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待这口气吐尽,再闭息守着,一直等到眼前金星四溅之时,连神志也有些模糊起来,再也闭不住气,急窜出水面,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人绝非是人,只怕真是龙伯哩!”
众人自他二人下水之后,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心中七上八下,各自猜着谁会先露出头来,足足过了三柱香的时间,水面上仍无反映,夫差和西施在台上便有些担心起来。
忽见展如出水中窜了出来,众人无不叹服,佩服这人的水性惊人,大寒天还能潜入水中三柱香的时间,委实了得。
伯嚭等人迎了上去,见展如嘴唇冻得乌青,问他话时却不住地牙齿打架,说不出一个字来,忙将他扶入营房,在铜炉边烤火,披上厚厚的裘服。
过了好一阵,石番也走了进来,问道:“司马,大王命小人来问,大将军眼下在哪里呢?”
展如哆嗦了好一阵才道:“龙伯还在水中,在下从水底上来时,好像见他睡着了。”
众人骇然,展如向来不打诳语,想不到天下间竟有人能在水底睡觉,这真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了。
石番愕然半晌,跑到台前大声禀告:“大王,龙伯正在水中睡觉!”他嗓门奇大,弄得寨外的人也有半数听见,当下叽叽喳喳地嗡然议论。
夫差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走到台边问道:“什么?”
石番道:“大王,展司马说他上来之时,见龙伯正睡觉,眼下还未起来,多半是睡着了。”
夫差忙道:“别是冻僵了吧?快着人叫他出来!”
石番立时奔到营中,从展如带来的水军小卒中点了十数人,命他们下水去看看。
这些小卒虽有些不愿意,但也想看看是否真的有人能在水中睡觉,纷纷解衣下水,潜到水底看时,见伍封正飘在水中,满脸笑意,正值睡着。
小卒们相顾骇然,上前推他,便举入手甚暖,绝无冻僵之理。有几个小卒水性较逊,忙从水中出来,哆嗦道:“龙伯真是睡着了,绝非冻僵。”
伯嚭等人面面相觑,心中均想:“这真是天下奇闻了!”
石番又跑到台下禀报:“大王,龙伯真是睡着了!”
夫差哈哈大笑,道:“看来这局又是王弟胜了。连胜二局,第三局无须再比,今日之赌展司马可输了。”
石番当即宣布伍封获胜,寨外吴民欢呼起来,王子姑曹和伯嚭对望了一眼,又见王子地、胥门巢等人面如死灰,自然是心痛所输的金贝了。
那些小卒纷纷出水烤火,又过了好一阵,才见伍封拖着剑从水中走了出来,兀自打着呵欠,一幅懒洋洋的样子。
伍封入了营房,楚月儿笑嘻嘻带人为他穿上衣甲铁盔,接过了剑,笑道:“夫君一夜未睡,此刻才知辛苦吧?”
伍封笑着道:“我是故意吓一吓他们哩!不过适才真的小睡了片刻。”
众女早知道他今日必胜,也不觉意外,不过他今日大大的露脸,众女自然十分开心。等伍封走出房时,寨外吴民欢声雷动,口中大呼:“龙伯!龙伯!”
王子姑曹等人心中均想:“天下间绝没有人能在水中睡觉,这人恐怕不是妖孳,便真是龙伯了!”
夫差忙让石番将伍封等众臣请上高台,向伍封打量了半晌,见他脸色红润,西施好奇道:“大将军怎能在水中睡觉呢?”
伍封笑道:“微臣本来只是想养一养神,不过昨晚一夜未曾好睡,不料真的睡着,累得大王和夫人担心,委实有罪。”
夫差张口结舌道:“难道王弟真不怕水?”
伍封道:“微臣向来不怕水,在莱夷之时常常与妻妾到海底拾贝玩乐,以水为家。不过若是沸汤,微臣还是怕的。”
西施大奇道:“原来月公主她们也有如此本领?”
伍封笑道:“妙公主她们的水中本事与微臣差不太多,不过水性最好的当是月公主了,每每入了水中便不愿意回岸上来,微臣那个徒弟小鹿儿更能在海中骑着大鱼乱跑,这种本事连微臣也不会。”他知道今日足以慑服吴越之人了,索性将众人的本事都夸了一遍,横竖也不是乱说。
若他适才未曾露过这种惊人的本事,谁都会当他是吹牛,但此刻说出来,众人不由得不信。
夫差大笑道:“王弟真是龙伯哩!天佑吴国,哈哈,天佑吴国!”
