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这时妙公主、叶柔与春夏秋冬四女正说笑过来,欲叫伍封和楚月儿用饭,却见伍封又在寻思武技,便不打搅他,坐在一旁与楚月儿说话。
伍封沉吟良久,缓缓道:“我所练的武技之中,‘行天剑术’你自是练不了,‘刑天剑术’太费气力,刚中有柔,你也不能练。平兄有十余年董门剑术根底,识得其特门的使力之法,是以练习‘开山剑术’最为合适,若让你来练,以你眼下的气力,猛恶可能做到,防御定是不足,多半不能以御派剑术补你剑招中的破绽。”
鲍兴道:“果真如公子所说,小兴儿随平爷练剑时,不用‘开山剑术’能敌他十余招,用了‘开山剑术’反而连三招也敌不过。”
伍封道:“那是平兄熟悉这套剑术之故,若非如此,你应付二十招想是可以的,不过你若练这套剑术,费时间精力不说,长进恐怕不能大。”
叶柔在一旁道:“剑为百兵之君,动静相宜,刚柔相济,攻则如风,守则如雨,剑外有势,剑内含劲,全凭心志牵动,小兴儿不大适于练习。”
妙公主道:“小兴儿练夫君教小鹿儿的‘大梦十三刀’又如何?”
楚月儿道:“只怕也不好。这‘大梦十三刀’刚劲雄浑,除了要气力过人,还要有凌厉的坚韧杀机,小兴儿便心思质朴,性情开朗,少了这份狠劲。”
叶柔点头道:“月儿说得不错,善用兵者,兵器在手中便如人之一手一臂,公子的‘行天’、‘刑天’、‘开山’剑术、‘大梦十三刀’以及‘空手搏虎’诸技之中,唯有‘行天剑术’和‘空手搏虎’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正合公子豪迈不羁的性子,是以能厉害非凡,月儿若非识天地生化之道,纯朴心静,也不能悟出‘御风’剑术。这三样功夫换了他人练习,只怕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小鹿儿有些愤世嫉俗,正好多了一分坚韧不拔的杀机,所以在‘大梦十三刀’上格外能发挥所长。”
伍封、楚月儿和叶柔都是武道高手,此时虽然是随口说出来,却是武技中的至理,此时若是有任公子和颜不疑在旁,只怕早服得五体投地了。
妙公主和春夏秋冬四女在武技上颇有根基,心中自然是大有所悟,但鲍兴、圉公阳和庖丁刀却不能领会。
鲍兴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道:“这么说来,小人是无药可救了?”这人向来豁达,众人还是第一次见他哭。
楚月儿心软,忙道:“小兴儿也不要哭,有夫君和柔姊姊在,怎也会想出一样厉害的功夫教你。”
鲍兴想想也是,便收住了哭声,忽又笑道:“其实小人能否练成甚么功夫也不相干,小人平日为公子和小夫人驭车,有公子和小夫人在,天下间也没有人能欺负了小人。”
鲍兴在家中向来讨人喜欢,众人见他又哭又笑的,无不莞尔。
妙公主笑道:“这小兴儿整日疯疯颠颠地咧着嘴笑,想不到还有哭的时候。”
伍封忽地心思一动,笑道:“公主这话可提醒了我,小兴儿要练好功夫,全靠这疯疯颠颠的脾气。小风儿,去把舅爷爷送我的大斧子拿来。”
秋风忙去拿夫概所送的那把铁斧,叶柔笑道:“不错,小兴儿刀剑练不好,用这大斧子只怕还合适。”
伍封抬头向天,寻思着剑、刀、戟中的各种招式,秋风拿来铁斧,在一旁等了好一阵,伍封才回过神来,顺手接过了大斧,笑道:“诸位美人儿,看看为夫新悟的斧法!”
