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军刀
饭菜很简单,一盘子豆芽,一个红烧豆腐,一个炒菠菜,几块腊肉。唐路来的有点晚,掀开帘子看见有个姑娘,心里倒是明白了几分。
炊事班的把酒温了,也端上来,陈锋和唐路两个人也不客气,拿搪瓷缸子倒上半大缸子,司南突然也开口说,“我也想喝酒。”
陈锋和唐路互相看着,面面相觑,陈锋就招呼炊事班拿个碗,给司南也倒上点,三个人开始吃喝。
先是说着闲话,陈锋喝酒的时候话不多,两个人慢慢地就开始扯到团里的事情,回忆起那些惊心动魄的战斗。
司南喝了几口酒,脸上透着点潮红,醉眼迷离地看着这两个男人,听着那些枪林弹雨的故事。
两个人越喝越激动,最后就有点过了,司南也不插话,两个人都有点无视她的存在。后来,喝的兴起,浑身发热,陈锋和唐路都把衬衫脱了,摇曳的灯光下面,两个人壮实的腱子肉,浑身上下伤痕累累。
司南看着这两人身上的伤疤,不禁心里叹服着,真是经历枪林弹雨的汉子。
喝完了三壶酒,陈锋坚决叫停了,起身后发现步子有点发飘,打开了门,冷风一吹,发现自己还光着膀子呢,扭头一看,司南笑吟吟地看着他,顿时觉得有点失礼。
陈锋招呼炊事班端来洗脸水让司南洗脸,又让丁三把喝醉了的唐路送回到宿舍,司南洗完了脸,要把水倒掉,陈锋忙说在前线烧热水不容易,就着司南洗过的水也洗了个脸。
司南见着陈锋也不嫌弃自己洗过了的水,心里有点热乎,其实她不知道,陈锋戎马多年,生活上很马虎,行伍里混日子,能有个热水洗脸就不错了,那还顾上那么多。
以前陈锋带兵的时候,总是手底下的兵先洗脚,自己最后洗,那水都跟个泥水糨子一样了,也正是陈锋这种的平易爱兵,所以在底下的兄弟中间一直声望很高。
洗的时候,陈锋又闻到这水里似乎有股栀子花的味道,沁人心脾,他把毛巾盖在脸上,长长呼了口气,把毛巾往瓦盆一扔,穿上罗斯福呢的军装送司南回家。
陈锋牵着马,两个人一路上都不说话,月牙儿斜斜挂在远处深青黛的山尖。
最后还是司南打破了沉默,冷不丁的一句话,说的陈锋竟然无从回答,“陈锋,你在想什么?”
陈锋低头踢着地,半晌回了一句,“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那你说,我在想什么?”司南问道。
“你在想,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陈锋说完,自己都在笑,这话怎么这么绕口,又是这么顺畅。
司南觉得月光下面的陈锋好象不再是那个浑身战伤,带着兄弟们冲锋陷阵的军人,却象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可爱。
陈锋一直把司南送到了家门口,两个人站在那儿,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陈锋开口说让她进去吧,司南才恋恋地进了门。
送完了司南,陈锋觉得身上好象已经沾了好多雾水,他跃上马,信步由着马的步子,咯哒咯哒地走在青石板的路上。
等到了团部,已是深夜,教导队里刚刚搞完夜战训练,陈锋把教导队队长骆钧叫到了团部问了些进展。这段时间,各个营里都抽出人去教导队参加夜训,收效还真不小,陈锋听了心里还是急,他希望各个营争取在下次大战来临前全部整完夜训,这样一来,以后打起仗心里就有底了。
送走了骆钧,陈锋也困的不行,就把团部几张条凳子拼了,凑合着睡觉。
丁三怕晚上有事,也就不回宿舍,陪着在团部里面睡觉。晚上寒气重,实在睡不着,丁三起来到外屋烤火。
炊事班的老宋和几个兄弟围在炭火盆边上,唠着嗑,丁三也围过去听老宋讲古。老宋肚子里故事多,全是古代侠客的段子,大伙都听的津津有味。
丁三拿火钳捣弄火盆,不会伺弄,老宋把火钳接过来,“人要忠心,火要空心,小丁,别看你枪打的好,看来小时候没弄过炭火盆吧。”丁三笑笑,就着火盆燎着了一根烟,抽着烟听老宋讲侠客,自己觉着,啥时候能象个侠客一样死的其所啊。
炭火让老宋一弄,火就旺了,火苗透着蓝光,这个时候炭火是最硬的,打铁都没问题,大伙身上都懒洋洋的,从火盆灰里扒出红薯吃。
红薯生的时候就被埋在炭火边上的热灰里面,一会儿就能烤的熟透,撕开外面焦糊的皮,里面是黄色的芯,喷喷香的,吃的大伙鼻子尖冒汗。
丁三被火烤的暖洋洋地想睡觉,突然被外面的炮声惊醒了,鬼子大半夜的又开始搞炮击,丁三披上大衣就过去看,半路上遇见了二营的几个兄弟。
原来二营前沿有几个兄弟嫌天气太冷,在阵地上生了堆火取暖,结果半夜的被日军炮兵观察哨盯上了,几发炮弹砸过来,折了两个兄弟,另外有一个重伤的,正往后面送。
等丁三回团部,陈锋也醒了,冻的发抖,正打算找人去前沿问呢。丁三就把二营遭到炮击的事说了,陈锋心里直光火,第二天严令下去,绝对不许在室外生火取暖,尤其是晚上。
但日军最近连续利用阵地上面的兄弟离开工事的机会进行炮击,而且每次都打的这么准,说明他们炮兵的观察哨离前沿并不远。
陈锋就在琢磨,怎么着能想个辙把日军炮兵观察哨给搞掉,想了想,脑袋里面模糊地有了点办法。
“丁三。”
“有!”
