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军刀
就在陈锋带人排爆的那天,他或许不知道,几十年后,中国人会拥有威力巨大的武器。
其实威力最大的永远不是武器,而是人心,而是铮铮铁骨的民族精神。这种精神也就是国人骨子里的那种毫不屈服,就算你有飞机大炮,就算你放毒气弹,就算你折腾万人坑,能吓倒我吗?
就算我只有刺刀、手榴弹,但只要还有一发子弹,只要还有一滴血没流干,也要血战到底。
既然几十年前我们能用恶劣的装备将那个不可一世的傻比撵过三八线,那么今天就没必要在他面前腿发软。
既然我们有邓稼先这样的默默无闻,有陈锋这样的视死如归,那么老百姓的每个夜晚都应该是香甜的。
“团长,那你打算怎么办。”陈章看着陈锋慢慢地踩熄灭烟头问道。
“我让杨棋正在挖坑了,待会让他把沙包放在周围,我打算把炮弹倒出来。”
陈章听的惊了,“怎么倒啊?”
“你来看,”陈锋蹲在地上找了石头片,在泥地上画着,“我打算让杨棋挖一个这样的坑,然后把炮慢慢地抬到坑边上,然后把炮口倾斜,把炮弹倒在坑里面,炸也就炸在坑里面。”
“但问题是怎么从这个地方弄到坑哪儿?”
“是啊,我也在琢磨,我看足有小一百多公尺啊。”
“团长,该不会你要上吧,让我上吧。”
“别抢,你当是酒桌上啊,还让两下。这个可不是开玩笑。”
“我的意思是我比较熟悉火炮,还是我来吧。”
“陈章,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人都怕死,不过我经历战斗多了,心理比你沉的住气,到时候谁都怕,但我能控制。你一直是指挥炮兵,前沿的厮杀经的少,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就那个当口,生死的都得放下。”
陈章见自己的老团长样子很严肃,只好不再争了。
“你在边上看着,但要和我隔开点距离,而且要帮我看着,角度不能坏了,角度来回一晃我就怕炮弹在里面晃爆了个舅子的。
“没问题,我眼睛毒着呢。”
杨棋带着人过来报告,坑和沙包都准备好了,陈锋带着陈章又过去检查了一下,坑足足被挖深了三四米,坑边上码了三尺多高的胸墙。
陈锋在地上抓了把土,仔细地揉在手上,然后走到迫击炮边上。
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上,陈锋倒是看上去满不在乎地从地上把迫击炮抱起来,稳稳地一步一步走到坑边上。
这一百米不到的距离,陈锋走了足足十分钟。
陈锋抱着迫击炮到了沙包胸墙后面,然后缓缓地将炮座放下,手扶着,慢慢趴到胸墙后面,手一松,炮弹从炮口滑落,扑嚓一下掉到坑里。
“妈比的,是发臭弹。”陈章观察到炮弹没爆,跳起来就骂。
陈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听说是发臭弹,差点没气的把这帮后方的混蛋祖宗八代全骂一遍。
“团长,我真服你了,你刚才不怕啊。”
“哈哈,谁说不怕,脸上装着不怕,哈哈,你见过几个不怕炮弹的。”陈锋穿上军服,扎上武装带。
“杨棋。”
“有。”
“带几个兄弟拿手榴弹把这发臭弹引爆了,待会去营部找我喝酒,陈章,走,陪我去营部喝点酒压压惊。”
第五十四章 娘
陈章跟着陈锋后面,几个人去了营部,杨棋把连里的事情安排妥了,也找到了营部。去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开始喝上了,杨棋敬了礼,陈锋把他招呼过来。
“长官,都妥了,我让他们几个拿手榴弹把那发臭弹点爆了。”
“哦,这种千载难逢的破事怎么尽出在我们这儿。”陈锋先喝了一口,让杨棋坐下来,几个人就扯着闲篇。
“我记得上次也是,那会儿我还是副团长,潘云飞还是团长呢,当时我带教导队堵缺口,那次也干过一会。”
“哈哈,我想起来了,那仗打得也是邪乎。”
“对了,就是那仗我认识丁三的,那小子别的不行,枪打得准。”
“这样的老兵现在越来越少了,我记得那会儿我还是排长呢。”
“当时唐路是营长,那场仗打得也真够惨的。”
“莫议论,莫议论,来,喝酒吃菜。”杨棋知道陈锋心里装着不痛快,赶紧打岔。
