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非当日六剑姬在卫境打败桓魋的六名健兵时可比。这些遁者更是少见的勇士之中的勇士,最精杀敌之术,又习过玄菟灵的独门秘术,气力远胜常人,又颇具长力,如今将伍封的“荡敌十三刀”融入其独门的武器之中,更厉害过那些倭人勇士数倍,镇城的这些贼人怎能抵当?
伍封乐得清闲,将巫木等木遁者派到山下城边打探消息,自己与楚月儿和叶柔说着闲话,谈些天南海北的事,午后还都睡了两个时辰。
晚饭时候,巫木回来禀报:“从昨晚到今日,镇城已乱成了一团,不少东屠人和夫余人听到城外族人的呼唤,纷纷坠城而出,夫余贝和东屠苦在城上杀了三十余人,仍然弹压不住。城中缺水,贼兵也开始混乱了,小人躲在城脚时,亲耳听到城边驻防的士卒小声斥骂,对颜不疑他们口出怨言。”
伍封让巫木等人去吃饭,呵呵笑道:“城中民心不附,士气低落,连饮水也断了一日,此战颜不疑已是必败了。”忽然想起一事,将巫金等人叫进来,道:“只怕今晚颜不疑或市南宜僚会亲自带人来夺回水道,他们善长偷袭,天黑之后恐怕就会上来,一阵都埋伏好了等他。”
叶柔点头道:“城中大势已趋,既无兵车,战马又少,自不可能攻入大营,以颜不疑的傲气,眼下还不会弃城而逃。他们要挽回败局,恐怕唯有先夺回水道,安抚军心。”
楚月儿笑道:“颜不疑怎会知道堂堂一个大将军不在大营之中,反而带了少数人守这条水道?夫君,一阵间我们三人一起出手,若能将颜不疑杀了最好。”
伍封道:“这是两军交战,与高手比剑不同,我才不会找他单打独斗哩!这人是我平生所遇最头痛的家伙,若不尽快杀了他,这人阴魂不散,早晚会在他手下吃大亏。不过这人非同小可,连我也强不了他多少,你们两人要多加小心,若是被他伤了,攻下十座镇城也不会让我开心。”
楚月儿与叶柔都笑吟吟地点头。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伍封带着二女出帐,让人灭了火堆,指挥女儿营和众遁者各自找好地方藏身,他们手上有连弩这种厉害武器,自是大有胜算。
山上夜风清冷,只听山蛙鸣唱,与沙沙的草木之声相合,间夹着这条小溪的汀汀水响,反而让人觉得十否寂静。
忽然蛙声顿止,叶柔小声道:“颜不疑来了!”
伍封和楚月儿暗暗吃惊,颜不疑这一身妖邪的功夫委实骇人,所到之处总是有一种阴煞的死气,连山蛙也不敢出声。
月光之下,便见一行人从林前转了出来,沿着小溪缓缓上行,大约有近百人。他们知道伍封的弩兵厉害,都带了一个长长的盾牌,立在身前,小心走了过来。
伍封仔细向这些人看去,在若隐若现的身形之中,看不到颜不疑那熟悉的修长身影,心中暗暗奇怪。
楚月儿轻轻握了握伍封的手,向树林中指了指,小声道:“颜不疑在林中。”她的眼力和耳力在众人之上,伍封向邻近的巫金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对付士卒,自己与叶柔立时转身,向树林中看去。
待敌军临近二十多步时,伍封喝道:“放箭!”众遁者与女儿营早有默契,他们早瞄准了来人的头面咽喉,一起将箭发射出去,只听立时惨叫声大起,每人手上的三支箭射完,那一百多人已倒下了七十余人,剩下的人都缩身于盾牌之后。
众遁者和女儿营自不可能有暇上第二轮箭矢,一起跃身出去,手中剑殳武器向敌人杀去。
伍封三人却一直未动,各端着弩箭盯着林中,也不知颜不疑会从何处窜出来。
眼见众遁者与女儿营以多胜少,片刻间已杀了十余人,那颜不疑居然也沉得住气,仍未出来,再等片刻,敌人又倒下了数人,颜不疑仍未现身。