“去,把楚建明找来,跟他说,要来菜了。”
“是,长官。”
第三十章 刺破瞳孔
丁三抓起枪出门去找楚建明,此时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等他到了教导队,觉得膝盖被冻的差点都不能打弯了。楚建明被丁三哆嗦着手给拍醒,脑子里也是一头的雾水,但一听是团长找他,一声不吭,套上衣服扎上武装带就跟着丁三往团部走。
“报告!”
“进来,建明,来,坐坐,先烤烤火。”陈锋刚睡醒,也是被冻的浑身地打颤,伸手把一瓶酒递给楚建明。
两个人先烤了一会,陈锋把地图展开,在上面跟楚建明比画。
“你看,今天晚上我们被炮击的地方是这儿,昨天是这儿,前几天是这儿。” 陈锋那拇指和食指伸直了,比画个八字,代替圆规在地图上画了个圈。
“咋样,弄明白了吧。”
“明白了,说明这一带一定有鬼子的观察哨。”
“对,你现在就出发,过河去把鬼子的侦察哨摸清楚,尽量别弄出动静,只要把地方弄清楚了就行。”
“是,长官。”
“来,我教你个办法,他每次打炮都是重炮,我们的山炮射程够不着。说明他的观察哨一定扯了野战电话,你就捣着电话线找,一准能找到。”
“明白了,长官。”
“你现在就走,我通知各营准备掩护。”
早在半个月前,楚建明就曾经过河侦察过一次,所以陈锋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反正是被吵醒了,他就也跟着兄弟们一起围着炭火盆烤火,丁三递给他一个烤熟了的红薯,陈锋剥开了皮,一边吃着,一边连说香。
楚建明走了好几个小时才回来,陈锋已经困的不行了,坐在火盆边上,胳膊支在膝盖上托着脑袋打盹,听见响动,一抬头,楚建明裹着一身的寒气进了屋子。
陈锋起身一看,楚建明刚淌完水,胸口以下全是湿的,丁三忙着找来棉衣给换上,又拿来棉被让他裹起来。楚建明笑着,浑身打颤,喝了两口酒,围着火烤了一会才缓过劲。
根据楚建明的侦察结果来看,鬼子在河对岸的前沿布置了一个小队,主要作为警戒。而在阵地东侧,有个土包,里面被挖空了,这就是鬼子的观察哨,初步来看,里面大概有四、五个鬼子,还扯了野战电话。前段时间鬼子重炮的炮火也都是这个观察哨观瞄之后要过来的。
听到这儿,陈锋心里就有底了,他看着地图,一个大胆的计划慢慢地想了出来。天已经差不多快亮了,陈锋让楚建明就睡在团部,又让丁三把教导队的骆钧大队长找过来,然后安排下了一摊子事情。
整个下午,教导队里抽调了差不多一个排来准备晚上的行动。参加行动的一水汤姆逊冲锋枪,还配了两挺轻机枪。
计划是这样的,下午先集中两个营的迫击炮对河对岸的鬼子阵地进行火力袭扰,目的是修正射击诸元参数,修定好了的迫击炮保持原状,晚上对岸楚建明他们一吹号子,就对鬼子的阵地进行火力急袭。
另外,借来了四艘小船,上面栓上绳子,等人划到对岸,把绳子放直了,一得到信号就往回拉。
这边楚建明也和参加行动的兄弟们在交代,谁带着机枪布置火力,谁投弹,谁冲进去抓人,完事之后怎么掩护,也都交代了清楚。然后让每个人把各自的位置和任务背一遍,直到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和任务。
楚建明还是不放心,半下午的时候又在团部边上找了个类似的地形,挨个演练了一遍,直到天黑了,才差不多基本上满意。
这边唐路来到前沿,把前沿担任掩护的机枪火力和迫击炮火力都检查了一遍,让几个连的兄弟对阵地前面进行了盲射,根据弹着点,重新修定了夜间可能要扫射区域的机枪表尺设定。
