员支援最紧要的二营阵地。连营长孙寒都带着人上去了,三营的兄弟很清楚,一旦二营阵地失守,那么全团都完了。
一寸一寸地争夺,一个个兄弟的生命在消逝……
下午五点十七分,日军终于在保安团驻守的阵地上咬开了口子,整个保安团在拼刺中伤亡了四十多人,军心一下子就散了。保安团的军官带头向下面撤退,整个防区如同危楼一般。日军踩着自己人的尸体攻了上来,源源不断地从保安团丢失的阵地上拥过来。其他各部阵地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尤其是教导队的阵地,和保安团弃守的阵地挨在一起。现在保安团一撤,教导队陷入了正面、侧面两个方向的夹击中。
兵败如山倒,自二营开始,教导队、三营增援部队、一营增援部队都纷纷开始后撤,阵地即将易手。
潮水一般的鬼子一下子压了过来,而团里的兄弟很多已经乱了秩序,士兵们脱离战位,军官脱离指挥位置,一窝蜂地朝后方混乱地撤退。
就在撤退的路上,突然有个军官举着手枪对天鸣枪,想要阻止住溃兵的后撤。但没人听他的,溃兵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此时可能已经无人能闸得住。
那名军官看着一个举着国旗的士兵正在奔逃,上前一脚踹翻,然后把军旗抢了下来。扛旗士兵正要发作,一看是三营营长孙寒,只好不再说话绕路就跑。孙寒怒目圆瞪着身边的溃兵,突然做了一个惊人之举,他扯着嗓子吼叫了一声:“东北军的兄弟们,打回老家去。”
孙寒举着旗子在溃兵中如同逆水之舟一般朝着日军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喊:“援军来啦,兄弟们冲啊,东北爷们,打回老家去,冲啊!杀!”
那面军旗迎风招展,被孙寒的奔跑扯成了直线。
军旗如同一道箭头指向日军,国旗引领着兄弟们:“援军来啦,打回去啊,兄弟们,跟我上!”
“打回去,兄弟们!”
危如累卵之下,孙寒如同疯子一般举着旗子猛冲,原本正要溃散的兄弟们看到那面弹痕累累的军旗,他们的魂魄回来了。
一个又一个冲锋的方向,一场又一场血战,中国人就是扛着一面满是弹孔的军旗打完的……
军旗昭示着一个国家的力量,军旗昭示着一个民族的力量,军旗昭示着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顽强信念。这面军旗在告诉世人,这个民族的铁血男儿可以被打败,可以阵亡,可以捐躯,但绝对不会被征服。
这面军旗在告诉日军:中华民族将像这面军旗一样,永远逆风张扬、昂首挺立……
这面军旗在血战来临的时刻,会带领中华儿女喊出孙寒此刻喊出的那个音节:杀!
团里的兄弟们跟着军旗后面发起了反冲锋,端着刺刀,举着手榴弹的爷们冲锋阵形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V字,遥遥地将箭头指向了日军……
七十三 为国尽忠的火炮
日军没有想到团里的兄弟会冷不丁发起反冲锋,他们攻下阵地没有迅速展开防守。结果这次进攻中团里的兄弟迅速和日军搅到了一起,形成了一股混战。孙寒一马当先,一手举着旗帜,一手端着手枪,边冲边打,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兄弟们,跟我上,打啊,把鬼子撵回去。”孙寒高声喊着。
两军战成一团,孙寒身后都是教导队的兄弟,抡起大刀,投掷手榴弹,片刻时间就将日军占领的阵地撕开缺口。伤亡惨重的二营和一营紧随其后,尤其是二营,尽管伤亡严重,但还是敢打敢冲。团里的兄弟都如同火烧一般,像是劈石断玉的利刃扎了过去。
而日军这边也立刻收拢兵力,想要固守现有阵地。但团里的兄弟冲得散,打得也散,很快就变成了一场混战。
“浑蛋,让大行李部调迫击炮上来,朝支那军攻击。”日军指挥官岩田冢声嘶力竭地喊。但由于部队展开得太快,日军已经陷入混战,辎重都落在后面。结果重武器都没能够展开,日军火力猛烈的优势短时间内没有体现出来。
“长官,大行李部找不到,本部的军官也基本上失散了。”岩田冢的部下说。此时日军指挥系统已经失控,部队都完全失去掌握。
另一方面,团里基本上也是如此,团部根本就无法收拢部队,刚才退下来的时候是乱的,现在冲上去就更加混乱了。建制完全打乱,各个部队都各自为战,和当面之敌进行近战厮杀。
“浑蛋,收拢本部军官,立刻拜托工兵部队上前增援,保护本部军官撤退。快,无线电兵,呼叫炮火。”岩田冢脑子里面丝毫不乱,他很清楚目前这样建制被冲垮的情况将对自己极其不利。