叶柔也不在意这人的胡说,与众女一样,兴致勃勃地看他又想出了什么精妙的功夫。
倒是春夏秋冬四女见伍封对他们自称“为夫”,反而十分高兴。她们四人到伍封府中日久,伍封对她们虽然亲厚,却一直以礼相待,此刻却公然将她们视为姬妾,那自然是日久生情之故,四女立感心中甜丝丝地,四双俏眼水汪汪地向伍封瞧过去。
伍封“哈哈”一笑,手中大斧挥动,只见他双手执斧,或进或退,铁斧每一挥动,便见一片青光在空中划出一个雪闪闪的大圈圈,一圈未歇,第二圈又下来,层层叠叠,斧如激浪相迭,每一斧下去,便听“呼”地一声风响。其实他的招式并不烦琐,只不过是劈、扫、砍三种斧法,都是大开大阖,硬打硬攻,以攻代守,无论是进是退,无一招是格挡招架,他每一招都用了十分的气力,又是双手使动,以致其凶猛之处比“刑天剑法”和“大梦十三刀”还大有过之。
众女看得暗暗心惊,伍封并不谙斧法,使了好一阵,渐渐顺手,只见他手中斧影如重山相迭,滚滚而前,他这斧中用上了“断水之诀”,以至气力循环,凶猛之极。
楚月儿和叶柔看得变了脸色,若是伍封以这种斧法与她们交手,真不知该如何应付才好。
鲍兴看得目眩了,咧着嘴忘了合上,以致满口哈拉子拖得长长地流在地上也毫无所觉。
忽地斧光敛处,伍封执斧大笑,他悟出了这一套斧法,自觉剑术也上了一层。他笑道:“小兴儿,我便教你这套斧法。”
鲍兴大喜,抢上前去,伸手便要接那大斧子。
伍封道:“且慢,练斧之前,先习其步,我教你六进三退九种步法,三种退步是我从月儿处学来,六种进步又是从柔儿的剑术中偷偷学来,身兼两家之长哩!”
楚月儿和叶柔都感好笑,对望了一眼。
当下伍封便教鲍兴这九步,鲍兴比他大了七八岁,自小便是他的亲随,伍封对他十分了解,所以这九种步伐鲍兴练起来最为合适不过。
其实这九步都是相当简单的,无非是进退穿插而已,只不过每一步都是斜里踏出去,无直进直退之处,是将楚月儿和叶柔的步法中选出来略加修改而成。
鲍兴虽然天资平平,毕竟是自小在伍家习武,有十余年的根基,这九步又是伍封根据他的体能而特设,练起来自然是格外地顺遂,只一会儿便十分熟悉了。只见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越走越快,他身矮粗壮,肩宽背厚,走起这步伐来十分古怪,看起来蹒蹒跚跚如同醉酒,其实每一步都是顺理成章,十分自然,甫看起来可笑,实则内藏玄机。
等鲍兴步伐精熟后,伍封将大斧交给他,道:“这一套斧法只有三种,无非劈、扫、砍三法,分为三劈、三扫、三砍,只是出斧方位有异,兼杂使用,配合九种步伐。难练一点的便是如何使气力循环,使动时更能耐久些。”
这柄铁斧重三十六斤,鲍兴力大正好使用,若再轻了反不合适。教了好一阵,鲍息又将斧法学会。
妙公主看了半天,也不见这铁斧在鲍兴手上有何厉害之处,奇道:“这就怪了,夫君使这斧子便如巨灵开山一般,为何在小兴儿手中却不见好处?”
楚月儿笑道:“这要等小兴儿配上步伐,一气呵成才行。”
果然听伍封道:“小兴儿,你先不要动斧,拿着斧子将步伐走几遍再说。”
鲍兴依言走动,伍封看他将步伐烂熟,忽喝道:“小兴儿,你脚步不要停,听我号令。”过了半刻,喝道:“上劈、左扫、右砍……”,一路喝下来,鲍兴依言双手挥动着大斧,配合着步法,只见青光如电,这柄铁斧在鲍兴手中立时变成了一件活物一般,斧影如山,劲凤迭荡,当真有雷霆万钧之势,看得圉公阳和庖丁刀脸色大变,不自禁地缩颈后退。
十余遍后,伍封不再施令,只是在一旁教他如何使气力循环,如何借日头火光耀敌双目,如何借风造出声势。不一会,这套斧法鲍兴颇为熟悉,自行使动了多遍,忽觉脑中灵光闪过,全盘了然于胸,忽地大喝一声,斧法为之一变,劲力比先前大出了一倍,他口中喝呼助力,身步齐进,力道爽脆而不失循环,一招将尽,一式随生,手起劲发,劲至斧到,刚劲剽悍之极。
使了七八遍后,鲍兴停下了斧,喘息道:“公子,小人虽用了‘断水之诀’,气力循环,可还是力不能支。”
伍封笑道:“这种斧法最为凶猛,你学斧时费了些力,看来能一口气使出九遍,这已经相当不错了,出乎我的意料,若非你学过法师老丈人的妙诀,这斧法你便使不了,就算勉力使出来,只怕三遍也支持不下来。”
楚月儿叹道:“这种斧法小兴儿最合适不过,虽然费力,不过小兴儿用法师的妙诀调息,过一柱香时又可以使动了。”
妙公主大为惊奇,问道:“夫君,为何这套斧法之中未见格挡遮拦,进也是攻,退也是攻?”
