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而亡,这纵横海上的悍盗,今日终于一命呜呼。
巫水上前将徐乘、田新的首级割了下来,正要割田政的首级时,伍封道:“算了,看在燕儿的份上,留他一个全尸。”
巫水扬臂大喝:“徐乘死了!徐乘死了!”众遁者也一齐大喊,连叶柔等人的战船上也一样呼喊起来。
伍封带着楚月儿和水遁者一路杀出了旱寨,到了水寨那余皇所用的高台之上,余皇驶了过来,将他们接上了大舟。
春夏秋冬四女见夜风正紧,急忙为伍封和楚月儿换上了干衣,戴盔贯甲。待伍封和楚月儿浑身盔甲从舱中走出时,平启和招来也引着大军攻上了长岛,伍封命余皇四下驶动,但见有逃逸的战船或渔船便追上去,将船迫了回来。
楚月儿小声将田政也在海盗之中,被徐乘亲手杀了的事告诉了田燕儿,毕竟是兄妹一场,田燕儿躲在舱中哭了良久,才被妙公主渐渐劝止,出了船舱。
直到天明之时,战事平息,只见水中浮尸无数,海水赤红,到处飘着断浆、船板、旌旗,投降的海盗抱头蹲在岸边,由各族的浆手拿着兵器看住,先前预先驶开的三十余艘战船也回来。
伍封将余皇停在岸边,乐浪乘清点战场之后,上了大舟,道:“大将军,此战夺得大翼十七艘、中翼十五艘、小翼二十一艘,渔船七十余艘,其中有三成有所损坏,那艘运兵船上载满敌军的辎重,也安然夺回。敌军其余的船或沉或残,再不能使用。海盗降者有一千多人,其余被射杀、烧死、溺死的恐怕有近三千人。”
伍封脸色微变,长叹了一声,不乐道:“我多番历战,以此战杀人最多。杀孳如此之重,不是好事。”
叶柔劝道:“这般海盗横行海上,残家逾万,杀人如麻,都算得上罪有应得。公子杀贼救人,也不算逆天而行。”
乐浪乘见伍封不乐,道:“各族之人获救的有五千多人,不过混乱之中,伤亡了不少,恐怕有六百多人死于贼兵之手,还有三百多人受伤。”
这时,平启等诸将均已上了余皇,等候伍封的军令。
平启道:“公子,那市南宜僚不知所踪,听降兵说,他被公子射盲了一目,当日乘一叶小舟往燕国境内去了。”
伍封道:“这人定是知道大势已去,预先避祸,日后还要小心此人,说不定他会回来报一箭之仇。”
鲍兴笑道:“公子,听说那几个放回的奸细被徐乘以扰乱军心之罪亲手杀了。不过那樊越是市南宜僚的同乡,随市南宜僚走了,逃过了性命。”
伍封奇道:“大家这么四下忙碌,你怎想到寻他们的下落?”
鲍兴笑道:“小人觉得这几个家伙甚是有趣,也为我们帮了不少忙,弄得敌人全军上下无有不知龙伯大名,想赞他们几句,顺便求公子饶他们一命。”
妙公主笑道:“原来小兴儿还有这番心思,我还以为你又想扮怪鱼吓唬他们哩!”
伍封问道:“那位大头兄在哪里?”
乐浪乘道:“适才他为了救落水的浆手,被一名贼子斩断了左臂,小人已为他包扎好了伤口。”
伍封忙道:“这人在今日之战中功居首位,若非是他煽动内应,我们怎能打败徐乘这水战宿将?我去瞧瞧。”带着众人去看大头。
这大头已被安放在一艘渔船之上,见伍封亲来,眼中放光,才叫了一声“大将军”便又昏迷过去,伍封见他左臂齐肩而断,浑身是血,忙道:“小虎,你先将大头送回五龙水城,安置在我府上,请问表哥为他诊治,务要保住他的性命。”
天鄙虎立时上了渔船,命人向五龙水城驶去。
伍封道:“平兄和招兄将士卒分置各战船之上,小乘,你从各族之人挑出浆手,暂调入夺回的战船之上,随我去扫荡各岛。损坏的战船设法运回修好。小乘、小基将其余的族人和降兵用渔船载到五龙城中,各族之人遣回族中,降兵好生看管,留守龙城大营和五龙水城。小兴儿将干粮清水分于各船,备粮三月,四艘运兵船太慢,不能远征,都带回五龙水城中去。”
众人领令而去,伍封叫住乐浪乘,道:“你将田政的尸体运回去入棺,加二层之椁,派人送回临淄,停于城外,然后禀告相国,由他处置。”回头问田燕儿道:“燕儿,你看这样好不好?”
