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军刀
陈锋到达预定集结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团部很快和闻天海用电台联系上。闻天海惊魂未定一身狼狈地从藏身的树林中走出来,身上的军服也破了,下身穿着老百姓的衣服,估计是防止被包围,好方便化装突围。
两边会合后,团部很快抽调了军官组成了师部,同时积极和其他几个团建立联系。团里的通讯官努力搜索着其他各团的讯号特征,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有陈锋团突出了重围。
闻天海提出团里暂时归他直接指挥,陈锋没同意,说团里的情况,特别是各个部队的战斗力情况闻天海不了解,直接指挥起来有难度。但毕竟闻天海军衔和军职都比陈锋高,所以陈锋也不好和他直接冲突。重新组建的师部和上峰取得了联系,报告了师里主力损失的情况。上面也是很震惊,八路军长途奔袭,居然将这么一支大部队悄无声息地穿破防线,在自己的背后从容打掉一个师。
上峰命令闻天海率部队尽快向其他兄弟部队靠拢,待集结起其他被打散的部队后到后方接受整编。闻天海向上峰报告时,将主力被歼的原因归结于陈锋团冒险出击,让师里各个团失去了可依托的南面防线,所以两线作战,最后导致主力损失。
陈锋在团部里面得知这个电文之后立刻找到闻天海据理力争,两个人在临时师部大吵一架。吵完了架陈锋回到团部,向上峰越级汇报,把昨天当日作战情况描述了一遍。重点是描述了师部先命令自己这个团担任主攻任务,但待团里打开八路军防线缺口后却不紧随突围,而是白白将几个团送到了八路军重重包围之中。
上峰很快回了电,要求闻天海和陈锋精诚团结,尽快带领部队集结起打散的部队,然后向后方撤退,然后接受整编。
闻天海听说陈锋越过他直接向上峰汇报,更是怒不可斥,又向上峰发电汇报,说陈锋指挥二营撤退时,有消极避战嫌疑。当时二营遭遇八路军部队,没有积极和共匪作战,而是避开八路军,放纵其和八路军主力部队会合。
当时军内消极避战可是要杀头的,所以上峰回电很快,要求闻天海暂时解除陈锋的指挥权,同时解除二营营长钟吉日的指挥权,两人暂时拘押,等待军事法庭审讯。得到了上峰的尚方宝剑,闻天海马上心就定了。等到了晚上,闻天海集合起卫队,把上峰的命令说了一遍,要求卫队马上跟随自己去团部,就地拘捕陈锋和钟吉日。
其实当时团部已经截获了上峰发过来的电文,马上转交给了陈锋。几个营长都劝陈锋先下手为强,立刻扣留闻天海,让上峰追查他的指挥不当的责任。
陈锋手上拿着截获的上峰要解除他兵权的电报,一个人走出了团部所在的观音庵。
外面月色低沉,半轮明月挂在树梢上,月光下的陈锋感到无名的悲哀。自己曾经为这片国土浴血奋战,从华北危急到淞沪会战,再到后来的武汉会战,多少次从血战中走过来,多少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走到了今天,他竭尽全力想要避免战争,避免伤亡,想带着兄弟们活着走过战争。但走到今天,他已经彻底对国民政府失望,失望到了极点。
为什么打仗,陈锋看着那轮明月,表情呆呆的。是啊,咱们为什么打仗呢?为了这个国民政府?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真的不值。当年打鬼子,是为了反抗奴役,反抗侵略,很多团里的弟兄长眠地下。
可抗战胜利之后,国民政府急不可待地将枪口对准了昨天的战友。
而人民的选择呢,那座被国民革命军烧毁的县城,那群朴实顽强宁愿吃野菜也要让八路军吃上馍的农民,那个刚直的老太太,那群家园被烧毁的难民。
一个个场景在陈锋的脑海中闪过。
国民政府真的还是代表国民的政府吗?