伍封得意地道:“这就是斧法中的妙处,小兴儿力大无穷,练了法师的妙诀后,力气更增,这把斧子重三十六斤,又是精铁所铸,以小兴儿的牛力双手挥斧,硬碰硬、实打实,谁能抵挡?你想,无论对手的兵器如何攻来,小兴儿就这么一斧下去,以攻代守,对方力大的便被他挡住了,力小的不免剑断人亡,哪里用得上格挡退避?如果有人能躲得过小兴儿九九八十一斧,那就是少见的高手了,小兴儿遇到这种人,使完九路就非退下去不可,逃走为上。”
叶柔叹道:“这种斧法虽然简单,却是无从反击。若是小兴儿在我面前动斧,柔儿只好小心躲闪,等他使完九路之后再取攻势。”
楚月儿道:“我看夫君这斧法还有妙处,小兴儿若将斧柄的铁管抽出变成长斧,仍可用这套斧法。”
伍封笑道:“正是,长斧短斧都这么着,也免得又要为小兴儿再想套斧法出来。”他语中甚是得意,对自己新想出的这套斧法也极为满意。
叶柔想了想,赞道:“小兴儿若用长斧,使动起来足以临敌破阵,充任先锋。小兴儿熟用此斧,就算说是公子的徒儿,也不会丢了公子的脸。”
这鲍兴大乐,闻言爬在地上向伍封叩了个头,笑道:“公子师父,徒儿有礼。”
伍封咄了一声,笑道:“我何时说了要收你为徒?”
鲍兴摇头晃脑地,说了一片道理出来:“小人早看得明白,大凡柔夫人说话,公子总是说‘柔儿言之有理’,适才公子虽未说出来,心里定是这么想着。既然公子认为柔夫人言之有理,那便是愿意收小人为徒了。小人只不过抢在前面叩头而已。”
伍封大笑道:“这小子是个见竿子就爬的主儿,看在柔儿面上,就这么着吧,马马虎虎说是我的徒儿也没有什么。”
鲍兴乐不可支,站起身来,忽有搔头道:“日后小人见了公子和各位夫人,是称呼‘公子’‘夫人’还是‘师父’‘师娘’?”
妙公主笑道:“那也不用改了,真是改了叫法,听在耳中定是不惯。”
鲍兴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公主言之有理。”
楚月儿失声笑道:“小兴儿怎将夫君的口气学了去?”
众人忍不住好笑,叶柔深情地看着伍封,道:“小兴儿力气不小,资质却平常,公子竟能专为他想出这么一套斧法,使小兴儿的武技能与平兄和平爷相抗手。公子若是专心收徒,只怕门下弟子到任何一国都可成国士,为一军之勇将,那剑中圣人支离益只怕也不如公子的教徒本事。”
伍封大笑,道:“其实我适才悟了不少妙诀,用于我的戟法,只怕要厉害了不少。”
叶柔笑道:“公子和月儿的武技又有了长进,可喜可贺。”
楚月儿笑道:“夫君是武技有了长进,月儿又有何长进之处?”
叶柔笑道:“我自识得月儿以来,见月儿的武技日有所进,这是极奇怪的一件事情,天下练武之人多矣,只怕再无一人有月儿增进之速。柔儿细思其中道理,想是有三个原因。”
伍封大感兴趣,问道:“是什么原因?”
叶柔道:“第一个原因,是月儿的天赋与众不同,公子也是如此,这是天生的禀性,旁人无法师学。第二个原因仍与天赋有关,便是公子与月儿善脐息的吐纳妙术,这种本事旁人就算学会也练之不成,还反生大害。”
楚月儿笑道:“柔姊姊的意思,夫君和月儿都是怪物了?”
叶柔笑道:“这是没有法子解释的事了,譬如学乐之人,用同样的时间精神,有人能成大师,有人最多只是乐匠,甚或有人连乐匠也当不上,一事无成。就好象公主能一心二用,同时能使剑术和刀术一样,公子就算再厉害,只怕也学不会。”
妙公主嘻嘻笑道:“是么?原来夫君也有不如我的地方。”
伍封问道:“月儿武技长进的确快捷,柔儿你说第三个原因又是什么?”
叶柔笑道:“第三个原因最简单不过了,向来是由月儿陪公子练武,你们二人的天资相若,都会吐纳,对方技艺有所增进,对练数日,另一方便能跟得上来,也大有益处。虽然公子在练剑时让着月儿,月儿仍能不断增进,是以公子见了月儿的剑法,便能以此打败朱平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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