田燕儿见他设想周到,黯然点头。
伍封又道:“徐乘和田新的首级带回主城,由士师依律示众。”
忙了大半日,才将各族之人和降兵运走,当晚众人都在舟中或旱寨中休息,次日一早,伍封乘着余皇大舟,带着大翼、中翼、小翼各十艘,士卒一千一百人、浆手一千五百人,浩浩荡荡一路北上,清剿各岛。剩余的士卒浆手都由赵悦和蒙猎二人带回龙城大营,清剿完的各岛,由冉雍、伍傲、吴舟等人调集力役,重新整治。田力乘大翼一艘,引甲士四十、浆手五十在大军之后,详测舆图。
大军一路扬帆北上,顺风而行,沿途在各岛清剿残贼,各岛之上都有徐乘所派的驻守士卒,每岛仅数十人,除了渔船之外,所有战船已被徐乘调到长岛,是以伍封的大军一到,海盗只有束手就擒,这些岛上有不少被掳来的各族之人,由伍封派出兵士引着,乘渔船先到五龙城,再各自回族中与家人团聚,也不必一一细述。
到了北长山岛,伍封带着众人上岛,见岛呈浑圆之形,层层而上,不仅顶平,每层如石阶之状,均有开垦的良田果林,岛上奇花异草无数,怪石嶙峋错落,从下到上有铺好的石阶由水面而上至岛顶。
这时风势已缓,低头向岛下看去,只见碧波翻滚,雪浪拍岸,只听四下涛声阵阵,空中飞禽声声,微风吹在身上,令人心怀大畅,飘然欲飞。
众人站在北长山岛上,见诸岛美景如画,直如仙境一般,无不看得目瞪口呆。
伍封看了良久,叹道:“若能一生守于岛上,终老于此,当真是其乐无穷了。”
楚月儿道:“夫君,日后我们索性搬来岛上住,岂不是好?”
田燕儿被美景所迷,忘了田政之事,点头道:“住于岛上,只怕真能多活几年哩!”
叶柔笑道:“这事容易得很,那徐乘在岛上已建了不少居所,公子大可以在此作一别院。”
众人都只顾了看风景,对岛上所建便未曾留意,此时上到岛顶,细加打量。只见所站的这座蓬莱岛上,建有一座府第,占地半里以上。
平启走了过来,道:“公子,这是徐乘所建的龙王府第,称为龙宫,里面富丽之极,比于王侯,只不过比起真正的宫室小一些。”
妙公主笑道:“夫君如今成了龙伯,正合入住龙宫。”
伍封带着各入进了龙宫,果见里面宛如宫室,铜柱玉砌,石地雕门,分为前后左右四处,前朝后寝,左兵右库。前面有大殿一处,偏殿二处,后面寝处分为三区,中间最大,是徐乘与其姬妾所居,大小房屋数十间,两边是寺人宫女所居之地。左边最大,是侍卫兵士所居,除了数百间屋外,还有一个大大的阅兵和练兵场,右边最小,是金库和武库所在。宫中有天然之湖二处,由岛上溪水贯入,还有水井二十多处,其水甚甘。
众人走到后宫之时,见有五百多人跪在一旁,有男有女。
平启道:“这个徐乘把自己真当成了大王,夫人姬妾就有五十多人。宫中还有宫女一百五十名,寺人一百五十名,多是从齐燕两国抢来的少年少女。还有庖人二十名、医士十名、匠人三十名,这些寺人是他将掳来的少年施以宫刑,专充寺人,庖人、医士和匠人也都是寺人。”
伍封恨恨道:“这个徐乘当真是死有余辜!”见小鹿满面愤怒,叹道:“小鹿儿和小雨儿去安抚他们,将他们带到船上去,日后再行安置。徐乘在外为恶,与他的这些大小老婆无甚相干,也带了回去,想法子将她们嫁给良人。”
小鹿和春夏秋冬四女将这些人带了出去。
叶柔道:“公子,日后若将此府作为别院,便得改个名字,不能再叫龙宫。”
田燕儿道:“不如叫作龙伯之府最好。”
伍封笑道:“燕儿真当我是龙伯哩!还是叫龙府算了。”
正说话时,鲍兴癫癫地跑来,张口结舌道:“公子,这龙宫里面真是大有宝物,比得过十个夫余贝哩!小人当真是看呆了眼。”
伍封摆手道:“不看了,不看了。再要看下去,只怕心中更是气愤难平,这些东西也不必运回去,还放在这里算了。”
众人出了这龙府,见左右手有若干小型的宅第,多半是市南宜僚等盗贼中要人的居所。
众人下岛之后,伍封留下了一百士卒守住三岛,又暂留了不少夷人打理田林,待日后专调民户来。
此后一路沿海北行,到了最北的隍岛,然后又从西侧的各岛依次回来,等回到五龙城时,这一圈下来费了一个半月时间,不过各岛上的盗贼已被尽数剿除,用渔船接回了近万名夷人和燕国之人。
伍封大胜而归,将战船泊在五龙水城,这才回主城,主城上下无不兴高采烈。
回到府中时,连庆夫人也亲自迎了出来。
伍封先看过了迟迟,见她日见懒慵,不免拿她打趣。
迟迟笑道:“夫君大人满面春风,定是身有喜事了。”
伍封轻抚着她微隆之腹,笑道:“那是自然,不过这喜事是拜你所赐,远胜过剿灭徐乘之喜。”
妙公主道:“迟迟,夫君这次将海上诸岛抢来,风景美得紧,日后那是我们的别院,若是每年能住上数月,真是哪里都不想去了。”
迟迟立时大生兴趣,让楚月儿将岛上的风景细说了一遍,听得目瞪口呆,道:“夫君,下次带迟迟去瞧瞧,好不好?”
