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军刀
最后折腾了好几天,师里才把杨棋的撤职命令收了回去。但杨棋的军衔降一级,降为中尉。这可能是团里唯一的一个中尉营长了,大家没事干就拿杨棋的中尉军衔开玩笑。
团里在阵地上给兄弟们补过了春节,缴获中有几部留声机团里没上缴,就拿着留声机和其他缴获的日军被服什么的到后方的黑市上换了猪油和牛肉什么的。其他各个营也都从紧巴巴的经费里面扣出点出来买了肉和酒,团里大年初六这天搞了聚餐,那天晚上好多人喝醉了。
喝醉以后都在骂娘,都说老子在前方卖命,后面的官大爷却根本不把前方的将士当人看。陈锋看着兄弟们也不好说什么,但国民政府这一年多来确实让前线的将士们心寒了。先是放弃阵地,强令国军后撤,白白地让日军打通了大陆交通线。而且后方民不聊生,当官的仗着手上的权力大发国难财,前方的将士穿不暖吃不饱,后方大官朱门酒肉臭。
这样的国民政府怎么能不吃败仗,陈锋觉得,都说中国人打仗不行,打不过小日本。可自己的这个杂牌军不照样也打出了赫赫军威,并不是将士不奋勇争先,而是后方的国民政府实在无能。一个光想着跑官买官的政府,怎么可能打胜仗,一个官员以权谋私、贪污腐败的政府,怎么可能赢得百姓的尊重。有时候陈锋自己都很奇怪为什么能坚持到现在,自己几次负伤,差点丢了性命,但还是带着兄弟们浴血奋战。他知道自己不是为了这个腐败的政府作战,而是为了四万万黎民百姓作战,百姓是咱军队的父母,是军队的爹妈,子弟为兵啊。
为了爹妈,为了妻儿,为了脚下的这片沃土,所以这支部队才能坚持到今天。
这就是抗战,前方的将士不仅仅要忍受寒冷、饥饿、弹药匮乏,面对鬼子的机械化装备,拿生命去厮杀,但还要忍受着后方的出卖和背叛,陈锋觉得如果不是国民政府软弱,抗战也不至于打到这个份上。
都把自己的部队当成杂牌军,也不招人待见,可这支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们组成的雄师确是一支不折不扣的钢铁部队,如果自己的这个团能有和嫡系部队一样的装备,不见得就打得不如那些嫡系部队。
这个团里面几乎集中了中国每个省的兄弟,或许这个团就是举国英勇无畏的将士的缩影。
但这些想法陈锋只能在脑子里想,却不能说出来。一切以党国为重,一切以抗战为重,如果有谁敢说国民政府是个腐朽的政府,那他一天也别想在国军里面呆下去了。
由于日军进攻的这个旅团的指挥部被打掉了,随后几天基本上都没有组织起大规模的进攻。上峰为了表彰闻天海适时出击,一举消灭日军指挥部,特地向他颁发了青天白日勋章。一时间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少壮有为的国军师长闻天海亲率特务连,深入敌后,消灭日军曾经在南京进行大屠杀的旅团司令部,击毙日寇上千,一举扭转战局,成为豫西大捷。报纸登的照片中闻天海站在团里上缴的日军缴获面前神情非常正义庄重。
师长闻天海荣获青天白日勋章,并发言说自己通过认真学习蒋委员长教诲,将蒋委员长的讲话落实到指挥作战的实处,所以才会在这次战役中取得胜利。闻天海还说,今后要紧密联系作战实践,认真学习蒋委员长讲话精神,要把日寇彻底逐出豫西。当时好多老百姓都夹道欢迎闻天海,把他当作了为民做主的好长官,趁机闻天海又勾搭了几个样子俊俏的女学生。
一转眼就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团里在防区的工事里面还搞了一次猜灯谜,丁三脑子呆,也没猜对几个。三连的连长段云楼是在黄埔喝过墨水的,一猜一个准,赢了好多糖炒栗子之类的干货。
三连后来随整个一营调到了防线的后面作为团里的预备队,那天杨棋过来查布防情况,结果被拉着在三连喝酒,最后让段云楼和丁三几个灌了个烂醉。自从上次杨棋的军衔被降了,他心里也一直不太痛快,那天一反常态地酒到杯干,最后喝醉了站在工事外头把从蒋委员长到下面各个战区的长官一通臭骂。丁三带着几个兄弟想把他拉进工事里面,结果被杨棋一脚踹在地上,只好作罢,随他骂去。