当一个政权从根开始烂掉的话,那么他必将失去人民。
如果有暴政,那么就一定会有人推翻他。
这时团部门口传来喧嚣声,闻天海带着卫队下了警戒哨的武器,一百多人的卫队一下子涌到团部门口。而楚建明也带着警卫连冲了出来,两支人马都荷枪实弹地对峙着。两支队伍中间有大约十几米的距离,陈锋背着手,站在月光下面。
第一百零六章 选择
“陈锋,兄弟我对不住了,上峰有命令,你作战不利,消极避战,上峰命令我暂时接替你的指挥权。其他人听好了,只关陈锋一个人的事情,和其他兄弟无关。所以我也不希望出现不愉快地场面。”闻天海冲陈锋一抱拳,阴阳怪气的说。
这时整个局面剑拔弩张,团警卫连将枪口对准了师卫队。而师卫队也瞄准了团警卫连。
空气沉重的如同铅坨子一般。
陈锋半晌才开口,“警卫连,听我命令,放下武器。”
大家都惊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兄弟们,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兄弟打起来,你们放下武器,我陈锋听凭上峰处置。”
陈锋的语气中夹着一丝无奈。
“团长,上头凭什么啊,怎么着就指挥不当了。”楚建明没有听命令,手上仍旧端着手枪。
这时丁三走到陈锋身前,用身体挡住陈锋。他本来是临时到团部有点事情,结果正好赶上了。
个子本不高的丁三在月光下却显得举止彪悍,两个人并排站在月光下,就好像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一般。
“卫队的兄弟们,大家都是爹妈生的,做人做事都要讲良心。陈团长什么地方不对,抗战的时候就带着我们兄弟们打小日本,怎么到了今天就被自己人拿枪口指着。大伙都是打过鬼子的好汉,当年咱们打鬼子,那是多么痛快。今天呢,咱们把枪口对准老百姓。烧老百姓房子,抢老百姓东西,咱们跟他妈日本鬼子有什么区别。大伙知道人家背地里怎么说咱们吗,说咱们打小日本不行,打起自己人来比他妈螃蟹还横。为什么咱们能打赢日本鬼子,因为老百姓向着咱们。现在呢,老百姓向着谁?”
楚建明的一番话在卫队中间产生了效果,有些人开始私下议论。楚建明索性大踏步迈到陈锋身边,和丁三一起挡在陈锋身前,然后朗声继续说道,“大家想想看,咱们在前方打仗,后方呢?把咱们当人看吗?咱爹咱妈如果看着咱们这么祸害老百姓,还会认这个儿子吗?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都掂量掂量,这他妈国民政府还值得咱们为他卖命吗?滚他妈蛋,如果陈团长这样能打仗的都被上峰给免了,那国民政府迟早他妈玩完。”
“操你妈,不许煽动军心。”闻天海抽出手枪,指着楚建明。
“日你大爷的,来,孙子,朝这打。”楚建明撕开衣襟,胸前是抗战中留下的累累伤痕。
这时卫队里面有人把枪扔在了地上,夜色中,枪支砸在地面的声音格外响亮。停顿了一下,又有一支枪扔在地上,然后是第三支,第四支。哗啦一片,卫队里的兄弟都把枪扔在了地上。
“我操,你们是要造反啊。好你个陈锋,你是在煽动兵变。”
“天海,何必呢?你我从抗战那会儿就开始斗,一直斗到现在。今天还要连累兄弟们。”陈锋看着闻天海,然后闪身走到丁三和楚建明前面。
“陈锋,算你狠,我们军事法庭上见。”
“天海,我看就不必了,刚才我想通了,我打算投八路,只有八路军才是为老百姓打仗的,国民革命军,哈哈,咱们还是为老百姓打仗的军队吗?”
听着陈锋说他要投八路,大家都惊呆了。
“你,你这是通敌。”
“哈哈,通敌?你先说说什么是敌?老百姓是敌人吗?我陈锋是为了老百姓打仗,谁不让老百姓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谁不让我陈锋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我就跟谁打。”
“陈锋,我劝你悬崖勒马,通敌不会有好下场,党国也不会饶了你的。”闻天海声音已经有点慌乱了。
“天海,我也不强迫你,你带着你的人连夜走吧。明天一早我就通电起义,投奔八路去。你放心,我绝不拦你,你我毕竟一起共过事,你把枪收起来吧。万一走了火,对你我都不好。”陈锋的语气中充满了威严,闻天海此时已经大汗淋漓,精神接近癫狂状态。
“你不要辜负党国这么多年的栽培,你简直就是党国的败类。”
“党国的栽培,哈哈,谢谢党国的栽培,当年抗战的时候,我就差点好几次被党国栽培死了。”陈锋朗声大笑,他摘掉帽子,从上面摘下来青天白日帽徽。“这青天白日,当年代表了党国的精神,代表了三民主义,可这青天白日还是青天白日吗,我看是黑日了吧,心都黑了,心里还能揣着老百姓吗?”