“长官,炮兵部队需要我们提供炮火支援区域坐标。”
岩田冢立刻从公事夹子里面取出地图,然后对照着望远镜标定方位:“二目三区,立刻炮击!快,用速射,把炮弹扔到支那军的头上。”
短短五分钟不到,日军后方的支援炮火袭来。但时间上已经晚了一步,团里的兄弟多数已经冲过了这个区域。日军的火炮急速向团里刚刚经过的地带猛烈炮击,地面伴随着一声声的爆炸声剧烈抖动。
“炮兵部队那群浑蛋,改变方位,二目二区,修订方位二区两百米,急速射,你拜托炮兵,我军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岩田冢此时已经有些癫狂了,眼看着中国军队将自己的建制冲垮,部队几乎完全失控,而且部分区域开始了溃散。
“长官,炮兵说刚才炮击速度太快,山炮身管胀开了,影响炮击精度,要我们再等十分钟。”传令兵喊道。
“浑蛋,十分钟的时间我军就会被支那军完全分割掉,拜托他们无论如何立刻炮击,电台给我。”岩田冢抓过无线电吼叫着, “有马君,请你务必想办法为火炮降温,然后炮火支援我军。”
日军陆军炮兵大尉有马风三也拿起电台:“长官,请你的部队立刻和支那军脱离接触,不然会造成误伤。”
岩田冢吼叫着:“立刻炮击,修订方位,我所在的位置是二目一区四百米,以我为圆心,半径四百米,朝我方当面一百八十度周围炮击,不要考虑伤亡。”
团里的兄弟逐渐压缩包围圈,眼看着日军陷入了短兵相接,而岩田冢的指挥部也慢慢成了进攻的重点。
“有马君,修订方位,距离二百米,修订方位,距离一百五十米,不要管我军伤亡,继续炮击。”岩田冢简直被惊呆了,远处源源不断地拥过来中国军队加入战团,从数量上来看已经数倍于自己的部队,而且自己的部下几乎全部被冲垮,根本无法收拢,岩田冢感到自己今天可能要葬身此处了。
“有马君,距离一百米,向西侧炮击,有马君,拜托了。”岩田冢把电台话筒一扣,“皇军士兵们,让我们为天皇而战,万岁!”
岩田冢亲自带队投入了厮杀,而此时日军的火炮也猛烈地覆盖过来。在猛烈的炮火下面,日军和团里的兄弟展开了肉搏。
“包围鬼子,不要让他们跑了。”
“杀啊!把他们全部宰了。”
“兄弟们上啊。”
四面都传来了喊杀声,日军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团里的迫击炮此时也运了上来,用于对日军最后的猛攻。因为炮弹缺乏,很多次防守战中团里不敢轻易使用迫击炮,另外也害怕日军重炮发现我军迫击炮阵地,所以运用较少。但这次确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对攻,所以也顾不上日军炮火压制了。
陈章带人扛着身管、底座,还有三十多发炮弹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跑了过来,半路上正好遇到了队长陈锋和二营营长唐冲。
“唐冲,你带人帮着陈章,赶紧把炮架上。”
“是,老陈,跟我过来,那边是鬼子的主力。”
陈章领着人匆忙把炮架上:“不用底座,我简易发射。”陈章一手扶着迫击炮身管,一只手竖直了测定距离方位。他利落地把身管斜成一个角度,然后大喊一声:“击发。”
一发炮弹飞出炮口,在日军盘踞的阵地上炸出一团火光。距离近了些,陈章调整了一下:“击发,三发速射。”
咣咣咣!三发炮弹准确地落了过去,炸倒了日军十几个。
“支那军的迫击炮,快,标定他,让我们的炮兵消灭掉他们。”
岩田冢一边操作机枪射击,一边大声喊着让无线电兵呼叫炮火。
没过一会儿,陈章听见尖厉的声音:“快跑,鬼子的火炮打过来了。”幸亏鬼子这发炮弹在校射,所以没有造成伤亡。
“大家散开,用我刚才的方法,不要底座,用简易测距方法,快,分散开,火力前置。”陈章连续下着命令。
四门二零式八二迫击炮被操炮手扛着转移到其他地方,从不同方位朝日军阵地炮击。而这时日军剩下的两百六十多人被牢牢地围困在以河渠为圆心的不到三百米的范围内,这么狭窄的空间,团里的迫击炮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在鬼子容身的河渠里面炸出了一团团火光。
“命令部队向东突围,本部军官烧毁大队花名册,大行李部销毁物资,部队准备撤退。”岩田冢的周围被一千多中国士兵团团包围,他感到了绝望。
“长官,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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