伍封暗觉不妙,忽然心中一寒,想起当日鱼口中伏的事来,向众遁者和众女大喝一声:“小心林中放箭!”话音未落,便听林中“嗖嗖”的箭矢破风之声响起,幸好伍封即时大喝了这一声,众女和遁者伏下身来,箭矢如雨,反将剩下的敌军尽数射成了刺猬模样,只听有数女发出叫声,想是伏身不及,被箭矢射中。
伍封待箭稍停,立时冲入林中。楚月儿和叶柔知道敌军并没有连弩可连发三矢,所用自然是弓箭,射完一箭便要张弓搭箭,若不趁此机会冲杀,恐怕更会有多人受伤,二女也冲入了林中。
伍封才入林中,便有长剑当头劈落,他来不及闪避,扬手一剑格开,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出了丈外,撞在树上,他知道自己脚下的劲力,那人被他这一脚踢上,自然是活不过来了,也不去管他,只见林中人影幢幢,看不清敌人有多少人,“天照”重剑只顾向人影闪处劈落,剑起剑落,无人能挡,一连劈倒了六七人。
这时楚月儿和叶柔也随后而来,两口铁剑在伍封两侧挥动,片刻间刺倒了数人。
林中甚是黑暗,一时也辨不出颜不疑在那里,伍封知道楚月儿和叶柔敌不过颜不疑,颜不疑此刻藏身暗算,若是忽出杀手,二女便大有凶险,一念及此,心中大急,手下毫不落情,杀了十数人。
忽地一团火光射入敌群,伍封不看那人也知道是巫火等人的妙手,便听头顶树叶轻响,在细微的火光之中,伍封忽瞥到一条颀长的人影如游蛇般扑落下来,剑光闪烁,快如闪电,向叶柔肩窝处直插下来。一看这倏忽快捷的身影,便知唯有颜不疑才能有此身手。此时叶柔也已知道不妙,但手中的剑正插入一名贼子身上,嵌入骨中,颜不疑的剑法奇快,自己若是拔剑格挡自然有所不及。
伍封大叫一声:“柔儿!”来不及挥剑,情急之下,左臂横扫,一拳向叶柔头顶上的长剑砸去。
颜不疑心中暗笑,他看到伍封一拳挥来,显是情急之下竟想以一臂之力挡开他的宝剑,便故意故意将剑身侧了侧,将剑刃对着伍封的手臂。他的“寒沙”宝剑是用五金所铸,锋利异常,不要说是血肉之躯,便是巨木也会被轻易削断。伍封自己将手臂撞上来,免不了被剑转断,根本不能影响到他这一剑从肩窝刺入叶柔的结局,这正是一剑二用。他出剑甚准,叶柔头上有铁盔,身上有铜甲,但肩窝处正是甲片的空隙之处,这一剑刺下去,不免直刺入体内,神仙也难救。本来他更恨楚月儿,但心知此女身手高明,未必能一招得手,便刺向叶柔。
此刻无论是伍封、叶柔和颜不疑都已变招不及,楚月儿在一旁猛地看到,大骇之下想飞身过来,却被几名贼人缠住,抽身不得。
只听“叮”的一声,颜不疑这一剑已被伍封的手臂砸开。
颜不疑大吃了一惊,不知自己的剑刃为何斩不断伍封手臂,反被他砸开。其实适才他大有余裕变招,就算不变招,撞到剑上的就是伍封的拳头了。但他这人十分多疑,怕伍封拳中握有硬物,存心要将伍封的手臂斩落,便微微变招,将剑身侧转对着伍封的手臂,谁知长剑反被砸开了。他大惊之下,身形直坠而落。
这时众火遁者已纷纷入林,口喷火球,将林中照得时亮时暗,见林中敌人赫然有数百人之多。
叶柔心中暗惊,手上的剑向上撩去,正好楚月儿已抢身上来,一剑向颜不疑直刺。双剑映火,将颜不疑的脸照得泛出红色。
颜不疑毕竟是少见的高手,立时回过神来,“寒沙”宝剑横扫,向来剑砸去。虽然出招晚过楚月儿和叶柔二人,但身手快捷之极,竟然后发先至,一剑二击,格开了楚月儿和叶柔的两口铁剑,反借双剑相撞之力,斜身飞开,向丈外一颗大树上落去。
楚月儿和叶柔见这人剑法快捷至此,居然能格开二人之剑,相顾骇然,只觉这人剑术高明之极,令人匪夷所思。
颜不疑长笑一声,飘身向树枝上落去,还未到树旁,忽然一个巨大的身影迎面飞来,火光闪烁之下,黑甲映出黑红的血光,正是伍封!
