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张孟谈吃了一惊,道:“龙伯偷营,自然不会带四小姐一起冒险。”
伍封笑道:“这就是了。桓魋善能用兵,他自然会在营中设伏等我,不过不会将全部人马守在营中,多半是计中有计,将箭手留在大营,装作大队人马都在营中,他自己会带上营中的精兵杀入村寨来,只要他杀了燕儿,就等于杀了我。”
张孟谈眼中一亮,道:“小人明白了,龙伯也想设下一个埋伏对付他。”
伍封点头道:“桓魋料我会去偷营,于是来个反偷营对付我。我便用一个反埋伏来对付他的埋伏,一来保护了燕儿,二来他兵力分散,我们以少胜多的机会便大一些。他是军中宿将,这种法子便能有效,若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盗贼,这么精妙的计略反而用不上了。”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这偷营和反偷营、埋伏和反埋伏听来复杂,其实却包含着奇、正、虚、实等兵法妙用,又是心理上的比较拼斗,这种妙计,头脑再逊一点的人便想不出来了。
伍封自得孙武亲授兵法,智虑大增,见众人有不少还是一头雾水,笑道:“你们也无须弄得太清楚,只要按我的法子去做,包管我们今夜回大获全胜。”
他看了看平启和招来,道:“平兄、招兄,你们与小兴儿带四百晋卒乘兵车出村,都带上干盾、强弓和火矢。只要四下里搜寻一下,便能见到桓魋的哨探人马,你们擒住几人后,派几个人回来报讯,然后由贼子引着去偷袭桓魋的大营。”
田燕儿奇道:“明知道桓魋营中有埋伏,还去偷营?”
伍封笑道:“桓魋多半不在营中,而带了大队人马在不远处,他以为我必定亲自偷营,没有把握将我擒杀。他会置营寨而不顾,悄悄开往这沙家村来。平兄和小兴儿不去偷营,他便不会来。”
平启点了点头,鲍兴问道:“公子,既然他们留在营中的人其实不多,我们是否要在营中大杀一阵?”
伍封摇头道:“他营中有伏,就算人少,你们进去也会吃亏。桓魋这人带兵数十年,千万不可小看。你们到了离营不到一箭之地,以干盾掩护,每人往营内射六七支火矢,设法射其营帐、辎重之类易燃物什,虽然没有什么用,但桓魋才会安心来沙家村来。射完箭后,小兴儿带二百人回来,必能撞上桓魋从村寨败逃的残兵,此时小兴儿便可以大杀一阵,夺其战马兵车。”
招来问道:“小人和平兄还有二百人,却要干些什么?”
伍封道:“你们仍在原地喊杀射箭,见败兵退入寨后,营中便知道中计,埋伏的人也该出来了,不过他们已毫无战意,平兄和招兄便真的杀入营中,必可大获全胜。你们不急于杀人,专夺其辎车粮草,桓魋二千多人在外面胡混,想来辎重不少,夺了其辎重,他虽能收拾残兵,却也无法唯持,士卒多半因此而散。”
平启三人点头,伍封补充道:“不过,你们到其营外时要多多留意,虽然我猜桓魋的埋伏在大营之中,但他也可能在营外设些陷阱之类的玩意儿,到时候就要招兄费些精神,以夜眼观察了。”
三人出外点兵不提。
伍封对圉公阳和庖丁刀道:“你们二人带二十寺人专保护燕儿,守在室中不可离开半步。燕儿是桓魋最想对付的人,小心他趁乱派一两个好手来行刺。”
圉公阳、庖丁刀都答应。
伍封道:“就算我们知道桓魋大营的方位,但他偷营却未必从那一方来,这村寨无隘可守,须要四面提防,等敌人大军出现,再聚一起射箭。”他对春夏秋冬四女道:“你们四人带着寺人、侍女、仆佣和陪嫁人等加上晋卒百人共八百人分作四队,在村寨四面准备,善射的便准备射箭,其余人以干盾为他们掩护,一旦桓魋大军出现,便齐聚一方以箭射之,只要略略支撑片刻,我和月儿便会赶来,到时候你们便不用射箭,免伤了自己人,站在村中看热闹便成了。”
张孟谈点头道:“小人带来的三百仆佣都会射箭。”
田力道:“我们田府陪嫁的家人也能射。”
四女这是首次被委以重任,十分高兴,一起出去准备。
伍封道:“剩下的一百倭人勇士和三十铁勇随我和月儿在村外埋伏,我们人数虽少,但都是骑兵,可算是此战主力。月儿,到时候听我吩咐,专找桓魋那家伙算帐,其余贼子不要理会。届时村中八百人呐喊射箭,桓魋便以为我们除去偷营的人马,剩下的人都在村中,怎也想不到我们最精锐的人手在外等他。出其不意之下,必能成功。”
伍封又对田力和小红道:“田兄、小红,你们的职责甚重,带几个人在村外藏好,附耳听地,听到大队人马的声音后,小红回村报讯,田兄向我报讯。”
张孟谈道:“龙伯,小人干什么才好?”
