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岁撞大运
晓敏说完他们又是大乐,人们把他们两口子和花瓶一块请到屋里,丹俐说:“正想着买啥好,昨天上街转正好碰到南方人来这儿卖瓷器,觉得这对大花瓶挺好,放在这新房挺般配。”
是挺般配,这对大花瓶摆到一楼大客厅楼梯口两侧,瓶上鲜花绚烂地绽放,给客厅增添不少富贵之色。
等齐宇和丹俐进去向二老问候并道贺乔迁之喜出来后,方明招呼大家进餐厅,叫春妮、梅梅她们赶紧摆菜上来。
餐厅从楼梯东侧的两扇推拉门进去,因为客厅只占了房间入深的一半,里面剩下一半又间隔成厨房、餐厅,在厨房和餐厅两边还各有一间储物间,储物间里还有地下储藏室。从餐厅穿过楼梯底下与厨房相通,梅梅和晓敏的司机将一盘盘美味佳肴端进来,倩倩还跟在她们屁股后瞎起哄。
中午把大厨们累坏了,忙完就让他们休息去了,晚宴由方明的外甥和外甥媳妇小玉掌厨,虽然就他们这些自家人,可比中午搞得丰盛了好多。
三间房宽的餐厅摆了一张长长的大餐桌,人们先把方明的父母让到首位,再把齐宇和丹俐让着分靠二老坐在两边,等菜齐人齐后也坐了大半桌。靠齐宇身旁坐着的方明见桌上没白酒,指了一下旁边的储物间向对面的晓敏笑道:“拿一瓶茅台吧,齐宇爱喝白酒。”
丹俐立即阻止道:“快别拿了,让他喝红酒吧,不然你俩喝起来最少也得一瓶,白酒再好喝多了伤身。”
晓敏咯咯笑道:“就你懂得疼老公啊?你这样说我更得取,今天日子特殊,喝多了就住下,咱们也能多聊一会儿。”丹俐只好同意,春妮便进去取酒了。
丹俐对方明笑道:“方哥,你在这儿开饭店、开宾馆能赚到钱吗?”
旁边方明妈接过话:“赚啥?村里哪有人来吃呀住呀,弄得那么好人们想住也住不起,我看他会亏本的。”
丹俐握住老人的手笑道:“伯母,赚不到您也别愁,方哥在别处挣的零头都够填这儿的亏损。”
丹俐这边的谢莹笑道:“当时挣不了也亏不了,我们已安排好一部车,每天送一批人过来参观风力发电机,中午就让他们在这儿吃。有图便宜的可以介绍他们住这儿,有车接送到那边游玩也很方便。”
丹俐听了笑道:“哦,方哥原来是搭配销售啊!”
还是谢莹回答:“也不算搭配,游览项目多了对旅游区也有好处,旧城改造完我们就多开通几趟到城里的游览车,前几天刚和县里协商好在南山搞个黄土高原风情旅游点。”听她说完齐宇便问起进展情况,他关心这个。
春妮拿来酒,大家愉快地吃起来喝起来,也不误谈笑。
方明父母吃不多也和他们谈不到一块,早早吃完就回自己的屋看电视去了。老人离去不久,春妮、梅梅、小玉她们这些小辈们也吃好离去了,又过了一阵儿,方明的外甥和外甥女婿与他们谈笑不到一块也告退离席,剩下他们笑语更多。
方明在跟对面四个女人说笑时,还端详比较着她们,四人各有风姿,一个赛一个美艳,他暗乐其中三个是他的,齐宇才占了一个。谈笑中,他蓦然想到一件奇怪的事问齐宇:“哎!我现在常看咱县的电视台,那天看凤城新闻时发现一件怪事,好像是县政府在开个啥大会,可主席台上你和李书记都不在,在镜头扫到台下时却见你俩都在,这是咋回事,为啥你们不在台上?”
齐宇笑道:“哦,县委出了新规定,以后人大、政府、政协他们召开工作会议,需要县委这边参加的,没有特别理由县委领导就不上主席台,就和一般干部一起在台下听。既使是党政联席会,县常委也不都上主席台,涉及到谁的工作谁上去。反而我们县委开会时,常邀请人大、政府、政协相关负责同志到台上,有时还邀请群众代表上主席台,当然这是需要群众派代表列席会时才这样。”
方明听了觉得他们越弄越玄,摇头说道:“越来越搞不懂你们,这不是自贬身份吗?我听你讲过权威问题,知道党不应该树权威,可也不能太掉价了吧?现在怎么还是党领导一切吧?”
