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还有什么恶人?”
蝉衣摇了摇头。
妙公主笑道:“姑苏城中还有谁恶得过夫君的?要说恶人,只怕夫君算得上第一。”
伍封哈哈大笑,道:“这也说得是。不过你们都有些气闷,我若不想出个妙法来,怎对得住你们?我寻思计然不像个好人,我们是否走去找他,将他逐出姑苏城去?顺手也拆了落凤阁。”
蝉衣惊道:“龙伯!”
伍封奇道:“怎么?”
蝉衣道:“婢子当年被人抢掠,全靠计先生仗剑相救,他对婢子有救命之恩。”
伍封道:“原来他也是个剑手,怪不得胆量不小。既然他是蝉衣的恩人,便不管他,不过他与伯嚭勾勾搭搭,我可不大喜欢。”
妙公主笑道:“我倒有个主意,明日夫君到落凤阁去,将那四采也请了来,夫君与她们勾勾搭搭,将她们骗得暂留府中,那落凤阁不用去拆便自行垮了。”
伍封笑道:“其实这主意不错,不过真要这么做,别人定当我是个好色之徒,英雄救美自是说不上,‘色鬼骗人’的名声定会传得开去,到时候让国君老丈人知道,定会说你未带眼识人,被我所骗,此事大大不妙。不过我已有了主意,这两天便留在府中,哪里也不去了,这就作任人宰割,你们练剑使刀惯了,自今日开始我教你们一些空手格击的本事,先舅父的‘空手搏虎’天下无双,我只教过月儿,你们也该学一学。”
其实他是不敢去宫中,那西施不仅美貌动人,更多了一种媚入骨中的妖冶之气,魅力惊人,伍封怕时间长了难以抗拒,是以索性躲在府中。
一连两天伍封都呆在府中,大门也不出一步,只让鲍兴到宫中教侍卫练剑,叶柔每日派圉公阳、小红带人到城中四处探听消息,城中一切如故。
第三天时,才用过早饭,旋波和移光便到了府上来。
伍封奇道:“二位姑娘怎有暇来?”
二女一起瞅着他,眼中大有幽怨之色,让伍封心头暗惊。
移光道:“夫人今日要出城,想到灵岩山上游玩,请龙伯同行。”
伍封两天未见西施,心中也有些记挂,道:“夫人既然外出,我自是要在一旁保护。”
楚月儿在一旁道:“月儿也同去。”
旋波笑眯眯地道:“今天月公主可去不得。”
楚月儿奇道:“为什么?”
移光道:“夫人说龙伯这些天常常在外忙碌,今日又要外出,只怕冷落了各位夫人,命婢子和波儿相陪,小夫人只好呆在家中了。”
这时春夏秋冬四女拿了伍封的盔甲大氅出来,叶柔道:“既要出城,一切要小心,公子最好穿了盔甲去,以策万全。”
伍封走到了西厢,四女替他穿戴好盔甲,又将“天照”宝剑挂在腰间,等伍封走出来时,不知旋波和移光说了些什么,惹得楚月儿等人笑个不住。
伍封心道:“这两位姑娘十分顽皮,与公主相比有异曲同工之妙,今日府中必然大乱。”微微笑着,叫上鲍兴出门。
铜车先到宫中,伍封点了二百侍卫,整备兵车,让鲍兴带领在宫外候着,吩咐其余留在宫中的侍卫加紧练剑,吩咐过后才向后宫去。
一见到西施,西施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嗔道:“兄弟这两天怎不入宫来?”
伍封搔头道:“这个,兄弟有些事情要做。”
西施道:“你有何事要做?这两日不是在府中寸步未出么?”
伍封奇道:“姊姊怎知道?”
西施道:“旋波和移光这两个丫头每日乱跑,你道她们是白跑的?”
伍封心道:“原来她们是你的超级探子。”他没有说话,便听西施大发娇嗔,道:“你在府中陪妻妾也不是不好,但你每日来宫中打个转就不成么?你好丑也担了个执掌宫中禁卫的名儿哩!就算不来,多少得派个人报讯才是,你那小兴儿每日进宫,便没见他进来禀告。”
伍封忙道:“小兴儿是个粗鲁家伙,若进了后宫,只怕连宫女也要吓倒一大片,没的惊了姊姊。”
西施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惹得伍封立时浑身发热,西施道:“我看你多半是嫌我是个只懂勾引人的狐媚女子,怕我和你在一起,沾污了你伍家的名声!”