几个人喝酒吃菜,也没啥好吃的,最后让炊事班整了一大盘子豆腐皮凉拌着吃,酒倒是没少喝,越喝越光火,陈章最后喝醉了,一个劲拍桌子骂娘。陈锋怕他喝多了出事,让几个兄弟强行给他架到了自己的炮兵队。
营部这边一直喝到了半夜,陈锋和营里的几个军官也都是喝的七荤八素的,个个扯开衣襟。眼看着天渐渐寒了,但大家似乎身上都有一股子血在烧一样,丝毫的也没觉得冷。血战了这几年,国军的防区是越打越出遛,日军的防区倒是越打越大,大家心里也是搓火。
第二天早晨,陈锋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脑袋都大了,暗自后悔以后不能再这么喝酒了,跑到炊事班喝了碗米汤,觉得酒醒了很多,看看时候不早了,匆忙地洗漱一下带着兄弟们出操。
等出完了操,几个连的连长都带着人训练具体科目了,这时团里派人送过来条命令,让他赶紧回团部,有要紧事情。
陈锋在营里面交待几句,就带了两个兄弟赶到团部,在门口看围了好多兄弟在那儿伸着脑袋看呢,他走进去一问,说是唐路的母亲来部队了。
唐路牺牲后,部队一直想派人去家里看望,但一直战时或者训练繁忙,这次老太太也是特地走亲戚路过这边,听说儿子的老部队在这边休整,就要来看看。
哨兵一听说是殉国了的长官的母亲赶紧通报进去,王卫华就带着人来迎接,陈锋去的时候两下里已经聊上半天了。
陈锋以前见过唐路的母亲,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进屋一看,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端坐在椅子上,唐路的妹妹在边上伺候着。屋子里的人个个都憋着眼泪,王卫华也是眼圈通红。
等陈锋进了屋,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给老太太磕了头,“娘。儿子陈锋给您老磕头了。”
“陈长官,千万使不得,你是堂堂的汉子,男儿膝下有黄金,千万跪不得。”
“娘,唐路是我的兄弟,兄弟的娘就是我陈锋的,儿子给娘拜一个怎么使不得。”
老太太把陈锋从地上拉起来,一壁的叙话。这边王卫华叫来人,安排了一些事情。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王卫华请老太太出去,说是团里的兄弟们都想见见老太太。
出了团部,外面的场院里,和边上的路上,齐刷刷地列队站满了兄弟,军容严整,军旗猎猎。
王卫华走到队列前面,“兄弟们,我们团里为国捐躯的唐团长的老母亲来团里看看大家,唐团长虽然不在了,但咱们兄弟们都是她老人家的儿子。咱们都是当兵的,军令一下,将士冒死,没准哪天就死在战场上,今天,我请求大家伙,就把唐团长的老母亲当成自个的亲娘,喊三声大家说好不好。”
“向咱英雄的母亲敬礼。”
一个团的兄弟齐刷刷的行军礼,老母亲见着曾经和自己儿子一起浴血的将士们,老泪纵横。
“娘……”
整齐的喊声赛过了炮火的喧腾,如同瞬间响过的炸雷一般从每个人的心灵里划过。
娘,或许是我们学会的第一个词汇,咿呀学语的时候稚嫩的嗓子喊出的第一个声音。这个词汇或许太好解释了,但这个词汇又太不好解释了。炮火硝烟中,多少英勇的汉子用自己的热血在诠释着这个词汇的含义。
忠孝不能两全,多少儿女用自己的生命演绎着这份质朴的情感,娘,我是为了你去打仗。为了咱娘不当亡国奴打仗,为了子子孙孙的当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打仗。
为了咱娘去打仗……
娘,那些年代里,这个词汇包含了多少男儿的辛酸,娘,孩儿走了,不能在娘的膝前尽孝。娘,孩儿扛着枪要去打鬼子了,娘,你该吃吃该喝喝,身子骨硬硬朗朗的,等孩儿打完了小鬼子就给您老养老送终。
那些年代,有多少母亲是孤独地离开这个世界的,战后,有人为他们送终吗?多少将士长眠地下,多少个娘送走了老大再送走老二。噙着泪,把自己身上的一块肉送走了,还不够,一声噩耗,又把另一块心头肉送走。
那些母亲是伟大的,那些无名的母亲是伟大的……
唐路的老母亲在团里住了三天,团里除了训练,把接待她们母女作为了最高的任务,好多唐路过去手下的弟兄都过来看望她们。
两三天的接触,唐路的妹妹对团里的陈章有了好感,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但都羞于点破。陈锋和王卫华他们几个也都是大老粗,居然没发现。