颜不疑只听“嗡”地一声,“天照”重剑如盘古开天一般,凌空斩落,这一剑便如石天照惊,颜不疑心中大骇。此刻他已无法借力,只见他猛地将双手张开,身如长蛇一般在空中扭动,这诡异之极的身法委实惊人,居然被他重凝力量,斜斜地向右边飞开数尺。
伍封的剑法比他的身法更快,只听“嗤”的一声,血光迸现,颜不疑的左手齐腕处被伍封一剑斩落下来。
颜不疑长叫一声,“寒沙”宝剑如风般振动,双脚在身旁树上踢了一脚,连人带剑向树林深处破空而逝。
楚月儿娇叱一声,飞身而起,向颜不疑追去,忽见小红被几个贼子围住,跌倒在地,楚月儿心中暗叹,凝力下落,将小红身边的贼子杀了三人,余贼骇然退开。
忽听“咯吱吱”的声音响起,适才被颜不疑踢过的那根大树从被踢处缓缓折下来,轰然一声倒在林中,伍封与叶柔恰在树旁,相顾失色,想不到颜不疑脚上劲力大得如此骇人。
颜不疑这一走,剩余的贼子更加不济,片刻间有数十人被格杀,剩余的人逃到林中,走得无影无踪。
伍封命人清理战场,检视伤者,见了三剑姬和一遁者中箭,或腿或臂,唯有鲍宁之妻小英受创稍重,被射在背上,幸好她身有革甲,这一箭又非劲弓射出,入肉不到三寸,若再深寸许,恐怕就要香魂归西了。
楚月儿在林中追寻颜不疑,好一阵走回来,向伍封道:“夫君,颜不疑逃进了林中的个山洞,我未敢追进去,不知这山洞通往何处。”伍封忙道:“你带我去瞧瞧。”楚月儿带着伍封到了林中一处所在,只见几颗大树之后的山壁上果然有一个山洞,洞口颇小,里面黑黝黝的。
伍封捡了一根松枝点着,与楚月儿二人提剑小心钻进去,洞内狭小难行,弯弯曲曲大约走了二里之外,隐隐听见前方有人声,小声走过去,只见前面是个出口,却被数根粗木堵住,外面传来人声,似乎有许多人在外面守住,透过木间的隙缝往外看,见外面仍是林子,只是远处传来城中的更鼓,原来这出口已经到了城下不远处的树林。伍封寻思了一阵,先引楚月儿回去,暂不理会这个山洞,
回到山上,只见叶柔等人已点燃几处火堆,她曾任越军之师,经验颇足,命人将小英放在火堆之旁,替她拔出了箭,在创口上好了药,再仔细包扎好。众人见小英面色苍白,呼吸却匀,知道她无性命之忧,都放了心。其余的伤者也都包扎好,伍封命人将伤者抬入大帐之中,点燃帐中铜炉,派了十余剑姬照料伤者,这才与众人分别围坐在几个火堆旁休息。
伍封默然坐着,仍寻思着适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摇头叹道:“我还是经验不足,居然未能仔细检查这林中,若是早发现那山洞,只须用大石堵住,颜不疑便不可能悄没声上来了。今日之险全是因我之故,弄得小英还受了伤。”叶柔摇头道:“这也不能怪公子,我们毕竟不熟悉地形。”楚月儿道:“那山洞隐密之极,就算有心去找,只怕也难以找到。”
伍封见楚月儿脸色苍白,搂着她的纤腰,安慰道:“月儿放心,小英自小习练歌舞,身体颇好,并无性命之忧。”
楚月儿道:“适才夫君怎想到用拳头去挡利剑?”伍封苦笑道:“适才太过凶险,我怕柔儿有失,情急之下,只好用拳头砸剑了。”
叶柔想起适才之险,心有余悸,道:“公子的手臂为何不怕颜不疑的宝剑?”
伍封道:“这都是公主的功劳。我有一件‘金缕衣’,是天下至宝,能防箭矢,后来给月儿穿着,但那甲衣太大,公主便将它改得小了,多出两片为我做了两块护臂,一直未怎么有用,不料今日用上了。”将大袖掀起给叶柔看。
楚月儿点头道:“幸好颜不疑存心要斩断夫君的手臂,故意将剑刃侧开,否则夫君的拳头砸到剑上,后果不堪设想。”
伍封苦笑道:“我手上练过功夫,还算硬朗,只想将剑砸得偏了,柔儿头有铁盔,身穿铜甲,只要剑偏一偏便开避开要害,不会送命。这是误打误撞,幸好救了柔儿一命。颜不疑身手惊人,这么暗施杀手偷袭,当真是可怕之极!这种暗算人的本事我是万万不及。”
楚月儿叹道:“这人委实厉害,夫君今日斩了他一手,这个仇就大了。他虽然断了一手,但剑术未失,我们有这么个敌人,日后恐怕要头痛之极了。”
叶柔叹道:“都是柔儿不好,若是练好本事,今日也不会弄得如此怕人。”
伍封轻轻握着叶柔的手,叹道:“这事怪不得你,若非颜不疑不顾手下生死,觑准机会使出暗算手段,今日也不会这么危险。若是他与你正面交手,一时间也无法伤你。不过今日是我的疏忽,才使得小英他们受伤。”
叶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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