陈锋一扬手扔了出去,青天白日徽章消失在夜空中。
当年这青天白日代表了反抗封建反抗压迫,可到了此时,青天白日变成了压迫变成了封建。
“你可以把卫队带走,如果没有给养,我提供给养。但今日一别,以后战场上再相见,你我就是对手了,千万不要再让我碰到你。”陈锋重新戴上帽子,没有帽徽的军帽,显得那么干净。
“好好,陈锋,我算服了你了,大路朝天,各行一边。你我毕竟共事那么多年,临走了握个手吧。”闻天海把手枪插回枪套。
“没问题,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人各有志,兄弟的手段我一直很佩服,相信你还会东山再起的。”
“哈哈,论打仗我是一直都非常佩服你陈锋的,以后就各为其主了。”闻天海的表情象是跟一个老朋友告别一样,非常坦陈豁达的样子。
其实此时他很清楚,如果不能接过团里的指挥权,那么他就是个光杆司令,等到了后方,自己就算能逃过上峰的追查,自己在军界的生涯也就此结束了。他知道,陈锋是这些人的主心骨,只要杀了陈锋,那就没人再反对自己了,所以他要孤注一掷。
他很清楚,陈锋这个人行事坦荡,不会疑心自己想暗算他的。
两个人右手握在一起,闻天海的佩枪是按照军服着装的要求佩戴在左边的。所以两个人走近握手的瞬间,闻天海闪电般地撩开枪套,刚才他放回手枪的时候,枪套的摁扣没有摁上,所以一撩就开。而且手枪的保险刚才早就解脱了,只要他很自信,自己只要拔出枪来,陈锋就必死无疑。
当,一声清脆的枪响……
陈锋还是那么站着,冷冷地看着满脸汗珠的闻天海。
丁三在后面举着手枪,枪口一缕轻烟。
那个霎那,丁三和闻天海几乎同时拔枪。但两个人速度却差了很多。这么多年,丁三一直在摸枪,而闻天海摸女人屁股的时间显然多于他摸枪的时间。
闻天海摸着腹部,疼得已经站不起来了,手枪掉在身边。陈锋从地上捡起手枪,这支枪是上好的勃朗宁手枪,小巧精致,握把上装饰着精美的象牙雕。这支枪显然适合女人用。
丁三射出的子弹穿过了闻天海的肝部,剧痛让闻天海浑身颤抖,无力地跪在陈锋面前。
“陈锋,你要是条汉子,就一枪打死我吧,我疼得要命。”闻天海开始大量内出血,血沫子从嘴角冒出来。
“兄弟,你这是何苦呢,我们都是打过抗战的爷们,你要是不这样,没人想杀你。”陈锋看着闻天海,心中一言难尽。
“陈锋,我认了,我他妈确实斗不过你。给兄弟一个痛快吧。”
陈锋手颤抖着,扣动了扳机。
从扳机那儿搬动了击发簧,套筒后坐,一发子弹在闻天海额头打出个血洞,翻滚着穿出颅腔,带着后脑勺的骨头、血肉飞出身体,钉进泥土中。
陈锋低头看了看闻天海尸体,声音低沉地说,“楚建明,安排人把闻师长葬了,用上好的棺材。”陈锋是这样的一种人,不管别人怎么叛他,他却从不去计较。
“卫队的兄弟们,愿意跟着我陈锋投奔八路的就留下来,不愿意的,枪留下,人可以走,我陈锋发回家路费。”
卫队的兄弟没人动,半晌,有个声音说,“咱们跟着陈长官投八路去。”
“跟着咱长官投奔八路去,不给他妈国民党卖命了。”这个声音在那个年代成为很多国军部队的心声。
陈锋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这些兄弟们,“那好,向各个营传达我的命令,统一摘掉帽徽、番号胸条、军衔、肩章,左臂缠上白布为标记。团部立刻用电台通用电码联络八路军,向他们报告我军番号和所属位置,向各个电台宣布,我军自即日起脱离国军,投奔八路。”
第一百零七章 重生
全团在夜色中整队,两千多个身经百战的铁血男儿站成了钢铁般的方阵。
“一营集结完毕,请长官训话。”
“二营集结……”
……
全团的兄弟们等待着陈锋开始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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