伍封笑道:“今晚少不了张先生,张先生口才了得,请去告诉村民齐集室中,别让他们出门,免得被箭矢误伤。”
张孟谈皱眉道:“这件事小人会去做。不过剩下来小人该干什么?不瞒龙伯说,小人虽然不才,不过也习过几天剑术,对付三五个人还是可以的。”
伍封小声对他道:“一阵你便跟在燕儿身边。以燕儿的性子,说不定会出去看热闹,烦张先生劝一劝她,若劝不住时,便与小刀、小阳拿着长干紧随着保护,别让她给箭矢伤了。”
张孟谈暗暗佩服他的细致,笑着点头。
伍封和楚月儿到了外面,带着三十铁勇和一百倭人勇士备好战马,在马蹄的马蹄铁外扎好一层厚厚的葛布,又在马口放一条木枚,其余的连弩、箭矢、刀矛、圆盾诸物都挂在马身上,做好马战的准备。
三更过后,平启派了人来禀报,说他们果然擒住了几个敌人的哨探,现在已经向西面桓魋的大营去了,据说大营离这沙家村才二十多里。
伍封和楚月儿带着这一百三十骑兵出村,到了村北面的沙丘后藏好,伍封先前与人质一起回来时,早将这一带地形看好了。
伍封对众人道:“我们人数虽少,却是此战的主力。今晚的胜败全在我们这一百多人身上,桓魋到沙家村恐怕要在一个时辰之后,我们略睡一睡。养足精神,也不用派人盯着。”说完,与楚月儿躺在沙尘上睡觉。
众人见主人如此,自然也放心安睡。其实伍封和楚月儿并未真睡,只因这一仗全靠这一百多人以少胜多,是以要保持晚盛的精力和士气,他们二人在众勇士心中如同天人,他们这么胸有成竹,众勇士自然是士气大振,心无怯意。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伍封听到脚步声,与楚月儿坐起来,便见田力悄悄过来。
田力道:“龙伯,桓魋果然来了,小人贴地听音,发觉他们饶到了村南,小红姑娘已到村中报讯。”
伍封笑道:“田兄也入村去,让雨儿她们小心,敌军到了村南一箭之内,便乱箭齐射。桓魋虽然了得,也难预计有数百人等着他来。”
他们这么一说话,众勇士都站起了身。等田力走后,伍封笑道:“桓魋这家伙倒也老实,我怎么想他便怎么做。”
众人飞身上马,往东而行,绕到村东头时,便听杀声大着,箭矢破风之声连他们也能听见,想是春雨等八百多人正向桓魋乱箭齐发。
众人转过村东头时,便见南面火光如炽,大群人正向村中冲杀,可到离村二三十步外便被射倒了下去,无人能入二十步之内。只见火光之下敌人逾千,黑压压一片离他们不到百步,敌人在明而他们在暗,再加上他们只有一百多人,敌人也没能发现他们这一百多骑兵。
伍封看了好一阵,见中间一乘兵车上正站着一人,浑身盔甲十分威武,正是久违了的桓魋。
桓魋举起手中铜剑,道:“龙伯不在村内,不足畏惧,这些人不过是垂死一搏,一阵他们败逃时,一个女人也不要放过,必能杀了田燕儿。”大喝道:“布车阵!”夜风西来,将他的话清楚送到伍封耳中。众勇士未得伍封的将令,虽然跃跃欲试,却都不敢擅自冲出去。
只见敌人步卒如潮般后退,数十乘战车上前排成一线,车上甲士手持长戈,用圆盾立在车上,都缩身在圆盾之后。又有数百名步卒举着长干,走到兵车之前,众人手中的长干排得如一条城墙,不仅挡住人,也挡住马,虽然长干不及人长,仍露出头脚来,但要射中他们便难了许多。
又听桓魋喝道:“前进!”那一道长干排成的木墙缓缓前移,兵车在后面徐徐跟进。村中依然不断地放箭出来,可射出来的箭矢十有八九便长干挡住,有人被射倒时,立时有步卒补了上去。
伍封见桓魋用兵有度,阵法谨严,心知再这么下去,必会被他们攻入村中。小声道:“射车上甲士!”举起连弩,向兵车上的甲士射出,众勇士的连弩齐发,矢如雨落。
桓魋的兵士只顾防着前面,怎料到侧面会符来箭雨,毫无防范之下,甲士纷纷坠车,有的箭矢也射这马身上,战马嘶鸣,四下窜动,甲士被射落的兵车无人架驭,自然也跟着乱了。兵车这一乱,便将兵车前的步卒撞动,再也阻不成长干的护墙,不少人被村中如雨般的箭矢射倒。
伍封等人一连射了三轮箭矢各九支箭,桓魋阵形早已经乱成一团。便听桓魋大声呼喝:“来箭甚少,休要乱了阵!”