齐宇喝了一口酒,夹菜咽下微微笑道:“这不是掉价,更不是自贬身份。李书记讲话这叫甘居人后,我们提倡除了在工作上、在危难中要挺身而出带头在前,在荣誉和待遇等方面要甘居人后,这才该是我们的本质吧?”
方明还是摇头说:“不一样,会议是种严肃庄重的场合,既然是执政党,你连主席台都上不去,能表明是执政党?”
“谁说我们上不去?不管是人大、政府还是政协,领导们多数都是共产党员,他们在台上呀?只不过是县委领导不在台上了,人家他们份内工作需要开的会,为啥非得要县委领导上去指手画脚一番?即便不指手画脚,坐在上面干陪着到底能起啥作用?要起啥作用?”
见方明在沉思着,他进一步讲:“很长时间以来,受各种因素影响,我们党在很多方面是面目全非,丢掉了党的本色,我们这样做,就是要还我们党的本来面目!我们党是什么?是群众组织,没执政时是,执了政仍然是!人民群众中存在各种阶层,其中最大的两个阶层就是工人和农民,我们党成立伊始就旗帜鲜明地称为工人阶级的政党,而农民兄弟则是工人阶级的天然盟友,工人和农民加在一起就可称为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共产党就是这些最广大群众的党,就是由这些群众中选出的优秀分子组成的,是这些群众根本利益的代表。因此,执政后只要还承认代表这些群众的根本利益,那她仍然是群众性的组织,不承认为群众性的组织就是忘本!那我们这些县委的书记和常委们呢?我们只不过是县里党组织的负责人,我们的身份和本质还应该是群众,我们坐在台下听会有啥自贬身份和掉价的?从群众中来回群众中去不是很正常吗?”
讲到这里他又激动了,喝了一口酒连菜也没吃接着又讲:“共产党执政后,最初确实需要党组织代替政府行为,因为那时政府还不健全。可如今政府机构已很健全,但我们已经习惯了事必恭亲,更习惯于高高在上,不管什么会议,县委都要派领导参加,高高地坐在主席台上讲讲话,不然就显不出这个会议的重要性。党的领导干部都奔波于各种会议,像这哪有时间和精力治党?除此之外更是严重地是脱离了群众,已不是群众的贴心人和领头人,变成了趾高气扬的官老爷。你别小看我们这种改变,现在群众更加觉得县委领导们平易近人,大大拉近了与群众的关系。”
方明这才觉得齐宇讲得确实有道理,过去觉得党的领导不管啥会坐到主席台是理所当然,听了这番道理随即感到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尤其联想到搞文艺演出时,凭啥领导们要坐在最好的位置上?尤其那桩震惊中外的大火案中,竟然是“领导先走”,这些官老爷置众多学生的生死于不顾逃离火场,更是令人切齿!可他知道齐宇一讲到这些时话异常地多,便想转移一个话题,他笑呵呵地问:“我现在算不算群众了?”
齐宇笑道:“从最广的范围还算,但不是工农群众,也不算类似于工农的社会底层群众,比如城市无业居民,个体工商户之类的,你该算……”
丹俐突然插话道:“你该算土豪劣绅!你看你这楼盖的,比过去的地主老财都阔气,应该再打土豪分了你!”
她说完随着他们一起咯咯开怀大笑,可方明笑时脑中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问道:“丹俐说的以后会不会还有啊?说不定哪天真会发生,会不会呢?”
丹俐咯咯笑道:“方哥,你怕了吧?那就赶紧把财产捐出来吧,小心把你共产了。”
晓敏马上笑道:“不捐!我们才当了几天土老财?硬让他分了也不捐!”
