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这么危险。若是他与你正面交手,一时间也无法伤你。不过今日是我的疏忽,才使得小英他们受伤。”
叶柔道:“谁会想到颜不疑竟会心狠至此,以百人的性命作为诱饵,自己偷偷带一军由山洞潜行出来,躲在林中射箭,反为伏兵?就算我们在林中大开杀戒,这人却眼睁睁躲在树上瞧着,等待最佳的偷袭机会。这番冷血狠辣,委实惊人。”
伍封道:“当日我和田恒在鱼口被任公子伏击,任公子也是如此,我和月儿都受了伤。只道任公子的韧力是天下第一了,谁知颜不疑还要胜过他!嘿,颜不疑也算厉害,知道我爱用箭矢对敌,反用弓箭来对付我们。这人受创甚重,两三个月内自不会来找我们,等我们剿灭火了徐乘,再慢慢想法子对付他。”
叶柔道:“至少这么一来,对付徐乘时他便不能出手了。”楚月儿道:“当日我们在鱼口之时,不仅我们都受了伤,手下的人也折损了大半。今日颜不疑的本事更胜过任公子,我们却平安无恙,只是伤了数人,未曾有人命伤亡,大有长进。”
伍封笑道:“这叫作‘吃一堑长一智’,当日我在临淄城中遇田逆的埋伏,小宁儿和小兴儿还受了伤,弄得狼狈不堪。后来在鱼口之时便有了一分机警,预先视破了任公子的奸计,结果虽然伤在他手里,那毕竟是敌我人数太过悬殊之故。今日颜不疑居然能以数百人反埋伏来对付我的埋伏,用兵之妙似乎不下于任公子,暗杀本事也更厉害,出人意料。下次再有人以这种方法对付我,我就不易上当了。”
叶柔赞道:“怪不得柔儿跟随公子数月,却见公子年纪轻轻,用兵的本事一次比一次厉害,老到周详之极,原来每有一次恶战,兵法便能有所增进,公子的剑法想来也是因此日有精进了。”楚月儿笑道:“夫君的本事真是一天比一天厉害,再过些日子,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了。是了,夫君说十年后要去找剑中圣人支离益比剑,是否真有此念头呢?”
伍封摇头道:“那是我故意气颜不疑的,以我今日的剑法,再练十年只怕也比不上支离益,到时候能与董梧一战就算不错了。我的剑法只比岳丈稍胜一些,岳丈却连支离益一剑也挡不了,我们只看看颜不疑的身手,便可知支离益的厉害了!”
叶柔笑道:“公子也不必太过谦逊,当日公子与朱平漫一战,柔儿全部看在眼里,今日公子的剑术已胜过当时数倍,就算有两个朱平漫来,公子也能轻易对付,这只不过半年时间哩!”楚月儿嫣然笑道:“月儿那日与招爷一战,得意洋洋,柔姊姊定是心中暗笑罢?”
叶柔笑道:“我怎会呢?月儿那时的剑法虽然大有改善之处,但以你的年纪,也算得上极难得的了。我虽然剑术已失,自负对剑术见识独特,连对子剑师父的剑术也不怎么放在眼里,但月儿剑术进境之速,令我意外之极。”伍封笑道:“平兄说月儿是‘天巴图’,那是天生的勇士,我常疑心月儿天生便是剑手的材料,格外地与众不同。”
叶柔道:“剑术之道与天赋有关,所谓天赋,除了体魄气力之外,心界最为要紧。月儿最厉害之处便是不畏,这并非她胆大,而是心思纯净之故。无论眼前的敌人是谁,月儿也不会觉得畏惧,是以在信心气势上永不会弱于对手,这就是剑手最难得的天赋了。我看日后无论我如何勤练剑术,恐怕永远也及不上月儿。”此刻她说的是剑术中的深奥道理,周围的遁者和众女都认真听入耳中,均觉大有所悟之处。
伍封赞道:“我和月儿或者只算得上剑手,柔儿却是真正的剑术老师,日后诸事安定,柔儿大可以设馆授徒,恐怕会陪养出大批高明剑手出来,未必不如董梧。”叶柔失声笑道:“柔儿才不愿意这么麻烦哩!当年我留在越国教习士卒,全是冲着范大夫的面子。日后有暇,柔儿宁愿荡舟入海,随岛而安,逍遥自在。”