最后是陈锋从其它部队查夜回来,骂了杨棋几句,杨棋老老实实地回去睡觉了。
团里在防线上休整了一个多月,一口气就到了二月份,师里接到命令,全师调动回湘西的老防区。几天后,团里跟随着好几支兄弟部队一起向南边开拔。陆陆续续地走了小半个月,最后回到几个月前的老防区。
回到老防区之后,团里得到了兵员补充,基本上又达到了满员。特别是教导队,这次一口气从各个营调拨出两百多有两到三年作战经历的老兵,教导队比以前壮大了很多。
此外各个营也都满员了,前年补充进来的兵现在基本都是老兵,还有很多从教导队回来当了班长。还有一些班长被提拔成军官,现在各个营里有一半的排长由以前当过班长的老兵组成。而这些排长多数有很丰富的战斗经验,也保证了团里的战斗力比以前提高了很多。
陈锋被重新任命为团长,绕了个大圈子,很多同批和陈锋一起从军的都有当上师长或师部参谋长、副师长什么的。只有陈锋打了几年仗,一身的战伤还是个团长,团里好多人都暗自替自己的长官鸣不平。
第八十三章 大战在即
一转眼在湘西的防区呆了小半个月,这段时间谣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各个部队都偷偷在说可能要打大仗。
团里的防区在整个集团军的前沿,阵地的后面有座十米多长桥,三天两头挨炸,团里为了修桥的事情经常是焦头烂额。往往是晚上集中人手刚刚修好,结果白天鬼子的飞机又跑来轰炸。每次炸完了还象是示威一样,来回晃着膀子扫射一会儿。
后来团里干脆也不修了,天天晚上拿破木板搭个样子。白天鬼子的飞机就过来炸破木板。几来几往的让团里摸清楚了规律,然后把日军每次过来轰炸的路线详细画了张图报到上头。
在战区后方是一座机场,战略位置非常重要,连接着湘、粤、桂三省的交通要道。上头接到团里报上来的鬼子轰炸机出动的规律、线路,组织后方的飞行员搞了一次演练。随后的一个星期鬼子没有再飞过来轰炸,终于等到了三月上旬的一天,还是往常的那个时间,鬼子两架轰炸机又飞过来了。
但这次就没他好果子吃了,七八架野马战斗机嗡嗡叫着从云端冲过来,顿时天空陷入战机缠斗,尖利的战斗机马达声刺破云霄。一架野马战斗机咬住一架鬼子的轰炸机,盯着屁股后面射出一串机炮,中弹的轰炸机一侧机翼开始起火,然后是整个机身都是火,扯着马达声往地面上栽。
也就在快要摔下来的时候,飞机闪出个黑点,然后变成一小片白色的影子,陈锋还没见过这个,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白色的影子几秒钟就落在地上,陈锋看着边上正好有丁三带着一个班的兵在阵地前面扫清杂草,就让丁三过去看看。
丁三带着人呼哧呼哧朝那边跑过去,天暖了,但气候也开始返潮,丁三觉得背上的伤总有点痒痒的疼。他跑在最前头,前面一片杂草篷子里面有一大片白布。丁三把冲锋枪顶在肩膀上,小心地靠过去,那片白布下面好像还躺着个人。丁三让其它的兄弟拿枪逼住,自己猛地一掀白布。
里面是一个日军的飞行员,看样子很年轻,但刚才跳伞的时候高度太低了,伞刚刚打开他就着了地,所以一下子就摔死了,鼻子嘴巴都在朝外头流血。
丁三让兄弟们把日军飞行员的尸体拿降落伞捆上,然后拖着降落伞把尸体带回到阵地上。陈锋带着勤务兵过来看,丁三把经过大致上说了一遍。
那个鬼子的飞行员看上去年纪不大,好像也就二十刚出头,穿着一身制服,脑袋上扎着的白布已经被血全染红了。
陈锋因为鬼子没完没了地过来炸桥,心里早就把他们的飞行员恨的牙根痒痒,但现在看到这具尸体的时候好像心里却突然没什么恨意了。这完全是个孩子,可能还没成家呢,脸上还依稀能看到一丝稚气。
团里好多人都围过来看,都在议论搞了半天经常在我们脑袋上扔炸弹的就是这么一个人啊。陈锋看围上来的人多,就招呼大家赶紧散了,这边安排下几个人去到鬼子的防线上,让鬼子过来人把尸体拉走。
第二天一早,从日军的那边开过来几辆车,下来一个指挥官模样的人,胳膊上带着个白袖章,上面是个红十字。老远就把车子停下来,然后挥舞着白旗。