伍封笑道:“你这个样子,怎好四处乱跑?还是等我们将岛上收拾好后,再用余皇将你接去不迟。”
迟迟笑道:“夫君,父亲回来了。”
伍封大喜,道:“岳丈大人回来了,头先我怎未见着?”旋又担心道:“不知岳丈大人为我求婚一事如何了?”
妙公主格格笑道:“你连岳丈大人都搬了出来,孔子和公冶先生怎会不答应?”
迟迟点头道:“公主猜对了,夫子和公冶先生真是答应了婚事。”
伍封立时大乐,呵呵笑道:“这回我便放心了。”
妙公主笑道:“夫君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算夫子和公冶先生未曾答应,夫君不是还有木已成舟的法子么?”
伍封笑道:“夫子是最为守礼的人,公冶先生想来也是如此,若真是这么做,日后还不知该如何陪罪了。”
迟迟道:“夫子因为病重,未能亲来,不过公冶先生已经到了,父亲这几天正陪他哩。”
伍封惊道:“夫子的病怎样了?”
迟迟道:“这就不知道了。”
伍封叹了口气,道:“未来丈人也来了,我得去登门见礼。”
妙公主白了他一眼,道:“这人当真是色迷心窍,什么都不顾了,你才进府来,浑身灰扑扑的,总该洗洗换身衣吧?”
伍封点头道:“公主教训得是,为夫这便去了。”
伍封洗过之后,换了身新衣,便赶到公冶长所居的驿馆之中,玄菟灵正陪公冶长说话,听说他来,笑道:“公冶兄,你的未来贤婿到了。”
公冶长迎出了门,见伍封气宇轩昂地过来,向他施礼,忙搀住呵呵笑道:“封儿无须多礼,我这一路之上,听过封儿的事情多了。封儿以二百四十步大亩之制,夫子闻说高兴之极,还说想移居莱夷这九夷之地哩!”
伍封曾与公冶长见过一面,当时未能与他细谈,此刻见这位未来岳丈气度质朴,眉目之间凛然生威,满脸正气,又知道他是当世奇人,心生敬意,竟然有些嗫嚅起来。
玄菟灵大笑道:“封儿一向能言善辩,今日见了未来岳丈,为何反说不出话来?”
公冶长拍了拍伍封的肩头,笑道:“封儿,当日我见外父之时,也是如此,你比我要好多了。其实我们也见过面,不会这么生疏吧?”
三人才进了房,叶柔和小鹿便赶了来,叶柔见伍封居然还赶在她的前面,大有急色的嫌疑,脸上一红,白了他一眼。
公冶长父女侄孙多年未见,此时重聚,那一份感慨涕泪之情自不必说。
公冶长命小鹿将叶柔带到房中休息,叶柔知道他们要谈婚礼之事,红着脸躲开。
只因叶柔是寡居再嫁,又是纳妾,婚礼自是极为简单,三人商议了吉时,定在三月之后,即日派人到孔子处送讯。
公冶长叹道:“外父病势沉重,法师去提亲之后,外父心情大好,病体稍减,若是早定婚期,外父心事已了,说不定更有除病之效,这叫作‘冲喜’,虽未必有效,但总是尽人子之孝,柔儿的母亲去世得早,我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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