齐宇笑道:“打土豪分田地这种事恐怕再不会在中国出现了,别说土地是国家的,就是个人的也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了。过去打土豪分田地固然有特定的背景,那是因为中国农民受土豪的剥削和压迫太深重,不打不分农民就翻不了身,农民也不会成为推翻旧社会的主力军。但解放以后,由于对社会主义的本质认识不清,以为只要分了土豪的财产和田地,并且实行农业生产集体化,就再不会也不允许出现新土豪,这就万事大吉,农民自然会越过越好,社会自然也会变得繁荣昌盛。可事与愿违啊,农民并没有越来越富,社会也没出现预期的繁荣景象,虽比解放前强了许多倍,但人民的生活状况整体地仍处在很低的水平上。尤其是农民,相当大的一部分连温饱都没解决,这些方哥和雅静姐你们应该最有体会。”
方明和雅静随声附和,讲起他们过去的穷苦日子,谢莹也很有体会,跟着插几句。
等他们嚷嚷了一阵,齐宇又说:“包产到户后调动起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农民的生活已大有改观,可比较起来还是农民最苦。首先是因为国家在政策上牺牲农民的利益来换取工业上的快速发展,政府对主要农产品的购销进行垄断,供应城市居民低价粮及低价工业原料,但反过来政府对农业的投入却相对很少。这就是说农民贡献的大,得到的回报却小,有一组数字,很说明问题:从1978年到1995年,国家财政总支出从1122亿元上升到6823亿元,增长了6。1倍;而用于农业的支出从150亿元上升到567亿元,只增长了3。8倍。但同期内,国家财政总收入由1132亿元上升到6242亿元,增长5。5倍,其中农业收入由31亿上升到362亿元,增长11。4倍。农业对国家财政的贡献比例在增长,但社会对农民的反哺比例却在衰减,通过这数据,很清楚地看到这些年经济高速发展谁做的牺牲多,谁做的贡献多?”
方明他们平常哪会留心这些东西?听后很有感慨,议论起这种不公平的做法。
听了几句,齐宇更进一步地说:“光这还不算,农民还有其他名目繁多的负担,农民要向村里交公积金、公益金、管理费,这是最基本的。还得交乡镇政府的计划生育费、乡村道路修建费、抚优费、烈属费、民兵训练费、教育附加费…… ,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农民苦不堪言!不过很多中央已下文减了和准备要减,这种不合理状况逐步会扭转。”
方明鼻子一哼,说道:“减这些顶啥事?农民的负担更大的是因为腐败,就说你和李书记上任前咱县的情况,乡镇和村干部不仅侵吞贪污上级的扶贫款和各类支农款,还更直接地巧立名目敲诈农民,到村里是大吃大喝、大砍大伐。”
齐宇点头说:“你说的很对,这也是农民非常沉重的负担。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咱县有一年有一个女孩子,税务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南山乡担任税务员。南山乡莹莹也去了几次,你也知道这乡到处都是荒沟荒山,农民居住分散交通很不便。这个女孩刚分配时工作特别认真,每天都要翻山越岭艰辛跋涉去各村收取那微薄的税款。那还是冬天,有一天她翻了四座山,趟过三条河,几次踩进冰冷的河中,却只收了三块一毛六分钱的税款,回到乡上已是掌灯时分了,税务所所长见她风尘仆仆,动了恻隐之心,说:走,跟我出去吃顿饭。所长带着女孩走进一个饭馆。女孩被里面的情景惊呆了:乌烟瘴气,杯盘狼藉,乡镇的干部大部分都在,一个个喝得醉熏熏的,大呼小叫。女孩怯生生地问所长:今天是不是有重要活动?所长笑了:有什么活动?天天如此。女孩愣了半晌,突然返身冲出饭馆,面对着山上一片破旧土窑小窗上发出的幽幽灯光放声大哭,她哭时手里还紧紧攥着收来的三块多税款。”
女人们听得泪眼婆娑,问这个女孩在不在了,现在干啥?
齐宇叹息道:“这个女孩现在正在服刑。”
“啊!咋会这样?”她们惊奇地问。
“这故事是我在纪委时从几个办案人员那儿听来的,她因为多次侵吞了大笔税款被抓,在对办案人员交待问题时,讲了她如何走上犯罪之路。因为自从那天之后,她再也不相信共产党了,认为共产党的干部原来是这样,良好形象在心中破灭后,她便不再认真工作,也参与到他们的大吃大喝,进而发展到贪污侵吞税款。”
他们听了心里觉得很压抑,本来多好的一个女孩呀?这到底是谁的错?
齐宇说:“农民实在是苦,也实在是无奈。还有合理合法从农民身上榨取血汗的事,那就是臃肿不堪的官僚机构和庞大的官僚队伍。中国是传统的农业社会,在封建社会时,基层政权无非是一个县衙一个县太爷,两三个师爷,几个衙役而已。但今天传统的农业社会结构未变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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