伍封和楚月儿都吃了一惊,楚月儿格格笑道:“原来柔姊姊也有这想法!夫君早想就想入海寻觅海岛,避开世间俗事哩!”叶柔心中一动,看了看伍封,道:“原来公子也有此念,柔儿当真是想不到。”伍封笑道:“日后我们将徐乘的那艘‘余皇’夺了来,闲时便到海上去玩玩,多半不会比在旷野上驰马差了。”楚月儿拍手赞道:“如此最好了。”
次日上午,鲍兴带人从水道找了上来,见了伍封,大声道:“公子,这镇城已被夺下来了。”
伍封正寻思怎么利用那秘密的山洞偷袭镇城,闻言愕然道:“怎么会这么快?”鲍兴笑道:“今日一早,镇城便南门大开,东屠和夫余二族之人将大军迎入城中,原来昨晚颜不疑、市南宜僚突然失踪逃了,夫余贝、东屠苦和田新三人匆匆忙忙带了二百骑兵从北门冲了出去,城中无人主持,剩下四千余名贼子都到平爷大军面前投降,眼下二位夫人、四小姐和平爷已在城中安抚族人,命小人来接公子回城。”伍封笑道:“我只道他们还要多守几天,谁知道这么快便弃城而逃。”
叶柔叹道:“这颜不疑坚忍勇决,见败局已成,无法挽回,立刻弃城便走,行事毫不拖泥带水,这番当机立断委实是大将之才。”伍封点了点头,道:“越与颜不疑交手,便越觉得他的厉害。”
他让众遁者将溪水又改回原道,流入城中。想了想,又让人将山洞两侧的出口用粗木大石挡住,使人看不出来。
鲍兴带人先觅了一个大石坑,将二三百具尸体尽数堆入,这人惯于此事,将尸体身上插着的箭矢拨出来,然后用石块树枝将尸体盖住,堆了些土,自己拿着剑在旁边一颗大树上歪歪斜斜刻了几个大字:“封大将军埋贼尸处”,看得众人无不好笑。
鲍兴领着人将伤者抬着,又将缴获的兵器盾牌尽数照单全收,他在大将军府管理武库,是以对这种事老练之极。众人怕碰到了伤者创口,缓缓觅路下山,一起入了镇城,妙公主、迟迟和田燕儿接了出来,见伍封等人浑身是尘,颇有狼狈之态。
迟迟惊道:“只怕夫君在山上之战十分凶恶哩!”
伍封点头道:“昨日的恶战不下于鱼口,甚是凶险,今日我要大大嘉奖公主才行。”
妙公主讶然道:“这与我又有何关系?”
伍封笑道:“公主妙手所制的金缕护臂救了我一条手臂,更救了柔儿一命,怎能不大大嘉奖?”
叶柔在一旁将昨日之险说了,妙公主、迟迟和田燕儿闻之心惊,妙公主得意地道:“看来我还真是有些功劳哩!夫君大人准备如何嘉奖我呢?”
伍封见她媚眼如丝,登时食指大动,笑道:“这事晚上再说吧。”
妙公主吃吃笑着,白了他一眼。
妙公主她们所居之府是颜不疑和市南宜僚师兄弟二人的府第,虽然草草落成,却是诸物齐备,众人辛苦了两天,洗浴换衣自不必提,午间众人一起吃饭,如今莱夷陆上的三盗齐灭,剩下的只有那“海上龙王”徐乘一人了,想想也大为高兴。
饭后妙公主道:“夫余贝的府中藏金逾十万,珍宝奇多,还有兵器良剑不少,这番真是大有所获。”
伍封失声笑道:“公主是否嫌我太穷,怕我不能养活老婆呢?”
田燕儿笑道:“大将军富甲天下,这一点东西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伍封才派人到林营城去请满饰箭来,这时玄菟灵和招来一起入了城,随行的还有鲍宁和公输问夫妇,押着一百多贼子,大队人马驻进了城。
伍封大喜道:“岳丈来得倒早。”
玄菟灵笑道:“封儿不仅将神秘莫测的叶小虫儿灭了,还将这易守难攻的镇城夺了下来,当真是威震莱夷。”
公输问押过一人来,道:“公子,这个东屠苦弑父夺嗣,简直不是个人。”
众人看去,见那面如土色的家伙正是东屠苦,伍封愕然道:“问表哥从何处擒了他来?”
招来在一旁解释道:“小人奉命带了数百人守住城北的林中,今早见夫余贝、东屠苦和田新带了二百多人北窜,被我一阵弩箭射了一半,冲杀出去。原来夫余贝的身手了得,小人拿他不下来,被他带人冲了出去,正烦恼处,法师和表少爷的大军便到了,法师十剑不到,便将夫余贝的头斩了下来,他的大殳正好归了小人。这个东屠苦被表少爷亲手拿住,剩下一百多人尽数投降,不过那田新被市南宜僚突然杀出来救走。”
伍封忙问道:“可曾见过颜不疑?”