各方面准备的都很充分,陈锋基本上是满意的,他还特地去教导队去看晚上参加行动的兄弟们,二十多个爷们安静地挤在一间屋子里。有人在擦枪,擦的很用力,感觉象是要把烧蓝都擦掉一样。还有的抓着刺刀反复磨,房间呲呲啦啦的声音。
陈锋发现大家多少有点儿紧张,就坐下来跟兄弟们唠嗑,把烟掏出来散给大伙。时间过的飞快,等到了傍晚,丁三找过来,说是杜司南过来了。陈锋出门一看,杜司南带着个中年妇人站在营房外面,手里吃力的捧着个棉布包裹。
“怎么?不认识啦,赶紧帮着接过来啊,一路抱着过来的,胳膊都快转筋了。”司南笑眯眯地看着陈锋说。
丁三走过去,把棉布包裹接了过来。
“里面装着啥啊。”陈锋走上前悄声问。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司南故意卖关子,陈锋也没辙。
几个人走进了教导队的营房,一帮兄弟纷纷起身跟司南打招呼,司南倒是也不怯,大大方方的和大家客气着。
陈锋把棉布包裹打开,里面是个瓦罐,揭开盖子,一股子香味夹着热气就往人鼻子里面窜,原来这瓦罐里面炖了一支鸡。陈锋感到很意外,扭头看看司南,心里激动的竟然说不出话来。
“怎么?也不说声谢谢啊。”司南故意嘟起嘴唇,俏皮的样子,歪着脑袋看着陈锋。
“哦,谢谢,咋说呢,真没想到。”
司南看到陈锋的窘样子,心里直乐,盘算着,这样的男人才是自己真正要找的啊。县城里那些当官的、经商的纨绔子弟,那能跟面前这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但浑身英气逼人的男人比。
但陈锋接下来干的事,就让司南多少有点不乐意了。陈锋把瓦罐递给一个兄弟,“拿到炊事班去,再放点白菜,大锅煮了,待会大伙一起吃。”
自己辛苦忙活了半下午炖的鸡,被陈锋就这么分了,司南心里自然是老大的不痛快,但嘴上没说。既然陈锋把手底下的兄弟不当外人看,自己也应该学的跟他一样,所以忍了忍,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大伙都识趣,谁也不敢拿陈锋开玩笑,两个人都偷偷看对方,最后还是陈锋先张嘴,“这里烟味大,咱两出去透透气吧。”
司南跟着陈锋后面,两个人出了教导队的营房区,沿着田埂满无目的往远处走。
等天黑透了,还是依依不舍,陈锋最后打破自己多年的习惯,简单跟司南说了,晚上有任务。军人就是军人,他首先属于自己身边的兄弟,其次才是属于自己的女人,这个道理司南倒也明白,扁了扁嘴,也没多说,叮嘱一声多加小心,就离开团里。
陈锋找来车,让丁三跟着,送她们回县城里面。
送走了司南,陈锋心里有点乱,在团部坐不住,索性跑到前沿去检查火力准备情况。教导队的兄弟找过来,说是鸡汤做好了,教导队的兄弟们想请团长一起过去吃。
陈锋又跟前沿的弟兄交代了几句,跟着教导队的人一起往回走。等到了营房那边,天已经彻底黑透了,屋子里面热气腾腾的,一口子大锅放在案子上,边上放好了碗筷,但大伙都没动。
进了屋子,陈锋把大衣一脱,先盛一碗红薯米饭,又舀了一勺子白菜鸡汤,然后就招呼大伙一起吃。
其实一只鸡放在三十饮的大行军锅里面,差不多什么味道全没了,但大伙还是吃的挺带劲,所谓的官兵同咸的道理或许也就在于此吧。
吃完了饭,陈锋先回到团部,教导队也收拾停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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