伍封被她一顿斥责,弄得手忙脚乱,忙摇头道:“不是的,兄弟……”,西施又道:“你是否嫌我厚颜缠着你,存心躲着我?”
伍封长叹了一声,忍不住道:“其实兄弟心里还想缠着姊姊哩!只是自家知自家事,怕自己难以抑制,惹出祸来。”
西施忽地“噗嗤”一笑,道:“你终于说出来了么?”
伍封见她巧笑嫣然,凤眼微微眯着,眼眸中仿佛能滴出水来,心中不禁狂跳了几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西施微笑着看了他好一阵,笑容渐敛,幽幽地叹了一声,道:“唉,姊姊不该向你发脾气,不过你这两天未来,姊姊也甚没精神,诸事不顺。”
她这么时嗔时笑,时怒时叹,伍封只觉有些昏头昏脑,好一阵才想起来,道:“姊姊不是要出宫么?”
西施点了点头,道:“本来只是想派人请你入宫,又怕你推脱不来,便想了这么个法子。不过你既然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便出城走走。自从去岁秋天从馆娃宫搬来,还未出过城哩。”
西施这一出宫,宫女寺人自是有一大堆跟着,拿着诸般物什,伍封将西施送到垂着长帷的香车上后,众人才各自上车。
十乘兵车和五十个侍卫步卒在前面开道,还有十乘兵车与五十个步卒跟在辎车之后,剩余的侍卫都是步卒,执着长戈守在香车左右,鲍兴驭着铜车在香车之旁,伍封雄纠纠站在车上,沿着城中的胥水岸边缓缓向西南而行。
西南的胥门其实有水陆二门,众人从陆上的胥门出去,不一会便到了灵岩山旁。
西施在香车中道:“暂不要上山,先往山南采香径去看看。”
灵岩山南望,一条水径如箭一般伸得笔直,众人停在道旁,西施也不下车,掀起锦帷远远看了一会儿,才命上山,到了半山的馆娃宫时,众人停在了宫外。
宫内寺人宫女一大群出来,拜倒在地。
香车旁的宫女将西施扶下了车,伍封只道她要入宫,西施却道:“宫中便不用去了,此宫彼宫又有何异?兄弟陪我上山顶走走。”
伍封点了点头,道:“兄弟虽然生长在吴,这灵岩山上因建有宫室,不许人行走,是以未曾来过,听说风景极美,早想来瞧瞧。”
西施笑道:“姊姊今日便当一回向导,侍卫宫女便不用随去了,免得人多声大,吵了山上的幽静。”
伍封道:“此山甚大,若无侍卫怎策安全?”
西施白了他一眼,道:“你是天下第一的剑手,有你在一旁,还有什么不安全的?”
伍封笑道:“兄弟可不是天下第一剑手,至少还有个剑中圣人,比我要厉害得多了。”
西施格格笑道:“就算你敌不过那个什么剑中圣人,但他未必会来行刺吧?”
伍封想了想,笑道:“这也说得是。不过,还是小心些好。”他让侍卫守住山上各处山道,又让鲍兴带了十个侍卫远远跟着,这才与西施往山上去。
西施在前面走着,说道:“兄弟倒是小心谨慎。”
伍封看着她纤瘦婀娜的背影,道:“若是兄弟一人,到哪里也是随随便便,不过有姊姊在旁,兄弟总觉得有些担心。”
西施道:“你担心什么?难道会有人害我?”
伍封摇头道:“不是怕有人害你,而是担心你。”
西施愕然道:“难道有什么区别么?”旋又领悟,伍封担心她是一切都不大放心,这是在心里将她看得极重时才有的感觉。
西施心中十分感动,猛地转过了身站住,伍封离她甚近,差点便撞到西施身上去,幸好他的身手敏捷,及时停住了脚步,与西施只相距一尺,忙退开了两步。
西施叹了口气,道:“若是大王象你这样便好了。”
伍封愕然道:“大王对姊姊不好么?”
西施道:“大王对我极好,不过这是不同的。在大王心中,我就象他平生最珍爱的一件东西,怕我受伤、怕我生气、怕我烦恼,虽然他听我的话,却从不听我说心事,因为他没有兄弟这种从心里感觉到的担心。”
她见伍封有些愕然不解,又道:“有时我常常想,我在他的眼中,恐怕与美玉、骏马、宝剑差不多,唯一的区别他喜爱的程度不同。有时我又觉得他更象一位父亲,虽然对我百般呵护,但没有那种心心相印的感觉。”
伍封叹道:“人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种细微的感觉兄弟便体会不出来。”
西施喟然道:“这就是男女之间的不同了。兄弟虽然说不出来,但那日你在宫中说起与妻妾之间的琐事,脸上那一种喜悦和光彩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姊姊宁愿嫁一耕夫,夫妻间的情思感受恐怕还要真实直接得多。”
伍封想不到西施心中会有这么多的心事,叹道:“天下间女子不知道有多少都在羡慕姊姊能嫁给大王,擅专房之宠哩!”