招来笑道:“一路听降兵所说,好像那颜不疑被公子斩断了一手,受伤颇重,昨晚由市南宜僚送出了城,似乎回吴国去了。”
伍封大笑道:“我还以为颜不疑会到代国找师祖师父哭诉去了,说是在外被人欺负。”
楚月儿格格笑道:“颜不疑若在支离益和董梧面前涕泪横流,怕是天下奇景哩!”
玄菟灵道:“封儿,这个东屠苦委实是个畜生,不如押到主城去,由吴士师招集各城之宰,当着众人之面明正典刑,以警戒那些犯上作乱的人。”
伍封点头道:“这些降兵加起来近五千人,都曾抢掠奸杀,不过他们既然投降,免饶了他们死罪,押往主城由吴兄定夺。”
玄菟灵道:“一阵我便率军先回主城,将贼众押回去。封儿要安置这两族之人,恐怕还有一两天吧。”
鲍宁听说妻子小英受了伤,自是忙去看视,公输问为伤者治伤敷药,他手段高明,自是妙手回春。
下午玄菟灵与公输问夫妇先带军将东屠苦和一干降兵押回去。
伍封叮嘱夫余族人按族中规矩,重新选出族长来,然后到主城领城宰之职,又让东屠族人到莱东贝城去,跟随新任族长东屠愁。
迟迟带着人去派些金帛,打发两族之人各自回去。
这时鲍兴高高兴兴地跑来,道:“公子,小人适才清点夫余贝和东屠苦二人的府库,发现了不少好东西,其中一座纯金的‘莱国之鼎’重达八十一斤,有这么大小,公子要不要去瞧瞧?”他双手比划,口沫横飞。
妙公主好奇心最重,笑道:“夫君,我们去瞧瞧。”
伍封带着三位夫人和田燕儿、叶柔一起到了府库,只见库中有数十大箱,单是金饼便有数箱,鲍兴道:“这些金饼大多是夫余贝未来得及带走的,他随身带着的也被招爷劫下送来,再加上田新、东屠苦二人所藏,在二十万金以上。”
伍封骇然道:“这个夫余贝还真是个赚金的好手。”
鲍兴打开一箱,道:“公子,这些只怕是原来莱君的故物。”
众人见那箱内有大小玉圭、玉册、金铜祭器和饮器,其中果然有一颗大的金鼎,高二尺,方一尺。这种金鼎是家国社稷的象征,后世才改为印玺。
伍封顺手将鼎拿起来,只见上面刻着许多字,无非是莱国建国之由来、地域等等,真的有八十余斤之重。道:“这些莱国故物应该尽数毁掉。”
田燕儿道:“大将军最好是当着众族长之面毁掉这些东西,让莱夷人人都知道莱国已是一去不返,永不可能再有了。”
伍封点头道:“此议不错。”
鲍兴将箱一一打开,只见狐裘熊皮、珍稀海贝、珊瑚珍珠、锦衣金冠、齐纨鲁缟不计其数,各种鼎器上百,连见惯了珍宝的妙公主和田燕儿也大为咂舌。
再看数箱,只见都是各种毛皮,还有十余件雪鹿皮水靠,叶柔惊道:“这种水靠是水军所用,不过甚是难得,非军中要将难有此物。”
伍封拿起一件,见水靠分为上衣和下衣,由其是下衣如天冷时套在腿外的绔一样,颇带韧性,一看便知是下衣是贴身而穿。时人无裤,男女皆着裙,隆冬天寒时才有外绔连屦一起套在腿上,这水靠便如绔状。
叶柔又道:“军中水靠一般用牛皮所制,不仅巫水他们这些水遁者有,连其余的遁者也各有一件牛皮水靠。不过牛皮却不如鹿皮,鹿皮之中便以这种雪鹿皮最不沾水,又能御寒,最是难得。”
鲍兴又打开后面几箱,得意洋洋道:“这几箱的东西更是难得。”
众人围观,只见箱在都是革鞘的短匕,叶柔顺手拿起一口拔出,立时映面欲碧,寒气袭人,惊道:“这都是吴越的精器,等闲难得。”
鲍兴笑道:“小人已略略数过,共有三百多口,锋利无比。”
伍封见他蠢蠢欲动,知道他心意,笑道:“小兴儿若是喜欢,便拿一口去玩吧。”
鲍兴大喜,拿了一把在手,又拔出来在手中挥动,口中居然“嗬嗬嘿嘿”的呼唤,得意之极。
众人都忍俊不禁,伍封笑道:“小兴儿,你给平兄、招兄和小宁儿各觅一口,否则被他们见着,你这一口怕也留不住了。”
鲍兴道:“公子说得是,若给小宁儿见到,非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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