伍封哈哈大笑,大喝一声:“桓魋!我来也!”他这一声如暴雷一般,桓魋大吃了一惊,村中人听见伍封的声音,便停止了射箭。
伍封一人一骑在前,楚月儿带着一百三十名勇士在后,风一般卷了过去。这一百三十名勇士非同小可,矛法凌厉,骑术极精,尤其是那三十名精选出来的铁勇,每人都抵得上半个平启,马有蹄铁,矛是屈卢,的确是厉害之极!
伍封大铁戟挥着,直奔桓魋而去。凡有挡者,便被他或刺或斩、或劈或勾,一招即倒。楚月儿在他的左手边上,青龙驰过处,长矛刺倒了一大片人。
有他们二人在前开道,众勇士排成“人”字形冲杀,桓魋的人马便如大浪遇到礁石一般,从中分开。
便在这时,春夏秋冬四女的四骑马从村中直撞出来,四条长矛配合得极为默契,她们四条长矛此伏彼起,攻守兼备,矛尖在火光下卷起冷森森的一片光亮。
桓魋惊愕之下,见伍封黑黝黝一团直奔而来,威风凛凛如同天神一般,心知中计,早吓得面如土色,他一手挥着铜剑,另一手从御者手中抢过了缰绳,扭转马头便要逃走。
伍封怕追不及,大戟展动,从地上挑起一根燃着的火把向桓魋兵车飞去。他最擅长玄菟灵教他的五行遁法中的“借”“合”二诀,借这火把正是轻松如意。
只见那火从空中飞过,如同拖着一条长长的红尾,倏地向桓魋砸过去。
桓魋听见空中风响,忙俯身相避,便听身旁御者哼了一声,口中喷血,被这火把砸落车下。
桓魋还来不及看时,身旁的车右又被撞落车下面去。他知道情势危急,此刻若让伍封追及,就算有十条命也不保,便听空中风响,桓魋猛地向前一扑,摔到地上,一根火把从头顶掠了过去。
桓魋刚站起身,伍封一骑马已到了身前,手起一戟向他刺下。
桓魋执剑格挡,剑戟相交处,火光四溅,桓魋当不得伍封的神力,踉跄退开,便见那戟头倏地在胁下穿来。桓魋脸上失色,此刻退避不及,猛地扭身,便听“嗤”地一声,戟上的月牙锋刃划开了革甲。
此时伍封铁戟回勾,他这铁戟两边都有月牙之刃,桓魋闷哼一声,被戟上月牙尖刃刺入腰间。桓魋剧痛之下,心若电转,知道让伍封将戟扯回,锋刃便穿腰而过,他喝了一声,顺着戟头的力道方向,猛地跃起身,在空中打了个翻身。
伍封赞道:“好!”桓魋这么一翻身,正好让身子就着铁戟回勾的方向,虽然创口更大了些,却使戟尖从他腰上滑了出来,不能深入。
伍封横过铁戟,以锋刃向桓魋横斩过去。桓魋猛地倒卧,让开铁戟,在地上连连滚动,忽地跃起,向这一大群混乱四散的人中闪了进去。
伍封见他不往远处逃,反而混入部属之中,暗暗佩服他的聪明。他若往远处跑,伍封就算追不上,火把或是箭矢也能伤他,但他一混入人群,便这么火光闪烁,人影幢幢之下便难以辨认,容易逃脱一些。
伍封策马追去,只见眼前敌人四窜,桓魋左穿右插,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本来敌人有一千多人,伍封他们一百多人虽然出其不意杀出来,毕竟不可能将敌人尽数杀了,敌军混乱之际,桓魋却借人群之助四下奔逃,引得伍封和楚月儿追上前来。这些士卒见主将被伍封紧紧追赶,更是心惊胆裂,越发地混乱了。
伍封一路刺开挡着的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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