两个人经常私下里说话,陈章身上的那种热血贲张的男儿之情让唐路的妹妹心动不已。三天的时候过得飞快,唐路的老母亲要回成都亲戚家了,全团的将士列了队,临走的时候,唐路的妹妹将家里的地址留给了陈章。
战后,陈章去了成都找到她们母女,两家本打算就此成个亲,但后来战时吃紧,国共两党决裂,战争再次打响。
直到数年后,陈章在朝鲜战场上下来,一身战伤地转业到了地方,两家才正式成了亲。此后,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直到陈章被批斗,关牛棚的时候,全公安系统的人都劝她跟陈章离婚划清界限,但都没能说服她。
此后陈章在批斗中义愤,在牛棚里上吊而死,他的爱人,也就是唐路的妹妹得到噩耗,也在家里跳楼自尽,一个在战场上驰骋风云的英雄,最终被自己人整倒了,并且被整的家破人亡。
但历史将记住这些人,这些普通而平凡的人,因为,他们曾经用热血和牺牲为这个民族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第五十五章 筑路
唐路的老母亲走后,团里调整了防区,一转眼,到了四三年的元旦。马上就要到旧历的新年了,团里又补充进来一部分川军的弟兄。虽然四川的弟兄个头都不高,但训练中却非常刻苦,而且吃苦耐劳。
临近春节的时候,战区配发了一批犒劳物资。地方上老百姓在最近几次会战中都跑光了,所以整个防区的兄弟们能够很难得地在室内过一次春节。营里面管的也不严,过年那几天除了游动哨和双岗以外,其他的科目都停掉,兄弟们也能够休息几天。
大年初一,团部组织会餐,全体排一级以上的军官都参加,鸡鸭鱼肉的,虽然不多,但酒管够。大年初二,新正式委任的师长闻天海,来团里拜年,大家明里不说,但背地里对这个师长多少都有些不服。
春节这几天整个战区还算太平,估计小鬼子也是打疲了,是啊,十几年了,谁不疲啊。
还没出十五,师里来了命令,要求团里把防区交接给向毅团,同时,重武器都要留给向毅团,王卫华觉得不妥,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最后除了机枪外,其他的迫击炮和两门战防炮都交掉了。
原来防区后面有一条公路,前段时间被日军反复轰炸给炸毁了。上头让师里抽出一个团去修公路,闻天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把战斗力和传统最好的一个团给调去修公路。
等到王卫华到了预定的地方,一看那段公路,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公路在三座山的山谷中蜿蜒穿行,是条地道的盘山公路,而且为了防止轰炸还特地修的九曲十八弯的。有多处被彻底炸毁了,山上面的石头比磨盘还大,堵塞了整个路面,别说是人背手抬,就算是拿炸药炸,没个几个月都很难修好。
部队刚刚驻下就开始下雪,南方的雪有个特点,落地就化,所以整个防区跟个大泥浆一样。团里把这条长达八十多公里的公路,分别分配给了三个营和教导队,炮连现在也没家伙了,索性也编进了教导队。
陈锋这个营尤其得倒霉,分的这一段地势陡峭,坡度大不说,而且山上到处是石头,公路边上就是几十丈深的山谷。
雪下完了就改下雨,稀稀拉拉地又下了小半个月。陈锋带着人勉强把一段三四公里损毁最严重的路段清理出来。看到陈锋营里居然能把那么多大石头搬的干干净净的,王卫华觉得异常惊奇,特地跑过来问。
陈锋身上披着雨衣,脸上全是土,看着王卫华傻笑,偏偏不告诉他。最后被王卫华贿赂了一箱子酒,这才告诉他窍门。
其实别看石头大,但这里的岩石大部分都是石灰岩,陈锋营里的一个四川补充来的兄弟想出来一个办法,拿火烧,然后再拿冷水一激,石头热胀冷缩就自己开裂了,这样比拿炸药炸省事的多。
王卫华一开始还以为一营的兄弟们是在生火取暖呢,没想到是这么个道理,马上跟别的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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