西施道:“这就是兄弟所说的隔岸观景了。”她叹了口气,道:“大王比我大了三十多岁,这些年或是年长的缘故,大王可变了很多。姊姊初到吴宫时,大王虽然年纪也不算青春,但他大破越国,掠江淮之地,与齐、晋、宋、鲁争锋,英雄气概,不可一世。可这几年来,却变得十分多疑,自从令尊伍相国去世、越人火焚姑苏之台后,信心大挫。他懒于政事,不理朝政,我看他是有些羞见臣下。如此心态之下,吴宫之中,吴国上下暮气沉沉,吴国便如一个百岁老翁,大大不妙。”
伍封道:“我只道姊姊深居宫中,不理国事,想不到姊姊心中却清楚的很。”
西施又道:“自从兄弟到吴国之后,情势力转,兄弟行事充满霸气,看起来似是毫不经意,实则深思熟虑,使吴国上下平添了许多活力,单是这些宫中侍卫就比以前上进了许多。”
伍封有些不好意思,道:“姊姊过奖了,兄弟只是率性而为,又不怕闯祸,才会敢说敢做些,倒没有想很多。”
西施叹了口气,道:“不过兄弟可要小心,大王多疑,我看大王对你又惊又怕,又喜又忧,既想用你,又怕你为伍相国报仇,心情十分矛盾,若有奸人进谗,时间长了恐怕不大好。”她整日在夫差身边,夫差的心思自是清楚得很。
伍封知道西施是好意提醒,皱眉道:“这就有些难办了,就算兄弟如伯嚭一样整日在大王面前献殷勤,大王也不会完全信任。”
西施点头道:“这也说得是。兄弟行事与令尊不同,但忠义之心却是一样的,大王倒不担心你有损吴国,只是他见了你便想起伍相国,想起伍相国便想起这许多恩怨来。”
伍封点头道:“其实兄弟也早有防备,只想等吴难缓解,便回齐国去。”
西施道:“越国真会攻吴么?”
伍封道:“此刻伐吴,正是良机。我若是越王勾践,只怕早已经挥军直上了。”
西施沉默了良久,幽然道:“兄弟真的要回齐国去,不愿意留在吴国么?”
伍封摇了摇头,道:“就算我不愿意,恐怕也要回去。”
西施叹了口气,道:“兄弟若要走时,只怕谁也留不住你。”
伍封见她眼中眩然,语中大有不舍之意,忍不住道:“其实我心有牵挂,姊姊若想我留下来,我便未必会走。”
西施眼中一亮,脸上显出红晕来,转瞬间红晕渐褪,黯然道:“姊姊不敢强留,否则只怕会害了你。”
二人各怀心事,在微风中相对而立。他们二人站着说话,鲍兴等人不敢上前打搅,远远站在三四十步外。
伍封见西施泪光莹莹,白玉般的面容显得凄美,只乎忍不住便要吻过去,心知不妙,连忙将眼睛转到它处,道:“听说山上有个琴台,当年……”,忽见山林中几点莹光在阳光下闪动,甚觉熟悉。
伍封道:“这是……”,忽然想起那日王子姑曹铁弓下的晶莹箭头,心中凛然,来不及细思,一把搂住西施的纤腰,向左侧的林中直闪过去,此刻管不上荆棘细竹是否伤人,他怕荆棘刺着西施,才这么背朝着山林,用宽厚的虎躯挡住西施,硬生生撞出了一条人宽的隙缝,直入林中。
西施见他突然将自己搂住,吃了一惊,脸上飞过两片红云,还未及说话,便听“嗖嗖”风响,一支长箭从西施鬓边掠了过去,钉在一棵树上,又见伍封手挥着重剑,也不知他何时拔出了剑来,惊得她花容失色。
只见伍封手中剑猛地挥动,便听数声哼喝惨叫,鲜血四溅,西施此刻方能反应过来,道:“有刺客?!”
此刻伍封以搂着她藏身在一棵大树之后,西施这才看见周围地上躺着十几具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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