寨内寨外所有人都欢呼不止,都道:“天佑吴国,天佑吴国!”呼声惊天动地,只怕是吴人这几年来最为欢欣鼓舞的一次了。
夫差笑道:“石番,将王弟的夫人姬妾尽数请来,寡人要大大褒奖。”
石番将众女请上高台,夫差道:“王弟,寡人便将……”,才说了几个字,便听寨外吴民惊呼,众人向下看去,只见百姓指着水中纷纷叫嚷,见水中时,只见几条白浪如线伸了过来,在岸边不远处盘旋,水面上露出大大的黑鳍,不知水中是何家伙。
石番惊道:“鲨鱼!”
伍封奇道:“听说鲨鱼大多在海中才有,太湖都是淡水,何来鲨鱼?”
夫差叹道:“这鲨鱼本来没有,不过自从越人入寇之后,不知如何便出来了。”
伍封道:“是否越人故意放入湖中,以妨害水军操练?”
颜不疑道:“在下也这么猜想。任司寇善钓,最懂其中道理,这些鲨鱼本是海中之物,眼下在淡水中也能存,说不定是越人故意在淡水中练养来对付我们水军。”
展如道:“龙伯,湖中鲨鱼原本极多,吴人水军练习之时,常有人被噬咬而尽,我们费了两年时间,才将湖中鲨鱼射杀,仅剩八头留了下来。”
伍封奇道:“留下八头干什么?”
夫差道:“这是任司寇的主意,说越人能用鲨鱼阻我们水军,说不定我们着可用之对付越人,便设法将他们赶到湖旁的另一小湖之中,以砂石封住,免被它们走入大湖,然后设法配种,万一越人水军来时便放出来,以收奇效。不过这些鲨鱼甚是难搞,我们足足用了半年时间才将它们堵住。眼下再入太湖,可就十分为难了。”
伍封叹道:“越国有范蠡和文种二人,此二人计谋深远,鬼神莫测,竟能想出这种办法来,当真是少见的聪明!”
王子姑曹道:“父王,这些鲨鱼后患无穷,与其再多用人力逐入侧湖,不如一并射杀了。”
夫差点头道:“只好如此了,王儿去营中调些弓手来。”
王子姑曹道:“父王放心,这些鲨鱼便交给儿臣好了。”吩咐人将他的铁弓拿来。
伍封心道:“听说这家伙的铁弓十分了得,今日倒要见识见识。”
伯嚭眼珠急转,笑道:“大王,倒也不必麻烦,眼下有龙伯在此,水中百无禁忌,鲨鱼怎会放在龙伯眼中?不如让我们见见龙伯的本事,看看龙伯如何将鲨鱼杀了。”
伍封心中暗骂,这人为了害他,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想着让他去杀鲨鱼,简直是岂有此理!
王子姑曹笑道:“太宰言之有理,有龙伯在此,儿臣的铁弓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都向伍封看去,伍封心道:“适才话说得满了,此刻如不设法杀了鲨鱼,今日这场赌赛便是白做了。”低头向湖中看了好一阵,忽地有了主意,点头道:“也好,烦展司马找头羊杀了,将血肉扔在靠岸处,将鲨鱼都引在一起,要杀便都杀了,免得留下一两头多费心神。”
夫差道:“王弟,这些鲨鱼凶恶得紧,可要小心。”
伍封点头道:“大王放心。”向楚月儿看了一眼,楚月儿笑嘻嘻道:“月儿也与夫君一起去吧。”
众吴臣前日见过此女的本事,不以为异,夫差和西施却大为惊奇,西施道:“月公主,这种事情怎好由你去呢?”
楚月儿笑道:“臣妾看了半天,有些手痒。”
伍封和楚月儿从台上走下来,楚月儿问道:“夫君,是否我们都到水底去?”
伍封忙摇头道:“鲨鱼是水中杀手,在水中周转自如,奇快无比,我们水性再好,终是比不上鲨鱼,要杀它们大为费力。既然今日我们是故意卖弄本事,索性让吴人瞧一个饱,我们那套‘拉拉扯扯术’练得极熟了,好像未曾用过吧?”