前沿的兄弟把情况通报给陈锋,当时陈锋刚查完阵地,在团部喝着粥,吃着馒头,炊事班给弄了点咸菜,这边的咸菜当地人叫雪里红,吃起来很下饭。陈锋一听鬼子派人过来了,就带着勤务兵去前沿。
前沿的兄弟早把那几个鬼子围住了,腰上的手枪也下掉了,几支步枪上的刺刀顶在胸前。
陈锋走过去示意大家把刺刀拿开,胳膊上戴红十字袖章的鬼子冲着陈锋一鞠躬,然后叽里哇啦说了一通,边上他们带来的一个翻译用生硬的汉语说:“谢谢贵军把我们大日本皇军飞行员的尸体还给我们,请问贵军有什么要求。”
陈锋说道,“我们也没啥要求,希望你们没事不要总过来轰炸,不然的话,你和他可能就得经常来我们这里拉尸体了。”
翻译听着一愣,叽里哇啦地翻译给鬼子军官听。那个军官冲着陈锋又鞠了一个躬,嘴上说着“哈一”然后又叽哩哇啦说了一通。翻译跟着说,“我们长官说,如果不打仗的话,他非常希望能和您成为朋友。但轰炸的事情是空军干的,他无能为力。”
陈锋哈哈一笑,“你跟他讲,当朋友就免了,我看啊,日本鬼子只有变成尸体,才真正成了我们中国人的朋友。”说完了,陈锋示意送客,边上的兄弟们让开一条道,那几个鬼子冲陈锋敬了个礼,然后抬着飞行员的尸体开着车走了。
不过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还真没有鬼子的飞机过来轰炸了,陈锋觉得可能鬼子觉得轰炸风险太大了,所以就停了,其实他不太清楚,鬼子正在调兵遣将,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闻天海是事后才知道陈锋送还日军飞行员尸体这件事情的,心里骂陈锋这个榆木疙瘩,早知道可以把那具尸体要到师部去,没准儿还能请个功呢。
这段日子防区没什么大事,陈锋找了个闲天,带着武鸣、钟吉日还有丁三这样的老兵去后方看王卫华去。
医院在后方两百多公里的地方,山清水秀的,紧挨着一条横跨东西的山脉。陈锋他们事先在镇子上买了不少熟食和糕点什么的,还特地买了几瓶酒,都是王卫华平时爱吃爱喝的那些,后方物价飞涨,就这么点东西花了大伙上千块,差不多是丁三一个月的军饷了。大家都在议论,这票子怎么现在越来越不值钱了。
几个人挤着团里仅有的一辆吉普车,一路上颠簸的要命,吉普车还坏了一次,大伙都站路边看修车。一路上总能看到来来往往样子很鬼祟的人,陈锋知道湘西土匪多,这些人没准就是土匪。不过看着陈锋他们几个都背着枪,所以不敢找他们茬。
陈锋他们几个都没想到,数年之后他们团成建制地被派到了这里剿匪,一夜之间陈锋带着兄弟们肃清了湘西的千年匪患。
走的都是山路,吉普车吭哧吭哧的总熄火,早上出发,一直到下午四点来钟才开到那家医院。这家医院基本上收容的都是重伤员,好多是在前沿动过手术然后来这里疗伤的。陈锋他们把车停在外头,在医院打听了半天,因为医院里面找人番号不好找,各个番号的伤兵都有,最后还是翻名字才找到的。
王卫华见到他们几个都分外高兴,招呼他们在床边上坐下来。陈锋看到王卫华的左腿从膝盖以下被截肢了,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但没想到王卫华倒是很释然,“大伙别这样,其实我在这挺好的,每天和几个人下下棋,过段时间我打算跟另外一个病房的兄弟学学修钟表,等打完了仗打算回家开个摊去。不管咋说,我不用再去打仗了,哈哈,至少保了条命下来。”
大家也都没想到王卫华能这么想的开,也都跟在后头安慰了几句。王卫华问了问团里的事情,大家就把前几天打下一架鬼子轰炸机的事情跟他学了一遍。大家都说可能鬼子真被打怕了,好久都不敢再过来轰炸。
王卫华反而没这么想,因为他潜意识里面觉得有点儿反常,就把自己的疑惑告诉陈锋,他估摸着可能要打一场大仗。
晚上大伙买来酒菜在病房里面和王卫华喝了一顿,大家都喝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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