楚月儿格格笑道:“夫君的法子甚好,这些鲨鱼在水面上游来游去,正好从空中下手。”
先前他们上台,因夫差在台上,便没有带剑,此刻秋风和春雨将他们的“天照”和“映月”两口宝剑拿了来,二人接过了剑,站在水边细看。
这时两个小卒将两爿血淋淋的羊肉扔到水中,不一会便见雪波翻动,数条鲨鱼破水而来。鲨鱼最喜血腥,向羊肉围了上去。
伍封和楚月儿立时飞身而起,从水面上掠过去,两口剑下刺,各贯入一头鲨鱼的脑中,三丈多外身形略滞时,二人各踢一脚轻击,身形微分之时,伸出双手相握,将两侧分飞之力化为前飞,又向前掠了过去,他们一个是右手执剑,一个是左手执剑,正好将中间一手空出来,恰到好处,双剑下刺之时,又各杀了一头鲨鱼。
寨内寨外的吴人见二人一黑一白,在水面上飞纵自如,飘然若仙,看了个目瞪口呆,连喝彩也忘记了。
这时剩下的四头鲨鱼围在死鲨之旁,张开白森森的大嘴撕咬,一时间血肉横飞,情形可怖。
伍封和楚月儿再握手时,空中交织掠回,剑光到处,又有三头鲨鱼死于剑下,剩下的一头鲨鱼见势不妙,沉入了水中不再出来。
二人飞落岸边,便听众人彩声四起,声若雷鸣。
妙公主和叶柔等人虽然常见二人练习此术,却未见过他们真用来临阵对敌,此刻看在眼中,无不惊叹。
王子姑曹等人看得心惊胆战,均想:“这二人如同仙神,如此飞行击剑之术,天下谁能抗之?恐怕在万军之中杀人也如探囊取物。”惴惴之下,忽觉得无论如何,伍封是绝对惹不得的。
夫差和西施看得十分兴奋,早忍不在到了台边,向水中观望。
伍封和楚月儿在水边看了良久,见水上飘着七具鲨尸,剩下的那一头鲨鱼始终未曾出现。
伍封叹道:“看来我只好下水去杀它了。”
楚月儿道:“既然鲨鱼游速快,夫君只怕难以下手,月儿水性稍好,还是我下水去好了。”
伍封摇头道:“先前不敢下水,是因有八头鲨鱼,防不胜防,眼下只剩一头鲨鱼在水中,便无甚可怕,万一被它逃了,偌大太湖从哪里去找它?”
楚月儿对他甚有信心,点头道:“也好,我便在这里瞧着好了,万一鲨鱼冒出头来,月儿便解决了它。”
伍封见秋风和春雨脸上均有些担心之色,笑道:“那古陶子、古冶子能下水杀鼍,我总不致于连他们也比不上吧?只是这衣甲穿了脱、脱了穿,甚是麻烦,不过你们惯熟此事,也算不了什么。”
春秋二女白了他一眼,上前为他卸下衣甲铁盔,露出白色水靠来。
这时那石番过来,道:“西施夫人说只剩一头鲨鱼,下次射杀算了,龙伯也无须再下水去。”
伍封笑道:“非是在下不遵夫人之旨,只是时间长了,鲨鱼游开之后,难以寻觅,你对大王和夫人说,我入水一阵便回来,鲨鱼若真是逃开,我就懒得去追了。”提着剑又下到水中。
伍封知道鲨鱼游速奇快,等察觉时多半已被咬住,是以一潜入水底,手中的宝剑便使用开来,那套董门御派的剑术正好用得上,将周身上下护住。
他一面走动使剑,一面四下察看,忽觉身后潜流荡处,一物撞在剑身之上,力量奇大,弄得立足不稳,冲出了三四步,急回头时,只见眼前一个庞大的黑影飞速闪过,细看时又不知所踪。心忖:“我这剑法防御甚密,鲨鱼想要咬我,自会撞到我剑上,适才多半受了点伤。”
正这么想着,右侧浪激之处,又被鲨鱼撞在剑上,这一次伍封便有了防备,顺手用剑向右猛劈,着手绵软,已劈中一物,立时见水中血光滚滚,心知鲨鱼已被斩伤。
那鲨鱼果然迅捷,虽然两番受伤,但等伍封扭头看时,又已经游开不见。
伍封与鲨鱼两次接触,渐知其中玄奥。鲨鱼在水中奇快无比,再加上水中视物比不得岸上,目光不能及远。但无论鲨速多快,临近时必有潜浪激涌,大可以来得及防备,当下停下了剑,双手握剑,索性闭上眼睛,凝神体察。
过了好一会也未见反应,心道:“莫非鲨鱼见我凶猛,已经逃走?或者先前那一剑伤得太重而不敢上前?”
正思忖时,忽觉身后暗流迭荡,随即转身,双手握剑猛劈,他这一剑用力十足,便见眼前一个巨大的黑影如一座山般撞了来,隐隐见那两排白森森的长牙,令人心惊。
鲨鱼早已有伤,游动有些不甚灵便,它大力撞来,伍封恰好重剑相迎,两力相交,鲨鱼当下被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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